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忍辱負重

張凡這麽急著感到葛守禮的家中,就是為了勸阻葛守禮的。

雖然說葛守禮是個沉著穩重的人,行事之前多三思。但是如今,牽涉到名譽之事,老實說張凡心裏麵真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他不知道葛守禮會幹出什麽來。一來,牽涉到名譽的事情,特別是如今,張居正就是當著皇帝的麵來詆毀葛守禮,這種事情別說是他,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受不了,更不用說是葛守禮這種一直堅守著自己信念幾十年不變的人了。張居正這一句話,就等於否定了他幾十年的所作所為,實在是無法讓人能夠置之不問。

二來,憑借著葛守禮如今的身份,都察院的左都禦史,那麽大的權力,一旦葛守禮要是有什麽動作的話,那牽涉可就是相當之大了。到時候,或許真正造成什麽傷害的情況倒不會太多,但是那影響絕對是巨大無比的。

這就像是以前那樣,朝中的幾方勢力相互爭鬥,僵持不下。正式因為僵持不下,雙方都有所顧忌,所以短期內的真正傷害並不多見,大都是相互之間爭奪一番。但是那樣一來的話,人們便隻會將精力全都放在相互爭奪權力上麵,從而忽略了正事,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自從嘉靖一朝開始,朝中、內各種的爭鬥就沒有間斷過。而這一段時間,也是十分黑暗的時期。政令不通、群臣無心朝政,讓本就很有問題的大明朝迅速地衰弱了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弄走了高拱,雖然說如今的朝廷裏麵由馮寶和張居正共同把持,就像是一種壓迫統治一般的模樣。但是不管如何,最重要的一點,最起碼如今的朝廷裏沒有了以往那麽多的紛爭了。

雖然說在馮寶和張居正兩個人之下,很多人平日裏的行事作風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就被他們兩人找了個什麽主意給打壓下去。畢竟馮寶和張居正兩人才是剛剛掌握大權,極為需要下麵有人站在他們那一邊,從而增添自己的羽翼。但是也正式因為這個原因,很多人也都是在極力地表現自己。從某些方麵來說,這倒也的確是有了一種積極的景象,朝中如今也算得上是政令通達了。雖然說這種積極是不正常的。

張凡就是擔心,葛守禮如果執意要對這件事情找個說法的話,那麽場麵可就麻煩了。葛守禮身為都察院左都禦史,其本身手中就有著很大的權力,僅僅靠著他一個人,就可以鬧出很多事情。而且,通過今天的事情,那副百官們都為了葛守禮居然敢群起直闖皇宮的架勢,張凡心裏頭明白,倘若葛守禮真的要為自己討個說法的話,那麽朝中將會有六成的官員都和他站在同一戰線。

那麽一來,葛守禮就有了和馮寶、張居正分庭抗禮的實力。對於這一點,張凡實在是有些不敢想象,那個時候會是一副什麽模樣。

所以,張凡今天來此,就是為了製止葛守禮的。他雖然相信葛守禮能夠分析清楚這個情況,也能夠控製得住自己,但是張凡就是害怕萬一,萬一有了什麽意外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不過好在,葛守禮似乎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在聽過張凡告訴他的事情之後,葛守禮確實是有過短暫的憤怒,但是沒有過多久,他就平靜了下來了。

這也是讓張凡的心情好了很多。他自己也曾經暢想過,倘若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自己站在葛守禮如今的位置上,會有什麽樣的動作。而答案,就連張凡自己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不過這些,也隻不過是張凡自己想一想罷了,實際上根本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就算是有人站出來詆毀張凡的名聲,而且是對他說出什麽過分至極的話,想來張凡也不會對此有多麽生氣的。

道理簡單的很,張凡如今是什麽身份?太傅加身,還是朝廷的唯遠侯,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這些也不是讓張凡可以不懼人言的條件。真正重要的是,張凡乃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

這錦衣衛自從朱元璋創立,到中途被廢除,再到朱棣重新啟用之後,就一直是皇帝的鷹犬爪牙。當然,這是說的不好聽的。說得好聽一點的,錦衣衛乃是皇帝的親衛,權力巨大,行事作風也沒有什麽顧忌。倘若碰到個明君執掌朝政,那麽錦衣衛就是維護這個國家權益的最有效的工具,皇帝通過它來控製帝國,而且行之有效,讓大臣們自然而然地就畏懼皇權。

