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一章 動員
劉一民、羅榮桓、蔡中率師部出了濰城後，由於是晚上，日機不可能前來轟炸，所有的汽車都是大開車燈，向濟南方向疾進。
攻占濰城後，繳獲了第一0八師團長下元熊彌的轎車，本來可以作為劉、羅首長用車，但劉一民認為轎車不是吉普車，越野能力差，不適合作戰指揮使用，就下令撥給了野戰醫院，為那些倪華從美國帶回來的醫生服務。這樣一來，劉一民、羅榮桓三人就分別乘坐三輛卡車，他們坐在駕駛室的副座上，車廂裏坐的是參謀、機要人員和警衛戰士。
劉一民他們走的晚。教一旅、騎兵旅下午就已經從韓村返回，和炮兵旅、防空旅一道，借助煙霧掩護，直接向西開進，隻有從平度出發的教六旅還落在師部後麵。
由於心係戰事，劉一民和羅榮桓、蔡中輕車簡從，越過沿途正急行軍的各部隊，一路疾馳，到淩晨一點的時候，趕到了章丘縣中部的棗園，與已經到達這裏的曾中生匯合。
在棗園的胡迪天主教堂，劉一民聽取了曾中生關於攻占濟南的詳細部署。
曾中生報告說，根據濟南工委原先的情報和王老虎大鬧濟南後繪製的地圖，濟南城分內城、外城、商埠三部分，日軍以濟南內城為核心防禦陣地，以外城和商埠為基本陣地，以濟南外圍製高點構成外圍陣地。其中，濟南東部屏障為茂嶺山、硯池山、回龍嶺，南部屏障為千佛山、馬鞍山，北部屏障為黃河。飛機場在西部的張莊。
從目前掌握的敵情看，日軍第三十四師團被我航空大隊空襲，死傷應該在兩到四千人之間，這樣算下來，濟南的日軍第三十四師團、濟南守備隊、第一0八師團從周村撤回的步兵大隊、偽山東警備隊加到一起，總兵力應該在兩萬到兩萬二千人左右。
可能是兵力有限，日軍在北起濼口、經曆城縣王舍人莊和城東的茂嶺山、硯池山、回龍嶺到城南的千佛山、馬鞍山，布置了一個鬆散的外圍防禦陣地。經教師旅偵查連偵查，整個外圍陣地加上機場和黃河河防，日軍外圍總兵力不超過一個聯隊。不過，日軍應該是想以王舍人莊為支點扼守濟青公路和膠濟鐵路，正在抓緊構築防線。其它外圍製高點雖然兵力不是特別多，但隻要完成工事，都能形成可以獨立作戰的支撐點。
至於濟南內城、外城和商埠的日軍部署，由於教四旅偵察連到達的時間也很短，還不能抵近偵查，隻能依靠濟南工委的日軍城防工事圖和王老虎繪製的地圖來部署作戰。
講完敵情後，曾中生報告到：“師長、政委，根據敵情，我擬調整部署，決心以教一旅為箭頭，教三旅、教七旅為其兩翼，集中炮群，攻占王舍人莊，聚殲在該處固守之敵。攻擊得手後，教一旅、騎兵旅從濟南城南迂回，快速攻占機場，而後由西向東攻擊。教三旅、教七旅沿濟青公路由東向西攻擊。取消教二旅攻占機場任務，該部奪取濼口後由北向南攻擊。教四旅負責分割圍殲茂嶺山、硯池山、回龍嶺、千佛山、馬鞍山之敵，教六旅擔任總預備隊。炮兵旅統一指揮東集團所有炮兵，負責撕開鬼子城防和外圍防線任務。防空旅負責防空作戰。這樣，我們就對濟南城形成了四麵合圍、三麵夾攻之勢。濟南城，這次是要回到我們手裏了。”
