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六章 魯南戰役（九）
萬鬆山名氣大，實際上是一座海拔隻有200米高的土山，原來的名字也是魯南特有的名字“崮子山”。隻不過當年乾隆南巡時為了迎駕，在修建行宮的同時，在山上栽了一萬棵鬆樹，取名萬鬆山了。
也多虧這萬鬆山上遮天蔽日的鬆柏了，掩護了將士們浴血拚殺的陣地，鬆柏枝葉可以和雜草、牛糞摻雜漚製煙霧，遮蔽日軍飛機的目標。應該說，51軍、57軍能夠在日軍飛機大炮坦克毒氣的猛攻下守住陣地，全靠這萬鬆山了。
於學忠驚歎八路軍這麽快就攻進費縣縣城的時候，配屬於學忠部作戰的八路軍野炮二團、山炮團接到了劉一民的命令，開炮轟擊日軍後衛陣地，攆小鬼子快跑。
第十師團雖然是重建的，但從軍官到士兵都是訓練有素的。就是回援費縣縣城，小鬼子也不忘留下部隊殿後阻擊，掩護主力撤退。八路軍兩個炮團這一開炮，就揭開了圍殲第十師團主力的序幕。
蘇魯戰區司令長官部參謀長王敬軒是個純粹的職業軍人，一見八路軍那麽快攻占費縣縣城，知道八路軍主力已經發動，第十師團主力的命運已經不可更改，馬上就向於學忠建議：“於總司令，下令全線反擊吧，晚了我們連口湯都喝不上了！”
鬼子到了末日，誰不想上去踩一腳呢？57軍軍長繆征流忘了自己當初不想打這一仗的事情了，也忘了部隊的傷亡了，跟著就說：“於總司令，下令反擊，我57軍打先鋒，要一直追擊的費縣城下，全殲小鬼子！”
51軍軍長牟中珩是於學忠的心腹愛將，戰前就鼎力支持於學忠配合八路軍作戰。此刻，牟中珩眼見八路軍如此赫赫威勢，白天還瘋狗一樣的第十師團主力注定熬不過今夜，也是躍躍欲試。不過，他還是提醒到：“全線反擊的時候到了。但是得命令部隊控製進攻速度，八路軍的火力太強，容易誤傷。而且，速度快了，和日軍攪到了一起，八路軍就投鼠忌器，不敢開炮了。那樣子的話，小鬼子就能從容部署，就地防禦。說不定他們還能逃出去一部分。”
周複的想法和這幾個人不同，他萬萬想不到八路軍的炮火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以此推算的話，劉一民的教導師該有多少兵力呢？讓吳化文和張裏元去襲占臨沂的事兒，會不會惹來大麻煩呢？
不過，盡管心裏忐忑不安，周複也認為應該馬上全線反擊，而且建議說：“於總司令，該向委員長報捷了。我軍浴血拚搏兩天兩夜，在八路軍劉一民將軍率領的教導師配合下，於民國28年10月9日夜在浚河、溫涼河之間的費縣縣城北部地區，全殲日軍第十師團主力，收複費縣失地。”
這個時候日軍隻是掉進了陷阱，距離覆滅還差得遠呢！但是，周複的話竟然沒有人反駁，東北軍太需要戰績了。於是，於學忠把劉一民交待的不得報捷、以免影響我軍進一步經略魯南的作戰行動的話給忘了，在下令全線反擊的同時，沒有明確製止周複的報捷想法。
於學忠不明確製止，其他人更不會製止了。這是打仗，小鬼子又是飛機，又是毒氣，死了那麽多弟兄，好不容易熬到反擊了，搶先一步報捷又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這勝利不是弟兄們流血犧牲換來的麽？
於是，就在八路軍野炮二團、山炮團開炮炮擊日軍後衛部隊、51軍、57軍各部隊接到全線出擊命令的時候，一道電波從萬鬆山上飛出，傳到了大後方的重慶。
