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憂柳眉一挑,回身,抬眸,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頭發胡子都是亂糟糟的,好似很久未曾刮洗,身上穿著虎皮半袖,手中一把大刀,似是山林裏出來的獵戶。
“這位兄台,有事?”不知為何,楚一憂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一股非凡的霸氣,縱然他衣著如此,卻減不了他身上的氣質。
“不是說隻要有才能,就能得到重用嗎?”此人的聲音極富磁性,而且透著一股豪爽。
“沒錯!”楚一憂對上他那一雙犀利的鷹眸,淡淡笑道:“兄台是不滿意我不經選拔就要了這兩個丫頭嗎?”
“哼,難道國公府選人都是看相貌的?”那男子似乎十分鄙夷楚一憂的做法。
楚一憂看了一眼入選家丁的名單,竟沒有這個漢子,難怪他會不忿了。這樣的人才,不收還真是可惜啊!
“兄台有所不知,隻要是有才之人,國公府定會用之惜之。這兩個丫頭相貌出眾,而且武藝非凡,看兄台也是個習武之人,不妨和她二人比試一番便知!”楚一憂唇邊綻開一抹美麗的花朵,以目示意朝霞晚霞二人。
朝霞晚霞二人當下會意,接過家丁遞來的兩把劍,均是縱身一躍,躍到那漢子的麵前,雙雙抱拳以待。
“兩個丫頭片子,能有什麽真本事!”那漢子顯然不滿楚一憂安排兩個弱女子和他過招。
“有什麽有本事過兩招不就知道了,又或者是兄台你……怕了?”楚一憂故意要激一激這個人,她要試探一下,這個人的功夫如何,順便看看朝霞晚霞二人的本事。
“老子我會怕?楚小姐你也太小看我老胡了!”那漢子倒很容易被激怒,一把將刀鞘扔在一邊,吐了口唾沫,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朝霞晚霞兩人本就因為被小看而不滿,現今聽他這樣說,更是氣氛不已,相視之間,齊齊拔劍,對向那大漢。
劍花連連,刀風霍霍,在國公府門前進行了一場精彩的比武。
朝霞晚霞使的是一套兩人合璧的劍法,她們姐妹親密無間,這一套劍法使得極致,堪稱天衣無縫,加之是兩個妙齡少女使的,確是出奇地好看。
而那漢子輕巧雖不如她二人,功力顯然極其深厚,而且他粗中有細,很快就摸清朝霞晚霞這套劍法,便開始以慢製快,以靜製動,朝霞晚霞竟漸漸落入下風。
自己果然沒猜錯,此人身懷絕技,若是能為自己所用,定是如虎添翼。而朝霞晚霞的功夫也不算差,思及此,楚一憂的笑容愈發明豔奪人了。
“夠了!”楚一憂眼見朝霞晚霞二人手中的劍被甩到了地上,那漢子的刀也逼近她二人,她連忙衣袖一甩,府前槐樹上的幾片葉子便如利劍一般襲向那漢子。
“飛花摘葉!”那漢子一驚,連忙收刀抵擋,“鏘!”的一聲,那漢子的刀竟然墜地了!
好厲害的功夫!沒想到楚三小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楚一憂輕輕一躍,撿起地上那把大刀,遞到那漢子麵前,笑道:“多有得罪,還請兄台見諒!”
“哪裏,在下技不如人!”那漢子尷尬一笑,未曾想到這楚小姐不僅有一幅絕世容貌,竟還是是如此豪氣之人,他抱拳說道:“剛才是在下狂妄了!”
“兄台真性情,不必如此!”楚一憂也微微施了個禮,不失大方。
“小姐!”朝霞和晚霞也撿起了地上的劍,走到楚一憂身後,沒想到她二人聯手也打敗不了那個漢子,頓時有些羞愧。
“二位姑娘,剛才是老胡得罪了!”那漢子再次抱了個拳,而後看向楚一憂,說道:“楚小姐,我老胡佩服你!”
