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章 龍之逆鱗 文 / 白色蝴蝶

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的目光,宇泓墨轉頭,看到宇泓瀚站在不遠處,也有些怔住了,隨即往左右的雅間撇了撇,頓時會意,現在的確是試探和拉攏柳恒一最好的時機!他走過去笑著問道:“看六皇兄的神色,和柳恒一應該談得很投契,恭喜六皇兄!”

宇泓瀚微笑溫潤:“還是多虧昨天的芍藥宴,多虧了九皇弟和九弟妹!”

他素知宇泓墨的機敏,倒也不奇怪他能猜出緣由。

若非昨天的芍藥宴上,裴元歌和宇泓墨給了柳貴妃致命一擊,以至於柳貴妃昏厥,鄭修容協理六宮,將原本明朗的情形徹底打亂,就算柳恒一認為他胸有溝壑,也不會輕易歸順。畢竟,在柳貴妃掌宮,宇泓燁得寵,這種確定的局勢下,他想要崛起並不容易。相反,隻有後宮和朝堂混亂起來,新舊交替,爭權奪利,在這種情形下,他的心思和手段才有發揮的餘地。

“柳恒一在朝堂這些年,心思手段樣樣不差,隻可惜失了先機,這才被柳瑾一打壓。若論能力和眼光,柳恒一也不差,六皇兄能夠說服柳恒一,足可見六皇兄才智過人!”宇泓墨搖搖頭,就算形勢有所變化,但想要說服柳恒一,卻需要宇泓瀚本身的機智乾坤,否則也是白搭。

“九皇弟就別再笑我了!”宇泓瀚笑著,轉開話題,“聽說九皇弟向京禁衛告了假,說是身體不適。怎麽?身體不適到跑到臨江仙來?”話語間帶著一股調侃的意味,似乎在說,就算你的“病”是托詞,但這麽明目張膽地跑出來,會不會太明顯了?

宇泓墨毫不在意地道:“對啊,我身體不適,所以特意外出求醫,順便來吃個飯!”

“九皇弟真好伶俐的口舌,我原本還擔心九皇弟這樣子被人看到,要怎麽交代,原來早想好托詞了!”宇泓瀚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再兜圈子,“聽說九弟妹今兒也告病了,想必是一同前來探病的吧?沒想到九皇弟竟然也有這般溫柔繾綣的時候,會陪九弟妹逛街?”

提到裴元歌,宇泓墨眼神頓時溫柔起來:“嗯,帶她散散心、”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九皇弟和九弟妹的恩愛了,聽說臨江仙新來了位廚子,研究出一味新菜,叫做鳳穿牡丹,以雞翅剔骨製成,色澤明快,嫩滑鬆軟,爽口不油膩,意頭好,滋味足,賣相也好看,九皇弟和九弟妹不妨試試。”宇泓瀚笑道,“除此之外,此去往東有間鑒玉軒,玉飾做得最好,東南錦繡莊衣料裁剪最好,再往南的沁華樓金銀首飾最好……難得九皇弟有興致,今兒天氣又好,正好去轉轉。尤其是一直往南的邀月同居一條街,絲線刺繡之物最全,常常會有許多珍罕之物,聽說九弟妹最喜歡刺繡,說不定那裏會有九弟妹所喜之物。”

他隨口將京城女子慣去之處到來,竟是如數家珍。

“六皇兄倒是和六皇嫂鶼鰈情深,不然也不會知道這麽多女子慣去之處,多謝了!”

從十三歲征戰起,宇泓墨便慣常不在京城,即使在也為皇帝奔走,少有時間能夠遊覽京城,因此對京城的店鋪倒不算太熟悉。尤其三年前,接連許多店鋪倒閉抑或換主,京城店鋪大肆變動,新舊交替,宇泓墨就更加不清楚了,因此這次陪元歌出來遊玩,倒也不太知道該往哪裏去,聽到宇泓瀚的介紹倒是心中有數,倒是很喜歡宇泓瀚的心思細膩。

宇泓瀚也不理會他的調笑,微微一笑:“不過往西南的地方,九皇弟千萬別去。”

“為什麽?”宇泓墨不解。

宇泓瀚說著,先忍不住笑出來道:“往西南都是花街柳巷,九皇弟單獨去倒也無妨,如今帶著九弟妹,若去了豈非不妥?我隻怕明兒上朝九皇弟春陽宮的葡萄架就該倒了,因此為你好,特意勸你莫去!”言語之中滿滿的都是調侃和戲謔。

這“葡萄架倒了”原是前朝的典故,說是前朝有位官吏畏妻如虎,一日與妻子打架,被抓傷了臉,去拜見上司時被上司看到,問起,那官吏便道:‘“昨晚乘涼,院裏的葡萄架突然倒了,掛在臉上,因此弄傷了。”上司不信,說:“這定然是你妻子抓傷的,有如此悍婦著實可惡,快讓皂隸拿了嚴加教訓。”正巧上司的妻子經過,聽到這話大怒,衝進堂來。上司大為恐慌,忙道:“你先退下吧,本官家裏的葡萄架也要倒了!”

