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卑職打聽過,本來,那些禁衛軍是不肯說的,後來聽說是將軍您的府邸,這才悄悄告訴卑職,他們是接到通報,說九殿下在臨江仙遇刺,這才趕過來,圍住臨江仙,要捉拿刺客!”王府的護衛將自己所打聽到的事情詳細稟告道。
“九殿下遇刺?”裴諸城眉頭緊蹙,沉吟不語。
裴元歌心中也是一驚,剛才她跟宇泓墨分開時,他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遇刺?難道在分開後,他又遇到了刺客嗎?還是說……。正想著,耳邊傳來了裴諸城的詢問聲:“那九殿下有沒有受傷?嚴不嚴重”
護衛回答說:“這個不太清楚,不過連太醫都請來了,恐怕……。”
正說著,門外已經傳來了響亮的拍門聲,護衛忙去開門,一個身著禁衛軍統領服色的中年將軍進來,看到裴諸城,微微一怔,拱了拱手道:“原來是裴將軍……該叫裴尚書了。想必這位兄弟已經把事情原由說了,下官公務在身,奉命搜查臨江仙所有房間,還請裴尚書不要見怪。”語氣神態倒是頗為恭敬。
裴諸城點點頭,道:“應該的。”
“搜,不要小心些,不要驚擾到裴府家眷!”
統領下令後,手一揮,那些禁衛軍便紛紛散開,四下查看能夠藏人的地方,查探無果後,紛紛又聚集在那統領身後。統領向裴諸城告罪致歉後,便帶著禁衛軍繼續查看其它雅間。就這樣,一直查到樓上的客房,進入客房樓層後,眾人顯然小心謹慎了許多,今天是端午節,下麵的雅間都是爆滿,房間內都有著許多人,刺客想要藏身不容易,但樓上的客房都是空的,說不定刺客就躲在這裏。
正小心翼翼地搜查著,樓上某件客房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禁衛軍們彼此對視,最後目光都聚集在統領身上,統領仔細地分辨了聲音的來處,悄聲道:“樓上左數第三間。都小心些,那刺客可能挾持的有人質,今日在臨江仙的都是高官貴族,能夠不傷就不要傷,但無論如何,一定要捉到刺客!”
眾人悄然點頭,在統領的率領下,直奔樓上。
才到樓上,眾人便聞到一股血腥味,心神暗凜,隻見豪奢精致的長廊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屍體,看服色似乎是大內侍衛,染得長廊血跡斑斑。而左數第三間客房內則傳來隱約的動靜,顯然有人,多半就是刺客的藏身所在,眾人悄悄地靠近,突然破門而入,齊齊闖了進去,厲聲喝道:“大膽刺客,哪裏逃?”
話音未落,屋內的景象映入眼簾,頓時所有人都怔住了。
晶瑩剔透的真珠簾後,破碎的紅衣碎片仍得到處都是,還有女子的中衣,褻衣,男子的各色衣衫,被眾人衝進來所帶起的風吹動,飄飛起來。大紅的床幃高高掛起,明顯能夠看到兩道身影在劇烈的交纏著,女子的低吟聲嬌柔婉轉中帶著一絲痛楚,男子的粗重的喘息聲如野獸般,散亂的長發隨著兩人的動作而飛舞著,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糜亂的弧線。
這顯然是一對**的男女,眾人麵麵相覷,屋外還橫著十幾具屍體,屋內兩人卻在…。
“大膽刺客,不要以為你裝作在此偷歡就想瞞天過——”
話音未落,從迷情中清醒的女子這才發現中人在外,驚怒羞慚交加,尖聲大叫起來,急忙想要找東西遮掩身體。但她此刻全然被男子禁錮著,又是這樣要緊的時候,男子哪裏肯容她離去,兀自狂亂地侵占著,直到達到頂峰才身體一頹,粗重地喘息著,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外麵有人。
看清那男子的麵容後,禁衛軍統領更是目瞪口呆,下意識地跪地行禮道:“五殿下!”