朝霞晚霞也連忙回了個禮。
“告辭!”那漢子將刀放回刀鞘,而後
提在肩上,轉身便要離去。
“兄台且慢!”見他要走,楚一憂連忙開口。
“楚小姐還有何事?”那漢子一聽,心中有些疑惑,連忙轉頭。
“本小姐還缺一名武藝高強的護衛,不知兄台可願任之?”楚一憂斂了下臉色,問道。
“有吃的嗎?”那漢子一聽,臉上頓時有了喜色,連忙問道。
“呃……當然有!”一聽這個回答,楚一憂差點愣住了。
“是不是還能給我衣服穿,有房子住?”那漢子又撓了撓頭,繼續問道,神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有……你要什麽,我能給的,都會有!”楚一憂微微有些吃驚,這漢子是不是經曆過什麽,竟如此憨氣,和他剛才比武時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那還等什麽,我跟你走!”那漢子聽了不再別扭,當先提著大刀,搖搖擺擺地走進了國公府。
楚一憂望著那人高大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安,自己將他收為己用,究竟是對還是錯……
日頭正好,鳥兒清鳴,一個男人的吼聲打破了暗香園原有的平靜。
“小姐!”蜻蜓連忙小跑著進來說道:“胡大哥他……”
“為什麽要我泡在水裏那麽久,還有,怎麽把我的胡子頭發都剃掉了!”未等蜻蜓說完,胡不歸就衝了進來,質問楚一憂道:“說好要請我吃的飯菜呢?”
五官深刻,眉眼都十分的黑,乍一看似乎覺得好像線條過於硬朗了些,再一看又覺得刮洗後的他通身氣度,淩厲狂野,又覺得就該是長成這樣的。這胡不歸的樣貌倒是不差,他真的是那個從小在山林長大的獵戶嗎?他的性情真是這般憨正耿直嗎?
“跟在我楚一憂的身邊,就不該失了顏麵,怎麽著也得衣著整潔些才是!”楚一憂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藍色衣袍,果然是人要衣裝,現在的胡不歸一點也不比京城裏的公子哥差,反倒多了幾分英氣。
胡不歸也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禁摸了摸後腦勺,說道:“第一次穿這麽好的衣服,反倒不大習慣啊!”
“以後你就住在暗香園的西廂房內,一切我都已命人打點好了,你要享用飯菜的話現在就去,一會我還要你跟我出門!”楚一憂別開眼睛,淡淡說道。
“是!”胡不歸學著朝霞晚霞等人抱了個拳,而後一個雀躍,出了屋子。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京城的大街上依舊是如此繁華,商品琳琅滿目,叫販聲此起彼伏,好是熱鬧。
胡不歸好像對一切東西都感到新鮮,這邊有人雜技表演他會去鼓個掌,那邊有人在乞討又會向楚一憂要錢去施舍,連小孩子才愛吃的冰糖葫蘆他也要試著去買兩串,一串自己吃,一串留給楚一憂,完全不像是一個帶刀大漢會做的事。
“胡不歸,你要知道,我是主子,你跟我出來的話就得聽我的吩咐,不可再到處亂跑了!”楚一憂微微皺眉,對他說道。
“小姐,你試試,這個東西還挺好吃的!”胡不歸也不在意楚一憂的慍氣,樂嗬嗬地吃下最後一顆冰糖葫蘆。
“我不愛吃這東西,也許剛吃起來的時候是甜的,但是當那層糖皮被吃掉的時候,你會發現裏麵的山楂是酸的,甚至還很苦!”楚一憂盯著手中的冰糖葫蘆,露出一絲苦笑。
感情,不也是這樣嗎?前世和上官且行最初的日子是多麽地甜蜜,但到最後呢?
“上一顆吃的時候覺得有點苦,所以就會想吃第二顆啊!”胡不歸盯著楚一憂手中的那一串說道。
“給你!”楚一憂直接把整串糖葫蘆塞到他嘴裏,當先走了兩步,而後喃喃道:“那第二顆的糖皮也吃掉了該怎麽辦?”還不是要經曆新
的酸苦?
