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八百二十六章 個人來出
朱翊鈞的這幅笑容,大堂之上是人人可見的。泡*也同樣,朱翊鈞這幅笑容到底是什麽意思,對於在這朝堂上的人,哪怕隻是那些護衛或者太監,也都是明白的。朱翊鈞很明擺著地告訴他們,現在他很生氣。
然而即便是這樣,在場就是沒有人會擔心,也沒有人會害怕。不僅僅是表麵上,沒有露出害怕表情的人,就算是心裏麵稍微擔心一點的,也都是沒有。這說起來很好笑,皇帝都發怒了,而且對象就是如今正站在下麵的大臣。可是那幾個人卻是一點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聽起來是不是很有趣?不過卻也很正常。畢竟,現在的朱翊鈞隻是坐擁著一個皇帝的頭銜,卻並沒有皇帝的權利。而且,就算是他大怒至於,高喊這將這幾個人拖下去,打上幾大板,或者幹脆摘取烏紗、脫下官服,也絕對會有人站出來阻止他的。
這並不是什麽想不明白的事情,主要是這幾個人敢站出來,並不僅僅是因為此事的朱翊鈞沒有權勢。沒有權勢是一回事,恐怕更加重要的是,朱翊鈞是想管都管不了。
“怎麽,這麽說這一次還是不給李成梁一文錢?”朱翊鈞一副笑容滿麵的模樣看著說話的那個大臣,問道,“這人都快要打到頭上了,明明知道到時候戰火一起,第一個受難的一定是大明的百姓。而現如今隻是需要花些銀子就能少死很多人。就這,還是不給?”顯然,這一刻,朱翊鈞當真是憤怒了,就連臉上那本來就不自然的笑容,如今都有些扭曲了。
但是,即便是朱翊鈞已經這樣了,下麵卻還是有人不肯答應。這不,又有人站出來了。這些都是平日裏幾乎不怎麽說話的人,偏偏到了這麽個節骨眼上,都是紛紛冒了出來。讓人覺得討厭的同時,卻是又沒有辦法。畢竟,他們是臣子,如今站出來也是提意見的。既然如此,就算是他們說的再是沒有道理,卻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責罰他們什麽,甚至於,想要讓他們住口都是非常困難的。
其實,這種事情並不罕見。既然這是朝堂之上,在場的除了皇帝以外就都是大臣了。一件朝議提出來了,那自然是要廣開言路,不管站出來的人、說出來的話有多麽的不合情理,甚至可以說是混蛋,隻要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那就沒有責罰他,或者不讓他開口的理由。即便是皇帝也不可以。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皇帝都不會說什麽,有的還是會開口的。舉個例子,如果是昏君就會。
如果坐在龍椅上的是個昏君的話,別說是這種還算不得什麽的事情了,恐怕隻是要稍稍有違聖意,恐怕就會小命難保。嚴重的拖累了一家人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的。
當然,這隻是舉個例子罷了,並不當真的。雖然說朱翊鈞年紀還小,將來會不會成為一個昏君還是個未知數。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最起碼他現在肯定不是。甚至於就算他想做昏君,也沒有那個條件。
道理簡單的很。隻有有權力的皇帝做出了混蛋的決定之後,才能夠被執行。而也隻有在這種混蛋的決定被執行了之後,那個下命令的皇帝才會被稱為昏君。
也就是說,關鍵的隻有一點,就是看皇帝有沒有實權在握了。若是皇帝手中沒有實權的話,恐怕就算是他再暴怒,下得命令也不管是有沒有道理,在旁人看來,都隻不過是兒戲而已。
而如今,朱翊鈞實際上就是麵臨著這麽個問題。如今朝廷的大權全都握在他母親李太後的手中,而他雖然有著皇帝的名頭,但是他並沒有實權。
所以,就算他此時說出來什麽,也會被在場的人當成兒戲罷了。
當然,朱翊鈞並非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什麽話都沒有說。但是,什麽都不說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會去想。而實際上,此刻的朱翊鈞心中已經是下了決心,有朝一日,他必然要讓這些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價。
而一直在一旁看著這些的張凡,心裏麵那是相當地納悶,他根本就鬧不清楚這些人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相信這一層的事情,他能夠想得到,這些人就想不到。但是眼前這些人卻是做著不一樣的事情,難道他們就不明白,等到有朝一日,朱翊鈞掌權之後,第一批倒黴的肯定是這些人。可是這些人卻依然是在如此施為,簡直就是在自掘墳墓。