他一行禮,後麵的禁衛軍也跟著跪倒,齊聲道:“五殿下。”
十幾個人齊聲拜見,加上方才女子的尖叫聲,這動靜頓時將樓下正在搜查的禁衛軍都吸引過來,以為樓上出了什麽事情,匆忙地上來想要支援,進門來卻看到這樣的情形,也都愣住了。更有些膽大好事的,見禁衛軍出了**,也都跟著跑上樓來,看到屋外的屍體,原本以為會看到刺客和禁衛軍對峙,沒想到卻是這樣精彩的一幕,不禁大呼過癮。
見人越圍攏越多,女子更加驚慌,“啊——”地驚慌尖叫不止。
這女子自然是李纖雨,她和李夫人呆在客房內,等到下人打聽出五殿下的所在後,李纖雨便捏著那包藥粉,忐忑不安地上了樓,五殿下的門前有著兩名侍衛守著,聽她說明來意後,進去通報了一聲,出來請她進去。沒想到這樣輕易就能夠見到五殿下,李纖雨心中又驚又喜,也許五殿下對她也十分中意,不然怎麽肯孤身見她?
她小心翼翼地進了房間,隻聽到一聲聲粗重的喘息聲,以為五殿下身體不舒服,循聲找去,誰知道才看到五殿下的身影,就被他一把拉住,扔到在**,然後……。
“鬼叫什麽?”迷迷糊糊之中,耳邊隻聽得女子尖叫聲刺耳,宇泓哲很是惱怒地喝道,混沌的思緒慢慢歸位,忽然間察覺到不對,猛然低頭看看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再看看外麵目瞪口呆的禁衛軍,房間外麵似乎還有隱約的議論聲傳來,似乎圍攏了許多人,一時間驚駭欲絕,怒聲喝道:“這是怎麽回事?”
禁衛軍統領尷尬地回稟道:“五殿下,卑職是奉命前來追查刺客,因為看到屋外有大內侍衛的屍體,以為刺客藏在屋內,所以闖了進來,沒想到……。”
追查刺客?大內侍衛的屍體?
宇泓哲的黒眉幾乎打成了結,心裏隱約察覺到不對,眼眸如閃電般直指李纖雨,神情猙獰:“你又怎麽會在這裏?又怎麽會……”他明明記得,他跟顏昭白議事完畢後,覺得困倦,就在這客房歇息了,似乎做了個混亂的夢境,但怎麽也沒想到,醒來後居然會是如此荒唐的局麵!這女人不是剛才對宇泓墨秋波頻送嗎?又怎麽會在他的**,又正好遇到近衛軍追查刺客,正好闖進房間,被眾人逮個正著?
他一向注重名聲,不然也不會對宇泓墨的挑釁百般忍讓,如今白日**,還被逮個正著,以後別人會怎麽看他?他賢良皇子的名聲,就全毀了!想到這裏,心頭怒氣更增,眼眸中泛著血絲,赤紅赤紅的盡是殺意,極為駭人。
到底是誰在暗算他?
李纖雨早就被嚇得魂不附體,這會兒見宇泓哲神色嚇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小女……小女是來代母親為方才的事情賠禮道歉的,沒想到一進來,五殿下您就……”隻是眾目睽睽之下,聽在被人耳中,都會覺得是五殿下見色心起,侍強淩辱了她。
聽到李纖雨把自己摘幹淨了,卻將責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宇泓哲心頭更是大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神情幾欲噬人,恨不得將眼前胡說八道的女人碎屍萬段:“你在胡說什麽?本殿下明明就在這裏安寢,你居然敢偷偷跑進來,想要攀龍附鳳,賴上本殿下,你以為本殿下就如此可欺嗎?本殿下又豈會看上你這樣的女人?”
說著,憤怒之下,一腳將李纖雨踢了下來。
“五殿下,明明是你……你,你居然……”李纖雨又羞又急又氣,雖然她知道自己原本的算計不合規矩,但她並沒有用上,明明是五殿下先拉她過去的,現在卻又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
原本她還以為宇泓哲對她有意才會如此急切,心頭還在暗喜,沒想到他這會兒突然翻臉不認人,心頭已經是呆了,又被他踢下床來,不著寸縷地展現在眾人麵前,連白皙的肌膚上青青紫紫的斑痕都被人瞧個清楚,羞怒交加,胡亂地搜羅著地上的衣服想要遮掩,但卻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
想想前因後果,再想象如今清白的身體暴露在眾人跟前,聲譽盡毀,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指望,李纖雨頓時萬念俱灰,突然心一橫,朝著雕花紅木床架撞了過去。
眾人驚呼聲中,鮮血四濺,李纖雨隻覺得腦海一空,暈了過去。
這一番情形看在眾人眼裏,更覺得是宇泓哲侍強淩辱,始亂終棄,逼得人家姑娘一死以表清白。沒想到五殿下往日溫文爾雅,素有聲名,行事頗有君子之風,現在卻這樣薄情寡義,荒唐狠毒,翻臉無情。隻是畏懼宇泓哲的權勢,不敢表露出來,隻能在心裏暗自鄙夷。
見李纖雨這般行事,宇泓哲更認定她心機深沉,故意陷自己於不義,隻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想起來眾人都在,這下自己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而李纖雨究竟還是李閣老的嫡女,這下麻煩大了,腦海中一片混亂,怒聲喝道:“滾!都給本殿下滾!”
