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就當這個官吧
康凡深知這個時代的複雜和混亂，在派遣藍妖隊員沿路護送賀家商隊的同時，還幫助賀家在其自家工人中挑選精壯之人組建了護衛隊，以對各地的賀家產業實施現場保護。康凡委托多諾萬從美國購回一批溫徹斯特m1894杠杆式連珠槍和子彈，裝備了護衛隊。這種槍與藍妖隊裝備的莫辛-納甘m1891騎槍相比，雖然威力和射程相差不少，但輕便、短小，攜帶方便，威力適中，很適合這種隻執行城市中低強度衝突任務的護衛隊使用。護衛隊由專門聘請的幾名退役淮軍老兵擔任各個分隊的隊長，利用他們的作戰經驗和技能對護衛隊隊員進行培訓，並負責指揮護衛隊各類行動。護衛隊員們平時依舊做著自己的差事，有行動時才集中，是一個鬆散的民團組織，平戰結合，靈活高效。
巧的是：多諾萬和他的那三個美國夥伴都是自小隨家族長輩借著美國西部開發的熱潮從美國東部舉家搬遷到了西部的加利福尼亞州，並在該州的聖何塞市定居下來。當然，多諾萬他們還不會知道日後聞名世界的美國矽穀就誕生在這裏。當時的聖何塞隻是一個農產品加工及貿易中心，是作為淘金者的商品供應地而發展起來的移民聚居地，大部分居民都從事與農業相關的工作。多諾萬家族就是做農產品生意的，而他的那三個夥伴都出生在地地道道的農民家庭。由於多諾萬家境優越，從小在父親的督促下專心學業，雖然沒有像他的那三個野小子夥伴那樣成天滿山遍野地瘋跑，但偶爾也會偷懶，放下書本與夥伴們出去玩耍，也因此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多諾萬離家赴外求學，與夥伴們的聯係就很少了。之後的重逢是因為多諾萬要回家完婚，妻子是西班牙後裔，也出生在當地一個商人家庭，其父輩與多諾萬父輩交往甚密，用中國話來形容就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讓康凡頗覺有趣。多諾萬與妻子自小相識，而他的妻子與他的那三個夥伴也十分慣熟，加之多諾萬是他們家五個孩子中唯一的男孩，在多諾萬離家的日子裏，他的這三個夥伴理所當然地就成為了多諾萬家中老人和婦孺的保護者。再後來，多諾萬的姐姐們先後結婚，女婿們就接過了這三個夥伴的重擔，也就促成了這三個夥伴來中國尋找多諾萬的行程。三個夥伴自小使槍，對溫徹斯特m1873連珠槍的使用相當精熟。溫徹斯特m1873連珠槍被譽為征服美國西部的槍，為當年開發西部的美國民眾出力甚大。而溫徹斯特m1894連珠槍正是該槍的改進型，性能更為優越，操作上卻沒有大的區別，由這三個美國人對護衛隊進行訓練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康凡因此給了他們豐厚的報酬和對應的權力，讓他們分別擔當了護衛隊的隊員兼教官。這三個美國人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位置，相當的敬業，在一邊繼續跟隨多諾萬辦事的同時，有了自己固定的職業，生活也就安定下來。多諾萬也因此了卻了一樁心事。
多諾萬之所以能夠在中國與西方各國間的進出口貿易中做得遊刃有餘是與時任清政府海關總稅務司赫德的良好關係分不開的。赫德生於英國北愛爾蘭，其家族與多諾萬家族是同一族係。盡管一個在英國一個在美國，但由於兩家先輩向來過從甚密，因此到了他們這一代時，關係依然穩固。
赫德於1863年被清政府任命為海關總稅務司，到如今已有32年的時間。此人深得清政府信任，在位時間長達50年。任職期間，不僅控製了中國海關的財政收入，而且幹涉中國內政、軍事、外交以及包攬港務、海務、郵政等，加上其長期為西方列強侵略中國效勞，也受到歐洲各國政府的表彰。而多諾萬來到中國並開始做生意才是十年以裏的事。這段時間裏，他主要以傳教和義務行醫為主，倒是為中國人民做了不少善事。做生意隻是近兩年的事情，尤其是在與康凡相識之後才算真正的做了幾筆象樣的買賣。他敏感地意識到康凡這個奇怪的中國人一定會大有作為：這個人跟其他留著長長發辮的中國男人很不一樣，他會說流利的英語、對世事了如指掌、擁有淵博的知識和超強的個人能力，身高體壯、胸襟博大、思維敏捷、意誌剛強，幾乎沒有明顯的缺點。他身上有著太多太多的秘密，這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康凡對赫德這個人相當厭惡，但卻很賞識多諾萬的人品和能力。如果沒有這個美國人，學生們光有智慧的頭腦是不夠的。在當代的中國，學生們需要的那些技術設備和各種化工原料根本無處可買。例如先進的蒸汽動力機械、汽輪發電機、各種先進的機床和工業設備以及那些連康凡都叫不出名稱的化學藥品與化工器械等。現在，通過多諾萬與美國使館的合作，不但在天津擁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而且一部分產品還實現了出口，這一進步意義重大。尤其是有多諾萬做為中間人，美國使館就以天津基地依然是美國租界地為借口，以美國政府的名義公開支持康凡他們，這無形中使得康凡他們搭靠上了一個比清政府更為強大的後盾，保證了產品能夠在市場上參與公平競爭。而對在技術理念方麵領先於其他競爭對手一百多年的康凡他們來講，從此便擁有了巨大的不對稱優勢！