宇泓瀚說這話,顯然是在取笑宇泓墨。

“春陽宮的葡萄架穩妥得很,六皇兄還是小心自家的葡萄架吧!好歹你宮裏的葡萄架還帶著小葡萄呢,這要倒了,麻煩更大,到時候六皇兄不止臉上疼,心裏也得疼吧!”宇泓墨白了宇泓瀚一眼,沒好氣地道,“再說,皇弟我最喜歡元歌吃醋!隻有愚鈍的女人吃醋了才和丈夫大吵大鬧,聰明的女人吃醋了反而更加著力伺候夫君,好拉攏夫君的心思。皇弟我巴不得元歌天天吃醋呢!”

想到先前李明芯登門時,他所能享受到的溫香軟玉,宇泓墨甚是懷念。

沒想到宇泓墨能說出這樣話,宇泓瀚一時間倒是無言,搖搖頭道:“罷了,說嘴我說不過九皇弟。既然如此,你就盡管往西南去吧!我倒要看看,明兒春陽宮的葡萄架倒還是不倒?”分明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六皇兄你很閑是不是?”宇泓墨神色有些不善。

就算他真去了,春陽宮的葡萄架也不會倒,隻不過……隻不過他會被攆到書房睡覺!

看著驟然變臉的宇泓墨,宇泓瀚微微一笑:“難怪人人都說九皇弟和九弟妹恩愛情深,眼下看起來,九皇弟倒真是很寵愛九弟妹呢!”

“對啊,別人惹我沒事,惹她就不行!”宇泓墨看著宇泓瀚的眼睛,緩緩地道。

他隻想要扳倒柳貴妃和宇泓燁,為王美人和寒鐵以及那些暗衛報仇,因此察覺到宇泓瀚的聰慧睿智後,便起了扶持他的心思。不過雖然說患難之交,但也不能單憑情分就安枕無憂,雖然此刻兩人極為和睦,也有著幾分兄弟情義,但人和人之間總難免會有矛盾,會有爭執,尤其等到宇泓瀚繼位,君臨天下後,更是難免。隻要不觸及底線,爭執便隻是爭執,而他的底線就是元歌!隻要不碰到元歌,其他事情,他吃些虧,受些委屈都無所謂!

這點,他必須從一開就讓宇泓瀚明白。

隻要不觸及元歌,他宇泓墨會永遠是宇泓瀚手中的利刃,穩固的後盾!

那雙妖魅瀲灩的眼眸,很少流露出如此幽邃沉靜的光澤,但每次浮現,都意味著他此刻的心情是無比的認真。宇泓瀚迎上這樣的眼神,便明白了宇泓墨的用意,點了點頭,也收斂起笑容,凝視他許久,鄭重其事地道:“九皇弟放心,我知道了。古語有雲,龍有逆鱗,觸之即死,既然知道這句話,為兄又怎麽會蠢得去碰觸那片逆鱗呢?”

“六皇兄果然睿智!”宇泓墨拱手,微笑道。

宇泓瀚點頭:“九皇弟難得陪伴九弟妹,為兄就不打擾,先告辭了!”

等到宇泓瀚離開,宇泓墨又回到雅間,裴元歌正在看菜譜,點了幾道兩人愛吃,又算是招牌菜的菜肴。宇泓墨想起宇泓瀚的話,又加點了一道鳳穿牡丹,果然如宇泓瀚所說的香滑鬆軟,爽口不膩,難怪會遠近聞名,連宇泓瀚身在皇宮都知道了!

出了臨江仙,兩人上了馬車,正要繼續遊玩。

裴元歌忽然叫住車夫,似笑非笑地道:“九殿下,要不要往西南方向走走看看,說不定春光獨好!”

宇泓墨便知道他和宇泓瀚的對話定然是被元歌聽到了,微微一笑,故意逗她道:“好啊,剛才還挺六皇兄說那邊美人最多,我也早想見識見識,既然元歌你這樣寬容豁達,本殿下若是不去,豈不是辜負了?”

“宇泓墨!”裴元歌嗔道,瞪著眼睛看他。

宇泓墨莞爾笑著,在她耳邊道:“要我不去也行,晚上好好地服侍我,籠絡住我的心,我自然哪裏都不去了!”話音未落,肩膀上便挨了一拳。宇泓墨伸手握住那隻滑膩如脂的纖手,凝視著裴元歌,道,“不許再逗我!昨晚我顧念著你心情跌宕,縱著你發酒瘋,陪你說話,直到你睡著,又怕吵著你,半點動靜都不敢有。你這會兒再挑逗我,可別怪我沒定力!”

“……”裴元歌一時僵住。

明明就在宮外,外麵還有侍衛宮女隨行,竟然就說這樣的話!

哼,就是仗著臉皮厚,欺負她臉嫩!