隨著他的怒喝聲,禁衛軍們都忙不迭地退了出來。
誰也沒想到,好好地捉拿刺客,居然會捉到五殿下的奸情?這也真是天下奇聞了!
外麵的人雖然看不清楚裏麵的情形,但聽著屋內的動靜,也猜測了出來,有歎息的,有鄙夷的,有不屑的,有嘲諷的,低低的議論聲想起,嗡嗡嗡地盈耳不絕:“哎,聽說沒,剛才禁衛軍搜樓時,李閣老家的三小姐似乎不在,難道說這會兒房間內的女子就是她?”
“我倒是聽說,五殿下更要跟李閣老家的二小姐定親,說不定是二小姐呢!”
“人家二小姐好好的在樓下坐著呢,怎麽可能?”
“不是吧?跟二小姐要定親,結果卻跟三小姐顛倒鸞鳳,還不認賬,逼得人家撞柱身亡……”
如此勁爆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在人群中蔓延開來。眾人議論紛紛地散去,邊走邊說,議論得十分激烈。很快,整棟臨江仙都知道,樓上捉到了五殿下和李家三小姐在偷歡,而五殿下原本要跟李家二小姐定親的,五殿下侍強淩辱,事後始亂終棄,翻臉不認人,逼得李家三小姐撞柱以示清白……
等到整棟樓都在四下議論這件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最開始圍攏議論的那群人已經不知去向。
將整層樓搜查過後,依然沒有捉到刺客,但九殿下受傷,五殿下的侍衛被殺,的確有刺客出沒是確然無疑的。結果刺客沒捉到,反而撞破五殿下與女子的私情,禁衛軍統領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確定刺客並未藏身在臨江仙,酒樓內又都是高官貴族,不能都得罪了,便下令禁衛軍放行。
出了臨江仙,正要上馬車時,裴元歌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下意識都抬頭望去。
最高的頂樓客房處,雕花的窗戶開了一道細縫,因為離得太遠,根本無法透過細縫看到裏麵的情形。但是,那道目光卻給了裴元歌一種熟悉的感覺,是宇泓墨在那裏!
“元歌,怎麽了?”見她神態異樣,馬車內的舒雪玉問道。
裴元歌搖搖頭:“沒什麽。”俯身進入馬車。
乘坐馬車回府的途中,宇泓哲和李纖雨的事情已經在京城傳開,沿途都在熱議紛紛。這件轟動京城的醜聞,顯然會成為近期京城民眾茶餘飯後的話題,想遮都遮不住。裴諸城想著,心頭也有些快意,那次白衣庵時間,宇泓哲雖然不是針對元歌,但卻害得元歌差點出事,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可想而知,明天早朝,該會有多少彈劾參奏的奏章稟奏此事,李纖雨又是李閣老的嫡女,這下有得他焦頭爛額了。
沒想到堂堂五殿下,居然也會做出這種汙穢之事!
轉眼看到裴元歌蹙眉深思的模樣,裴諸城忽然心中一動,難道說方才歌兒出去一趟,回來後麵色蒼白,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是看到或者聽到了些什麽?正想開口詢問,想了想又頓住,還是等到回府後再說吧!
這件事不對!
從頭到尾都非常不對!
到現在,裴元歌已經徹底從側妃之事中清醒過來,冷靜地思索著前因後果,仔細地分析著。原本以為五殿下到臨江仙,是為了她而來,但是,為什麽他出雅間後卻沒有離開臨江仙,而是留在了七樓的客房呢?李纖雨的確有攀附之意,想要耍手段,但是五殿下應該沒有那麽糊塗,會單獨見她,更不可能中她的招,那為什麽兩人會……?若是正常情況,就算兩人出了事,事後也隻有兩人知曉,可以私下商量解決,但偏偏臨江仙出了刺客,引來了禁衛軍搜樓追查,結果被撞個正著,怎麽這麽巧?