聽完曾中生的部署，劉一民想了想，和曆史上華野攻占濟南的部署差不多。所不同的是，當年王耀武守濟南用了10萬兵力，華野攻城用了14萬兵力，打援用了18萬兵力，而這次日軍守城隻有兩萬人左右，我軍用於攻城的就有教一旅、教二旅、教三旅、教四旅、教六旅、教七旅等六個步兵旅、一個騎兵旅、一個炮兵旅、一個防空旅，總兵力與曆史上華野攻城兵力差距不大，火力比華野隻強不弱，還有裝甲部隊參戰，占盡優勢。特別是王耀武守城部隊除了個別起義以外，其它部隊都是經過抗戰洗禮的部隊，戰鬥經驗豐富，而現在的日軍卻是警備師團和守備隊，戰鬥力較弱。加上這濟南周圍的山也都不是什麽大山，海拔都不高，曆史上濟南戰役時九縱一個團一小時就攻下了王耀武構築有鋼筋水泥工事的茂嶺山，把它變成了九縱指揮部，教四旅也應該能迅速攻下這些日軍的外圍陣地。要知道，教四旅可是擁有教教十團、教十一團、教十二團、新四團、補充團、魯中獨立團等六個步兵團和炮兵團、騎兵營、工兵營、輜重營、警衛營的主力旅，兵力足夠用。
想清楚後，劉一民告訴曾中生，教一旅就不用再迂回機場了，這個任務交給騎兵旅，讓騎兵旅先不要攻占機場，就在機場周圍設伏，給小鬼子留一條退路，看他們會不會向西門逃跑，鑽進騎兵旅的伏擊圈。教一旅、教二旅、教三旅、教七旅全部用於攻城作戰。這濟南有十幾個城門，又有護城河，攻擊動作必須快，要在小鬼子炸毀護城河上橋梁之前攻進城內。教一旅一團、二團的坦克、裝甲車都是攻城利器，此時不用更待何時？隻要破城，小鬼子就是跑出去了也不可怕，在濟南城外他們跑不過我們的坦克履帶、汽車輪胎和戰馬。
蔡中插話說：“就是這樣，以濟青公路為進攻主線，攻城主力繞過日軍城東、城南製高點，突破王舍人莊後直撲濟南城，這就是黑虎掏心。說不定一看我軍聲勢浩大，小鬼子馬上就會向濟南城收縮，教四旅不用費多大勁就可以突破鬼子的外圍製高點。”
羅榮桓看了看蔡中，說道：“蔡主任這個判斷有成立的基礎。不過，給教四旅的命令不能讓他們產生任何僥幸和輕敵思想那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得告訴他們，務必仔細偵查，做好血戰準備，強大的炮火不能包辦一切，小鬼子有陣地依托的時候戰鬥意誌一定會很強的。我們這麽大的行動，不可能不讓小鬼子知道。各部隊都必須充分動員，準備打硬仗、打血戰。參謀長，你按師長的意見修改具體作戰方案，待師長審定後召開作戰會議，下達各部隊執行。”
劉一民看了下手表，對曾中生說道：“我軍剛剛結束膠濟路戰役第二階段作戰，來不及休整。命令各部隊，已經抵達的立即轉入隱蔽休整，正在路途上的要加快速度。今天白天各部隊都要漚製煙霧，做好防空警戒。下午兩點在這裏召開作戰會議，六點發起全線攻擊，明日天亮前務必拿下濟南，結束戰鬥，轉入隱蔽休整和防空作戰。”
說完，劉一民又對蔡中說道：“把教一旅和輜重團的汽車集中起來，立即原路返回，接運教六旅，他們距離太遠，等戰士們趕到的時候，恐怕濟南戰役都結束了。那樣的話，張洪濤會罵娘的注意，車隊務必采取嚴密的防控措施，嚴防明天白天小鬼子飛機偵查轟炸。”
蔡中和曾中生都分頭忙自己的去了，劉一民和羅榮桓兩個坐到地圖前，開始再次仔細地斟酌作戰部署。那模樣，簡直就象兩個入定的老僧一樣。
天明後，日軍出動了大批飛機，對濟南與青島之間廣大地區進行嚴密搜索偵查。可惜，從空中望下去，地麵上煙霧繚繞，根本看不清地麵目標。沒有辦法，小鬼子飛機隻好多派偵察機監視偵查，機群向魯南徐州日偽軍進攻方向和泰西獨立混成第十三旅團撤退方向飛去。
