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冷君暖心

易回看著腳邊的相思,暗暗的歎口氣。這相思是無期上次去苗疆帶回來的,已經長了一年有餘,卻一點都沒有長大,連葉子都沒有多一片。他給相思澆了水,把葉子上的灰塵擦掉。

無期是他的師兄,偶爾會在江湖上行走,得了一個三循老人的稱號,也不知道誰起的,總之是這麽叫了許多年。如今算下來,兩個人已經相伴了四十年,眼看著就年近半百。隻是因為功夫的關係,看起來還想不到三十許人。

易回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得原因,最近總是會感到有些寂寞,花亦溪已經下山了,他走後無期也不經常在山上,總是會有些孤單。經常想起三個人都在山上的時候。

比起無期,他並不喜歡在江湖上行走,總是喜歡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居住就不在挪動。

藥田一直都是他在打理,除了這株相思,其他的藥物倒是長勢良好,一些很快就可以入藥了。他收起水瓢,擦幹手走回了竹屋。

竹屋內部很幹淨,易回在家務上一直都是很有一套的,他一直想著自己似乎更適合當個女子,就連愛的人都是身為同性的無期。除了這副皮囊,他不知道自己那裏還像一個男人。

隨意吃了一些東西,下午他就拿著書本坐在椅子上曬太陽,這是和花亦溪學的,別看花亦溪年紀小小,卻很喜歡看書,有些時候像個小大人一般。想到花亦溪,易回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他這一生注定無子,花亦溪也算是他半個弟子,總是了卻了一些心願。花亦溪這孩子也算有心,總會讓人送來一些他喜歡的各種東西。倒是無期,比起花亦溪,無心了一些。

不過半生已過,兩個人也就這樣了吧!

陽光讓人發懶,易回在這邊有些昏昏欲睡,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坐在一旁看書。見到他醒來,走過來笑笑,“醒了,你睡著的時候到像是允兒養的貓。”

易回打個哈欠,淡淡道“你來啦。”

風擎想伸手扶起易回,但是想了想還是作罷,隻是笑道“上次你不是說想要一些甘草麽,我送來一些。”

易回看了看他手邊的甘草,無奈“叫下人來就好,何必自己跑著一趟。”藏劍山莊和這山穀也是有些距離的,一來一回也要費上許多功夫。

“無妨,順路也有其他的事情。”風擎說道,“我還帶了一些酒和一些野味,晚上一起喝一杯如何。”

易回看著風擎的臉,若是他不知道對方有什麽想法,那就是白癡了,風擎對他的有心也不是一日兩日,算下來也有十年了。風擎的年紀算下來還要小他幾歲,隻是看起來卻要大上易回不少。

偶爾風擎會來住上幾日,然後就離開,也不會多說什麽,也不要求易回什麽。三天後風擎便離開了,笑道下月在來。

風擎離開後,山穀又恢複了寂靜,易回每日倒也清閑,期間花亦溪叫人送了一些衣物過來,山穀中照例是沒有什麽人的。

然後無期回來了。

隻是這次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跟著一個抱著一張古琴的女子。以玉為骨以雪為膚大概說的就是這個女子。

“她叫晚夜。”無期的表情和以往一樣,但是在轉向晚夜的時候,多了幾分的溫柔。“日後她和我們住在一起。”

易回看著晚夜,晚夜淺淺的行禮“易公子安好。”易回拱手。給晚夜準備了房間被褥,雖然兩個人一直久居深山,但是用的卻都是頂好的。

那一晚,無期住在晚夜的房中

第二日,易回做了早飯,敲門的時候無期正在給晚夜描眉,一筆一筆很是細致,俊朗的臉上滿是認真。

無期認真的樣子很好看,比起易回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不過他見過的人確實不多。

易回笑了笑,他突然記起以前無期每次走,他都會問無期什麽時候回來,但是得到的永遠都是“不知道”這三個字。

無期是是謫仙一般的人物,不會愛上任何人,易回一直是這麽以為的。

沒過幾日,無期又要出門,易回心中燃起一點點的火苗。這麽說,晚夜也是和他一樣,並不是無期重視的人麽?