還有,今日臨江仙的客人都是高官權貴,久在朝堂的人都是十分機靈油滑的,不會輕易去招惹是非。就連耿直疏落的父親,都沒有派人去打聽樓上客房的情形,為什麽卻會有群人膽大包天地圍攏上去,明知道裏麵是五殿下還圍著看戲?甚至還堂而皇之地議論著整件事,鬧得整座臨江仙都知道五殿下的私事?
雖然這樁醜聞的確很轟動,但也沒可能傳遞得這麽快,除非有人在暗中推動。
九殿下遇刺,才引來京城禁衛軍,將臨江仙封鎖起來……。那麽,幕後推動的人,會是宇泓墨嗎?想想臨上車時,他居高臨下注視她的目光,再想想在六樓客房,聽到五殿下要立她為側妃時,宇泓墨對她說的話:“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難道說,宇泓墨把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就是為了阻止五殿下請旨嗎?
的確,五殿下明明要立李府的二小姐為正妃,如今卻又跟三小姐鬧得滿城風雨,事情傳開後,無論真相如何,都會讓人對五殿下有種**一亂無道的印象,如果這個時候,五殿下還要立她為側妃,無疑會雪上加霜,畢竟她曾與安卓然訂婚,而如今安卓然卻又與皇後的堂侄女葉問筠被賜婚,前後事情聯係起來,說不定會讓人認為是五殿下強奪他人之妻;而且,她才隻有十三歲……
雖然大夏王朝女子十三歲成親也有,但是五殿下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行事需要處處謹慎,再做這樣的事情,豈不是更授人權柄,被認作是好色無度之徒?
這樣一來,即使不能完全解決她的危機,至少有了緩衝的餘地。
如果說宇泓墨時為了她鬧出這場事端……。裴元歌心頭微震,輕輕地咬著唇,隨即又搖搖頭,不可能!宇泓墨本就與五殿下不合,處處拆他的台,隻怕是原本就逮住這個機會,要讓五殿下名譽掃地。隻不過剛好遇到五殿下要立她為側妃,順便緩解了她的危機罷了。
在這些皇室子弟心中,沒有什麽比那張龍椅,比權傾天下的九五之尊更重要。
其餘的東西,對他們來說,都隻是過眼雲煙。
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為了她大動幹戈?
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的確對她很有利。出了這種事情,父親絕對會更抗拒她嫁給五殿下,而短時間內,五殿下也不敢請旨立她為側妃。想到這裏,裴元歌原本緊繃的神經終於微微地鬆懈下來,心中對宇泓墨依然有著諸多感激,即使他並非為她而這樣做。
回到裴府後,裴諸城讓舒雪玉和裴元巧先去休息,卻叫住了裴元歌。
正好裴元歌也要對父親稟奏五殿下之事,這正合她的心意,兩人朝著書房的方向走著,忽然遙遙看到裴元容提裙朝著他們這邊跑過來,先嫉恨地盯了眼裴元歌,隨即眼眸中又閃爍出古怪的光彩,挑眉看著裴諸城道:“父親,您也不去瞧瞧大姐姐嗎?她傷得可不輕呢,整張臉都腫了起來!”
裴諸城這才想起,大女兒華兒在跟朋友相聚時不小心受了傷,問道:“怎麽樣?華兒傷得不嚴重吧?”
“嚴不嚴重女兒可不清楚,隻知道大姐姐說什麽也不肯請大夫過來,父親您還是自己去看吧!”裴元華那一身狼狽的精彩模樣,嘴說哪有意思?當然要請父親親自去看。好讓他知道,他寵愛驕傲的大女兒,究竟做了什麽好事,被人打成這個樣子。裴元容在心中暗暗地想著,又看了眼裴元歌。
哼,先揭了裴元華的皮,再把這個裴元歌扳倒,父親所能疼愛的就隻有她了。
裴元歌心中一動,看裴元容的模樣十分幸災樂禍,看來裴元華傷得不輕。葉問卿派人請的裴元華過去,然後裴元華就受傷了……。難道說她猜對了,那幅繡圖的確是葉問卿想要送給宇泓墨的,發現了裴元華做的手腳,以為裴元華在攀附宇泓墨,嫉妒之下,將裴元華打傷?
