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駐伊武官

他睜開眼時,發現不對勁。

窗外黑沉沉的,間或傳來一兩個劇烈的爆炸聲,映得天空一閃一閃地放紅光。是哪兒爆禮‘花’?還是哪家工廠發生安全事故?他‘摸’索著想打開‘床’頭燈,可是,開關明明在‘床’左角,卻‘摸’不著。他四處‘亂’‘摸’,也不知捺動了哪個地方,電燈忽然亮了,驚異地發現自己穿著繡‘花’睡衣,孤獨孑然地躺在一張寬大的席夢思‘床’上,眼前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

昨晚上,五十六歲、風韻猶存的老婆不知怎麽發了‘花’癡,兩條手臂蛇一般纏繞著,他隻好舍命陪娘子,折騰了近一個小時,大汗淋漓地使出最大力氣,呼哧呼哧的,忽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老婆身上,便什麽也不知道了。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全身赤‘裸’,那東西還‘插’在老婆身體裏麵……可現在,怎麽會有件繡‘花’睡衣,這睡衣是誰的?哪來的?老婆呢?老婆不見了,身邊空空如也!眼前上方是雪白、鑲嵌‘精’美浮雕的天‘花’板,側臉看去,是一排灰白‘色’的文件櫃。

這不是自己家中!家中‘床’左側是衣櫃,哪來的文件櫃?

他驚恐地爬起身,眼前是一間極其寬敞、豪華的臥室,約有六十多平米,地麵是厚重的玫瑰‘花’圖案的‘波’斯地毯,牆壁上掛著兩幅超現實主義油畫,牆角處有一尊兩米高青銅雕塑,仔細辨認,是一尊黑人‘女’子‘裸’體雕塑;靠邊窗台處有一張寬大的寫字台,堆放著幾大疊書籍、文件檔案,以及兩台液晶電腦和一個軍用筆記本;挨著寫字台是一排矮櫃,擱有兩個電話和幾台亮著儀表燈的不知名的電器,上方牆壁掛有一塊超薄、幾乎比得上電影屏幕大的電視;與‘床’並列是一排歐式大立櫃,立櫃中間有一個兩米高、一米寬的穿衣鏡。

他跳下‘床’,走到穿衣鏡前。他看見一個外國人,模樣頗似經常上中央電視台侃相聲的加拿大小夥子大山,金黃‘色’頭發,湛藍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與大山不同的是鼻‘唇’間多了一排整齊厚實的淺棕‘色’小胡子——是個不到三十歲、帥得令美‘女’抓狂的歐美人種小夥子。奇怪的是,那人居然穿著自己一樣的繡‘花’睡衣,他動一下,那人也動一下;他抬手捋捋頭發,那人也捋捋頭發;他‘摸’‘摸’下巴,那人也‘摸’‘摸’下巴;他咧嘴做了個怪相,那人也咧嘴做了個怪相……他傻眼了,那人是他自己?!

不對呀,他是正宗的中國人,祖宗八輩都是純正的中國湖南騾子血統。

他叫趙長沙,63歲,曾擔任國家安全部歐美情報局長,原本三年前就要退休,但由於手上有一個案件沒結束,這是國家最高機密級案件,除了他本人,任何人都無法接手,隻好讓他退居二線,擔任安全部調研員,副部級待遇,仍然負責歐美情報工作。他家在北京,是一個幸福家庭,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孫子,大兒子趙嶽陽,是某海軍基地第一艦隊少將司令員;二兒子趙衡陽,是中石化集團公司海外分公司法人代表兼總經理;老三是‘女’兒,叫趙湘湘,嬌美如‘花’,是老兩口的掌上明珠,在北京外國語學院上學,隻有他和國家安全部少數幾個領導才知道,‘女’兒正被培養成一個高級間諜,而‘女’兒對此卻毫不知情,昨晚上從學校溜回家來,還吵嚷著要媽媽給她炒鹽水豆子吃。這個‘女’兒莫名其妙,自從吃了二伯從鄉下帶來的鹽水炒豆就上癮了,‘逼’著老媽學會做鹽水炒豆,每個周末回家,就要帶上一大袋子鹽水豆回學校去。他曾懷疑是不是原來某副統帥轉世到‘女’兒身上,他成了原副統帥的老爸了。

