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三司會審(上)
今日就是督察院、東廠和錦衣衛三司會審王大臣一案的日子。
說來今天很是奇怪。倘若是以前,三法司會審一案,自然是在大理寺的公堂開審。而這一次,三個衙門讓這次審理的地點也有些不同了。
主要是這三個衙門都沒有自己審案的公堂。不,這麽說不對。督察院的確是沒有審案的公堂,畢竟它不管這些事情。而東廠和錦衣衛的“堂”倒是多的是,明的暗的光是京城裏就有好幾個地方,但是這些全都不是“公”的。這王大臣一案既然是李太後的懿旨要審,自然是要光明正大的了。因此,東廠和錦衣衛的地方也自然是不能去的了。
所以,現在就變成了這麽一副尷尬的模樣。三個衙門,而且是三個擁有著極大權利的衙門,竟然沒有一個地方適合審理犯人。這說出去,還不要讓人笑掉大牙!
最後沒有辦法,隻能借用了大理寺的審案公堂,雖然也有些丟麵子,不過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督察院本就是言官執掌,其職責就是上奏言事。雖然說其權力極其或重大,但是說到底,還是個動嘴皮子和筆頭子的工作。就算是以往的三法司會審,督察院的作用也並不是主審,而是監督為重。
隻不過到了大明朝,刑部替代了大理寺,專管審訊。而大理寺卻成為了量刑的衙門,主要管理對那些冤假錯案的撥亂反正。
但是這一次,換成了督察院、東廠和錦衣衛來審案。顯而易見,督察院的職責還是監督為重。因此審案的就交給了東廠和錦衣衛兩個衙門。但是,隻要是參與到這裏麵的人都明白,張凡這一次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擺擺樣子,實際上,就是由東廠一家來審案。
隻是這些都是表麵上的東西,就連馮寶都知道,今天倘若是他在公堂之上和那王大臣二人一唱一和的話,葛守禮絕對不會坐視不問,必然會說話的。
因此,馮寶如今就在想怎麽才能將葛守禮搪塞過去。他昨日都已經和王大臣談妥了條件了,隻要今天他能蒙過葛守禮,就成功了。至於張凡,馮寶並不覺得他會說什麽,在馮寶看來,張凡這次回來就是個擺設,純粹是來應個景兒,不會妨礙他行事的。
今日的早朝都進行的十分壓抑。馮寶依然是站在朱翊鈞的龍椅旁邊,雖說他已經是有了很大的把握在手,但是此刻,他的臉上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一絲急躁。看來馮寶的確是想要早些將這件他已經是認定了的事情辦妥。
而下麵所站著的大臣,除了幾個人之外,其他人的神情也是疑神疑鬼的,有許多人的麵上還帶著一些驚恐。朝中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如今誰都知道了。而且,這些人能夠有資格站在這裏,又怎麽會沒有縝密的心思呢!他們全都明白馮寶想要做什麽。
高拱未走之前,幾乎把持了整個朝政,就連能跟其分庭抗禮的馮寶,也是沒有太過向高拱挑釁,隻不過是靜靜等待而已。
也因此,朝中的人,有八成都和高拱有過一些關係。
倘若這件事情讓馮寶辦成了,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朝中,就說這些站在這裏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會被此事所牽連。
當然,他們都明白,馮寶是斷然不會將所有人都清算一遍的。即便馮寶又這麽個想法,也有這個能力,但是形勢如此,馮寶不能夠這麽做。有些事情太過的話,如今權大勢重的馮寶也罩不住。
但是,所有人不不敢肯定,也不敢抱著僥幸的心理,認定馮寶就一定不會找上自己。
所以,當他們得知了這件事情,並且明白了馮寶的打算之後,全都是驚恐的很。
然而隨後,當他們聽到李太後讓三司會審此案,他們的心就放下去了不少。他們明白,這定然是因為葛守禮不想後果太過嚴重而力諫所換來的結果。也因為這件事情,即便是如今,事情還沒有個定論,但是這些人都非常地感謝葛守禮。
隻不過,這些人如今還不能夠完全放心,其原因也就是跟這一次審案的三個衙門有關係。雖然說他們都明白,做為一個讀書人出身的張凡,並不會太過禍害別人。但是張凡如今所表現出來的,畢竟是和馮寶站在一起的,究竟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
早朝就在這種極其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沒有任何人上奏言事,似乎都是想要讓會審早些開始,他們也好早些知道結果就是是怎樣的。
早朝之後,大理寺公堂。
張凡、馮寶、葛守禮三人相繼來到。
“葛大人!”最後一個到來的馮寶,向著葛守禮陰陽怪氣地說道,“這回,可算是隨了您老人家的心願了吧。”
“嗬嗬,馮公公,好說。”葛守禮卻是根本就不理會馮寶的挑釁,依然是一副和氣的模樣,微笑著說道,“本官身為督察院左都禦史,此番前來,自然是以監督為主。倒是馮公公和張大人二位,審訊的事情還要交給二位大人了。”
“哼。”麵對葛守禮的這番話,馮寶明明知道是對自己的挑釁,卻偏偏是說不出任何話來反駁什麽。畢竟葛守禮之言,完全正確,絲毫沒有任何作偽。
“張大人。”在葛守禮那裏碰了一鼻子灰的馮寶,隻有向張凡拱手問禮。
“馮公公。”張凡也是還了他一禮,“公公事物繁忙,還要輔佐陛下。今日前來,倒是要勞煩公公了。”
“唉,張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終於碰到個上路的,馮寶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跟張凡和顏悅色地聊了起來,“都是為陛下和太後辦事。更何況,此事也是太後娘娘親**待的,馮寶一個做奴才的,自然是無話可說。”
“馮公公辛苦了。”張凡也是奉承了他一句,“既然馮公公人已經到了,葛大人,咱們是不是該開堂審案了?”