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就有意思了。
裴元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隨即逝去,關切地道:“父親,還是趕快去看看大姐姐吧!”
裴諸城點點頭,三人來到了雨霏苑。
進了臥室,芬芳馥鬱的焚香中,裴元華躺在**,正拿著冰袋往臉上敷,原本白嫩柔滑的臉上腫脹不堪,紅紫相間的,十分嚇人。冰袋敷上去,幾乎能聽到“嘶嘶”的融化聲,疼得裴元華齜牙咧嘴,神色痛楚之極。忽然看到裴諸城等人,嚇了一跳,忙轉過頭去,似乎想要躲閃。
沒想到裴元華的傷勢這麽重,裴諸城吃了一驚,三步並作兩步進去,製住她的躲閃,將她的臉扳過來,仔細查看著。他在刑部這些日子,對各種傷勢的了解也在加深,一眼就看出這不是什麽摔倒之類的傷勢,而是被人打了,頓時怒氣勃發:“是誰?華兒,到底是誰動手打你的?是不是就是邀請你過去的國舅女兒?怪不得,怪不得五殿下還要特意來道歉,原來下的這樣狠手!我這就到國舅府為你討個公道去!”
裴元華忙拉住他,想說什麽,又不敢說。
她絕對不希望這件事鬧大,繡圖的事情如果傳揚開來,她的名聲也就算毀了。
“父親,算了吧!後族勢力正大,犯不著為了女兒惹上他們。以後女兒躲著葉小姐走就是了!”裴元華低頭,長長的睫毛顫顫巍巍,如同蝶翼般,投下一層淡淡的印象,看起來乖巧懂事,十分惹人憐愛,“凡事以和為貴,這次是女兒不小心,才會如此,以後不會。父親不要再為此生氣了。”
她倒是想要裝懂事,攔阻此事,但有人卻不配合。
“父親,您要給大姐姐討公道,總得先問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吧?別公道沒討來,反而汙了大姐姐的名聲,那才得不償失。”裴元容在旁邊道,冷笑著看著裴元華,這時候還想遮掩了事,給自己臉上貼金?有她裴元容在,她休想得逞!“大姐姐這傷的確是葉小姐打的,可是,人家打的有道理。人家跟九殿下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大姐姐卻偏要插上一腳,想勾引九殿下,葉小姐能不生氣嗎?”
聽裴元容這樣說話,裴元華又氣又急,喝道:“裴元容,你住口,別胡說八道!”
“是啊,三姐姐你不要亂說話,大姐姐不是這樣的人。”裴元歌也開口道,神色誠摯認真,“大姐姐素來最知書達理,明事理,知進退,端莊矜持,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三姐姐你可別紅口白牙,汙了大姐姐的名聲,到時候,別說大姐姐,我就先不饒你!”
看似在替裴元華說話,實際上卻是在火上澆油。
裴元容果然被激怒,硬起脖子,冷笑著道:“我紅口白牙?我親耳聽得清清楚楚,大姐姐都沒法辯駁!父親,您還記得那副繡圖吧?大姐姐告訴您我在替五殿下繡繡圖,說什麽攀龍附鳳,影響閨譽,不知羞恥,為此您把我大罵一頓,禁足思過,把這件事交給大姐姐處理。結果呢?大姐姐在繡圖上繡了自己的名字,想借此討好勾引五殿下。誰知道那繡圖是葉姑娘要送給九殿下的,察覺到大姐姐的心思,一怒之下,這才打了大姐姐。”
華兒在繡圖上繡了自己的名字?
裴諸城怎麽也想不到裴元華會做這種糊塗事,根本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呢?對於這幅繡圖的輕重厲害,華兒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們閨閣女兒不能跟這事沾上邊的,又怎麽明知故犯,在不是自己繡的繡圖上繡自己的名字?“華兒,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父親,這是誤會。”裴元華解釋道,“事情的起因是繡圖上的那首詩,最後兩句,圓月霜凋盡,來年待芳華。葉姑娘牽強附會,認為這兩句詩的首尾兩字,正好是女兒的名字,就覺得女兒有叵測之思。這隻是誤會,這首詩本來繡圖上就有的,沒想到這麽巧——”
“你別再狡辯了!”裴元容厲聲喝道,“那副繡圖在我手裏那麽久,我差不多繡好了整幅,我最清楚,那繡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明月,更沒有詩詞!分明是你拿到繡圖後,自己添加上去,想著一來展露下你的才華橫溢,二來在詩裏麵藏了自己的名字,獻媚於五殿下,結果卻陰差陽錯,被葉小姐看穿而已!而且,我在外麵聽得清清楚楚,葉小姐說了,她的畫上根本沒有明月和詩,都是你添加上去的。”
裴元容說著,猛地朝著裴諸城跪了下去:“父親,你之前說女兒行事荒唐,居然做出如此有損閨譽的事情,為此罰女兒禁足。凡事總要講究個公平,女兒隻是繡繡圖,就被這樣責罰,大姐姐她還在繡圖上添加明月詩詞,將自己的名字繡在圖上。這樣不知羞恥的行徑,父親又要怎麽罰?”
