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審問
“說吧。是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敢偷偷的替換了給顧家小姐的甜羹
。”長公主營帳之中,徹夜燈火通明,她高高的端坐在一把梨花木雕琢的太師椅上,身側立著四名心腹宮女。在帳篷中央的地毯上。跪著一名小太監,與其說他是跪著,倒不如說是趴在地上。
他身後深藍色的太監服在燭火的映照下,已經顯露出一片暗紅色的水澤。
小太監的臉色蒼白,渾身都在打著顫。
“你倒是硬氣。”平湖公主冷冷的一笑,“你當咬死不說。本宮就真的再沒辦法整治你了嗎?”
“回殿下,一切都是小的自己看不慣那顧家小姐。”那小太監咬死不鬆口,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真是笑話,他一個小太監和顧雨綺有何怨氣,光是一句看不慣就要換了人家的甜羹。平湖公主倒不知現在的奴才們膽子竟是如此的大了起來。這緣由就是說給三歲小孩子聽。他都不會相信。
“好好好,看不出你倒是個有骨氣的。”平湖公主怒極反笑了起來。她一拍手,打從營帳之外進來了一名侍衛,手裏拿著一個青皮的包袱。
趴在地上的小太監一瞥間那包袱,卻是全身抖的更厲害起來,他掙紮著想要起來,雙目皆赤。
“認得這個包袱就好。”平湖公主見那小太監是這等的反應,心定了下來,她就說嘛,怎麽會有問不出的話。。。。。。。這麽多年來,她雖然不屑用這些手段去對付別人,不見得就代表別人騎到她頭上來,她不會反擊。
大家都是打小就在宮裏長大的,整治人的手段,誰也不見的就比誰的差,隻是看誰願不願意拉下那個身段去做。
許是她良善久了,什麽阿貓阿狗的爪子都敢伸到她的鼻子下麵套食吃了!
在她的營帳裏麵調換給顧雨綺的甜羹,想將髒水潑在她的身上,也不看看她是打從哪裏出來的!
待到將梁氏和顧雨綺送走,平湖公主又哄著景程公主,讓雲翼和雲恪將雲河郡主等三個小姑娘送走,自回了自己的營帳調查了一番。
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三下兩下的就查到了這個茶水間的小太監了
。
給顧雨綺的茶,就是他給中途更換了。
他隻是個跑腿的,哪裏會有寧神花這種貴重的東西,更不要說放的劑量那麽大了。若是他背後沒人致使,真是打死平湖公主她都不信了。
寧神花也是大齊的特產,珍稀程度不亞於鐵石斛,宮裏的貴妃們想用點寧神花的香料都要經過太醫院特準。
即便是這個小太監不肯說,平湖公主也有辦法繼續查下去,隻是她不想將事情鬧大而已,若是去太醫院核對領用的情況,那勢必會驚動醫正,那當今的皇後就會知曉,她知曉,皇帝陛下也就會知道。
本來就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小賭局而已,本來對誰都沒什麽損失,可若是真的鬧大了,誰的臉麵都不好看。
所以平湖公主在抓住小太監的同時,就將他的同鄉和其他接觸過他的人全數都控製起來。
果不其然,這小太監硬氣,他認識的人卻不是硬骨頭。
侍衛拿著那青皮包袱,走到平湖公主身邊,低聲稟告了一遍,平湖公主的眉梢微微的一揚,她慢條斯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隨後斜睨了那小太監一眼。
“你若現在說了,本宮或許還會考慮將這包袱裏麵的東西送給你的爹娘。”平湖公主淡淡的說道,“你若是還咬死不說,本宮也就不會手下留情了!”討介諷扛。
“殿下。。。奴才說。。奴才說就是了。。。”小太監終於熬不住心底的煎熬,“隻求公主殿下信守承諾,將那包袱裏的銀子送去奴才的家鄉,交給奴才的爹娘。”
平湖公主冷哼了一聲,“你倒也真的敢和本宮講條件,好吧,本宮現在心情好,且應了你這件事,你也該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那些錢就當成是你的賣命錢好了。你放心,本宮做事向來說道做到,既然答應了你,就萬不會食言,但若是你有半句虛假,就不要怪本宮出爾反爾了!”