看著眼前薄嗔淺怒的嬌顏,宇泓墨頓時大笑起來,還好元歌臉還嫩,不然一時半會兒,他還真製不住她!不過,這樣又羞又怒的元歌,倒真是讓他心裏癢癢,偏要強行按捺……唉,不該逗得太過的,不然最後吃苦受罪的人還是他!以後要謹記教訓!

到了宇泓瀚所說的店鋪,果然金玉首飾和衣料都很好,連裴元歌也有些愛不釋手。

凡是看元歌喜歡的,宇泓墨便統統買下,到最後反而是裴元歌瞧著有些不安,道:“會不會太多了些?剛才我就說,那匹紅霞緞和綠雲緞隻拿一匹就好,你非但兩匹都買了,還都買了不止一匹。還有一整套的赤金石榴花開的頭麵,一整套和合二仙頭麵,一整套並蒂蓮花頭麵……”裴元歌扳著指頭算著,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想偷懶,準備今兒多送點,往後兩年都不打算買東西給我?所以一起省事了!”

“又不花你的錢,你心疼什麽?”宇泓墨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道,“我知道了,九皇子妃這是在提醒我,往後斷不能再忘了給九皇子妃您送東西,是不是?放心,小的不敢稍!”

裴元歌“撲哧”一聲笑道:“誰說你沒有送過東西給我?”

說著,她從身上的荷包裏取出一枚刻睚眥圖案的白玉佩,笑道:“這不就是你送我的嗎?”

看著那枚白玉睚眥佩,宇泓墨眼眸中忽然浮現起溫柔之色,撫摸著道:“這是我那次病重發燒,倒在靜姝齋裏,後來我離開時留下的。”想著那時候聽聞元歌定親,他患得患失,百轉千回猶豫不定,而如今元歌卻已經成為他的妻,思來恍如一場變幻瑰麗的夢境,一時間竟有些夢中不知身是客的恍惚感,“你那時候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留這枚玉佩給你?”

“本來不知道,不過後來好像明白了些。”裴元歌笑著道,從他手中搶過睚眥白玉佩。

宇泓墨有些好奇:“你明白了什麽?”

“原本我想著,你是拿這塊玉佩充當診金呢!”裴元歌笑著道,微微轉過目光,神情眼眸中卻盡是柔情繾綣,柔聲緩緩道,“後來忽然想起泓墨你曾經說過的話。在溫府壽宴上,你曾經過,雖然說你是九皇子,但是確實龍之二子睚眥的性情,那是在以睚眥自比。既然如此,你又送了這塊睚眥白玉佩給我,其實是在說……”她頓了頓,微微有些羞赧,卻又歡喜地道,“你把你自個的心思送給了我,對不對?”

以宇泓墨臉皮之厚,一時間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了頭。

他自知自身處境複雜莫測,不想將元歌卷入這場漩渦,何況當時傅君盛看起來是個很好的夫婿。因此就算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他也隻能按捺著,不敢做出任何舉動……當時留下這枚白玉佩,是一種無言的心意,就算她要嫁給傅君盛,但他喜歡元歌就是喜歡,即使不能娶她,也會將心交付給她,竭盡全力地保護她周全……當時留玉佩時,他從來沒有想過元歌會懂……

“沒想到元歌你會記得……。”宇泓墨很快就換了張笑眯眯的臉,道,“沒想到我在溫府壽宴無意中說的一句話,元歌你居然都記得……看起來元歌你很關注我呢!難不成在溫府壽宴,你就喜歡我了?”

“自作多情!”裴元歌白了他一眼。

還好意思說,從前的時候,仗著自個是九皇子,仗著臉皮厚,總是欺負她!

“那元歌你告訴我,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宇泓墨卻對這個話題上了癮,追問道,“快說快說,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就在這時候,馬車忽然停下,外麵傳來車夫的聲音:“九殿下,九皇子妃,邀月同居到了。”

裴元歌趁機溜下馬車,免得再被宇泓墨這個沒臉沒皮的糾纏。然而,看著眼前的邀月同居一條街,她倒是真的有些怔住了。眼前立著一座高高的石牌匾,寫著“邀月同居”四個字,往後整整一條街,道路兩旁都是店鋪,看招牌似乎都是絲線和刺繡一類的場所,似乎將整個京城的絲線鋪子和繡莊都集中在此處。而且,這地方裴元歌並不陌生,這是簡寧齋原本所在的地方,因為五殿下宇泓哲所支持的廣致齋想要將整條街買下來,整修成京城的絲線刺繡鋪子集中地,為此,簡寧齋還和廣致齋鬥法了好一陣。

現在,又是誰有這樣的手筆和遠見,竟然真的將這裏變成了絲線和刺繡一條街的?

------題外話------

對不起啊,因為蝴蝶這裏天氣驟冷驟熱,結果蝴蝶得了重感冒,一直發燒,所以前兩天沒法更新,今天剛好些,恢複更新,接下來會努力將前幾天的更新補上,謝謝親們這段時間的支持和鼓勵~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