蔣介石從於學忠報告與八路軍配合作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日軍要倒黴了。他正瞪著魯南戰報呢！此刻，接到於學忠部的報捷電報，蔣介石喜上眉梢，手裏拿著電報紙，連看了三遍。
前來報捷的何應欽提出於部隻有籠報，並沒有詳細的殲敵數目和繳獲情況，應該向駐八路軍教導師通訊聯絡組發報，核實一下戰績。
蔣介石是什麽人？把周複發電報的真實用意看的一清二楚，知道這是要搶在八路軍前麵報捷，詳細戰果自然暫時報不上來。因此，他直接告訴何應欽，不需要詳細戰果，馬上向全世界公布我軍取得魯南大捷的消息。
何應欽能幹到係統二號人物的高位，心思自然非常靈動，蔣介石一說，他馬上就明白了其中關節，對外發布消息時，連八路軍配合也省略了，直接說是蘇魯戰區部隊在於學忠總司令長官指揮下消滅了日軍第十師團主力，光複費縣。
這一下，整個山城沸騰了，大後方沸騰了，駐重慶的外國記者也迅速把消息傳向國外。
**中央、八路軍總部都正在聚精會神地關注著魯南戰事，等著教導師的捷報呢！當機要秘書葉子龍把收到的發布的魯南大捷的消息報告給時，勃然大怒，怒斥蔣介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知道，還沒有接到劉、羅的報捷電報，說明戰鬥尚未結束。而且劉一民設的是連環套，讓蔣介石這一發捷報，日軍必然警覺，接下來的戰鬥還怎麽打？
葉子龍詢問是不是應該給劉、羅發報，他們正處於戰場上，還不知道於學忠已經把我軍的戰略意圖給賣了呢！
恨聲說道：“什麽事情就不能讓摻乎，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好夥計，關鍵時候就拆台。立即給劉、羅發電，讓他們抓緊行動，盡快結束戰鬥，針對戰鬥意圖暴露的情況，調整作戰計劃，以免出現不利情況。”
的態度還好，八路軍總部裏的朱德、彭德懷惱的都是破口大罵，教導師早已上報了作戰計劃，消滅日軍第十師團主力隻是計劃的一部分，魯中地區我軍集中了教三旅、教四旅、教七旅、教八旅四個主力旅和一個膠東警備旅，還準備打增援濟南的日軍呢！蔣介石這一公開發布戰報，小鬼子還會不會向濟南增援呢？要是鬼子知道我軍主力在魯南消滅第十師團主力，在濟南地區發動反擊的袁國平、許光達部的作戰意圖立馬暴露，他們的處境就困難了。要知道那是三個警備旅，連個炮兵團都沒有，除了清河警備旅外，濟南警備旅、魯中警備旅都是新編成部隊，戰鬥力遠遠不能和主力相比。萬一日軍把攻擊矛頭對準他們，那他們的處境就會非常困難。
彭老總破口大罵於學忠不是東西，蔣介石不是東西，整個就他奶奶的沒有一個好人，急著搶戰功都急瘋了，連暴露我軍作戰意圖這麽大的事情都不顧忌了。
罵完了，彭老總還不解恨，對朱老總說：“讓左權給劉一民發報，於學忠做得了初一，我們就能做十五。攆沈鴻烈是攆，攆於學忠也是攆，把那有名無實的蘇魯戰區長官部給老子攆躥，於學忠愛去哪裏去哪裏，八路軍不需要他配合。”
