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七章 憂心如焚
看完各方麵的電報，劉一民原來那種因為即將發起攻占石家莊的喜悅感一掃而空，憂心如焚，坐臥不寧。
羅榮桓見劉一民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提議說：“我陪你到外麵走走吧！”
兩個人廝跟著走到院子裏。
夜色寧靜，偶爾會有哨兵喝問口令聲從村子裏傳來。
羅榮桓的臉色就想這冬夜一樣寒冷，話卻說的熱乎乎的：“我知道你憂心山東戰事，也知道我們的山東根據地正在遭受浩劫，每時每刻可能都在死人，很可能我們再回到山東根據地是時候，許多老戰友熟悉的麵孔就再也見不到了。但是，我知道我們的反日軍重兵掃**的指導思想是正確的，戰略也是正確的。沒辦法，日軍調集關東軍、華北方麵軍兩大戰略集團圍攻山東根據地，連留守***的近衛第二師團、駐守海南島的台灣混成旅團都調來了。這麽龐大的兵力，加上日軍的空中優勢，硬碰是要不得的。保證主力安全、調動日軍、消滅日軍有生力量是上上策，主席和老總他們都是同意的。我們沒有錯，隻不過根據地的損失太大了，想起來讓人心裏難受。可是我想，這些代價是為了贏得勝利必須付出的，值得。”
劉一民默不作聲，有點機械地邁動著步子。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日軍在根據地內瘋狂燒殺搶掠的情景。聽了羅榮桓的話，劉一民喃喃自語：“山東根據地遭遇空前浩劫，空前浩劫啊！”
羅榮桓好像沒注意劉一民的情緒、沒聽到他的話一樣，接著說道：“我們難受，多田駿老鬼子心裏恐怕也不好過。他窮一國之力，調動大軍圍剿我們，到現在為止，並沒有重創我軍主力，相反丟掉了第三十八師團主力，他們的損失比我們大。隻不過他們損失的是主力部隊的精壯士兵，我們損失的主要是根據地的財產，論起來，雙方目前為止等於打成了平手。就這都很了不起了，要知道日軍用於山東戰場的兵力之大，超過了開戰以來任何一次會戰。放眼全中國，也隻有我們八路軍能做到這一點，也隻有我們的根據地能做到這一點。”
羅榮桓這是在勸慰劉一民，是想讓他的情緒平穩下來，不要被仇恨衝昏頭腦，影響了攻占石家莊的作戰。
就聽羅榮桓接著說道：“現在，日軍重兵集團糜集於魯西南，我們的魯西南根據地是遭了大殃，不知道多少村莊被焚毀、多少人家滿門滅絕，但是小鬼子在魯西南呆不了多長時間。115師主力一部分已經在遼西展開，估計不錯的話，關東軍司令梅津美治郎已經告急了，說不定在山東的關東軍主力已經接到了集結部隊、返回東北的命令。如果我們在石家莊再一打，多田駿頃刻間就會心神大亂。要知道石家莊距離北平也就200多公裏，利用平漢路運兵的話，幾個小時就到北平，他想鎮定都做不到。到時候你看吧，滯留在山東的日軍重兵集團馬上就會屁滾尿流地撤軍。”
羅榮桓說的這些，早在平邑集的時候劉一民就已經估計到了，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離開山東、率領部隊長途跋涉到石家莊來了。
可能是怕自己說的話不對劉一民的心思，羅榮桓又說道：“倪華、唐星櫻母子都已回來了。你要是想她們，等打下石家莊，占領了機場，可以讓常乾坤的第二飛行大隊派飛機送唐星櫻母子回來。倪華情況特殊，馬上就要生了，一動不如一靜，我建議就讓她在重慶生產，周副主席和鄧大姐都是非常細心的人，會安排人看護她。你放心，她是宋美齡、宋慶齡的親表妹，蔣介石不會為難她的。”