小太監一咬牙,白著一張臉,將事情的原委全數說出。
不過是三百兩的銀子,就能買通自己身邊的太監,平湖公主一邊聽,一邊壓製著心底的怒氣
。
好一個太子妃娘娘,小小年紀,這算盤倒是打到了皇姑姑的身上。
說起來這小太監也是可憐,老家遭了災,入冬之後爹娘多次托人帶信來說家裏人已經活不下去,他一個跑腿太監,每月的月錢少的可憐,已經將全部身家都寄回老家了,可前幾日又來信說他娘病倒了,需要錢醫治,他找人借了一圈錢,都不夠醫藥費的,他這情況正好被太子妃手下的一個宮女打聽到了,於是太子妃就從這個小太監入手,倒也是巧的很,就換了顧雨綺的甜羹。
“你說實話,一切都是太子妃的宮女和你接觸的嗎?”平湖公主不動聲色的問道。
“是,都是太子妃殿下身邊的大宮女交代奴才的。”那小太監說完,臉色更白了幾分,他用盡力氣讓自己跪的像樣一點,“奴才知道奴才犯下的錯已經是活不下去了,奴才死不要緊,還請公主殿下念在奴才一片孝心的份上,將奴才那些錢送去老家,交到奴才爹娘的手裏。”他說完之後恭敬的朝著平湖公主磕了一個響頭。“奴才願意領死。”
平湖公主看著他單薄的身軀良久,眸光閃爍了一下,眉頭微微的舒展開來,她對身側的宮女勾了勾手指,那宮女湊了過去,平湖公主對那宮女耳語了幾句,宮女會意,上前了幾步,單手就將那小太監給拎了起來,這宮女步伐輕盈,竟是一個會家子,她拎著小太監直接走出了營帳,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平湖公主對那侍衛說道,“你就跑一趟他的老家吧。”
侍衛抱拳行禮之後也出了營帳。
平湖公主這才靠在了太師椅的後背上,長歎了一口氣。
她揉了揉微微發脹的眉心,這事情竟然會牽扯到太子妃,也不知道是太子妃自己的意思還是太子殿下因為輸不起而授意她這麽做的。
說來說去追根到底倒都是她的不是了,她一時興起辦下的賭局,差點要了顧雨綺的命,若是顧雨綺真的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情,隻怕她是洗都洗不幹淨。
也是顧雨綺是個有福氣的人,寧太醫正好被她給拽來了,若是換了別的太醫,隻怕也是束手無策。
隻是她說過要給梁氏一個交代,如今卻是牽扯到了太子府,這交代還怎麽給?
頭疼啊
!
平湖公主這廂查清楚這件事情,兀自頭疼不說,太子回到自己的營帳的時候,太子妃早就等候在那邊,還適時的送上了太子喜歡喝的香茶。
顧雨綺暈倒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營地,一直在關心著狩獵情況的太子妃又怎麽會不知道。
別人隻當顧雨綺是風寒複發,太子妃對真正的原因卻是心知肚明。太子回來的時候,臉上並無喜色,這叫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太子妃也跟著忐忑起來。
“太子殿下,那顧家的小姐沒事吧。”她先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句。
顧雨綺若是真的受傷了,保不準平湖公主會調查此事,那時候。。。。。。不行,她是不是要先除掉那個小太監啊!
就在太子妃胡思亂想的時候,太子緩緩的搖了搖頭,“她是中毒了,說來奇怪,怎麽會在皇姑姑那邊中毒呢?不過好在寧太醫在,及時的救了她一命。”
太子妃聽完就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起來,中毒?她叫人放的寧神花是不少,但是不至於叫人中毒吧,寧神花無毒啊,隻是吃多點會叫人手軟腳軟,渾身無力,隻要顧雨綺無力就不能開弓射箭,別說去爭第一了,就連能不能獵到東西都是問題。
怎麽就中毒了呢?
“愛妃不舒服嗎?”太子不經意的抬眸,卻發現自己的妻子臉色有點發白,隨口問道。
“不是。”太子妃這才回過神來,她忙垂下頭,掩飾了一下,笑道,“隻是中午並沒休息。”
“哦。”太子沒有疑心,點了點頭,“愛妃要注意身體,這在外麵比不得在府上一切來的順利。”
“是是。臣妾多謝殿下關心了。”太子妃心裏宛若十五個吊桶打水一樣七上八下,她飛快的一屈膝,“殿下,臣妾為殿下準備了晚膳,臣妾去看看好了沒有,先行告退。”
“恩。你去吧。”太子點了點頭。
太子妃這才退了出來,忙將自己的心腹宮女喚來,“去查查那小太監在哪裏,若是
。。。。”她遞了一個眼神給那宮女,那宮女點了點頭,匆匆轉身離去。
這大半夜,太子妃都有點坐立不安,宮女去的時間太長了,長到叫她心驚肉跳了起來。
果不其然,到了深夜,那宮女才一臉灰敗的回來,將那小太監已經被平湖公主抓了的消息傳到太子妃的耳朵裏。
太子妃頓時如同雷轟,嚇的臉色煞白,一時之間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在她如同炸了毛的老鼠在營帳裏走來走去的時候,太子挑簾進來,太子妃隻顧想著自己的事情,連太子站到了她的麵前都沒瞅見。
太子眉頭一皺,心下不喜,不過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愛妃這是怎麽了?”
太子妃這才驚覺原來太子人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嚇的她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太子殿下,”她扯住了太子的衣擺,抬起小臉,臉上已經是淚痕交錯了。“臣妾辦了一件糊塗事兒。”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將事情告訴太子殿下。
“怎麽了?”見自己的太子妃哭的梨花帶雨,太子心底一軟,將人撈了起來,軟聲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太子妃一咬牙,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和太子說了一遍。
太子越聽臉色越是難看,直到太子妃抽抽搭搭的一邊哭一邊說完,他簡直都不知道該數落點自己的妻子什麽好了!
“你可真的!!!”他一甩袖子,將拉扯住他衣擺的太子妃拂開,“你可真是孤的好太子妃啊!”他幾乎用牙縫說出這幾個字,眼眉之間抑製不住的怒意!“輸了便是輸了!孤再窮,也拿得出那些錢!你現在倒好,皇姑姑那是什麽樣的人,你敢給她上眼藥!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要走,太子妃卻是大驚,忙拉出了他的衣袖,“殿下要去哪裏?”
“去哪裏?”太子冷哼了一聲,一把將李氏推開,“自然是去幫你善後!”
說完就怒氣衝衝的走出了自己的營帳,去找平湖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