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六十章 求醫

逸和胡小秋走向一號辦公樓台階下的奧迪,進出辦都恭謹的躲在一邊,也有賠笑叫“唐省長”的,唐逸正要鑽進奧迪,背後有人略帶焦急的喊“唐省長、唐省長”,接著就見賀克強從辦公樓裏小跑過來,唐逸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賀克強正準備進電梯時看到了從省領導專用電梯走向辦公樓外的唐逸,急忙追了出來。

將手上的一疊厚厚的材料遞過來,賀克強有些忐忑的道:“這是我的一些想法,沒有在委裏討論。”

唐逸皺了皺眉頭,“一晚上你就有新想法了?”

賀克強忙道:“這都是我一直思考的問題,昨天開夜車,胡亂寫了寫,都是些很不成熟的想法。”

唐逸就看了看,隨即道:“沒吃飯吧,上車。”

賀克強猶豫了一下,終於是道:“今天,今天是我和愛人結婚二十周年的紀念日,我和她約好了中午去夏蘭酒店。”

唐逸擺擺手:“車吧,夏蘭是吧?順路。”

賀克強這才答應一聲,在進出幹羨慕的目光中,跟在唐逸身後鑽進了奧迪。

翻看著手頭的材料,又了眼賀克強有些紅腫的雙眼,唐逸略帶責備的說道:“既然一早就有想法,為什麽不提出來?幹工作,不返工幾次就顯不出重視麽?”

賀克強耷拉著腦袋也不敢聲。坐在唐逸身邊。時時會有些透不上來氣地感覺。就是麵對趙書記。那種壓抑地感覺也沒有這般明顯。

在賀克強地延慶市農業改革構中。提出了“簡鎮強縣”地構想。“簡鎮”。根據五個試點縣總結地經驗。在延慶市進行集體化農業改革前先解決地就是一些“窮鄉、窮鎮”地資源分配問題。在改革前。就將鄉鎮重新進行合並規劃是很有必要地。同時。精簡鄉鎮機構。解決鄉鎮權力過剩問題。以往中央甚至省市每立個法。鄉鎮就增設一個部門就多了一項管老百姓地權力。所以展農村經濟、穩定農村秩序地途徑之一就是改變鄉鎮政府行政體製。裁撤過剩地官方權力。變官本位為民本位。而且農村試點地公司化也使得鄉鎮一級臃腫地機構顯得更加不合時宜。

強縣。強化縣一級班子地執政透明度。賀克強提到了華亭縣慶市華亭縣作為省內五個集體化農業改革試點縣之一。短短兩年時間。各項經濟指標都有了長足地展隨之而來地問題也不少。所謂指導農業改革地部門層層疊疊。機構更加臃腫。縣一級財政不透明。沒有詳細地規劃於國內和省裏前期地財政投入虛報數字。有種能伸手要多少就要多少地思想。兩年多地改革。看似農民收入得到了較大提升。實際上國家投入了大量地財政支持。到底這個數字有沒有水分。也需要審計部門進行嚴格地審查。

奧迪平穩地行駛在春城街頭車內隻能聽到唐逸“嘩嘩”翻動紙頁地聲音。

唐逸突然就笑了。“華亭縣問題不少嘛!”

賀克強提出這些問題隻是從政策方麵來考慮延慶市農業改革地部署。為了少走彎路沒想過在省長麵前指摘華亭班子地不是。他急忙道:“華亭縣成績還是主要地改革初期。就好像您說地。改革初期。出現問題不可怕。關鍵是怎麽來解決問題。”

唐逸放下了材料,轉頭看向賀克強,笑道:“我的話也不一定正確吧?”

賀克強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笑了笑,沒吱聲。

唐逸突然就問道:“如果讓你去延慶,你敢不敢按你的構想來搞?”

賀克強滯了一下,顯然唐省長在說他是“紙上談兵”,確實,構想都是好的,但在實際工作中就這麽雷厲風行的實施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整個延慶班子就會被那些基層幹部給掀翻。

“還是,還是要一步步來。”賀克強組織著話語,“一步步來,在實際工作中慢慢調整,隻要中央和省委精神不變,我相信延慶的集體化農業改革一定會獲得成功。”

唐逸笑著點點頭,“腦子還不算太熱。”

賀克強是真不知道唐逸的笑容代表著什麽含義,從上了唐逸的車,他就感覺自己好像個木偶,在被人牽著走。

唐逸指了指車窗,“到了,你愛人應該等久了吧?”