令日軍想不到的是，八路軍魯南集團和泰西集團都接到了特種防空隊的電報，有樣學樣，漚製煙霧掩護戰場，連夜趕製風箏、孔明燈，布設空中地雷陣，讓小鬼子的飛機根本就不能低空投彈和俯衝掃射，隻能在高空把炸彈扔下去，轟炸效果大打折扣。
上午九點，晶晶終於完成了劉一民交給的任務，拿著自己寫的《歡迎你，寺內閣下》新聞通稿，來找劉一民。
進到胡迪天主教堂，見參謀處、情報分析處的幹部們都在忙碌，滴滴答答的電報聲響個不停，劉一民和羅政委、蔡主任、曾參謀長聚在地圖前，參謀處副處長朱哲曉、張林風兩個一人手拿尺子、一人手拿鉛筆，正在圖上作業。
晶晶知道來的不巧，首長們正在研究作戰部署，就把稿子交給一個參謀，走過去提起哧哧作響的燒水壺，找了三個茶缸，一一倒上，端起一個走到羅榮桓身邊，叫了聲“羅政委，請喝水”，就把水缸遞了過去。
羅榮桓聽到叫聲，轉身接過水缸，喝了一口，抬頭一看，見是晶晶，就笑著說：“我們的大才女來了，還知道給我倒水了。不錯，真的是懂事了。”
晶晶抿嘴一笑，說了聲“謝謝政委誇獎”，就又去把其餘兩個茶缸端來，遞給蔡中和劉一民。
劉一民正在看朱哲曉和張林風兩個在地圖上作業，標注鬼子陣地、火力點、兵力示意和我軍各部隊攻擊路線，精神高度集中，聽晶晶說請喝水，張口就說了一句：“亂彈琴，喝什麽水？打仗要緊還是喝水要緊？”
晶晶是滿腔的期望換來了一聲嗬斥，登時就傻了，一會兒功夫淚珠就憋不住了，撲撲嗒嗒往下滴。
蔡中知道劉一民精神過度集中，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是晶晶來送稿子了，忙開口說道：“師長，是晶晶同誌來送稿子來了。”
這一說，劉一民才算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小丫頭哭鼻子了，伸手就去幫她擦眼淚，擦完才想起這個動作有點太親昵了，忙說：“對不起，剛才我沒想到是你，態度不好，請你原諒。怎麽樣，稿子寫好了吧？拿來我看。”
晶晶剛才還在抹眼淚呢，劉一民一幫她擦眼淚，登時不掉淚了，整個人都石化了一樣，呆呆地站著，很快臉上就騰起了紅暈，連細長潔白的脖子都染上了一抹紅色。這一聽劉一民說要看稿子，飛快地瞟了劉一民一眼，趕緊跑去從參謀手裏拿來稿子，遞給劉一民。
劉一民心裏頭也有一絲怪怪的感覺，接過稿子後抬頭一看，羅榮桓和蔡中都在盯著他看，越發地覺得怪怪的，慌忙拉了個凳子坐下來看稿子了。
晶晶這丫頭不愧是北大畢業的，筆頭功夫確實可以，這篇新聞稿寫的，那叫一個好。不但把劉一民交待的意思全部體現出來了，而且文采飛揚，把劉一民的豪邁和對寺內壽一的嬉笑怒罵寫的淋漓盡致。劉一民看後，隻在個別地方略作修改，加重了對寺內壽一的誤導，就交待晶晶拿去作為通稿公開拍發。
晶晶拿著稿子要走的時候，蔡中說：“晶晶同誌，你來了，趙小曼同誌呢？她到了沒有啊？”
晶晶這個時候一臉羞意，說話聲音低的都快趕上蚊子嗡嗡了：“報告蔡主任，小曼也到了，我們一起隨警衛團趕到的。”
蔡中接著說道：“晶晶同誌，進了濟南城後，既要做好采訪工作，還要注意安全。你們寫的稿子發表之前拿來讓我看看，有些政策性強的稿件還要討論。這次進濟南和進天津、青島不同，打的好的話，我們可能需要認真研究城市政策了。你看怎麽樣？”