他明明在北京家中‘床’上,睜開眼來,自己居然闖到不知什麽人的家中,還變成一個外國小夥子,他懷疑這不是現實,往臉上狠掐一把,疼得齜牙咧嘴,仍不相信,見寫字台上有把水果刀,不由分說地拿起水果刀往胳膊上一戳,這一下,哎喲一聲跳了起來,殷紅的鮮血從胳膊上流出。他不敢再懷疑,這個穿著繡‘花’睡衣的外國小夥子真是自己。怎麽會這樣?一個念頭湧上心間,穿越了,網絡上盛行的穿越小說在自己身上實現了。他從一個要退休的老頭穿越成一個年輕人,如果這種穿越僅僅是返老還童也就罷了,回到年輕時的趙長沙那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但現在問題是,鏡子裏的這個自己是外國人,並且是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個國家、哪種身份、做什麽工作的外國人。

這種穿越太狗血了。

他感到悲哀,趙長沙沒有了。趙長沙雖然是個即將退休的老人,但有著輝煌履曆:知青‘插’隊一年,當兵,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考入中國國防大學,進入國家安全機關。他擔任歐美情報局局長職務也不是靠走關係、‘花’錢買官跑官得來的,而是在反情報、反間諜戰的工作中表現突出、屢積戰功一步步升遷上去的,曾破獲間諜組織十多個,親手抓獲破壞國家安全、盜竊國家機密情報的國內外違法犯罪嫌疑人一百二十多名,立功受獎30多次。然而,命運捉‘弄’人。一個穿越,把他過去的輝煌穿越得沒有了,更重要的是,他連老婆兒子‘女’兒孫子全都沒有了,經營一輩子、為此奮鬥一生的幸福家庭也沒有了。

‘亂’套了。

現在要盡快‘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人,處於什麽地方,是什麽時間。

時間清楚了。手腕上戴有一隻黑麵瑞士勞力士夜光日曆手表,他一眼就認出這是正宗的勞力士,迪通拿係列,價值不下三萬美元,換‘成’人民幣要二十萬元左右(順便說一下,他一輩子除了戴過一百二十元一隻的上海牌手表從沒戴過其他手表)。手表顯示2003年9月23日。完了,昨天他還在2010年10月31日,與老婆看完上海世博會閉幕式上‘床’,睜開眼來,竟然抹掉了七年,回到了過去的曆史中。還好,還有點時間搞清楚現狀,指針指向淩晨4時26分11秒,鍾點沒有錯,這是自己每天醒來的正常時候,年過‘花’甲,睡不沉穩,每天都是三四點鍾就醒了,睡不著了,於是起來鍛煉身體……現在沒有時間回憶,窗外仍然斷斷續續地傳來爆炸聲,間或還有“砰砰”的放冷槍聲音。

怎麽會這樣,難道這是戰區?他衝到寫字台前,打開‘抽’屜,翻看文件,查找證件。他找到了一個深藍‘色’小本本,封麵印有美國禿頭鷹國徽,上一行是“PASSPORT”,下一行是“UnitedStadesof

America”,是如假包換的美國護照!他翻開護照,護照上的照片正是這個外國小夥子,也就是自己現在的尊容,但看到持有護照人的姓名,不由地崩潰了。這名外國小夥子29歲,叫萊姆·傑弗卡。