有的時候,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並不算痛苦,可是愛一個愛別人的人,卻是真的很痛苦。

易回知道自己卑微,這個時候已經不指望無期愛自己,隻要他不愛別人就好。

無期離開了,留下易回和晚夜,晚夜白日彈琴刺繡,倒是也自得其樂。易回給她送去午飯,晚夜卻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淡淡問道“易公子是否愛著期?”

易回沒有說話,晚夜笑道“你很偉大,可是愛一個人確實自私的。我喜歡他,所以不希望和人分享他的世界。他是愛我的,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易回看著晚夜,道“你不是他。”

“我確實不是他,但是我知道他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他,他可以這麽和我說話,因為他的功夫保證了他的安全,你這麽和我說話不怕我下一秒就可以送你見閻王?”易回淡淡道……

晚夜臉色一陣發白,易回笑笑離去。

“他明日就會回來,這次出門不過是去給我買我要的胭脂。”晚夜在易回身後道“我隻是想維護我的愛情,何況我說的並不是假的。”

不用晚夜說,易回就知道無期是愛她的,無期會給她描眉,會給她彈琴,也會給她夾菜。

這些在四十年中,無期都沒有給易回做過任何一件。

因為沒必要,也不需要。不論什麽樣子,易回總是會安靜的等他,安靜的在他身後什麽都不說,不聞不問。

第二日,無期果然回來了,帶著一大盒的胭脂和一些女子的首飾細軟。

易回不知道,原來陪伴真的換不來愛情。無期日日都是住在晚夜的房中,都沒有找過他一次。想來也是,軟香溫玉的美麗女子和已經年老的男子,每個人都會選擇前者,就算是無期也不例外。

開始的時候,易回總是睡不著,整夜的失眠,整夜的喝酒。後來也漸漸的可以入睡。人的習慣真是可拍的東西,習慣了無期的無情,自然就不會再心痛。

過了半月,無期又要出門,易回想了片刻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無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去買一些東西,歸期未定。”

“能不能幫我帶一些書回來?”易回問的很小心翼翼。

“寫信叫亦溪叫人給你送來就好。”無期說道,他一向懶得費心去記那些。這是易回第一次讓他帶東西,驚訝之餘也有些不耐煩。

“信件一來一回要慢很多,我的書都看完了——”易回還想說什麽,無期有些不耐,伸手遞給他一個短笛。

“這是門內的聯絡用的笛子,山上有門內的人,你叫他們去買就好。”說罷轉身離開。

易回握著笛子,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要說什麽。無期身上的衣服是他親手做的,無期所用所食都是他一手包辦的,他卻一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應。

而晚夜什麽都不用做,隻要在那裏彈琴,隻要秀美微皺,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原來愛什麽的,真的是要看緣分,而不是年份。也不是看付出,而是心頭的感覺。

易回覺得自己的心微微疼了起來,手中的笛子碎成了粉末,從手指縫中溜走。

他的心,一直以來都是為無期跳動,可是這個時候,他突然厭惡起這樣的自己。這樣沒有尊嚴,祈求愛情的自己。

風擎如期到來,又帶了一些他需要的東西。易回沒有動手做晚飯,和風擎聊天,晚夜倒是識相,也沒有過來問晚飯的問題。

隻是這次風擎的麵色有些不對,易回有些神不思屬,也沒有注意。風擎走的時候給了易回一封信,要他幾日後在看。

風擎走後,易回也無心做任何事,也不再理會晚夜,餓了就隨意吃些風擎帶來的東西。他本來就武功卓絕,吃的少些也無所謂。隻是晚夜不會做飯,幾日便餓得無力。

三日後,易回想到風擎的信,剛要打開閱讀,無期歸來。

這次他帶回了一些琴譜和一些稀罕玩意,當然都是給晚夜的。站在山上,發現易回並沒有如同往日一般迎接自己。無期皺眉,回到晚夜房中,發現晚夜麵色蒼白躺在**,細問下才知道易回已經遠庖廚幾日。

等無期找到易回的時候,他正在看手中的信。無期看到落款上風擎的名稱,有些不悅。

風擎為了振興藏劍山莊,修煉了先人留下的功法,如今已經走火入魔,命不久矣。而風擎希望易回日後可以偶爾去山莊拜祭自己。

易回有些傷感,他突然想到,不知道自己若是答應了風擎,他會不會去修煉那些功法?剛要將信件收回,信件就被迎麵而來的起勁撕成了粉末。

無期麵無表情的看著易回,冷冷道“為什麽不給晚夜弄吃的?”

