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無邊界的結界空間內,一個毫無意識的俊美少年靜靜地浮在半空,修長的身影下一名同樣俊美無儔,卻內斂沉穩的男子低吟:“吾兒,你將背負著我賦予你的偉大使命降臨妖界。你將會擁有妖精一族的血統。終有一天,你會掌握妖族的命脈,那時,你將會重新成為神族最尊貴的殿下,我的孩子!
從此刻起,你不再是神族的殿下初音,你的新名叫迦璃。
你將擁有同一百年前妖界第一琴師迦璃。翡殤穎一樣的容顏,一樣的名字,一樣的氣質……
因為,你最大的宿敵是妖界的傾雅公子!
他,隻有一個弱點,他最愛的姐姐,而他姐姐最致命的弱點便是一百年前死去的琴師迦璃。
現在,我要你記住妖界的布局形式!”
話音未落,一張棕色的地圖便出現在了空中。
正中間一座華美精致的城邦,乃是妖族的中心,花妖的居住地——滄璉王城。亦是妖界王族司栩族的主領地。
如宮殿一般的王城標誌四周,零散卻不失規律地散布著妖界的其它種族領地。其中最為突出的有五處:位於正北可有妖界通往魔界、雪狐族的領地——璟清之域,正南的翎域,有著妖族中唯一擁有著羽翅,天生便具有飛行能力的翼族,可通神界,正西,以深藍的海洋為主,是居於深海的鮫人族的地盤,正東那處巍峨冷峻的城都叫欒熠之都,乃是狼族的領域,最後一處,是位於西南的紫雲城,銀狐一族的領地。
妖界不變的規則便是:無論族的實力有多強,都臣服於司栩王族!
除了這五處主要的族之外,亦不難見其他的種族。而且,每一族、每一處的來往甚密,並不會排異。
代表著信息的光粒緩緩地融入少年的身體……
片刻,那雙鳳眸終於張開。瞳內,溫和如水的漣漪**漾,一如一百年前妖界弦汐宮內懷抱著鳳梧琴的溫雅琴師……
嫣然的紅,大片大片地在白色的長袍上蔓延,宛如冥府路邊妖嬈的曼珠沙華,冶豔卻帶著致命的氣息……
少年稚嫩的臉上,寫滿了震驚!最後,化為一道尖叫!
“你……你……你……你殺了他們!你殺了他們!你殺了他們!”
驚恐的他似乎還覺得叫一遍不夠,連連的三遍才勉強將他內心的恐懼表達出來!那對曾經對她來說最熟悉的妖瞳,此刻,卻充斥著陌生!
殺人?
她擰眉望向自己方才射出一枚銀色光針的左手,再掃過幾步開外,已經倒在一片血泊中的不速之客,最後,才望向那道奪門而出的瘦弱的背影。
“淺……”
下意識地喚出那個名字,卻瞬間驚醒!
他,不是他!他不是他!那個棄她而逃的少年,隻是擁有著與他相同容貌,相似聲音的……陌生人!
她的
動作,甚至意識都開始僵硬,腦海中隻餘下幾天前街道上初見時的他!
“謝……謝謝你幫我把那些壞人趕走了,其實不用的,我已經習慣了,他們都是有權勢的人家裏少爺,隻是玩玩而已……不過,還是謝謝你讓我今天不用被他們欺負了。”
“對,對不起!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叫纖瑟,不是你口中說的那個淺曳。”
“叫你姐姐?好啊!我剛好沒有親人呢!那,那個淺曳,也是這麽叫你的嗎?他是你的弟弟嗎?”
“……”
她驚愕地跌坐在身後的**,一切,都開始明了!
是她的錯!是她沒有分清他們!
縱然那個少年有著和淺曳近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外貌,縱然他的聲音如淺曳一般悅耳動聽,縱然她不相信明明不是雙生子,不是同一個族類的兩個人完全一樣會是巧合……
她依然,未將他們分別出來!即使那個纖瑟是來自藍夢海域的鮫人族,而淺曳卻是雪狐與花妖的結合體,她依然固執的憑借著纖瑟還未成年的外表暗自猜測:興許是兩百多年前她離開後,淺曳發生了什麽事,致使他進入了輪回。將纖瑟誤以為是他的轉世!
哪怕是他們不近相同的舉止習慣,生活規律……她仍然隻是單純地安慰著自己:別擔心,轉世之後,肯定會有所改變!
但剛才,他的反應卻讓她猛然清醒。
他,不是他!