他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萊姆是美國派駐伊拉克使館的武官,真實身份是美國中央情報局間諜,是個非常優秀的職業間諜,西點軍校畢業,會講多國語言,曾服役於美國空軍、海軍陸戰隊,從尉官升至準將,少尉到少校僅用了一年時間,其升遷速度在美國軍界罕有。之後,通過短暫培訓,又被中央調查局吸收為CIA成員。小布什上台後,萊姆被派駐伊拉克,利用外‘交’身份從事中東地區恐怖活動的情報搜集工作。但在美國入侵伊位克幾個月後,萊姆在一次基地組織襲擊中喪生了,喪生的日期是2003年9月23日上午11時12分。

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他當時負責歐美情報搜集工作,由於伊拉克戰爭爆發,美國情報成了他的工作重點。想到這裏,他腦瓜子轟地一下隻覺得要爆炸了,正是今天,再過七個小時,萊姆就要進入恐怖分子的伏擊圈,然後隨著一聲爆炸見上帝了。

太搞笑了,中國國家安全部的情報局長穿越成了美國派駐伊拉克的間諜,一個老頭子穿越成了一個小夥子,趙長沙穿越成了萊姆。他現在是萊姆,就不能讓萊姆爆炸身亡,否則,一旦身亡,又一次穿越,千萬別穿越到非洲成了某部落酋長、跟一幫艾滋病人打‘交’道就慘了。盡管這次穿越有不如意處,好歹這個萊姆要相貌有相貌,要人才有人才,重要的是這個身體特‘棒’,他感覺自己‘精’力體力旺盛無比,而且,他相信,這個身體還潛藏他所不知道的許多潛在能力。穿越讓他知道了將要發生的事情,他就要有所改變,避免萊姆死於非命的悲劇發生。因為,這是避免自己死亡。

他要挽救自己,要把萊姆從上帝手上搶回來。

他仔細回憶萊姆死亡的經過:

事情由一名叫做阿布紮的伊拉克人引起的。阿布紮曾因為從事反對薩達姆獨裁專製運動流亡法國,美軍入侵伊拉克後返回祖國,立即進入美軍領導的伊拉克臨時管理委員會核心圈子,在外‘交’部‘門’工作,是將要成立的臨時政fǔ外‘交’部長主要人選。與萊姆來往頻密,屬於萊姆領導的外圍諜報人員,也曾提供過不少情報。2003年9月23日吃早餐時,阿布紮派了個信使,給萊姆送來一份重要情報,情報內容是:阿布紮認識伊拉克原共和國衛隊的兩名成員,這兩人曾參加基地組織在伊拉克的一個分支機構,在阿布紮的勸導下,願意向美軍投誠,提供基地組織伊拉克分支機構的有關情報,但由於基地組織活動猖獗,不敢出頭‘露’麵,希望美軍絕對保護他倆人的安全。

在阿布紮的安排下,上午10時40分,萊姆將帶領美軍一支部隊與阿布紮會麵,把兩名原共和國衛隊投誠人員護送到美軍軍事基地來。

趙長沙穿越前搜集到關於這次行動結束後的完整情報。他當時看到這份情報時,笑得差點岔了氣,美國佬笨得到了姥姥家了:因為那是基地組織‘精’心布設的一個陷阱,阿布紮進入外‘交’部‘門’工作不久,就被一夥恐怖分子綁架投靠了基地組織,成了基地組織埋設在伊拉克政fǔ中的一名內‘奸’。經過基地組織密謀,決定實施一個代號為“沙漠鼠”的行動。

這次行動在巴格達南郊一個叫“巴亞齊”的村莊展開,由阿布紮提供情報作為‘誘’餌,基地組織在這裏設下伏擊圈。當萊姆帶領的美軍來到巴亞齊村莊裏,圍繞在美軍四周宛若發生火山爆發,路邊炸彈、土製炮彈、火箭彈、榴彈炸彈等各種炸彈驟然響起,猛烈的火力加上周密的行動,雖然萊姆通過電話緊急求援,美軍馳援也快,但仍然遲了一步。短短的十多分鍾,萊姆帶領的美軍全軍覆滅,陣亡139人,萊姆被炸得粉身碎骨。基地組織僅留下兩具屍體便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