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咣當,”
杜川手中的筷子摔倒了桌麵上,華雨航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唯有杜文什麽不大懂莫少的話,而是奇怪地看著眾人。
杜川一瞬間腦子就空白了，然後他慢慢的抬頭看向謝蘭,此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杜川就像是一個上了生鏽的機器人，動作非常緩慢。謝蘭原本筷子中夾了一塊魚肉正往嘴中送，可是此時她夾的魚肉掉到了桌子上她也仿佛恍然未覺，而她的臉色的神色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氣一樣，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卻人感覺實則內正在運量著驚濤駭浪。
石破天驚，平地驚雷,
“阿姨，我是認真的，我愛您的兒子。我希望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照顧他，愛護他。杜川也愛我，阿姨，我會將文文當成我的親身兒子，我會…！”
莫少滔滔不絕地訴說著他的心意，杜川不就是一直因為擔心謝蘭他們才會隱藏著自己的心意嗎？既然如此，他就幹脆捅出來，他就不信了，謝蘭會真的因此就會不認杜川這個兒子了。就算謝蘭反對又怎麽樣，事情既然已經捅了出來，杜川就沒了後路。說到底莫少還是大少爺性子，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沒有顧忌他人的想法，他根本就沒想過這件事會帶給杜川的影響。
事實上莫少是真的沒想過他‘坦白’後悔帶給杜川的影響，剛才他的話也是臨時起義的。之前他根本沒想過杜川會愛上他，甚至他已經做好了徹底放棄的準備，他都準備去往京都以後說不定都不會回到東川了。
可是杜川的一番話讓莫少驚呆了，他腦子有些暈暈的，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杜川的話。之後他就一直在想杜川為什麽就是一直不承認對他的感情，想到曾經杜川對他說的話後他就明白了，杜川這樣做是因為謝蘭跟杜文。
想到這裏莫少心裏就非常不舒服，不管他承認不承認，至少眼下在杜川心中杜文兩人的地位在他之上。今天杜川可以為了杜文跟謝蘭不承認對他的感情，明天他也可以為了杜文跟謝蘭跟他一刀兩斷。
越想莫少心中的妒火就將他差點焚燒了。然後他就直接說出了這一番話，說白了，他的想法很簡單，隻要謝蘭知道了他們的事情，杜川還能逃避了嗎？杜川一直擔心的不就是謝蘭知道他們的事情嗎？那他就捅出來！至於捅出來的後果他就沒想過了，他唯一知道的是一點，杜川再也沒有理由拒絕他了。
“住口！”杜川猛地站了起來，暴怒地將莫少的話打斷。然後他手足慌亂地看向謝蘭，口不擇言道：“媽，不是這樣的，你別聽莫少胡說！”
杜川急的心都快要爆炸了，他眼中升起了極度恐懼。他不知道謝蘭會有什麽反應，可是他有幻想過某一天謝蘭知道他跟莫少的事情後會怎麽樣？可那些景象都是最恐怖的，是他無法承受的。如果謝蘭不承認他這個兒子怎麽辦，如果謝蘭無論如何都不接受他怎麽辦？這些想想他就覺得窒息。
“媽！”杜川的聲音在顫抖。
“杜川，你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剛剛你還告訴我你愛我，現在就想否認嗎？難不成你是騙我的不成？”莫少看向杜川的眼光說不出的失望傷心。
被莫少這樣的眼神一看，杜川的怒火如同冰雪消融一般，瞬間消失殆盡。
“不，不是這樣的！”杜川下意識地說道。他已經徹底六神無主，方寸大亂了。一邊是莫少，一邊是謝蘭跟杜文，他要怎麽辦？
一瞬間杜川的腦子中有無數的聲音在嗡嗡叫，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杜川，你為什麽不相信阿姨呢？不管你是貧窮也好富貴也好；不管你是喜歡男的也好，喜歡女的也好，隻要你幸福開心了，阿姨肯定都會支持你的。你要相信阿姨，阿姨隻會希望你幸福，他肯定不會希望你辛苦將文文拉扯大了，到頭來卻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的生活著！”莫少有些無法理解，杜川在麵對其他事情的時候一向是幹脆利落，雷厲風行，可為什麽在麵對感情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逃避呢？
杜川差點眼淚都留了下來，他有千言萬語可此時全然堵在了口中怎麽也說不出來。如果可以他如何不希望得到謝蘭的祝福！如果可以他如何不希望跟莫少能夠活的坦坦****的！如果可以，他何至於每天像是做賊