她少有這麽理直氣壯又言辭清楚,咄咄逼人的時候,連裴元歌都忍不住暗自叫好。
“父親,女兒絕對沒有做這種事情!”裴元華也翻身下床,跪倒在地,碰到受傷淤青的地方,好一陣劇痛,卻也隻能咬牙忍住。她絕不能承認在繡圖上做了手腳,不然,這些年來,她好不容易才在父親跟前營造起來的乖巧懂事,識大體,明事理的形象就要轟然倒塌,“父親,您最了解女兒的品行,這幅繡圖會招惹是非,女兒為此勸阻三妹妹和四妹妹,拿到外麵由繡娘繡製,又怎麽會明知故犯,自己在繡圖上留了行跡?父親,這麽多年來,女兒的行事為人您瞧得清清楚楚,女兒怎麽會做這麽糊塗的事情呢?”
“那是因為,你在父親跟前一直都裝模作樣,實際上,你也想要攀附權貴,想要嫁給五殿下,日後享受榮華富貴。所以你嫉妒我能夠為五殿下繡繡圖,用盡手段從我手裏搶了去,自己獻媚五殿下。結果,老天爺有眼,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裴元容轉頭,怒目看著裴元華,不屑地道,“明明就想嫁五殿下,卻還裝模作樣,惡心!活該你被葉小姐打得鼻青臉腫!”
裴諸城看看振振有詞的三女兒,再看看青紫斑駁,淚流滿麵的大女兒,滿腹疑惑,眉頭緊緊地鎖著。
“父親,女兒把繡好的繡圖拿去給您看的時候,您也親眼看到,原樣上的確有一首詩,秀娘們這才照樣繡了出來,女兒也不知道,為何那首詩最後一句的首尾兩字,怎麽會跟女兒的名字同音!”裴元華滿臉的委屈和茫然,“當時四妹妹也在的,四妹妹,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你別拿父親和四妹妹做幌子!”裴元容厲聲斥責,“那時候的圖樣早被你做過手腳了,你以為你在原圖上也照樣畫葫蘆,就能瞞天過海?你忘了我了!我繡繡圖那麽久,最清楚圖樣的內容,根本就沒有什麽詩詞!”
“四妹妹,當初五殿下把圖樣交給你時,你也有看到圖樣的內容,是不是?後來在母親的房間,我拿繡好的圖樣給你和父親過目,如果圖樣的內容發生了變化,你一定會察覺的,可是當時你並沒有攔阻將繡圖送給五殿下,那就說明繡圖沒有問題,對不對?”裴元華眼望著裴元歌,神色坦誠懇切,沒有絲毫的心虛。
看似在向裴元歌求證,實際上卻是把裴元歌拉下水,而且拉到了她這一邊。
如果裴元歌承認繡圖沒有問題,那麽裴元華就脫了責任,不會有任何問題;如果裴元歌否認,說繡圖的確有問題,那她當時又不攔阻父親將繡圖送給五殿下,那就是故意生事,要裴元華的好看,裴元華固然會倒黴,她在裴諸城心裏的形象也會一落千丈;即使裴元歌說,她當初曾經提出質疑,但沒有堅持,裴元華也可以托詞說,她也沒記清楚繡圖的原樣,隻知道拿回來的就是帶明月和詩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盡顯裴元華的心機。
這個十六歲的少女,的確比章芸更難對付!裴元歌心中思忖著,回答道:“當日五殿下將繡圖交給三姐姐,我並沒有看過,在書房的時候也沒有注意。不過,後來大姐姐拿繡好的繡圖和圖樣對比時,我倒是記得上麵的確有明月和詩詞。”
她自然不會否認,也不能承認,最好的辦法就是含糊以詞。
裴諸城沉吟不語。
當日在書房,他隻是隨意掃了眼繡圖的原樣便罷,因此已經記不清楚當時是什麽樣子。但華兒拿繡好的繡圖過來時,他卻記得,當時的確有明月和詩的。隻是,容兒說的也有道理,她在這副繡圖上曾經下個好幾個月的功夫,繡圖的內容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但是……。
在繡圖上繡自己的名字,再送給男子,這根本就是私相授受,對方還是宇泓哲那種人。
華兒應該不會這麽糊塗啊?