晶晶忙敬禮報告說：“謝謝蔡主任關心，我一定執行命令。”
羅榮桓插了一句：“轉告趙小曼同誌，進濟南城後，要做好文藝宣傳工作，讓濟南人民盡快了解我軍政策。讓她也來一下，匯報一下她們的準備情況。以後如果你們有空，可以經常來看看我們，女孩子就是勤快，還知道給我們幾個倒水，比那些個旅長、政委強多了。”
說的晶晶臉更紅了。
晶晶走後，劉一民不好意思說羅榮桓，就問蔡中：“蔡主任，你是怎麽回事兒？這城市政策你們政治部不是早就拿出來了麽？還需要研究什麽？”
蔡中說：“師長老弟，這濟南是大城市，我們定的政策難免有不到的地方，需要補充完善。等進城後再說吧。”
劉一民這才不再說話，繼續工作。
下午兩點，教導師召開了作戰會議，東集團參戰各部隊團以上幹部參加了會議。曾中生在會上對著地圖對整個戰役做了詳細部署，把各旅的作戰任務、攻擊路線講的清清楚楚。
曾中生做完部署，羅榮桓進行了戰前動員，要求各部隊嚴格遵守紀律，濟南人民被日寇奴役了這麽長時間，八路軍一定要讓他們體會到解放的幸福。完成戰鬥任務後，除擔任濟南警備任務的部隊，其它部隊要快速撤離，隱蔽休整。
劉一民在幹部們的掌聲中站了起來，開始講話了：“同誌們，我們剛剛結束膠濟路戰役第二階段作戰，俘虜了三個鬼子中將，消滅了兩個師團，戰果之大，可以用輝煌二字來形容。按說，這個時候應該全軍轉入休整，但我們不能休整，必須連續作戰。因為一旦錯過了戰機，鬼子就把濟南的防禦給鞏固了、完善了。我們再想打下濟南就困難了。我知道，同誌們都很累、很困，沒辦法，小鬼子那麽多，排著隊、洗淨了脖子等著我們去殺呢大家說，我們能放棄殺鬼子的機會麽？”
幹部們自然是異口同聲地喊“不能”
劉一民接著說道：“濟南可是個好地方，津浦、膠濟兩條鐵路在這裏交會，北靠黃河，南倚泰山，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正常情況下，日軍做夢都想不到我軍會敢太歲頭上動土、打濟南的主意，可我們偏偏不信邪，就要拿濟南開刀。為什麽呢？這是因為我軍連戰連捷，武器精良，訓練有素，現在濟南情況是敵我強弱移勢，日軍是警備師團和守備隊，都是垃圾。我軍十萬精銳會攻濟南，我強敵弱。可以說，濟南府就是一個熟透了的柿子，等著我們去摘呢”
幹部們都是哈哈大笑，幾個旅長都開始要求下達攻擊命令了。
劉一民又講到：“雖然我軍火力雄厚，攻下濟南城把握很大。但是我必須告訴同誌們，小鬼子不是泥捏的。他們手裏的槍更不是燒火棍，照樣能打死人。各部隊首長回去後，務必對各自的攻擊任務進行推演，認真配置火力，確保一擊得手。我在這裏給同誌們說清楚了，周村血戰誕生了周村英雄團，這次攻占濟南，哪支部隊打得好，打的勇猛頑強，就授予它濟南英雄團稱號。大家聽清楚沒有？”
劉一民最擅長鼓動，每次戰前都把部隊的火燒得旺旺的，讓士氣和戰意提升到極致。這不，他剛說完，幾個團長就刷拉拉齊齊站了起來，先提前吼開了我們是濟南英雄團。
劉一民揮揮手，宣布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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