可是每每想到上一世杜文因為他的關係被人指指點點，被人說三..以至於杜文原本沉默安靜的性子變得更加極端了。杜川實在太害怕因為他的關係最終這一世連累到謝蘭跟杜文，讓上一世的事情重演！
人言可畏！
在華國一旦承認自己是g，那麽後果基本上是災難性的。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人最終選擇隱瞞的原因，家人的不理解不支持，其他人的歧視侮辱的異樣眼光，大人都承受不了，更何況孩子。
杜川這樣的想法正是莫少難以理解的，莫少當年出櫃的時候他爸媽都沒說他，他大哥二哥明裏支持著他。就算他半年前被莫衛國趕出了家門，他也沒覺得有什麽，沒了他爸爸支持他又不是活不下去了。照他的想法，這多大的事兒啊，至於想這個想那個顧忌重重嘛！
莫少的想法其實也是生活環境所導致的，他生活優越，家人普遍比較開明，家裏的背景有大的嚇人，就算有人看不慣他，可別說當麵罵他了，哪怕就是當著他的麵一個白眼都不敢。換了普通人家一旦出櫃，不消說左右鄰居了，就是自家人都有可能將他他用塗抹星子淹死。畢竟你沒錢沒勢的誰怕你啊，有什麽話不敢說的，有些人雪中送炭不會走，痛打落水狗，往傷口上撒鹽幹的順溜的。
莫少就是因為沒有這種感覺，所以才對杜川非常難以理解。
“奶奶你怎麽哭了！”杜文今天是徹底懵了，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啊，莫少跟杜川的反應嚇了他一跳。更讓他害怕的是謝蘭忽然哭了，杜文小胳膊小腿的原本就坐在謝蘭身邊，看到這裏他雖然怕極了，可到底堅強的沒有哭出來，反而擔心起謝蘭來，杜文用手幫著謝蘭擦眼淚。“奶奶不哭！”
“文文真是奶奶的好孫子，奶奶沒哭，隻是迷了一下眼睛！”謝蘭吸了一下子鼻子，將眼角的眼淚拭去，笑著對杜文說道。
“奶奶沒事就好！”杜文拍了拍胸膛。
“媽！”杜川又對著謝蘭喊了一聲，他聲音極為顫抖。看到謝蘭流淚，當真要比謝蘭罵他一頓還要讓他難受。
“阿姨！”莫少也驚住了。
“文文你說你爸爸跟莫叔叔是不是該打，好好的年夜飯偏偏吵吵鬧鬧的像什麽話！”謝蘭認真的對著杜文說著。她仿佛剛才什麽也沒聽到一樣，沒有太過激動的反應，反而還有心情開玩笑。
“奶奶不要打爸爸！”
杜川跟莫少雖然將杜文嚇壞了，可杜文總是下意識的就維護著爸爸，就算明白謝蘭的話頂多隻是開玩笑，也還是忍不住護著爸爸。
“哎！”聽到杜文如此貼心的話，謝蘭一邊為杜文的懂事感動，一邊心中卻歎了口氣，對著杜川莫少兩人道，“聽到了麽！別嚇著文文了。年夜飯就要有一個年夜飯的樣子，吵吵鬧鬧的像是什麽話！”
“媽！”有些不敢相信謝蘭的反應，謝蘭的反應也未免太過平靜了吧！謝蘭的反應就是莫少也有些意外到了，而一旁的華雨航也送了口氣。
“阿姨，祝您新年快樂，我敬您一杯！”莫少站起來對著謝蘭敬酒，謝蘭的反應讓他覺得他還是有希望的。莫少敬酒，華雨航看的額頭直冒冷汗，就怕謝蘭讓莫少下不了台。杜川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的看著謝蘭，擔心莫少一杯酒灑到莫少的臉上，好在兩個人都有些白擔心了，謝蘭拿起的酒杯雖然停了那麽幾秒，然後在兩人心提到嗓子尖的時候跟莫少碰了杯。
抿了一口紅酒，謝蘭頭也不抬，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以後就搬過來跟住吧！
這話沒指名道姓，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可莫少眼睛瞬間就睜大了，“阿姨，啊不，媽您真是太好了，我愛死您了，媽，我再敬你一杯！”
這個年夜飯最後不知道成了什麽樣子，恐怕最高興的就是莫少了，其次是杜文，最後是華雨航。至於杜川跟謝蘭兩個人表麵上都有笑容，可那笑容下麵卻都仿佛掩藏著什麽。
“媽！”飯後，杜川打發莫少去洗碗，他現在對莫少還有氣呢。華雨航在陪杜文看春晚，杜川跟謝蘭來到謝蘭的臥室裏。
謝蘭拉著杜川坐在**，慈愛的看著杜川，然後順了順杜川的頭發，“四兒，這些年苦了你了！”
“媽！”剛才杜川強忍著沒哭出來，可謝蘭的這一句話卻讓他熱淚盈眶。隻有他自己知道十多年下來他到底吃了多少苦頭，謝蘭的安慰勾起了他無盡心酸。杜川用力的將謝蘭抱住，仰起頭來盡量不讓眼淚流下來。謝蘭眼睛紅紅的，他溫柔的拍著杜川的背部。
“媽，我跟莫少”小半天後杜川才鬆開謝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被謝蘭攔住了，“你跟少少之間的事媽也不想多插手，少少之前說的對，你是媽的兒子，媽媽隻是希望你幸福快樂。這些年你一直是一個人將文文拉扯大，如今有一個人幫著你分擔也好。少少這個人我清楚，雖然不是十全十美，到底是一個有擔當的。媽隻有一句話，如果少少欺負你了，記住媽永遠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