劉一民悠悠一歎：“想不到我們費盡心思調動日軍，結果日軍還是在魯南山區和魯東南留了幾個師團的兵力，進行瘋狂掃**。曾參謀長電報上說魯中南形勢急劇惡化，那是他不想讓我們分心。我想，魯中南地區現在的鬥爭恐怕已經非常殘酷了，部隊傷亡一定很大。我們得盡快發起攻占石家莊戰役，遲則生變。”
羅榮桓還想著劉一民一是憂心山東戰事、二是憂心倪華和唐星櫻呢，沒想到他的心思全部在山東戰事上，搖搖頭就不再吭聲了。
蔡中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上來了，插話到：“我們的最佳攻擊時間應該是在關東軍主力返回東北以後。否則的話，我們一攻擊石家莊，日軍的重兵集團就會再次猛撲上來。要知道，115師進入遼南的兵力不會太多，不可能給關東軍造成太大的壓力。要是兵力強大的話，以林師長的作風，恐怕直接就去攻沈陽去了。那裏可是日軍大本營，拿下沈陽，想再裝備10萬部隊都沒有問題。”
蔡中說的是實情，攻擊石家莊的最佳時機確實應該是在日軍重兵集團中的關東軍部隊回防東北以後，那樣石家莊再一開打，多田駿老鬼子就吃不住勁了，對山東的重兵掃**也就不得不收兵了。
此時，正是農曆初八，彎彎上弦月，清清灑冷輝。
劉一民抬頭看看月兒，突然吟道：“初一新月不可見，隻緣身陷日地中。初七初八上弦月，半輪圓月麵朝西。滿月出在十五六，地球一肩挑日月。二十二三下弦月，月麵朝東下半夜。”
這是月相歌訣，說的是八種月相中最重要的四種：新月、上弦月、滿月、下弦月。
羅榮桓、蔡中都是學生出身，對這些常識都知道，更知道新月之後是上娥眉月，上弦月之後是凸月，滿月之後是殘月，下弦月之後是下娥眉月。而且還知道按照農曆每月最後一天為晦日，根本就看不見月亮。隻不過他們不知道劉一民這個時候突然神神經經地吟誦這四句歌訣有什麽意思。
劉一民不是隨便吟誦月相歌訣的，他是再計算時間。如果不出現陰天，月光好的話，教一旅的機械化集團就可以不用大開車燈，秘密向石家莊挺進。那樣子雖然速度慢點，但更利於部隊隱蔽接敵。
劉一民站住不走了，低頭沉思一會兒，轉身就往回走。
回到參謀處的臨時住處後，劉一民喊來張林風，要他記錄命令。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山東各根據地的八路軍領導人都在等著回電呢。
劉一民沉思一會兒，開始口述電報：“曾參謀長、譚副政委並李清、袁國平、陳士渠、王建安及山東各旅、支隊首長：日軍對我山東根據地開展的重兵集團大掃**正處於癲狂狀態。形勢最嚴重的地區為魯西南、魯南、魯中南、清河等。為了進一步調動日軍重兵集團出山東，劉、羅首長決心在明日晚上集中教一旅、教二旅、教六旅、新一旅、新四旅、新八旅、騎兵旅、炮兵旅、工兵旅、防空旅、輜重旅對石家莊發起攻擊，此戰我軍占絕對優勢，必將一鼓作氣攻占石家莊，切斷平漢線，繳獲日軍在石家莊儲存的所有物資。
我軍攻占石家莊後，由於石家莊特殊的戰略地位，日軍既懼怕我封閉山西日軍退路，又懼怕我軍乘勝攻擊平津地區，必然會在第一時間調動大軍全力奪回石家莊，同時回援平津地區。山東戰場的危機可一朝化解。如達到上述目的，則山東各地我軍均應積極動作，恢複根據地。