奧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了夏蘭大酒店之前,光線映射之下,朵朵白雲好像從夏蘭大酒店的藍色玻璃帷幕上飄過,這座大廈氣勢恢宏,巍峨無比。

賀克強忙道:“那,那我下了,省長,您走好。”正準備推車門下車,唐逸就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延慶的問題,你再好好想一想。”

賀克強微微一怔,但也不由他多想,下了車,才猛地醒過味,但奧迪已經緩緩駛離。

賀克強的愛人齊淑雲早就定了包廂,更花心思叫服務員布置了一番,鮮花美酒,極為浪漫。

齊淑雲生得眉清目秀,今年剛剛三十九歲,兩人成親時正是動亂時期,十九歲齊淑雲就嫁給了當時二十二歲的賀克強,夫妻一直很恩愛,是以雖然是結婚二十周年這樣特別的日子,看到愛人恍恍惚惚的走神,齊淑雲還是很理解他,輕輕歎口氣,說:“克強,我覺得你和楊主任之間出現的問題不能隻怪在楊主任頭上,你自己也要反思下,要調整好心態,不要沒能升上去就在心裏抱屈,就拿楊主任當對立麵。”

兩人感情極好,賀克強在單位的事也不大瞞她。

賀克強抬起頭,看到愛人關切的目光,隨即就有些歉疚的道:“剛剛坐唐省長的車來的,有個挺意外的消息,唉,我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齊淑雲溫婉一笑:“唐省長批評你了吧,我看你也得挨批,上不去主任就是世界末日了?不過克強省長肯批評你那說明他重視你,你要沒能力,唐省長都不會理你。你不是說齊主任和唐省長關係很親密嗎?回頭你也在齊主任麵前表表態,別真叫人

想撂挑子。”

賀克強就笑:“你呀,越來越婆婆媽媽,唐省長……”猶豫了一下,他終於還是說道:“唐省長好像想叫我去延慶挑大梁。”

齊淑雲也愣了一下,笑道:“那可真好省長來遼東,第一個點的將就是你吧?克強,這是咱們結婚二十周年最好的禮物了,來,”舉起了高腳水晶杯裏的紅酒在璀璨吊燈下反射出夢幻的色彩。

賀克強搖搖頭,說:“你呀,你不知道延慶有多複雜。”

齊淑雲微微一笑:“那才說明唐省長看重你呀!”

愛人軟語溫存克強心情漸漸明朗起來,舉起了水晶杯,又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別在外麵亂說。”隨即想起愛人謹慎的性格克強自嘲的搖搖頭,有時候覺得,愛人比自己還能看明白很多事呢。

……

在夏蘭酒店的VIP車庫換了黑色迅騰,胡小秋駕車直奔春城機場,那輛奔馳的車牌已經有些乍眼,比較私人的行動是乘坐這輛迅騰比較好,迅騰是三昆以前的品牌十多萬的價位,現在齊潔是三昆通用的大股東逸愛屋及烏,就買了一輛來用。

唐逸是去機允兒的兒認識一名朋友,是交州的警官,好像祖籍遼東,十年前這名警官在同歹徒搏鬥時腰椎也受過重傷,據說在他一位遠親戚按摩調理下奇跡般好轉,允兒在學校這些日子盡打聽這些東西了,當下就約了他來遼東,一起去尋訪那位已經退隱的老中醫。

可能是有明星來訪,春城機場一航站樓的出口被歌迷堵得水泄不通的,少男少女們舉著大大的標識牌尖叫歡呼。

唐逸和胡小秋站在裏層外三層的歌迷外圍,唐逸不時焦急的看表,寶兒一直沒有起色,除了唐逸,誰又能知道他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

終於,一身警裝英姿迷人的兒從人群中擠出來,越清純美麗的她竟然也引起了歌迷陣陣口哨。

跟在允兒身後的,是一名中年警,濃眉大眼,下顎青青的胡子茬,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加上那身英挺的警服,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中年警官肩章燦燦生輝,一級警督,唐逸聽允兒在電話裏說來著,這位姓高的警官是交州市某區分局的局長,應該是正處級幹部。

允兒現在已經是嶺南公安大學的講師,被授予一級警司的警銜,理論上的正科,而嶺南公安大學作為國內同類型學府的翹楚,最輝煌時校長曾經被授予副總警監警銜,享受副部級待遇,現在的郭校長為一級警監,行政待遇正廳。

看到唐逸,允兒就一臉開心的跑過來,渾不在意別人的目光,跑到唐逸近前,終究不敢抓唐逸的手,隻是開心的笑道:“……,您怎麽不在車裏等著?都怪我,出來的晚了!”

