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帆從來沒有講過夏言羽如此這般模樣。她通紅的眼睛看上去絕望極了,克製住的眼淚卻抑製不住的往下掉。陸雲帆本想抱住她的手瞬間停住,她是愛他的,自己就算是再努力也換不回她的愛。陸雲帆來的時候有過一個念頭,現在看到夏言羽的這個樣子之後便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決定。
他回到京城,雖然離皇宮,自己的家越來越近,可是卻離夏言羽越來越遠。可是這些在陸雲帆的心裏都不算什麽,夏言羽能平安健康的活著就已經是對自己的愛的一種回報。現在,司尚允生死未卜,萬一司尚允有什麽好歹的話,夏言羽肯定是不會苟活在這個世界上。陸雲帆決不允許夏言羽比自己先離開這裏。他搖了搖夏言羽,替她整理了頭發,溫柔的說道:“言羽,你別害怕,你這個樣子…讓皇兄知道了會擔心的。難道你忘了,你眼前的這個我了嗎?我可是當朝的九王爺,雖然現在名號已經被代替了,可是我身上依然流著皇族的血,我相信太後會認我的。我小的時候太後和父皇極其寵愛我,如果能知道我死而複生的話,肯定會接納我的。那樣…皇兄就安全了。”陸雲帆說得一臉輕鬆,還故意笑著說完了這些話。
夏言羽使盡的搖著頭:“雲帆,不要去。雖然那個皇宮是你的家,可是你說過你不想在紫禁城裏生活的。雲帆,我已經欠了你太多,別再為我犧牲你自己了。上次…”說道這裏的時候夏言羽已經泣不成聲:“上次…你和尚允的談話我都聽到了。我對不起你,雲帆,求求你別再管我了。”夏言羽有些後悔今天在陸雲帆麵前說了太多。她關顧著擔心司尚允,完全沒有想到陸雲帆會為了自己連命都可以不要。
“言羽,紫禁城就算是再冰冷,終歸是生下我的地方。父皇現在身體已經不行了,作為他的兒子,最後一麵都見不了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所以,這件事情我不全是為了你啊,也是為了我自己。別想的那麽複雜,認祖歸宗而已,人,總歸是要落葉歸根的不是嗎?還有,皇兄的處境我們誰都不知道,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皇兄有難不出手相救。言羽,這輩子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真的沒什麽,隻要你能快快樂樂的,我也就放心了。我陸雲帆這輩子,無悔。”陸雲帆強忍著心中的悲傷,努力安慰著雙眼通紅的夏言羽。他多希望現在的她是為了自己痛哭流涕,而不是為了自己的皇兄。
離開這座紫禁城已經十餘年了,沒想到是自己主動走到了神武門前。這座城,一旦陸雲帆踏進去,就說明他向往的所有生活全都灰飛煙滅,不複存在。不會再有草原野馬,把酒歡歌,不會再有靜靜的看著放風箏的夏言羽的下午,不會再有跟夏曉晨一起玩兒陀螺的快樂,更不會再有回到青州重新來過的機會。一切,都會
在神武門開始,結束。
陸雲帆身上的玉佩讓神武門的將士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也讓隨後便看到玉佩的太後驚愕不已。十年前便已經“死”了的司尚瑜,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還是說…有人故意認皇親不成?正好有氣沒地撒,她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麽人膽子這麽大,想要冒名頂替皇親國戚!
陸雲帆覺得他走在皇宮裏,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沒有靈魂的人一樣。隻是飄**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還沒開始,陸雲帆就覺得自己已經累了。
仔細端詳著跪在下麵的陸雲帆時,太後是有些動搖的,看他眉宇之間的英氣,跟司尚允還真是很相似。太後依靠著雕刻了碩大鳳凰的椅子,問道:“你憑什麽說你就是尚瑜?這麽多年冒充尚瑜的人不在少數,你可知道他們的後果嗎?冒充皇親國戚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今日若不是因為你遞上來的這塊玉佩的話,本宮肯定見都不見你,當即將你就地正法!”