胡不歸邊吃邊跟著走,忽地將最後一顆糖葫蘆的糖皮吃掉,而後把裏麵的山楂給吐掉了,說道:“不吃裏麵的山楂不就行了!”
不吃裏麵的山楂?就是要把後麵的苦澀拔除嗎?
“走啦!”楚一憂回頭敲了胡不歸一個腦門,歎道。
錦衣坊,國公府名下最大的衣裳作坊。
上官且歌說得沒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要把國公府的帳算清,她必須親自去查上一查。
“把這家店記住了!”楚一憂上下打量著胡不歸,而後說道:“今晚你還得來一趟!”
“啊?”胡不歸一愣,人已被楚一憂拖進錦衣坊。
“這位小姐,您是要來買布匹還是成衣呢?”剛進坊內,就有一個店員上前招呼。
“誰是掌櫃?”楚一憂卻指明要找掌櫃。
“小姐您是要……”
“告訴你們掌櫃,三小姐來了!”楚一憂負手於背,看向掛在坊內的衣裳,奇怪,錦衣坊明明是全京城最大的成衣坊,怎麽擺出來的衣物質地紋理都這般普通。
“是誰要找我?”一個中年男子揭簾而出,一看到楚一憂,連忙行禮道:“年焰拜見三小姐!”
年焰?年家人,看來是大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人啊!自己此前並沒有見過此人,他卻能一眼便認出自己,此人定然是個極其細心之人,老早就打探好國公府裏的情形了!
“現在是宋姨娘掌家,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所以便要本小姐幫忙到處走走查查,保證國公府名下的產業都是賬目清晰,收勝於前。”楚一憂淡淡一笑,問道:“不知掌櫃可有空,帶一憂到處走走?”
“三小姐吩咐,小人怎敢不從?不過三小姐要不要先喝杯茶,歇息一下?”年焰一聽這話,連忙恭敬地答道。但楚一憂還是沒錯過他眸中閃過的那一絲慌亂。
“不必了,本小姐這次本就打算不動聲色地來查探一番,一會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我們現在就去織布坊、大染坊、繡坊和庫房走一走吧!”楚一憂拉了拉隻顧著研究樣式不同的衣服的胡不歸,說道。
“那……好吧!”年焰向一旁的店員使了個眼色,而後答道。
織布坊,絲苗上乘,紡紗機先進,女工正認真做工;大染坊,坊內潔淨,各色新染好的布正在日頭下晾著;繡坊,繡娘端坐一屋,繡工精致,並無懈怠。
坊內上下,無一處不妥。
“年掌櫃,這個錦衣坊,我很滿意!”楚一憂邊走邊說道:“現在我們去庫房看看吧!”
“三小姐,新近做好的一批布匹和衣裳已經都交接好了,現下庫房恐怕沒什麽東西。”年焰在身後走著,捋著下巴僅有的幾根胡須,答道。
“無事,本小姐檢查一下庫房的安全防護也好,胡不歸,開門!”楚一憂一笑說道。
“是!”胡不歸見庫房已鎖,卻也不顧,一腳便踢向庫門,隻一下,庫門便被踢開了。
“我進去看看!”楚一憂一笑,這家夥,總算還有點用處。
幾匹陳布,微有狼藉,其餘的什麽都沒有,果然如年焰所說。
“嗬嗬,不是小人不讓小姐看,而是這裏……實在有些亂,怕小姐怪罪,所以……”年焰微微發愣,又馬上答道。
“年掌櫃不必如此,這庫房還不錯,叫人打掃一下就行!”楚一憂意味深長得看了他一眼,而後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本小姐就打擾掌櫃了,胡不歸。我們走!”
“哦!”胡不歸雖不明白楚一憂為什麽要這樣做,不倒是挺聽話的,連忙跟著楚一憂出了錦衣坊。
待她二人走後,年焰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一間茶館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