你們的那個上帝把你送給我，使我得到了一件極為珍貴的禮物。對這份禮物的質量和外觀我是再滿意不過了。康凡笑道。
多諾萬意味深長地笑了，說道：我知道康先生有遠大的抱負也有實現這個抱負的個人能力，但在這個亂世，沒有官府或洋人的得力支持，想實現你的理想，僅憑一腔熱血是根本行不通的。
我有賀家兄弟、你和俞好的支持還不夠麽？康凡問道。
多諾萬搖搖頭，最好的結果是：你自己就是官府，你擁有權利，你可以少受或不受約束地去做自己的事。
我要是當今皇帝，我的國家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爛攤子。康凡一本正經地說。
多諾萬笑道：在你們中國，你說這句話是要被砍頭的。
那樣的話我就跟你逃到美國去。你收留不收留我？康凡笑問。
多諾萬搖搖頭，你舍不得離開你的祖國的。這一點我很清楚。
康凡笑笑，沒說話。
多諾萬改了話題：現在寧武府缺一個正五品的武官——中軍守備。如果你願意，從今天開始這個位置就是你的。
康凡一楞，你是不是找赫德了？
是。為你也是為我。多諾萬很得意。
康凡大笑，一個英國人和一個美國人幫我在中國的清朝做了官？！
多諾萬不解地看著他，直到他平靜了才說道：做為生意夥伴，我隻圖與你合作的利潤；做為朋友，我想幫你實現你的理想。你把我當做你的朋友，所以我要盡我所能幫你實現你的理想。請康先生尊重我為你所做的一切。
康凡趕緊鄭重其事地點頭，我尊重和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多諾萬先生。
上帝現在站在我們這邊。多諾萬重複了一遍梅香說過的這句話後詭秘地笑了。
中日甲午戰爭後，清政府為了給日本政府盡快交清戰爭賠款，除了向西方列強借債外也向國內民眾募捐，並規定：捐款者可按數額大小委以官職。清朝本就有買官製度，此次又開募捐做官之先河，因此圖謀者不在少數。但由於捐款數額要求較大而所得官位卻小得可憐，所以實做者寥寥。康凡在結識赫德之前，多諾萬就已經擅自做主，以康凡的名義給清政府捐贈過白銀一萬兩，得到一個不入流的官差。多諾萬很沒麵子，因此才決定向赫德引見。赫德經過多方攛掇才弄下了現在這個官位，統管寧武府轄區防務，又花費白銀一萬兩，前後算下來，總共花費2萬兩白銀都不止。雖然官位還是不大，但終歸是入流了，擠入了享受朝廷官俸之列。
康凡很為多諾萬的良苦用心而感動，也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美國人對自己的好意。這個五品武官官位賦予了自己真正的軍權，是件大大的好事！
康凡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任山西巡撫應是胡聘之。此人科考中舉走上仕途，總的政治傾向是支持和執行光緒皇帝變法圖強思想的。我們的發展立場與他本人的思想是相符的，應該能夠達成很好的合作。但是，山西的整體農業資源比不上東北、河北、河南等地。這些地方的三江平原、河北平原、南陽盆地等是聞名全國的麥棉產地。目前看來，河北、河南等中原地區由於皇權相對集中、工農業完善、人口眾多，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空間。我們可以考慮向關外擴展農業：當年清軍入關後，占領了整個中原地區。幾百年後，他們卻開始忽略他們的發祥之地——東北地區。東北地區地廣人稀、沃野千裏、河流縱橫，是理想的發展農業之處。我們想辦法在這片土地上做做文章，建立我們的‘糧倉’。
多諾萬笑了，你的目標好象不隻是山西或者東北吧？你對整個中國都感興趣。
是的。康凡不加掩飾地回答，我是中國人，我對中國所有的東西都感興趣。
我為我能夠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而感到榮幸。多諾萬由衷地說道。
康凡目光炯炯地盯著多諾萬那雙真誠而清澈的藍眼睛，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想讓我的祖國象你的祖國——美國一樣的富強。
我早就看出來了。多諾萬說，這就是你的理想。
康凡明白自己想實現這個理想近乎於空想，但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做下去。無論結果如何，他都願意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直到有朝一日走不下去為止。多諾萬比他更了解當今世道的險惡，但在他看出康凡的心思後，把所有的想象到的和想象不到的困難都拋開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幫助。他明白自己這個決定的輕重：這也許是自己一生中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情。因此他決定要不顧一切地做下去，即使放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