人總是這樣的,一個人對自己什麽樣,時間久了就回成為習慣,久而久之就覺得這是應該的,一旦違背了以前的習慣,就是罪過。

易回淡淡道“她是我什麽人?”

無期一愣,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隻得說道“她是我的愛人,過幾日我會娶她進門,你自然是要對她好些。”

易回搖頭,隱藏起心中被刺出的鮮血“那麽,你才是她的愛人,我不是。”

他們的師傅以前就說過,易回其實是個很冷血的人。他對人好,便可以對人很好,用盡所有的力氣對人好。但是若是這個人傷了他,他也會走的毫不留情。

易回離開了,如同他們師傅說的一般,毫不留情。他去了藏劍山莊。

風擎沒過多久就死了,易回一直陪著他。而後留在了藏劍山莊裏麵沒有離開,開始教授山莊內部的人劍法,布陣保護山莊。

而無期,也娶了晚夜。隻是兩個人都不會一些家務瑣事,便搬離了山穀,來到了離山穀最近的鎮中居住。

易回走的第一年,無期隻回了一次山穀,他回去的時候發現藥田中的相思不見了。

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分離這麽久,無期有些不適應,看到相思沒有了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易回的房間。房間也變空了,裏麵的一些東西都沒有了。

易回的畫,還有他平時配置的各種藥物,都不見了。無期在竹屋走了一圈,除了易回的東西,其他的任何東西都還在。易回把屬於他的都拿走了,沒有留下一絲一毫,似乎是一下子就從無期的生命把自己的痕跡全部都消除了。

易回走的第二年,無期的胃口變得很差,換了一批廚子之後,他還是吃不下什麽東西。好在武功卓越,也不是很在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著那些精致的飯菜就沒了胃口。一桌子菜,幾口下去就不想在動筷子。最常入口的倒變成了酒水,每日都要喝上一些。

第三年,無期又回了一次山穀,以前中的一些藥材應該已經成熟了,這兩年不在江湖上行走,他也養成了和易回一樣喜歡擺弄藥材的習慣。

想到易回,無期麵色僵了一下。當初易回走的時候,他以為沒多久易回就會回來,雖然讓易回和晚夜在一個屋簷下很奇怪,但是無期並不認為易回會這麽簡單的就離開。

沒想到易回還真的一走就這麽決絕。他隻得到過一次易回在西域的消息,他也沒有讓人去打聽。

既然走了,就不要想著回來。

想著易回的事情,無期很快就到了山穀。沒有人打理,山穀中已經鋪滿了灰塵,看樣子還有一些野獸的足跡。不過藥田那裏易回有用過陣法,所以並沒有被野獸破壞。

采了一些藥材,無期打算離開。轉眼,卻看到了一支豎笛。

豎笛孤零零的躺在藤椅上,身上被落葉覆蓋。無期走過去拿了起來,發現這是易回以前經常吹奏所用的笛子。沒想到會在這裏,想來是走的時候忘記了。

拿起笛子,無期突然想到易回的摸樣。

長衣曳地,眼角是看透世間的清澈和對他的深情。眉目雅治、氣質絕塵就仿佛古畫中的那些男子。

這個男子會為他做一切其他男子都不削去做的事情,原本驚世的才學可以名揚天下,卻安心的在這個竹屋中渡過了四十多年。

突然想起,他和易回其實已經生活在一起四十餘年。

怪不得這兩年總是覺得有些奇怪,原來隻是不習慣罷了,若是習慣了就沒問題了。

四十餘年都沒有愛上易回而是愛上了晚夜,那不是就是說明自己永遠都不會愛上易回麽。這樣易回走也是正常的,與其在自己身邊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離開不是最好的麽?

無期笑了,伸手將笛子扔下山澗。

易回去找自己的生活不是也很好麽,自己想起他來做什麽?似乎是想通了,無期回程的速度快了許多。他覺得才一日不見晚夜,就有些思念她。

回去之後,無期不想吃東西的毛病也好了,胃口突然好了許多。每日和晚夜耳鬢廝磨,倒也是別有一番情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