朱老總這個時候已經53了，長期的革命生涯把他鍛煉成了度量大如海、意誌堅如鋼的大軍統帥。罵了一陣兒，氣也消了，就溫言溫語地說道：“左權，給劉一民發報，告訴他這個事情。不過，不要說過頭話。我們氣，劉一民更氣，我們就不要火上加油了。於學忠提前報捷是不對，但51軍、57軍惡戰兩天兩夜，付出的代價必定相當慘重。我估計，報捷搶功不一定是於學忠自己的想法，一定是他手下的將領們攛掇的。從這件小事可以看出，東北軍要退出曆史舞台了。因為於學忠算是東北軍現在的領袖人物了，但他不識人，不了解我們傳奇英雄劉一民的胸懷。事實上他們不提前報捷，恐怕劉一民的報捷電報也會把蘇魯戰區列在前麵。算了，讓劉一民根據戰場態勢臨機決斷，該怎麽打由劉、羅決策吧！”
劉一民正在戰場上指揮作戰呢，哪裏能想到此時日軍主力尚未被殲滅，於學忠部就迫不及待地發捷報呢？
此時，日軍第十師團主力正以坦克、裝甲車打頭，步兵以戰鬥隊形跟進，快速向費縣縣城湧來。
近了，近了，夜色中日軍汽車、裝甲車上燈光是如此顯眼，想看不清楚都難。
劉一民看看黑夜中高高揚起的炮口，再看看黑夜中正向費縣縣城湧來的日軍主力，大聲命令道：“李昌，開炮！”
當著劉一民、羅榮桓、蔡中的麵，李昌也不好意思在羅嗦什麽“師長師長我愛你”了，聽到命令，一蹦老高，對著電話聽筒大聲吼道：“開炮！開炮！開炮！”
用張宗昌的一句歪詩“大炮開兮轟他娘”來形容此時八路軍炮群齊轟的場景，還是有幾分貼切的。最起碼那氣勢足夠！
隨著李昌的開炮命令，設在費滕公路的八路軍炮群開炮了。最先開炮的是炮兵旅副政委丁卓東指揮的飛雷炮團，他們把用汽油桶做成的炮筒子排了長長一溜，固定在費滕公路北側。接到命令，戰士們迅速點燃炮撚子，朝著小鬼子開炮了。緊接著，八路軍的重炮營、野炮一團、教一旅炮兵團、騎兵旅炮兵團、中型迫擊炮團全部開火了，炮聲隆隆。
跑群中最耀眼的是八路軍新組建的火箭炮營，全營總共隻有三門十二管火箭炮，全部開火，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光翼朝著日軍隊伍中有坦克、裝甲車、汽車組成的鋼鐵方陣撲去，爆炸時簡直象是燃放禮花，碰上什麽炸什麽，與重炮一起，一下就把衝在最前頭的第十師團的戰車隊、裝甲車隊、汽車隊給罩進了火網中。
這種火力，完全超出了日軍軍官和士兵的認知水平，一下就被徹底打懵了。負責前敵指揮的日軍第十師團第八旅團旅團長岡本少將看得眼睛都滴出血來了，慌忙命令正在撤退中的野戰炮兵第十聯隊就地建立陣地，向八路軍炮兵陣地開炮，掩護部隊衝過去。
岡本這是做夢，八路軍炮火如此猛烈，順著日軍撤退的大路猛打，第十炮兵聯隊如何能夠逃脫厄運？野戰炮兵第十聯隊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馱馬死的死、傷的傷，僥幸沒死沒傷的，早已受驚，拖著炮車、彈藥車在野地裏四處亂跑，日軍的馭手們根本就控製不住了。
八路軍炮群這一發威，在萬鬆山上的於學忠等人也看呆了，他們覺得戰場上的夜空都被染紅了，氣勢好壯觀。但是，這是戰場，這麽強大的炮火會吞噬一切的。於學忠趕緊命令在野炮二團、山炮團掩護下發起反擊的51軍、57軍停止追擊，用火力射開與日軍的距離，防止被八路軍炮火誤傷。
炮擊在持續。李昌指揮的炮群在南，野炮二團、山炮團在北，兩個炮群持續發力，把戰場給籠罩了起來。迂回到戰場西北麵、控製臨淄公路的程翠林率領的新一旅、工兵旅、輜重旅可以全麵監視戰場，隨行的炮兵觀測手不停地報炮擊數據，引導炮群持續炮擊，哪裏有鬼子紮堆，八路軍的炮彈就往哪裏落，把鬼子主力打散、打散、再打散，打得小鬼子尿不成股。
