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雙眸黯淡無光,她苦笑的勾勾唇角,慢慢走出屋子,站在屋簷下仰望天空中的太陽,漫不經心的問:“他要納誰為妾?”
澹時寒走出來與她並肩而立,沉吟片刻,說:“納誰為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態度。”
周夫人自嘲道:“我能背著他給別的男人生孩子,甚至……哈,我若不答應他納妾就太不要臉了。我自己都是殘花敗柳,如何要求他從一而終。”
“回頭同岸。”澹時寒留下四個字便翩然離開。
周夫人仰望天空,周良納妾的事情從未與她商量,看來他們之間的情分已經盡了。也罷,隻要周良不休妻且給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居所,已是對她最大的寬恕,她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娘,爹要納妾?”周子世出來,他扶著周夫人回到屋內。
周夫人淡淡一笑,“你爹是醉花鎮的縣令。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看你一臉不愉。在你爹麵前可不能擺臭臉,免得惹他生氣。”
“我今生隻愛一個。”周子世覺得自己能記住妻子是誰已經足夠,娶多了有什麽用。
周夫人訕笑,母子二人進到屋裏繼續定毛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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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一對,各表一枝。
柳家老宅裏終於風平浪靜,而另一邊卻並沒有那麽順風順水。
嶽秀姌領著馬車隊伍一路急馳,終於在黃昏時分抵達嶽家村。
夕西之下,嶽家愈顯得氣勢恢宏。不可否認,嶽汾和王氏真是懂得享受的人。
嶽秀姌倨傲的叉腰站在一把椅子上。還好她早有準備,從家裏帶來一把穩穩當當的方椅。
嬌小玲瓏的她站在椅子上,與圍在後麵的三十多護衛形成一道屏障。
十七龍衛將全身捆綁的老者推到前邊,嶽秀姌扭頭瞧瞧他,說:“你來叫門吧。”
老者臭臉一扭,不肯服從。
“嘿,我這暴脾氣!”嶽秀姌咬牙,小手拉住老者的耳朵,諷刺說:“你若不肯聽我的話,我立即命人割傷你的身子,然後貼上你帶來的那些膏藥。到時候……哈哈哈,你求饒都來不及啦。”
“你……呸!”老者又氣又怒,看到旁邊的男人已經握住鋒利的匕首走來,立即大喊:“王夫人救我!有人要殺我啊!”
“咳咳,叫得跟殺豬似的。”嶽秀姌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憋得臉紅。嫌棄的撇撇嘴角,“老頭兒,你是個大夫啊,就不能叫得好聽點嗎?小心喊破喉嚨變成啞巴。”
老者怒瞪她一眼,又氣狠狠的啐了一口,繼續大喊:“王夫人快救我啊。她要逼我說出柳鳳兒的死因。”
哐——!
嶽家兩扇漆黑大門終於打開,王氏領著一群手執棍棒的小廝出來。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窮鬼家的女人。”王氏諷刺的冷瞥站在椅子上的嶽秀姌,又看向被五花大綁的老者,擰眉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老者啞口無言,吱吱唔唔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嶽秀姌譏諷,“他會在這裏是因為被某些人蠱惑,準備暗算我唄。”
王氏雙眉緊簇,淩厲的視光打量老者,“
你個老不死的,又去投靠誰了?”
“哎喲,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嶽秀姌高昂起頭,斜睇王氏,“說吧,我娘的死因是由你來說,還是由他來說?”
王氏輕蔑一哼,“柳鳳兒已死多年,全嶽家村的人都知道她是病死的。”
“可我的記憶裏怎麽是被毒死的?”嶽秀姌三分冷笑,微微抬腿跳下椅子,幾步來到王氏麵前,咬牙低聲質問:“我娘當年是被你毒死的,對不對?”
“不對。”王氏高揚起下巴,“我家老爺的原配夫人是病死的。”
“是嗎?”嶽秀姌轉身看向老者,“你敢用項上人頭保證,我娘是病死的?”
老者黯淡的眼睛瞄向王氏,在接收到王氏淩厲視線之後立即點頭,“對。柳夫人的確是病死的。”
嶽秀姌追問:“什麽病?”
“多年鬱結成疾,已病入膏肓。”老者故作憐惜之態,讓趕來圍觀看熱鬧的村民都跟著幽幽歎氣。
嶽秀姌莞爾一笑,“既然我娘是病死的,而我的記憶裏她是被毒死的。既然如此,不如開棺驗屍,讓我娘死得清白。”
“不可!”嶽汾拖著虛弱的身體被兩個小廝攙扶出來,看見嶽秀姌,忍不住老淚縱橫,提袖拭淚,“姌兒啊。爹爹知道你思念你娘,可她早已登仙極樂,何必再驚動她呢。”
“不驚動她也可以。”嶽秀姌麵帶笑容,可說出的話卻讓嶽汾和王氏及圍觀村民們都驚出一身冷汗。
“爹爹,請將嶽家的所有家產交給我。”
“休想!”王氏怒吼,惱火的揚起手便要掌摑嶽秀姌,偏偏被衛一給握住手腕。
衛一眼神陰森,語氣可怖的警告:“我主子是皇上的寵臣,你若敢打她便是毆打朝廷大臣,對皇上不敬。惹聖怒,誅九族,滿門抄斬!”