“容兒說的有道理,她繡繡圖這麽久,不可能不清楚繡圖上的內容;不過,華兒的為人,我也信得過。”裴諸城思索著道,沉吟難決。
“父親,想要知道真相很簡單,隻要把幫大姐姐繡繡圖的繡娘招來,問她不就清楚了嗎?”裴元容難得頭腦清晰了一回,“我拿到的繡圖圖樣是沒有明月和詩的,如果繡娘拿到的圖樣,就是帶明月和詩的,那就很明顯,是大姐姐動的手腳。大姐姐,你敢把那繡娘的名字說出來,讓父親找來對質嗎?”
裴元華神色微微慌亂:“我……”
“你怎樣?你不敢嗎?那就隻能說明你心虛,因為你知道,隻要把繡娘找來問話,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你的真麵目也會暴露無遺!”裴元容咄咄逼人地道,“我拿到的圖樣絕對沒有明月和詩,我也敢確定,繡圖的原樣也不會有這兩樣東西,如果你還要砌詞狡辯,也可以找葉小姐和五殿下詢問,看這明月和詩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你敢嗎?你敢嗎?你敢嗎?”
裴元華自詡聰明,如今卻被裴元容這個白癡逼得啞口無言,隻覺得天底下再也沒有如此憋屈的事情,心頭暗恨,卻仍然道:“三妹妹不要逼人太甚。好,你要找繡娘,我就說,那繡娘住在外城東郊胡同,最裏麵的那家就是,大家都叫她周娘子,繡技高超。隻是她常常應邀到大戶人家繡東西,所以有時候會不在家。”
“這就不勞大姐姐你關心了,不管她到哪戶人家,總有歸家的時候,來問兩句話的時間總還是有的!”裴元容嗤之以鼻,轉頭去看裴諸城,“父親,女兒情您派人把這個周娘子找來問話。如果大姐姐真的做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情,還請父親一視同仁,按照規矩,該怎麽懲治大姐姐,就怎麽懲治大姐姐!”
看了眼神色沉鬱的裴元華,裴諸城歎了口氣,道:“來人,去把這個周娘子找來問話。”
望著下人領命而去的身影,裴元華慢慢地垂下頭,看不清楚神情。好一會兒才又抬頭道:“父親,繡圖的事情暫時且不提,女兒這裏還有一件事要稟告父親。”說著目光轉向裴元歌,似乎帶了些歉意,“四妹妹,還請你不要生氣,畢竟這件事情瞞不了人的,終究還是要讓父親知道。”
裴元歌微微揚眉:“什麽事情?我又為什麽要瞞人?又為什麽要生氣?”
似乎知道裴元華心中所想,裴元容搶先道:“父親,女兒因為繡圖的事情,被父親罵說有失閨譽,被罰禁足,待會兒周娘子到了,證明大姐姐在繡圖上做了手腳,獻媚五殿下,我想,以父親的公正無私,就算寵愛大姐姐,應該也會處罰她把?”
裴諸城點點頭,道:“自然。”
“那如果是四妹妹做出了有失閨譽的事情呢?”裴元容忽然指著裴元歌問道,語出驚人,“我不過是想繡一副繡圖,就被父親責罰;大姐姐雖然搶到了繡圖,卻被葉小姐打了一頓;我們誰也沒有四妹妹厲害,不聲不響的,就勾得五殿下為她神魂顛倒,要立她為側妃。父親跟五殿下素來沒有交情,更不曾要把女兒送出五殿下宮中,如果不是四妹妹使出狐媚手段,勾引了五殿下,好好的,五殿下又怎麽會要立她做側妃?父親,你要怎麽罰四妹妹呢?”
此言一出,裴諸城和裴元歌都駭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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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昨天更新完,總覺得我好像有神馬事情沒做,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今天更新的時候,偶終於想起來了,我昨天沒有回複留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