跟在後麵的高局長見到允兒和唐逸這般親熱,臉色就有些不對,再聽到允兒的話,他更是吃驚的看向唐逸。

唐逸對允兒笑了笑,隨即就對走過來的高局長伸出手,說道:“高局,謝謝您幫忙。”

高局長有些倨傲的伸手和唐逸握了握,他在外麵前呼後擁慣了,和別人介紹來認識他的人打招呼的態度已經成為條件反射,倒不是故意對唐逸拿架子。

允兒笑著介紹,“高局長人很好的,我是去年在基層鍛煉認識的他,他知道我在學員中打聽治療神經損傷的事兒,就主動提出幫忙。”

雖然是幫高局長說話,但明顯親疏有別,高局長看唐逸的眼神就更有些不對,但他隻是很有風度的笑了笑說:“樸老師的忙我是肯定幫的。”

唐逸笑笑,沒有吱聲,對允兒把所有人都看成好人也沒有辦法,而允兒是紅顏中唯一沒有配備保鏢的人,曾經給她配備了一段時期,允兒很不習慣,但她自然不會違抗唐逸的意思,是齊潔和唐逸說了說允兒的情況到自從配備保鏢後允兒就沒以前開心了。最後唐逸才要齊潔撤了保鏢。

但現在看著允兒,唐逸又在琢磨自己撤了允兒的保鏢到底是不是對她好。

不過看到允兒歡快的走在自己身邊,唐逸就微微一笑,允兒其實挺聰明的,隻是她有著自己的處事方式,她開心就好了。

走在機場停車場,高局長微笑問唐逸:“你和樸老師是朋友?”語氣卻怎麽都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唐逸笑了笑:“男女朋友。”說著就挎起了允兒的胳膊,允兒微微一怔心甜蜜的靠在了唐逸身邊。

高局長眼神閃爍,就不再問。

胡小秋在旁邊嗬嗬笑道:“高局,看你也有四十多了吧?兒子多大了?”

高局長不以為意的笑笑,“我三十五,離異。”顯然他的條件,他還是充滿自信的,三十五歲的交州區公安分局局長確實前途一片大好。

唐逸瞪了胡小秋一眼,畢竟一切以寶兒為重,惹惱了高局長怎麽辦?至於宣示允兒的主權,那也是省了更多的麻煩事。

胡小秋看到唐逸瞪眼睛嘿一笑,就不再說。

上車時高局長倒是直接就上了副駕駛,並沒有和唐逸允兒擠在後排,唐逸就有些撓頭,這個人做事情很講究,自己是不是要開始小心這個強勁的“情敵”呢?唐逸感覺的到高局長對允兒有意思。

迅騰緩緩駛出機場,上了高速開始風馳電掣。

允兒一直看著唐逸傻笑些日子,她有時間就去香港陪寶兒實在是有些想念唐逸了。

唐逸知道除了葉小璐,允兒去看寶兒最為頻繁問道:“寶兒還是老樣子?”

提起寶兒,允兒臉色就黯淡下來,難過的低下頭,說:“我,我真不好,我剛才忘了寶兒了!”

唐逸深深歎口氣,說起寶兒自己才真的愧疚呢。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和那邊掰腕子,走動部署,自從寬城一會,自己就再沒時間去香港看寶兒,甚至有時候晚上都抽不出時間和寶兒視頻

“長,您怎麽了?是不是想寶兒了?”允兒很小聲的問。

唐逸點點頭,沒吱聲。

允兒輕輕靠在唐逸懷裏,也不再說話。

高局長頻頻看向後視鏡,眉頭皺了一下,又很快舒展。

鳥啼聲,允兒忙坐直身子,幫唐逸從手包裏拿出手機,後視鏡中,高局長臉色終於有些不對,想來允兒對唐逸太殷勤,簡直就像個使喚丫頭,令一直將允兒當作夢中女神的高局長極為鬱悶。

短信是田野的,唐逸剛剛看了幾行,手機就震動起來,看了看號,是趙迪。

接通電話,趙迪高亢的聲就從話筒蹦出來,“你知道吧?張繼業在看守所被人重傷,現在還在醫院,你知道吧?”

