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亂是不亂
這邊下了早朝,張凡倒是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的模樣,直接跟著朱翊鈞去麵見太後了。但是這邊卻是鬧開鍋了,所有的人全都在議論著這件事情。而這當中,被圍著追問的人,自然就是張居正和馮寶兩人了。實際上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畢竟如今馮寶和張居正兩人在朝中是大權在握,而且這兩個人,張居正還好說一點,可是馮寶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即便是如今的馮寶已經不入以前那般咄咄逼人的,但是敢上去跟馮寶若無其事地說話的人還是沒有幾個。
可是現在卻是不一樣了,或許是明白,這裏麵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的也就隻有張凡、張居正和馮寶這麽三個人,而如今張凡又被朱翊鈞拉了去。所以如今,在這裏的也就隻有張居正和馮寶兩個人知道,因此,如今可不是什麽害不害怕的時候了,所有的人全都跑到兩人的麵前來問這問那的了。
麵對這種情況,即便是張居正和馮寶兩人也是沒有什麽辦法。一開始兩個人還擺出來一副威嚴的模樣,但是結果就是,其他的人根本就不買賬,還是不停地追問。這麽一來,張居正和馮寶兩人也就明白過來如今的情況了,看來這幫人是不問出來一些什麽是不會罷休的。
隻不過這麽一來,兩人就不太好回答了。真相自然是不能告訴這些人的,但是如果不說真相的話,這些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會就這麽被敷衍過去的。所以,如果隻是想要這麽敷衍了事的話,恐怕這些人是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畢竟,這些人雖然跟朱宣圻沒有什麽關係,但是他們可是從其他的那些個王爺手中收到了不少的好處,甚至於還有把柄在那些人的手中。如此一來,也是難怪他們會如此賣力地來問張居正和馮寶關於這件事情的問題了。這實際上都是在幫那些個親王打聽事情。
而麵對這些人,若是平時,張居正和馮寶完全就可以冷著一張臉,根本就不理會這些人。但是現在,這些人全都不在乎這些威脅了,全都是圍在兩人身邊,嘰嘰喳喳地問著這些事情。
兩人見以前的那套方法根本就打發不了這些人,也是開始變得神神叨叨起來了。隻不過兩人所說的那些話,全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甚至於那種“陛下念在同為皇族,卻是不得相見而倍感寂寞”的理由來打發這些人。當然,這種理由自然是不會有人相信的,所以圍住兩人的這些人,根本是絲毫不見散去的趨勢,還是圍著兩人不停的問。
當然,也並不是全部的人都是如此,既然朝中有相關的,甚至隻是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那麽也自然就有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怎麽關心的人。隻不過,這些人雖然沒有圍在張居正和馮寶兩人的身邊問東問西,但是也是聚在一起說著一些什麽。
隻不過他們所說的事情,倒也並不是這件事,而是關於朱翊鈞的。老實說,剛才朱翊鈞所說的那番話,說到一半也就被朝堂上的人給猜出來了。但是那番話,即便是被猜出來了,但是說的卻是完美無缺的,讓人根本就跳不出來毛病,而且就是在這麽不知不覺之間,就把事情給引到了朱宣圻的身上,一點都不讓人留意,就將要宣朱宣圻進京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說起來,這若是放在一個三四十歲,甚至於在小一些,放在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人身上,能如此說話,倒也是並不會讓人們覺得驚訝。但是如今說出來這番話的朱翊鈞,才隻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罷了,這就讓人覺得很是驚訝了。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朱翊鈞早就被其他人所交代過,所以才能如此說話的。但是剛才他所說的那番話,在場的人全都聽得真真切切。朱翊鈞的那番話,絲毫沒有鸚鵡學舌的生硬,也意思做作的樣子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樣了。如此的順暢,如此的琉璃,根本讓人挑不出來毛病。
或許,朱翊鈞還就是比較會學,別人教他一邊,他就完全記住了。但是這些人卻並不這麽看,總覺得朱翊鈞剛才的那番話,所說的都是他自己的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審視朱翊鈞的眼光就要有些變化了。
以往的朝中大臣,對於朱翊鈞這個皇帝,最多最多也隻是名義上的恭敬,畢竟他不問年紀再小,那也是皇帝,而做臣子的自然要恭敬才行。但是,不管這些人再怎麽恭敬,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實際上,這些人並不拿朱翊鈞真正當成一個皇帝。