因為,淺曳從不會這麽對她!哪怕是曾經遇到同剛才的情形無比相似的情況,淺曳的反應,與他,也截然不同!
簡陋的房屋內,彌漫著驅散不開的死寂之氣!
黯淡中,女子一襲紅衣輕曳。錦袖華服上,暗紅的詭魅圖騰隨之隱現。許是因了這繁複的圖紋,瞬間,這一襲紅衣不再平凡。
映著這豔紅如霧,纖腰間的細鏈晶瑩而又剔透。簡單的兩圈:第一圈,束腰,第二圈,裝飾意味的斜垂於腰側。高雅卻也透著脫塵的不羈。
此刻,女子隻是怔怔地坐在床沿邊,望著門外的景致。半晌,才終於回過神了一般,取過身旁一件已然成形的白色術袍,在膝上展開,複又像那些又闖進來之前一樣,將左手食指指尖點在術袍上。隨即,一道銀白色的光芒閃現,泛著柔和的氣息!指尖所到之處,無一例外地留下一條銀色的絲線……
半個時辰後,那套原本白色單調的術袍,已被繡上了精致素雅而又繁複的銀白圖案。
憐惜地撫過這件術袍,她清靈的眉宇間閃過幾絲遺憾!
曾經,她也想過要為淺曳做這樣一件極具保護力的“凰暮術袍”,隻可惜,當時,她沒有能力!如今,有能力了,他卻早已不在身邊了……
“主人,主人!終於找到你了,快點啦!我們得回鏡夕閣去了!你的術力還沒完全恢複,萬一被人不小心認出來了
怎麽……”
一個女子焦急地飛奔了進來,卻在看見**那件“凰暮術袍”後,呆愣住了!臉上的神情由原來的擔憂到震驚再到疼惜。
“主人,兩百年的禁令剛剛解除沒幾天,你的術力還沒有恢複到原來的三成……現在,卻耗費巨大的術力來做這見鬼的凰暮術袍!你有沒有想過,萬一真的有人認出你了怎麽辦?萬一又剛好是你的仇人怎麽辦?”
說到後麵,女子更是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她不在意地上曾讓那少年嚇得逃離的冰冷屍體,她隻在乎,**那靜得仿似不存在的、舉止言行甚至連眼簾垂下的弧度都帶著憂傷的女子!
別人不了解她,但與她“生活”了兩百多年的她,卻是知曉的……
主人也隻是一名女子,一隻命途坎坷的花妖!那兩百年前,驚憾整個妖界的鏡夕閣第一殺手之明……也隻是一名女子罷了!
世人皆不懂她,或許她也並不完全懂她,但她卻願用自己的一切,來照顧她侍奉她。
“憫悱,我剛才……殺人了呢……”
女子安靜地低喃著,筆直濃密的墨睫輕微地顫抖著。
如果這話是在別人麵前說,那人一定會嘲笑她!
一個殺手,竟會害怕殺人?可笑!可笑之極!
但聽者……是憫悱!
“主人,你沒有錯!他如果不該死,就算主人動手也未必會死,但現在,他真的倒下了!這說明,他的死期本就到了!而命運,不過是借主人的手他進入輪回而已!
所以,主人,不要愧疚,不要不安……”
來到她的身前,憫悱輕輕地蹲下,精致的容顏上綻開一抹充滿暖意的笑。
主人,就算世人都覺得你錯了……對憫悱而言,沒有對與錯,沒有應不應該,更沒有正義與邪惡!隻有主人!
空蒙的妖眸似望非望地看著眼前的笑靨,良久,才歎了口氣:“兩百多年了……除了之明這個不算名字的名字,我似乎……都快忘了我原來的名字和身份了呢!”
“……”
憫悱沒有答話,選擇了沉默。
因為……她也不知道主人的身份是什麽,隻知道,她是殺手之明,隻知道,兩百年前因為主人的一次心軟沒有完成一項滅族任務,夕主就下了一道禁令,令主人不得離開主人住的明辰閣,然後,主人便在明辰閣內的湖邊坐了……兩百年……
無論風吹雨打,主人連眼睛都不曾眨過,就像王城中心那華美的雕塑……
這時,上方卻再次傳來悠悠的歎息聲,再回神,隻留下**疊放整齊的凰暮術袍。
憫悱卻似傻了一般,沒有立即拔腿去追門外漸行漸遠的女子。
因為,那聲歎息分明是:“我記得,我好像叫弦鳶……嗯……鏡。弦鳶。司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