趙迪情緒很動,甚至有些失態,也難怪,張繼業、劉金堂等人的案子馬上就要進入法院審理階段,誰知道今天上午,張所長在看守所被人用削尖的牙刷刺進了脖子,現在還生死未卜。也湊巧,趙迪剛好去看守所了解他表弟的住宿條件、有沒有被刁難等,眼見張所長被急救車送走。而劉金堂親眼目睹了那凶狠的暴徒將牙刷刺進張所長脖子的震撼一幕,看著張所長脖子上的血咕咚咕咚湧出,劉金堂當時就好像吃了千八百隻死耗子,蹲下身,吐得膽汁都流了出來。

劉金堂見到趙迪時,四十多歲的,竟然嚇得尿了褲子,哭著要趙迪救救他,要趙迪去求唐逸。

看著這個曾經的政法書記驚嚇後的淒慘模樣,趙迪情緒也失控了,直接就把電話打給了唐逸。

田野剛剛來的訊息就是的這件事,見趙迪語氣高亢,唐逸微微皺眉,說:“我也是剛剛知道。”

“好,你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趙迪聲的質問,他太氣憤了,唐逸的行為太離譜,這是省部級高官能做出來的事?簡直就是窮凶極惡的黑社會老大!

唐逸沉著臉,淡淡道:“你先冷靜下,第一,這件事我不知道。第二,請你和相關部門溝通!”

說完唐逸就掛了電話,看了看前麵的胡小秋問道:“小秋,你知道這事兒吧?”

胡小秋看了眼高局長,隻是點點頭。

唐逸就不再說話,拿出煙,允兒就乖巧的接過去幫他掂出一顆,又拿火機給他點火。

唐逸吸了兩口,沉聲道:“辦得不好。”

胡小秋也有些惱火,說:“是幫小子,拖泥帶水的。”

唐逸皺了皺眉,但終於沒有說什麽。

高局長卻是突然微笑插嘴,“很難辦嗎?看守所的事?我在你們遼東應該也能夠上人,要不要我幫忙?”趙迪聲調很高隱隱聽到了一點。

胡小秋有些無奈的看了高局長一眼,說:“不用了!”

高局長笑道:“行,不過要真難辦管開口,樸老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唐哥明顯要給他麵子,胡小秋隻能鬱悶的點點頭。

上了外環,轎車風馳電掣奔向春寧高速入口,高局長的遠房親戚在寧邊市瀏陽縣的山村,以迅騰的速度,到瀏陽大概要三個多小時。

要說高局長還真的挺有風度,大概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高局長主動提出由他來開一會兒胡小秋推辭了幾句,見高局長一再堅持隻能無奈的讓出了駕駛位。

高局長所說的小山村極為偏遠,在瀏陽下了高速路北行,漸漸馬路上坑窪多了起來後更走了山路,顛簸的厲害,幸好還能通車。

高局長車開的有些快,也不太注意路況,唐逸不由得就說了一句:“高局,注意底盤。

高局長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裏漸漸篤定,二十多萬的車就這般小心翼翼,這個年青人的條件也並不怎麽優越。

北國冬日太陽下山很早,五點來鍾,夕陽斜照,遠方群山上白雪皚皚,景色極美。

終於,前方漸漸有了小山村的影子,炊煙嫋嫋,在農村已經是不多見的景象,現在比較富裕的農村,做飯大多用煤氣罐或電器,燒土炕的是鳳毛麟角。

在村口停了車,高局長扭頭笑著對唐逸道:“我也有三四年沒來了,要先去打聽打聽。”

允兒比較誠實,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甜美的聲音裏有些讚歎,“高局長,原來你三四年沒來了,記性真好,要我就記不住路。”

高局長微微一笑,說道:“你在車上等著,外麵可冷,以前嗬口氣都能結冰!”喜氣洋洋的下車,走向了村裏。

從車裏看著高局長的背影,唐逸就笑了笑,說:“允兒,高局長喜歡你,你知道嗎?”

允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聽李老師、張老師的都說過,可是高局長從來沒有給我寫過情書,也沒給我送過花,他又知道神醫的地址,所以,所以我就帶他來了,長,他真的喜歡我?”

唐逸微微點頭。

允兒就說道:“那我回去就不理他了。”

唐逸莞爾,笑道:“你也太壞了吧?明顯過河拆橋嘛!”拍拍允兒小手,笑道:“有人喜歡是好事,說明我們允兒有吸引力,你呀,不要做怪胎了,把喜歡你的人都當仇人看,那可不好!”

允兒聽話的點頭。

胡小秋撓撓頭,就推車門下車,雖然外麵挺冷,他也不好再在車裏當電燈泡。

“長,神醫真能治好寶兒嗎?”允兒有些愁的問。

唐逸其實是沒抱多大希望的,小妹認識的國手醫術何等高明,對寶兒的病情尚且束手無策,一個偏遠山村的老中醫又能有多大本事?隻是但有一絲希望,也要試一試而已。

“希望吧!”唐逸歎口氣,習慣性的摸起煙盒,允兒忙幫他拿煙點煙。

吸了幾口煙,唐逸隨即就道:“下車走走!”推開車門,冷冽的寒風撲麵打進來,打的臉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