但是經過了今天的這件事情,這些人的觀念卻是有了極大的改變了。雖然朱翊鈞也僅僅隻是說了這麽一番話,但是這番話說的的確是太過完美了,根本就看不出來任何的瑕疵。能夠如此說話的人,絕對不是平庸之輩。而作為一個皇帝來說,即便是他將來治國的水平或許高不到哪裏去,但是最起碼,治吏的本事也絕對不會低的。
也就是說,將來這些朝中的大臣,在朱翊鈞的麵前,無論是說話還是辦事,都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以為對方僅僅隻是一個孩童就能毫無顧忌了。而是要再三斟酌之後,才能說話。要不然的話,肯定會讓朱宣圻給看出來的。若是被他看出來了,將來等到他親政之後,誰知道他會不會記仇。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去想當然的了。
總之,這件事情,的的確確是讓朝中的一些人重新認識了朱翊鈞。而剩餘的一些人,或許隻是因為如今所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將目光放在朱翊鈞的身上。但是這也沒什麽,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了之後,這些人自然會想起來這件事情的。
對於這些人來說,今天的早朝,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甚至於,直接改變了這些人對於朱翊鈞的看法。
而朱翊鈞,根本就想不到,自己所說的那番話居然起到了如此巨大的作用。當然,這作用對於他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且不管這外麵吵吵鬧鬧的,後麵,張凡已經是到了李太後的麵前。既然事情都已經決定了,李太後倒也是沒有多囉嗦,當場就讓張凡擬旨了。
太後的口諭,張凡是沒有辦法拒絕的。不管張凡的心裏麵到底有多麽的不想這麽做,但是既然太後這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那就不能違背,隻能照著去做了。隻不過,張凡的心裏麵對此當真是不怎麽願意的。
而李太後這麽做,倒也並不是有意非要逼迫張凡怎麽樣。實際上最重要的是,李太後也是知道張凡在這件事情上麵的心思的。而對於李太後而言,張凡是一個她非常有用的人,她也並不想就因為這件事情而讓張凡有所疏遠。總之,這次非得要讓張凡來,實際上也算是開導一番的。
這聖旨自然是沒有那麽多囉嗦的話,再加上這件事情雖然內裏的確是比較複雜,但是實際上所需要做的也並不多。所以沒多久,張凡就把聖旨寫好了。
寫好了之後,第一個過目的自然就是李太後了。李太後看完這道聖旨以後,很是滿意,便要蓋印,發往四川了。
而這些,張凡是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隻不過他並不阻止,也實在是沒有什麽話好說的,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並不說話。
看到張凡如此,李太後也是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張愛卿,這件事情你可還是心有不滿?”
“太後,微臣不敢。”張凡趕忙回答,“這件事情是太後決定了的,微臣豈敢不滿。”
“也就是說……”李太後看了張凡一眼,“你隻是因為哀家是太後,而你卻是臣子,所以哀家的話、哀家所做的決定,你不管反駁。但是實際上,你心裏麵卻還是不同意這麽做,是不是?”
“太後的決定,微臣並無不滿。”這話必須得這麽說,張凡也隻能這麽說,“這件事情,終究是要有個辦法的,太後這麽做,也並不錯。隻不過微臣覺得,這件事情未必就這麽一個辦法,或許還有別的法子也說不定。不過如今再說這些也都是無用了,太後聖旨既然已經發下,這件事情也就隻能這麽定了。”
“你不用否認,哀家聽得出來你話中的勉強之意。”在如今的場合,李太後卻是一點說場麵話的意思都沒有,也不需要,“你這番話說得好聽,但是實際上還是不同意哀家這麽做。
“哀家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若是當真對他朱宣圻動手的話,會有什麽後果,不過哀家並不在意,哀家隻想要讓大明的江山穩固而已。而如今,既然將來和現在都會亂,那現在的小亂,總是會好過將來的大亂。”
“可是……”張凡這下沒辦法不開口了,“若是如今什麽都不做,將來有可能不亂呢!”
“的確。”李太後笑了笑,說道,“若是現在不做,或許那朱宣圻已經明白了,這麽一來將來就不會亂。但是他若是沒想明白,將來還是會亂,而且是大亂。
“而哀家如今這麽做了,將來自然是不會亂了。可是如今,卻是會小亂。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哀家即便是這麽做了,就連如今,都有可能不會亂。”
“這……”李太後的話,頓時讓張凡驚訝了,“太後,這……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