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施,我們回去吧。”皇太後低聲道。看顏施公主絲毫沒有反應。
皇太後微微挑眉輕聲喊道:“顏施?”
“啊?哦。皇祖母你說什麽?”顏施公主猛然的回過身來,她蹙眉問道。
“哀家說,我們回去吧。”皇太後柔聲道。
“恩。好。”顏施公主攙扶著皇太後轉身離開。
身後的東方將軍派人將韓止戰送回寢宮,一路上經過儲秀宮。東方嫿鳶張望著一群官兵護送著韓止戰經過,他蹙了蹙眉,迅速的跑了過去。
見為首的官兵是她父親的親信,便喊道:“曹副官。”
“東方小姐。”曹副官連忙行禮道。轉頭對身後的人喊道:“你們先走,我稍後就來。”
“是。”護送韓止戰的侍衛回答後接著前行,東方嫿鳶看著麵如死灰的韓止戰蹙眉問道:“曹副官,大皇子怎麽了。”
“小姐,這個你就別問了。”曹副官有些為難的說。
“你不告訴我?”東方嫿鳶挑眉問道。
“不是,小姐,你不要為難我。”曹副官撓頭道。
“你放心好了。你告訴我他怎麽了,反正你不說,我見到我爹,問他的話,他一樣會告訴我的。倒不如你告訴我,省的我麻煩。快說吧。”東方嫿鳶挑眉道。
“那好吧,小姐,你可不要跟別人亂說,大皇子逼宮失敗了。”曹副官小聲道。
“什麽?逼宮?”東方嫿鳶驚訝的問道。她麵容頹廢,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原本以為,大皇子會成為未來戰國的儲君,而自己會嫁給他,她曾以為這戰國的天下必然是屬於他的,可是他卻逼宮了。竟然還失敗了。
“小姐我先走了。”曹副官連忙追上前邊的隊伍,東方嫿鳶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微蹙著眉,看著漸行漸遠的頹敗男人,未來究竟是怎樣的?
誰又會是戰國的皇帝那?
這撲朔迷離的戰國皇宮越發的危險了,一切都包裹著神秘的麵紗顯得神秘,還是等待,隻剩下等待能讓一切都清晰起來,而東方嫿鳶的心情無論如何都好不起來,這可能是因為她已經明白,此生所嫁之人,必然不是心中魂牽夢繞的哪一個。
三日之約已到,一大早,江皖南一身白衣,帶著白色麵紗出現在靜心寺門口,車夫和氣道:“姑娘,靜心寺已經到了。”
江皖南輕抿著唇,眉心微蹙,到了,這麽快就到了。
她緩緩從馬車上下來,像是做了此生最重大的決定一般,鄭重,決絕,甚至抱著必死的決心。她下了馬車,低著頭摘下麵紗,又緩緩抬起頭來。
命運像是演了一出讓人啼笑皆非的戲劇,麵前那人的背影漸漸清晰與眼前,也是一身白衣弱冠,玉樹臨風,他緩緩轉過身來。
江皖南心跳的如同快要驚厥過去,直到看清他的臉。驚訝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竟然是他!
那人麵如冠玉,溫文爾雅,帶著一股儒雅的貴族氣質,他微微注目,朝著江皖南走了過來。
前生今世,從相遇到相守,最後的相愛相殺,一切都同皮影戲一般在眼前喧囂而過,那顆被壓抑依舊的心無可救藥的瘋狂疼痛起來,淚水像是被喚醒的夢中人,吵鬧著發泄著,如同翻滾而來的洪水將人淹沒。
逃,腦海中唯一能想到的那個詞,逃離開,離開這裏。剛一轉身,卻又想起穀睿先生說說的話,違背諾言所有的惡報都會償還在韓丹青的身上,不能再這麽自私。
江皖南進退兩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溫柔卻熟悉的聲音:“江皖南。是你嗎?”
江皖南緩緩轉過身來,啞聲道:“是我,可為什麽是你?為什麽讓我在見到你?為什麽讓我在這裏第一眼就見到你?你不是該在皇宮中的嗎?你不是從來不會出宮的嗎?為什麽我會在這裏見到你?”