“太後娘娘,難道孫兒的這張臉在這十年之間變化大的已經認不出來了嗎?不過是十年光景而已,祖母卻已經忘記了孫兒。那塊玉佩與我皇兄一模一樣,是當年母妃特意送與我和皇兄的。如果太後仍然覺得我是冒充,可以將太子爺叫來,不瞞太後,其實我早就已經跟皇兄相認。是我因為男女之情拖延了進宮的時間。十年前,孫兒因蕭貴成的毒害,差一點就命喪黃泉,若不是當時蕭貴成的幹女兒邱月蓮相助,想必孫兒根本就沒有重新見到祖母您的機會。”陸雲帆慢條斯理的說著,言語當中找不出任何的差錯。
“男女之情?那為何現在想要進宮了?十年的時間,你都在做些什麽呢?”太後雖然對十年前的司尚瑜寵愛有加,畢竟那時候的司尚瑜隻是個孩子,現在的局勢如此緊張,所有人的命全都是命懸一線。司尚瑜這時候回到皇宮,難免不會讓太後覺得是為了帝位而來。
陸雲帆自然早就已經料到了太後心裏的想法。也不奇怪,皇帝身體快要撐不住,馬上就要新帝登位的時候平白無故的冒出一個十年前的“死人”,是誰都會覺得圖謀不軌,另有所圖。他淺笑一聲,道:“孫兒這時候進宮,的確會讓人覺得是為了帝位而來。太後娘娘,等您確認了孫兒的身份之後,孫兒會答應太後一個條件,相信這個條件太後您會喜歡。”
他的話讓太後頓時有了興趣。
司尚允進宮已經五日,今天被太後娘娘傳召,心裏愛是有些摸不清楚為什麽。之前太後軟禁自己七日,哪兒都不讓去,誰都不讓見。今天太後如此急匆匆的傳召自己,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果然,走進椒房殿的時候,就隻有太後和跪在太後麵前的一個人,從他背後看上去有些許的眼熟
。司尚允緩慢的走到堂中間,剛要行禮便看到了陸雲帆。
“雲帆?你….你怎麽進宮了?”司尚允何嚐不知道現在宮裏的局勢,別說是別的皇子們,就算是自己這個太子爺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司尚允是個聰明人,他看到陸雲帆的第一眼就已經感覺到,陸雲帆此行是為了自己。司尚允看透了這個紫禁城,他不希望自己的親生弟弟重新回到這個完全不適合他的地方,這樣,會毀了他。
“你們倆果真相識?難道…你真的是尚瑜?”太後這才放下心裏的防線,司尚允根本就沒有理由找一個冒名頂替的人來跟自己搶位子。加上司尚允看著陸雲帆的眼神,太後看得出來,滿滿的全都是擔心和心疼。看來,沒錯了。
司尚允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他隻是呆呆的看著陸雲帆。倒是陸雲帆,看上去一身的輕鬆,臉上的表情似乎已經看透了眼前的一切沒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一般。可能是兄弟連心,陸雲帆好像是能感覺得到司尚允現在的心中所想一樣。轉過身看著司尚允,眼神好像是在說:放心吧,不要擔心我,一樣。
還沒等司尚允為陸雲帆解圍,陸雲帆便走上前說道:“祖母,當年我被送出宮之後便陰差陽錯被太傅收養,能活到現在全都是因為太傅大人。可是奈何我生性貪玩愛好喜樂,便一直在外流浪。當日,碰巧遇見了微服道青州的皇兄。說來也是可笑,我誤打誤撞的劫持了皇嫂,這才有機會與皇兄兄弟相認。皇兄原本是想立刻將我帶回到皇宮的,可是當時我喜歡上個一個女孩兒,如果我進了宮,便會離她越來越遠。現在,我想我該回到這個家了。“陸雲帆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一樣插進司尚允的心裏。一個女孩兒?難道他說的就是夏言羽嗎?難道他不僅是為了司尚允,更是為了夏言羽才進的這個自己並不喜歡的皇宮嗎?難道真的是自己親手將自己親生弟弟的幸福葬送了嗎?
“現在為什麽是你進宮的機會?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女孩兒呢?你這麽說的意思是你們已經成了親還是因為有更重大的**把你吸引進了皇宮?“太後的追問並沒有讓陸雲帆手足無措,反倒腦海和眼睛裏出現了那個觸不可及的人影,想想心如刀絞。
“她已經幸福了。“陸雲帆沒有接著說關於這個女孩兒的事情,反倒臉色突變,道:”太後娘娘,我司尚瑜身上的血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它依然都是皇室的血。我等到這個時候進宮是因為父皇病危,我不想連他最後一麵都見不到。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皇兄進宮多日杳無音訊,我不知道皇宮裏發生了什麽,我隻是想和皇兄一起麵對。如果太後依然覺得我不是司尚瑜本人,那好,我已經踏進了這裏,命就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隨太後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