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絕不消停

隨著張居正的這種改變,一時之間,朝中的氣氛就再一次變化了。朝中原本的那種緊張非常的氣氛,如今也是消失不見了。看起來,朝中的情形又再次回到了當初,張居正剛剛當上首輔之時的那段時間一般。大臣盡力輔佐皇帝管理天下,而大臣所做的也僅僅隻是管理罷了,並沒有專權。同樣,皇帝對於這種將事情完全交給臣子辦的事情,並沒有一點感觸。甚至於在皇帝看起來,隻要臣子們當真是忠心為君管理天下的,就算是皇帝不問事,將權力都交給他們也並沒有什麽問題。

當然,這是一種理想的狀態,當真想要實現,也是很有難度的。而對於現在來說,也隻不過是在距離上無限接近於這種理想的狀態罷了,當真說要達到,那是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的。

更加不用提,實際上如今,能夠跟朱翊鈞之間形成這種關係的人,根本就是少之又少。張凡是一個,張居正也剛剛變成了這麽一個,而內閣當中的幾個人也差不多都是。但是,除了這些人之外,就連經驗並不是非常豐富的朱翊鈞都知道,其他的人看起來不錯,實際上卻並不靠譜。

這一點要說明一下,這可不是朱翊鈞自己看出來的,而是通過張凡而得知的。畢竟錦衣衛嘛,專職就是幹這個的。而張凡更是在平日裏,將他所打探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告訴他。隻不過這些有趣的事情可不僅僅隻是有趣而以,當中還有許多不同的東西。就比方說,朝中的那個人在背地裏幹了什麽事情,亦或者是說了什麽不同的話之類的。

老實說,這些張凡所說的事情,那可當真是讓那個朱翊鈞大開眼界的。就比方說那些朝中的人在背地裏所趕出來的事情。有些事情,當真是會讓人覺得好笑,而有些事情也當真是會讓人覺得吃驚的。就朱翊鈞看起來,有許多都是他耳熟能詳的人的名字,但是這些人,最起碼是張凡所告訴他的事情,當真是讓他覺得哭笑不得的。

而更是有些人,背地裏所幹出來的事情,跟他平日裏的表現根本就是表裏不一,完全就是兩個相反的人。這種事情,當真是讓朱翊鈞開了眼界,也是讓他驚訝無比。說起來,朱翊鈞並沒有太經常的外出,所以他對於外麵的世界的認知,實際上完全就是通過張凡罷了。隻有張凡才會告訴他外麵實際到底是怎麽樣,而不是其他人對他所說的那些大道理。

而在朱翊鈞所聽過的事情當中,實際上,那是隻有在一些曆史典故上,這才是聽說過這種冠冕堂皇,外麵一套,裏麵一套的人。但是朱翊鈞當真是怎麽都沒有想到,就在自己的身邊,自己每天上朝都會遇到的那些人當中,居然還當真是有這種他以前隻是在故事當中才聽到過的事情。這可當真是讓朱翊鈞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

但是這在讓朱翊鈞覺得驚訝的同時,卻也是讓朱翊鈞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明白了,人當真是不能夠看表麵的。之前說到過,張凡教過朱翊鈞如何識人,實際上在這件事情上麵,朱翊鈞也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張凡所說出來的那些人,實際上朱翊鈞平日裏心裏麵多少也是有些感覺,最起碼在朝堂上看到這些人的時候,他也總是會覺得這些人是不是有些不對勁,但是他卻是不知道原因。而現在當朱翊鈞知道為何自己的那種不自然的感覺的來源了。但是即便是如此,或許是因為這個真相實在是跟他所想象的相差太遠了,因此,震驚也就來臨了。

或許,作為一個皇帝,知道臣下有這種情況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畢竟是朱翊鈞,涉世未深,就連朝廷中的事情,他也開始接觸沒有多長時間,因此這剛剛知道了會如此震驚,這才是沒什麽好奇怪的。

而在從張凡那裏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朱翊鈞的想法當真是有了很大的改變的。最起碼的,他是知道了,如今的情形,跟他當初,甚至於就在剛才,在張凡沒有告訴他這些事情之前所想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不過,朱翊鈞的接受能力也是非常強的。雖然說這件事情跟他以前所想象的是完全不同的,而他也因此而感到非常吃驚。但是仔細想想看,想通了之後,朱翊鈞也就並不覺得太過吃驚了。