“還要再等等。”葛守禮說道,“適才刑部已經去將犯人王大臣押來,現在人還沒到,想必還要稍候片刻。”
一時之間,公堂之上的氣氛有些怪異。
這邊,馮寶坐了下來之後,跟張凡聊了起來,顯得一副熟絡的模樣,熱鬧無比。而那邊,葛守禮是一個人靜靜地坐著,不聲不響的,也不插話,偶爾會端起麵前案上的茶水抿上一口,顯得有些不合群。
隻不過誰又能夠想得到,今天的審案,張凡和馮寶這兩個如今聊的正歡的人,其實並不是站在一起的呢。
沒有過多久,就聽見公堂外有人高喊:“犯人王大臣帶到!”
馮寶一聽,看了看張凡見他點了點頭,便吩咐衙役將王大臣帶上公堂。至於葛守禮那邊,他連看都沒有去看。
再次見到王大臣,張凡不由得稍稍打量了他一番。
上一次張凡見他,他是一身傳令服飾,雖然不能說好看,卻也是透露著三分英姿。然而如今,一身囚服,雖然幹淨的很,卻也是淩亂無比。這瞬間,他整個人的也都看著萎靡了不少。頭發散亂開來,隨意地披散著,更讓人看起來覺得他落魄到了極點。
張凡從他的臉上,出了勞累之外也看不出別的東西來。但是王大臣走進來的時候,行動有些不利索。所說此刻的王大臣,正帶著腳鐐、夾板,但是那扭動的身體,顯然是在忍受著什麽疼痛。
張凡自然是知道。王大臣在錦衣衛的時候,張凡並沒有讓人打過他就被馮寶給帶到東廠去了。而昨天晚上,王大臣被轉送到刑部大牢之後,自然也是不會有人對他用刑。所以如今他這個表現,擺明了就是在東廠之時被弄出來的。
不過看樣子,馮寶並沒有對他用什麽大刑,要不然憑東廠的那些比之錦衣衛還要更加恐怖的刑罰,王大臣早就廢了,如今應該是被人抬上來才對,更別說是這麽著自己走上來了。
其實這大理寺的公堂上審案,與民間的衙門斷案並沒有什麽區別。犯人走上公堂之時,兩旁拿著水火棍的壓抑還是要喊上一句“威武”。
“來犯王大臣,還不跪下!”馮寶首先開口了。
王大臣也不猶豫,直接就跪了下去。
“來人啊!”見王大臣跪了下去,馮寶高聲說道,“給我架起來,打上十棒,殺殺他的威風。”
馮寶這走的是標準的程序。犯人上堂受審,按照規矩要打“殺威棒”,滅滅他的威風。
然而事情的轉變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幹嘛打我!”跪在地上的王大臣不服地大叫起來,“說好了給我官做,為什麽要打我!”
好嘛!這情況不是沒有過,然而偏偏在這件事情上麵,在這個時候讓馮寶給遇見了!
旁邊,張凡完全就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好奇地看著馮寶。而那邊,葛守禮擺出了一副玩味的模樣,饒有興趣地看著馮寶。
這下子,馮寶的整張臉全都通紅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王大臣會跟他來這招,已經是說好了的事情,他居然在此時突然翻供!
如今的馮寶是怒火滔天,他也管不了別的了,站了起來,對著下麵高聲喊道:“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