一大串的問題如同咆哮一般襲向韓止戈,韓止戈微微蹙眉不明所以的望著江皖南,許久未見,她倒是更加清瘦了許多,這樣的臉。這個世上怕是不多見,難怪在人群中第一眼便能望見。他淡然道:“你似乎並不願意見到我。”
“對,我不願意見到你,我可以見到任何人,我就是不想看見你,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最後看見的人還是你?”江皖南想是發瘋了一樣,瘋狂的捶打這眼前這個看似沒有縛雞之力的溫婉男子。
韓止戈隻是蹙了蹙眉,不還手。也不閃躲,安靜淡然的看著江皖南像是潑婦一般的對他發瘋。江皖南突然失聲大哭起來。
還是做不到嗎?原來,這般深刻的愛過一個人之後,是無法徹底怨恨他的。
原來,那麽深刻的被所愛的人刺傷過之後,也是不能完全放下的。
江皖南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待韓止戈,她不知道自己對他究竟是一種什麽感覺,她知道自己不愛他了,不管是因為愛了得不到,還是被傷的太深不敢在愛,可是他遇見他,就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怨恨他,沒有辦法傷害他,甚至沒有辦法麵對他。
太多時候,她都會本能的為他著想,為他做所有自己能做不能做的事情,太多時候,她都忘了自己曾經被她傷害的又多慘。太多時候,她都忘了自己如何憎恨麵前的這個不溫不火的男人。
江皖南,承認吧,你個失敗者,你根本無法憎恨,無法憎恨任何一個你曾深愛的人。
“你很難過嗎?為什麽?”韓止戈看著麵前痛苦的江皖南不解的問道。
江皖南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原來隻存在她的腦海之中,而對於她所愛的人,毫不知情。
原來,這麽多年,漫長無垠的荒涼歲月中,她所感動的獨獨隻他自己一人。
她要嫁給他了,此生,她還是躲不開他,竟然不遠千裏的還要回來嫁給他。她漸漸平靜下來,能說服自己的怕是隻有那一句話,命運,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躲不過而已。
她突然笑了。
韓止戈微蹙眉心,問道:“你又笑什麽?”
“我能嫁給你嗎?”江皖南輕揚著下巴,輕聲細語問道。
韓止戈淡然的望著江皖南的眼睛,這張臉哭起來這麽讓人心酸,看起來卻如此讓人心動,他明明剛剛哭的那麽傷心,此刻又笑的這麽隨性,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那?又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這麽讓人捉摸不透。
好奇,當開始對一個人好奇的時候,大抵是開始斷送自己的時候。
他默默的點了點頭,回答道:“好。”
“就一個好字?你不問我為什麽?為什麽要嫁給你?為什麽哭?又為什麽笑?”江皖南蹙眉問道。
“為什麽?”韓止戈柔聲問道。
“算了。反正你根本就不關心。這個世界上除了皇位,根本沒有什麽東西是你真心關心的。”江皖南無心的一句抱怨。韓止戈卻淡然回答道:“皇位我也不關心。”
“嗬嗬……”江皖南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是啊,事到如今,你連皇位都不關心了。韓止戈,你還真是個讓人無可奈何的人。”
“為什麽你總是問我奇怪的問題?”韓止戈不解道:“我並非敷衍你,隻是你說的話,我聽不懂罷了。若是敷衍,我寧願不說。”
江皖南看著韓止戈,他的臉依舊這麽好看,那雙眼睛深邃的像是能溺斃人的湖,她從未這麽這麽認真的看著他,從未有機會這麽安靜的站在他的麵前,什麽都不說,隻是四目相對的相互觀望,她想,如果他不是生於帝王家,如果他沒有那麽多的抱負和理想,如果他們能像是尋常人家的子女一般,他可還會對她如此殘忍那?
應是不會的,他的眼睛看起來那麽善良。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江皖南疑惑道。
“皇祖母讓我在這裏為父皇祈福。”韓止戈淡然回答道。
“祈福?”江皖南微微蹙眉。
韓止戈突然問道:“皖南。”
“恩?”江皖南應了一聲。
“你當真會嫁給我?”韓止戈輕聲問道。
“是啊,我要交給你,無論你願不願意,我都要嫁給你才行。”江皖南苦笑著說。
“既然不是玩笑,你會隨我回宮對嗎?”韓止戈問道。
“對。”江皖南點頭。
突然,身後禦林軍朝著靜心寺的方向而來,他們一身素衣,韓止戈慰問蹙了蹙眉,江皖南不解道:“他們為何身著素衣,禦林軍隻有在皇上駕崩……”
江皖南的話哽咽在喉嚨之中,禦林軍已經走到身邊,為首的侍衛跪下,沉聲道:“恭迎皇太子回宮,先皇駕崩,太皇太後命皇太子即刻回宮繼位。”
“什麽?你說什麽?”韓止戈微蹙著眉心。他的話他一句都沒聽明白。
江皖南卻明白了其中的一切,怕是皇宮中發生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而韓止戈被送來靜心寺也不是為了祈福,而是皇太後有意保護他不受傷害,陳家在朝堂上的實力怕是已經被連根拔起,如今,大勢已去,眾皇子之中在無人能與韓止戈來爭奪皇位了。
太皇太後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如今收了關,怕是許多人還沒看懂,高明,果然是高明,選擇一個最恰當的時機給敵人最為致命的一擊。
“先皇遺詔,冊封九皇子為太子。太子殿下請速隨我等回宮吧。”侍衛沉聲道。
“太子?”韓止戰疑惑的轉頭望著江皖南。江皖南微微點頭。
“隨我回宮吧。”韓止戈伸出手牽起江皖南的手柔聲道。
江皖南的心中泛起波瀾,韓止戈拉著她前行,看著他的背影,恍若隔世,而他依舊榮辱不驚,清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