當然,這件事情並不是說漲就是說出來,讓朱翊鈞想通了就能夠完事的。張凡會給朱翊鈞說這件事情,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在於,在出了張居正的那檔子事情之後,或許對於朱翊鈞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是實際上,朱翊鈞是有些越來越弄不明白,朝中的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或許對他而言,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情況,還是有些陌生的。雖然他坐在龍椅上,的確是能夠將朝堂上的眾人都一覽無遺。甚至於對於朱翊鈞來說,他如今也是能夠分辨的出來,到底這些人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是真話還是假話。可是即便是如此,有的時候朱翊鈞還是有些弄不明白。他不是看不清楚,而是想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朱翊鈞並不是一個當真是什麽都不懂的皇帝,他也明白許多道理。如果說朝中有人幹出來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事情的話,那麽很簡單的,不管他到底怎麽幹,他為什麽會這麽幹也總得有個理由吧。比方說為了錢,亦或是因為有些撇不開的關係,甚至於是被人威脅等等。當然,最主要的也就不外乎這麽幾種罷了。

但是,有些人,甚至於在張凡跟他說了之後,朱翊鈞也依舊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的。他也明白,這種理由那自然是千千萬萬的,並不一定就隻有一種。可是問題就在於,有的時候這種理由,那當真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合情理,甚至於不合情理到了好笑的地步。

在這之前,甚至於比張居正這次生病的時間還要早上一些的時候,朱翊鈞就已經關於這方麵的事情請教過張凡了。隻要是朱翊鈞在朝堂上看出來哪個人有問題的,那麽等到退朝了之後,朱翊鈞就會馬上找張凡問問情況。

而對於朱翊鈞所提出的這些問題,張凡自然是會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他的。而且,這種事情,原本就是他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的本職工作,沒什麽好說的。更何況,相比起來對朱翊鈞說起來那些個大道理而言,跟他說這些實際上的事情,卻是要容易的多了。

畢竟,那些大道理,就算是誰都懂,隨時都能信手拈來的東西。但是即便是如此,有些話到底應該怎麽說,或者說有些話能不能跟朱翊鈞說,張凡卻還是需要考慮清楚才能開口的。

但是這些事情卻是不用張凡來考慮了。畢竟,這都是實際上的事情,隻要是錦衣衛打探到的,並且張凡現在就知道的,那麽他馬上就能開口跟朱翊鈞說,完全不用考慮,簡單的很,實話實說就行了。

當然,實話實說,也不能說張凡就將朱翊鈞所問的某個人的事情,一股腦地全都告訴他。就算是說,也是要看到底是什麽內容的。有的能夠說,有的不能說。總之,就是這種方式,雖然是實話實說,但並非知無不言。

而這麽一來,朱翊鈞也就明白過來了。而更多的時候,實際上朱翊鈞覺得,自己所發現的並沒有錯,那個他覺得有問題的人,也的確是有問題的。隻不過,這裏麵還是稍微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雖然朱翊鈞知道自己看對了,那個人絕對是有問題的,但是他是怎麽都想不到,原因會是張凡所告訴他的那個。

舉個例子,就比方說又一次,朱翊鈞下朝了之後,在宮中這才是剛剛見到張凡就向他問起了剛才在朝中所發現的事情。

實際上也並不是什麽大事,隻不過是朝中空出來了幾個管製,而有人想要推人上去罷了。

這種事情,實際上一直都是爭的很厲害。不管那個職位到底是重不重要,但是對於朝中的人來說,隻要是能夠將自己的人塞進去,那麽他就勝利了。當然,推舉他人,這種事情在朝中也向來都是一件非常麻煩,牽扯的方麵最為多的事情了。

有的是,因為收了其他人的好處。當然,這個好處自然不是亂收的,不是說你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有錢,塞了錢,朝中的這些人就敢這麽推舉了的。不管如何,最起碼你基本的條件還是要有的,要不然根本就不夠格。當然,如今來說,因為《考成法》的緣故,再加上錦衣衛和東廠對於這些事情的管束,如今也是比較嚴厲的。所以,實際上如今的好處,金錢這種東西也僅僅隻是能占到很小的一部分。而大部分的實際上都是已經將金錢作為了如今最為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於是,各種好處也就隨之而來。

當然,這也隻不過是這些人自以為是,覺得自己送的並不是金錢和貴重的東西,因此就算不上是收受賄賂了。但是實際上,這種事情,相比起來收受賄賂那可是要厲害的對了。

就比方說,一些書畫真跡。這種東西,當真是很難判斷。如果說僅僅以它能夠換到的銀子來衡量的話,當然是貴重的很的。但是,如果有人問起來的話,完全可以說,這是他們之間的君子交情,而這也是文人墨客之間的交流。即便是在史上留名的那些名作,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不會用錢來衡量。

可是這種事情,恐怕當真說出口了的話,他們自己都未必會相信。再說了,錦衣衛或者東廠,如果會被這種理由給糊弄過去的話,那就……

總之,幫別人說話,那就自然是要有好處的。

而如果說沒有好處的話,那就會是另外一種情況了。當中恐怕也是牽扯到了一些更為可怕的事情。有的人,拿住了對方的把柄,脅迫他必須要幫助自己才行。甚至於,有的更是敢於那性命作為威脅來威脅他人。這種事情,聽起來放在朝廷裏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實際上張凡這麽多年下來,這種事情見到的實在是太多了。