膠東警備旅高錦純應指揮膠東我軍和地方部隊積極反攻，造成我軍在膠東全線反攻態勢，將在膠東的日軍向山區引，為李清集團下一步攻占青島創造戰機；袁國平、許光達指揮之濟南警備旅、清河警備旅在膠濟路以北之清河地區、膠萊地區遊擊，進一步牽製日軍；雷鳴指揮之教四旅、魯中警備旅要高度集中，向臨朐、安丘出擊，迫使日軍圍剿我清河地區的部隊分兵回援；上述三支部隊達成目的後，李清指揮之教三旅、教七旅、教八旅應果斷攻占青島，接應從香港北上的商船隊，策應我在石家莊地區的主力轉移，具體攻擊時間等待命令；魯南洪超遠集團在依托山區與敵纏鬥的同時，應派出有力部隊挺進魯南平原地區，迫使掃**魯中南山區的日軍回援魯南平原，泰西警備旅配合行動；魯西之許世友魯西警備旅、曾春鑒新二旅、冀魯邊之符竹庭新六旅在日軍重兵集團撲向石家莊後，應指揮魯西、冀魯邊、魯西南各地方武裝發起攻勢作戰，迫使日軍留守部隊向各縣城和交通線聚集。”
口述完電報，劉一民坐下來，親自起草了給倪華的電報。
劉一民在電報上說：“親愛的倪華我的愛人：知道你平安回到重慶，我總算是放心了。遺憾的是，我的妻子就要生產，我卻不能陪伴在你身邊，給你安慰和力量，不能親眼看到我們的孩子瓜瓜落地時的形象。作為丈夫，我不稱職；作為父親，我同樣不稱職。可是，日軍正在對山東實施重兵圍攻，我不能離開指揮崗位飛到你身邊去，請你務必諒解。我要提醒你的是，在家人團聚的融融親情中時刻保持警惕，萬萬不能大意。可能你不知道，蔣介石已經下令取消教導師番號，下令取締我們在山東建立的各級抗日政權，取締我們的出版物，並且把我從中將師長降為少尉見習排長。命令我軍撤回陝西，編為地方保安部隊，承擔河防任務。這種情況下，你們母子很可能會有危險，最起碼將來會作為蔣介石逼我就範的人質。不要過分信任蔣介石夫婦、孔祥熙夫婦。如有可能，生產後搬離鬆亭別墅，住到宋慶齡先生家去，她應該能夠護佑你和我們的孩子周全。待過完滿月後，一定要設法離開重慶，返回山東。如到時候山東局勢依然嚴峻，可到西安去，與在西安的唐星櫻的母親李韻住到一起，由她負責幫你照顧孩子。如不願意與李韻住在一起，我會向中央報告，給你單獨安排住處和服務人員。請務必時刻與周副主席保持聯係。隻要你能設法說動宋慶齡先生，她就有辦法讓你住到她家，也有辦法和周副主席聯係。”
寫到這裏的時候，劉一民眼前似乎出現了倪華那美麗的形象，停下筆，坐在板凳上默默出神。半天，才又提筆寫道：“孩子出生後，如果是男孩，取名李政安，和和兒、平兒名字的寓意一樣，就是希望等他們長大的時候，我們的國家和民族能夠和平安寧。如是女孩，取名倪晶，意思是要她象安晶晶同誌學習，成為一個滿腹才學、秀外慧中的人才。”
最後，劉一民寫到：“親愛的倪華，我望眼欲穿，期盼著與你早日重逢。我向你保證，此次重逢後，再也不讓你離開我單獨執行任務了。不要說去美國了，連重慶都不去，就陪在我身邊。”
寫完給倪華的電報，劉一民又給唐星櫻寫了封電報，交待她把母親和孩子們安置在西安家中，讓和兒在西安上幼稚園，迅速做好返回部隊的準備。明日或後日，即可乘飛機趕到石家莊。
起草完兩封電報，交給張林風拿去一並發出，劉一民叫來了錢壯飛，要他與青島、連雲港的同誌們聯係，嚴密監視日軍動靜，一旦發現有日軍大部隊登船，要立即報告。
錢壯飛報告說：“一號：已經有情報了。青島方向沒有動靜，連雲港出現了日軍大規模船隊。”
劉一民慌忙拿過電報，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這才拍了一下額頭：“他娘的，忙的都暈頭了。日軍的近衛師團、第二師團、第二十三師團全部是機械化師團，又都在魯西南地區，雖然隴海路沒有回複通車，但他們汽車多，如果全力向連雲港前進的話，兩天之內就可以趕到。看來，關東軍精銳要返回東北了。老錢，告訴同誌們，把眼睛睜大，牢牢地盯著小鬼子。一有情況馬上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