但是,倘若碰上了一個昏君,那麽錦衣衛就會成為人人畏之如虎狼一般的恐怖組織了。皇帝昏庸,擅信人言,而錦衣衛也就成為了最為恐怖的統治工具。

總之,這麽多年下來,經曆了這麽多皇帝,這麽多朝廷,錦衣衛雖然隻是統治工具的一部分,按道理說對它並不能夠單純的定義成好與壞這麽簡單,隻能說它好不好用。而顯然,錦衣衛是非常好用的。

不過,因為很多的原因,錦衣衛在大明朝的任何時候的任何大臣的眼裏,都不是個善茬,甚至於在很多人的眼中,錦衣衛大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張凡這個“大奸大惡之首”也就有了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都已經頂上了“惡徒”的帽子,也就不在乎再被別人在背後說些什麽難聽的話了。

很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的張凡,早就不再糾結於這些事情了。人言可畏是不錯,但是自己不在乎,那就無所謂了。再說了,隻要自己做事無愧於心,那又何必畏懼他人之言呢。

現在,聽到自己被人汙蔑了名聲的葛守禮,非常的憤怒。不過一番憤怒之後,他也就冷靜了下來。

看到葛守禮冷靜了下來,張凡也是放心了不少。不過隨之,張凡就很是驚訝了。葛守禮會不計較這件事情,這一點張凡自然是想到過。但是張凡沒有想到,葛守禮會這麽快就能夠放下心中的包袱,這實在是讓張凡有些驚訝了。

“葛大人心中難不成就沒有一點點怒氣嗎?”張凡不由得好奇地問道。這說來也實在是有些好笑,想來張凡現在過來,就是為了防止什麽都不知道的葛守禮在明天的早朝上知道了事情之後,會在大殿之上突然發難,鬧出什麽事情來。也就是說,張凡這一次來,是來開到和勸慰的。

可是如今,他這麽一說,反倒像是葛守禮沒有打算找麻煩,他卻是要逼著葛守禮產生那份找麻煩的心思了。這實在是有些怪異。

“嗬嗬。”葛守禮笑了笑,顯然,他也是覺得如今的場麵有些好笑了,“遠德,想來你這時候來找老夫,就是要給老夫提前提個醒,以防明天老夫知道了,會在早朝之上發難是不是。

“說實話,倘若你今天不來告訴老夫這件事情,老夫明天上早朝的時候知道了,還當真就拿不準自己會不會一時衝動說出什麽來。如今老夫的心裏也已經是平靜下來了,倒是老夫見你,怎麽有些不出事還想要挑起事情的意思?”

被葛守禮這麽一說,張凡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他還是問道:“晚輩心裏有些疑問。畢竟這件事情對葛大人的名聲不好,想來葛大人會生氣。晚輩也明白,葛大人能夠明曉其中的利害,定然不會對此太過多做計較的。但是晚輩有些不明白,葛大人為何能夠這麽快的就放下這些事情?”的確,這正是張凡所疑惑的原因。忍辱負重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做得到的,尤其是在受了這麽大的侮辱之後,葛守禮還能夠做得到不與張居正斤斤計較,並且這麽快就下定了心思,實在是難得的很,也讓人很難理解。

“唉!”聽了張凡的問題,葛守禮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剛才還顯得精神非常的麵孔上露出了一股揮之不去的疲累模樣,“要說老夫不想討個公道,那就是假話了。但是老夫心中也明白,如今的朝廷,實在是不堪承受啊。

“自從當年的夏言、嚴嵩相鬥,再到徐階、高拱,這鬥來鬥去,鬥了幾十年了。朝廷的上下就一直是極為不穩。國庫空虛不說,北方的韃子也是頻頻來犯,東邊還有倭寇之患。到了如今,這才算是剛剛有所起色。朝廷和大明都需要修生養息,恢複恢複元氣才是。

“如今,邊疆安定,倭寇也不再如以往那般猖獗,朝中也是平穩的很。再加上先皇開了海禁,百姓們的生活好了不少不說,就連國庫如今也變得殷實了不少。這才是剛剛有所起色,倘若這個時候,在因為老夫的原因,挑起另外的時段,再讓朝廷陷入以往的那副模樣,那老夫可就當真是因為張居正所說的那番話了。不,比之更甚,稱之為千古罪人也亦不過。”

聽著葛守禮的這番話,張凡也是不由得有些肅然起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