而麵對這種事情,錦衣衛也並不是沉默無語的。隻不過到底會怎麽做,甚至於到底會不會做,這說到底,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所定下來的標準了。

當然,這種理由,張凡自然也是不會跟朱翊鈞說的。就算是如今的朱翊鈞並不掌權,但是如果說讓皇帝知道了自己的臣子當中,居然還有人敢幹出來如此威脅他人的事情,這可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消息的。甚至於對於將來,這也絕對是影響深遠的。

而還有一種理由,當中並沒有金錢亦或者是其他任何形式的好處的往來,也沒有任何威脅之類的東西在其中。但是即便是沒有任何這方麵的,可是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這些人在極力推薦某人。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可就比較有意思了。有的,僅僅是因為私下裏的關係的緣故,比方說好友,甚至於是家人之類的。

這種情況的話,是有些麻煩的。雖然說“外舉不避嫌,內舉不避親”,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得到呢!如果說到時候,換上來一個當真是很不錯的,那倒還好說了;甚至於哪怕就算是平庸一些的,來混混日子的,那也能說得過去。但是如果說,換上來,不僅僅是辦不了事情的,甚至於還會搗亂的,那就不好了。

不過,總而言之,如果僅僅隻是因為關係的緣故,這才如此賣力推舉的。這種事情雖然有麻煩,但是麻煩也並不大。

而現在,朝中的關係是非常複雜的。雖然說有張居正一人把持朝政。但是要知道,張居正可不是皇帝,他也是需要有很多人在下麵支持他才行的。

而即便是張居正的勢力在朝中最大,可是並不代表下麵的人就不想團結起來了。而這些人的團結方式,那就自然是將其他那些跟他關係好的人拉上來。然後,他們再慢慢發展自己的勢力,一直到最後壯大起來。

這種情況,很是正常不過的。但是,這同時,也是最為麻煩的事情。尤其是,將來如果說一旦形成了勢力之後,再想要將這些人廢除,那就是非常困難的了。所以,一旦是發現了這種,不牽涉到任何好處和威脅的推舉隻是,那麽就要非常小心的應對了。

當然,說的是小心,但是實際上,到底應該怎麽做,這可就是不好辦的事情了。拒絕的太過明顯的話,害怕會引起什麽麻煩;但是如果模糊不清的話,又怕對方得寸進尺。實際上,就連張凡自己對於這種事情,都不是很清楚,也沒有個能夠完全應對如此情況的好辦法,隻能到時候再看了。因此,跟朱翊鈞說的時候,也是非常麻煩。

但是這一次遇到的情況,卻是有趣的很。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一次,這個人會大力推舉一個人,並不是因為金錢,因為不管是錦衣衛怎麽查,他也當真是什麽好處都沒有得到過。至於說受到威脅的話,這也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有,如果說連張凡都查不到的話,那就當真是沒有了。而最後,說他是想要在朝中找幾個同伴,發展勢力的話,也完全就對不上。

最後一查,這才是明白過來,原來這個人之所以會如此大力地推舉,卻是因為他家中的緣故了。原來,這關係也並不是沒有,而是要追溯到他妻子的老家。那人是他妻子的老鄉,實際上是關係很遠的一個。但是就因為這個人的妻子,當真是很要麵子,有老家的人找上了門來了,而且看了看,也是夠格,所以她就鼓動著這人,在朝中極力推舉此人了。而偏偏的,這人還是個懼內的貨,惹不起家中的河東獅,所以,最終這才是有了這麽一出。

這件事情,或許作為一個茶餘飯後的笑話來說,當真是非常好笑。更何況就連朱翊鈞聽到了之後,也覺得很是有趣。

但是在這之後,也就能夠明白過來,並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這樣的。有的時候,還是要非常注意才行的。要不然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陷進去了。

而實際上,如今朝中的事情,基本上也就是如此了。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張居正的這種改變,當真是讓朝中的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的。而對於朱翊鈞來說,這種變化對他而言,也自然是好處多多的,他也自然是高興的。

但是,實際上這也隻不過是高興一時而已,因為,就在萬曆十年,也正是朱翊鈞親政的這一年,發生了一件事情,一件讓朱翊鈞很是頭疼的事情。

萬曆十年,是朱翊鈞親政的時候。同時,也是朱翊鈞二十歲的一年。而這一年,朱翊鈞並不僅僅隻是進入了弱冠之年,更加重要的是,他身為一個皇帝,已經是有了繼承者。

沒錯,朱翊鈞有了兒子了。而這個兒子的事情,也正是如今朱翊鈞會如此煩惱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