第八旅團長岡本此時才算徹底明白，原來的第十師團為什麽在濱縣被八路軍一舉殲滅了。看來，與其說原來的第十師團是玉碎在八路軍手中，不如說是玉碎在八路軍強大的炮火之中。
岡本此時明白已經太晚了，八路軍強大的炮火已經把他率領的第十師團主力打散了。
岡本和步兵第二十旅團旅團長澀穀義成兩個躲在一輛被擊毀的坦克殘骸旁邊一商量，覺得八路軍炮火太猛，師團長閣下還在縣城等待救援，必須得全力突擊，衝破八路軍的炮火，攻占費滕公路，才能奪回費縣縣城，掩護師團長閣下突圍。
實際上，岡本和澀穀兩個都知道陷入了八路軍包圍圈，最好的選擇是趁著夜色掩護，分路突圍，衝出一部分是一部分。但是他們不能那樣做，因為師團長飯詔守中將還在費縣城內，聽槍聲還在激戰中，日軍可沒有拋棄長官突圍的規矩。
就這樣，明知道前麵是火坑陷阱，日軍還是收攏殘兵，向費滕公路和費縣縣城發起了瘋狂的步兵攻擊。
沒有了飛機掩護的日軍，在八路軍炮群麵前連狗屁都不是！
炮火在持續，小鬼子的殘肢碎體在炮火中飛舞！
在岡本和澀穀的嚴令下，日軍以中隊、大隊、聯隊為單位，嚎叫著，端著機槍、步槍，舉著手雷，冒著炮火向費縣城和費滕公路猛撲。隻不過，攻的越猛死的越快、越多。特別是被八路軍火箭炮瞄上的日軍，一死一大片，屍體還被燒的烏黑幹焦，根本就認不出哪個是岡本的兵、哪個是澀穀的兵。
羅榮桓看著日軍的慘狀，提醒劉一民到：“師長，到時候了，節省炮彈吧！”
劉一民嘴角掛上了一絲招牌式的邪笑，淡淡地說了聲“看小鬼子在炮火中跳舞，真的是一種很美的享受啊！”
說完，劉一民下令停止炮擊，命令裝甲集團出動，吹衝鋒號，全線搜剿殘敵。
衝鋒號一響，宣告了第十師團主力的最後覆滅即將來臨。
八路軍裝甲集團出動了，坦克、裝甲車打頭，汽車緊隨其後，車燈大開，把戰場照的通明通明，坦克上的火炮、機槍和裝甲車、汽車上的機槍嘩嘩直響，象揮動著的鐮刀一樣，肆意收割著日軍的生命。
擔當正麵迎敵的教一旅緊隨裝甲集團之後，戰士們以班排為單位，跟在坦克、裝甲車、汽車後麵，收拾那些在裝甲集團火力下僥幸逃生的遊魚。
岡本和澀穀兩個都是戰場上滾爬出來的，到了這個時候那是徹底明白了全軍覆滅就在眼前，趕緊下令焚毀軍旗。電台不用炸了，已經被八路軍炮火炸成了零部件，散落一地。
燒掉軍旗後，岡本和澀穀兩個麵朝東方拜了幾拜，這才下令分散突圍，再也顧不上費縣城裏的師團長閣下了。
太晚了，太晚了，這個時候再下令分散突圍，實在是太晚了。八路軍裝甲集團和教一旅由南向北從正麵壓了上來，程翠林指揮的新一旅、工兵旅、輜重旅從側麵由西北向東南壓了過來，新四旅、新八旅由東南向西北撲了上來，形成了密不透風的包圍圈。不要說小鬼子了，它就是一隻老鼠，想逃出去，也得問問八路軍同意不同意。
戰到最後，因為怕誤傷，八路軍裝甲集團的重火力已經停止射擊，隻是用車輪碾壓鬼子，讓圍上來的步兵用步槍解決殘敵。
誰也想不到，白天還是驕橫務必的小鬼子，到最後竟然有456人爬在地上裝死，成了八路軍的俘虜。還有幾個鬼子被嚇成了精神病，扔掉武器，脫掉軍裝，連兜襠布都扔了，開始了裸奔。邊跑邊喊：“天照大神啊，天照大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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