王氏心肝脾肺全都在顫抖,嚇得她臉色蒼白,連忙抽回自己的手,驚駭萬狀的盯著嶽秀姌。
“你是皇上的寵臣?”
嶽秀姌睥睨的掃一眼嚇傻的王氏和嶽汾,以及嶽家村的村民們。她閑適而笑,故作無心的說:“是啊。我如今是皇上親封的龍衛,專門懲治為禍百姓的土匪惡霸。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先斬後奏。”
王氏一顆心瞬間冰冷,上次她聽到嶽秀姌揚言自己的靠山是皇帝,她也隻當作瘋話。沒想到竟是真的?
“你有何憑證?”王氏故作鎮定。隻要嶽秀姌拿不出證據,就可以反告她冒充官府之人,甚至是皇上的寵臣,這可是大大的死罪。
嶽秀姌水汪汪的眼睛閃動奸詐的暗芒。她忽然斂笑,換成哀求的表情,央求:“王夫人,我剛剛說的是瘋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王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嗤笑:“嶽秀姌,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回頭啊。你隨隨便便尋個人來我家門前鬧事,還獅子大開口要嶽家的家產,你果然該被關去瘋人塔。”
“瘋人塔?”嶽秀姌強擠出兩滴淚,說:“五年前為了哀求你們不把靈兒送去瘋人塔,我抱著剛剛出生的南兒嫁給澹時寒。你們也向澹時寒承諾不會送靈兒去瘋人塔,可是你們的承諾是放屁嗎?為什麽我前腳出嫁,
你們後腳就派人把靈兒送去了?”
“她在家裏實在鬧騰,下人們都被她打了,誰也不敢靠近。不送去瘋人塔,難道要禍害死整個嶽家嗎?”王氏理直氣壯的反駁,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嶽家。
嶽秀姌哈哈大笑,反問:“靈兒為何會瘋?你們為什麽要送她去瘋人塔?去瘋人塔之前她說過什麽惹怒你們?”
五年前將嶽秀姌“嫁”出去之後,王氏和嶽汾迫不及待的送嶽秀靈去了瘋人塔。原因……
“嶽秀姌,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跑來嶽家鬧事。你若真心日子過不去,我們自然會接濟一些。”王氏見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害怕當年的事情被揭穿,她立即改口,賠笑道:“姌兒啊。你一路奔波實在辛苦,不如進家裏歇歇,我立即命人備上一桌好飯,你和……這些護衛一起用飯吧。”
“算了吧。嶽家的飯太金貴,我怕吃死。”嶽秀姌看向嶽汾,“你也不肯說實話嗎?”
嶽汾歎惜,勸說:“大閨女啊,你傷了腦袋,記不住也是有的。爹爹真沒誆騙你,你娘真的是病死的。”
“我的頭是被撞過。”嶽秀姌掀起額前的劉海,露出雞蛋大小的一塊疤,“瞧瞧,這就是當年你們逼我去賣身,我寧願撞桌而死的證據。”
“你……胡說八道。”嶽汾大怒,原本虛弱的身子更是站不住了。幸好有機敏的小廝搬來椅子,讓嶽汾坐下。
嶽秀姌無所謂的聳聳肩,說:“你們以為我撞過頭後失去記憶,其實你們都錯了。”
“當年看見娘被毒死的人是靈兒,不是我。而你們也知道靈兒是證人,所以才逼瘋她,甚至在我出嫁後送她去瘋人塔受折磨。”
“如果當年沒有澹時寒的據理力爭,你們早就想在瘋人塔裏把靈兒弄死吧。”
一席話說出來,四周鴉雀無聲。每一個人的視線都在嶽汾、王氏和嶽秀姌之間變換。
“我娘是被誰毒死的,你們還不肯說嗎?”嶽秀姌含笑凝眸,灼灼的視線像兩把淬過火的箭,直射嶽汾和王氏的心。
“你娘真的是病死的呀。哎喲哎喲,要我如何說,你才肯相信呢。”嶽汾哭喪著臉,捶胸頓足。
嶽秀姌長長吸氣,慢慢往後退,往後退,往後退……
纖纖玉指從腰間拿出一塊金光閃閃的龍衛令,她舉高金牌大聲命令:“龍衛聽命!”
十七龍衛紛紛拱手,齊聲喊:“屬下在!”
“嶽汾殺妻殺女,王氏唆使小廝火燒落富村,致使落富村百民流離失所。今日為民除害,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燒!”
氣勢恢宏的一個字喊出喉嚨,嶽秀姌覺得爽歪歪。她不會害人,但也不會等著挨打而不反擊。既然她重生在嶽秀姌身上,屬於原主的責任她會一肩擔負。
“救火呀!救火呀!”
嶽汾喊著小廝和村民們快去救火。
王氏來到嶽秀姌身邊,陰惻惻的說:“嶽秀姌,就算柳鳳兒是我殺的又如何?她不肯交出柳家寶藏,就算我不殺她,丞相也會派人來殺她。”
嶽秀姌冷笑,反問:“寶藏?柳家真的有寶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