不過這些人怎麽樣,老實說張凡並不怎麽關心。對於這種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絲毫不管國家大義的人,老實說死了也沒有人會覺得傷心。不過話又說回來,似乎這麽說的話,用大意來壓這些人,似乎有些不太妥當。那就換一種說法,這件事情不僅僅關係到國家大義,更加關係到遼東那麽多百姓的安危。
總而言之,不管從那方麵來說,遼東的事情不是僅僅靠著“不給錢”就能夠過去的。尤其是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現在王杲正在積極準備著,即便是張凡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但是僅僅靠著那二十多人,若是說拖延一番倒是可以,但是說想要阻止他,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事情既然已經到眼前了,哪怕是臨時抱佛腳,也得要做。更何況,不說別的,從張凡得知的消息來看,實際上李成梁早已經是萬事準備妥當,擴築六堡的人手也早就安排好了。萬事俱備,隻等銀子一到就能動工。而且張凡找人算過,若是加緊的話,實際上用不了多長時間,快的話,三五個月就能完工。而且這個完工,可不是那種偷工減料的“豆腐渣”工程,是能夠經得住戰功考驗的,畢竟那幾個地方,本來就是修築用於軍事,用來抵擋外敵的。
而現在,不能光顧著這些人。不能再像以往一樣,光是讓這些人說話而沒有反對的人站出來言語了。
而正當張凡想要親自站出去的時候,卻是被人搶先一步,有人先開口說話了。隻不過這個說話的人,倒當真是讓事情更加地複雜了。說話的人,正是朱翊鈞本人。
“難道你們的意思是,死人都不要緊呢?”朱翊鈞再一次看著那些人,反問道,“明明可以少死一些,你們非要看著屍橫遍野是不是?”
“陛下,既然是打仗,那又豈有不死人的道理?”其中一人還是一副冷靜的模樣,說道,“若是死傷太多,隻能說明那李成梁是徒有虛名,不值得擔當遼東總兵一職。還是早日撤換的為好。當然,若是太過不利,即便是連那些不知教化的女真人都打不過,還不如現在就換了他的為好。”
“你……”朱翊鈞指著他,說道,“朕可沒說是戰死的,朕說的是遼東的普通百姓。若是百姓有所死傷,那怎麽辦?如今李成梁所要辦的事情,正是能讓百姓少些傷亡。”
“就為了那種事情而花費如此之巨,微臣覺得此非良策。”又有人說話了。
“朕告訴你,若是錢能買來人命,不管多少錢,朕都願意給。”這番話簡直不像是那個愛財如命的朱翊鈞會說出來的,“還有,這件事情,太後已經同意由朕定奪了。若是你們還不願意,那就從朕的內庫當中撥出這些銀子。”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立刻,又有人開口了,“這畢竟是戰事,若是從陛下內庫當中撥銀子,豈不是說我大明已經到了拮據之時。到時候對朝廷的聲譽,實在是不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朱翊鈞站了起來,“難道說,明明能做,卻是要朝廷守著這麽些銀子,看著那些本來能得救的百姓被卷進戰禍而亡不成?”
“陛下……”下麵似乎還有人想要說什麽。
“陛下,微臣有話要說。”張凡沒有給人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站出來開口了。
“太傅有話,但說無妨。”見張凡站出來了,朱翊鈞不論是模樣還是心情都緩和了不少。畢竟,張凡一直都能夠為他解決麻煩。而這一次,在朱翊鈞看來,張凡能站出來,必然是已經有主意了。
“既然朝廷不方便出這筆錢,而若是由陛下內庫撥的話也的確是有失體統。”張凡說道,“微臣覺得是不是換個方法呢?”
“換個方法?太傅這是什麽意思?”朱翊鈞一時之間被張凡的話給弄糊塗了,他也的確是想不明白張凡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那幾個一直是沒事找茬的人,也都是用一副疑惑的模樣看著張凡,顯然,他們也是不明白張凡的意思。
而且張凡自己也都說了,國庫不出錢,他也不會強求,而他本人也不讚同錢由朱翊鈞來出。
而顯然,朝廷用錢,似乎也就這麽兩條路了。而如今張凡都給否決了,他們也實在是不知道,他打算怎麽辦了。
“微臣覺得,微臣自從入仕一來,深得先皇以及陛下的厚愛。”張凡說道,“微臣是無以為報,如今正值此時,微臣也想要盡些微薄之力。”
“太傅的心思朕明白。”朱翊鈞還是沒弄明白,“朕明白太傅的意思,但是這跟如今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微臣是想,如果這比前全都由微臣來出的話,相比就沒有問題了吧。”張凡說著話,麵孔也轉向了那幾個人,“不知幾位大人覺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