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魔?
而在遠處的清水鎮,柳婧沉默良久,終於忍不住一聲急促的呼吸,鮮血從緊抿的唇角緩緩而下。
到底還是太勉強了。
柳婧默不作聲地擦去嘴角的血漬。
憑借著那一縷跟琉璃金光塔相連的神魂、以不到築基的修為,來施展築基中期才能夠使用的烈火印到底還是太過勉強。若她不是有著三世轉生凝練的神魂,在她施展出這個烈火印時就當受到反噬而死,而非是現在這樣隻是受了些輕傷。
但就算這樣,柳婧心中也並沒有半分輕鬆。
——到底是誰想要謝世瑜的命?!
方才施展烈火印時借著謝世瑜的眼睛看的那一眼,讓柳婧知道追殺謝世瑜的不過是些凡人罷了。
那麽,這一次隻是凡人之間的糾紛嗎?
柳婧可不信事情會這樣簡單。
既然這樣……那麽……莫非在謝家覆滅這件事上,還另有隱情?
柳婧皺緊了眉,細細推敲起來。
上一世的她為了不惹得莫長歌的反感,並未過多關注這件事,所以隻知道莫長歌在其中使了一計,將附近的道修和魔修盡數引到易陽城的謝家。
也不知道後來那些被引去的道修和魔修們究竟又在易陽城起了什麽樣的衝突,柳婧隻知道自那回之後,整個易陽城都被狗急跳牆的魔修化作血池,謝家的消亡也隻能算是易陽城中消失的不起眼的一個凡人的家族罷了。
但……
或許其中並非如此簡單?
第一個問題,便是為何莫長歌會選中易陽城的謝家為餌。
柳婧深知,莫長歌此人城府極深,思慮極重,若是沒有必中的把握,那麽他寧可蟄伏下去也不願出手,而換句話也就是說,他有絕對的把握將道門和魔門齊齊引去易陽城的謝家——為什麽?
第二個問題,那就是謝世瑜為何會找上通雲門。
在上一世,謝世瑜開始他那傳奇的一生的第一戰,就是強破通雲門的七絕劍陣。
在通雲門中,有一個自遠古便流傳下來的大陣,名為七絕劍陣。
劍陣雖名七絕,但實有九陣,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據聞在此劍陣最巔峰時,甚至能夠調動天地間的力量,誅滅天仙!但奈何年代久遠,七絕劍陣早已經失去了攻擊的效用,隻能用來磨練門內弟子。
而隨著這個劍陣流傳下來的,還有一個門規——凡破此陣者,通雲門必應所求!
但就算七絕劍陣早已沒落如此,可它也非凡品,萬千年下來,任如何驚才絕豔之人都無法破開。
可就在那一天,謝世瑜來到陣前。
那一天的柳婧恰好不在,所以她不知道當時的謝世瑜究竟想要做些什麽,又同通雲門進行了怎樣的交涉。她隻知道自那天之後,無數年來都沒人能夠打破的七絕劍陣在他手下破開,而謝世瑜之名也隨之響徹整個修真界。
——七劍破九陣!
旁觀的弟子曾帶著欽羨的表情告訴她,當謝世瑜從陣中走出時,他的眼中劍氣淩厲,甚至好像向他望去一眼都會被刺傷——就像旭日之東升。
但令柳婧最為疑惑的是,謝世瑜破陣後卻沒有向通雲門提出任何要求,反而大笑著將他手中的劍釘死在通雲門山門前,留下一句“一筆勾銷”便拂袖而去。
通雲門的臉麵隨著這一劍徹底被謝世瑜踩在腳下,而那柄劍直到她血洗通雲門,也無人能夠拔|出。
柳婧曾以為那一劍和那句“一筆勾銷”應當是為了通雲門的退婚一事,但是現在再想起來,似乎又不是如此簡單。
謝世瑜身負血海深仇,當他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第一件事不是為他的父母複仇,反而是狠狠打了退婚的通雲門的臉,這並不合邏輯,也不像是終會羽化成仙的謝世瑜的行事。
那麽……在易陽城一事中,通雲門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又等了幾天,柳婧看到那些出了清水鎮的長老們的確沒有回身帶上留守弟子們一同前往的意向,這才開始行動起來。
略施小計折騰出魔門修士在附近窺視的跡象,再向那些向來自大的無妄島挑撥幾句,便如願地瞧見有沉不住氣的無妄島弟子自告奮勇地去巡視清水鎮周圍,發誓定要捉住那些藏頭露尾的魔門宵小。
雲長老被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妄島弟子折騰得無可奈何,帶著幾分惱怒地允許他們便宜行事,但卻向他們千叮萬囑萬萬不可與魔門修士硬拚,這才放了他們出去。
第一天,無事;第二天,依然無事;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七天,其他門派的弟子們終於也沉不住氣了,紛紛向雲長老請命,去搜尋“藏頭露尾的魔門宵小”,而柳婧便淹沒在這群門派各異的弟子中,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清水鎮。
一天後,柳婧身著黑衣黑袍,黑色的麵紗覆麵,再一次走進了易陽城。
而這一天,已經離謝世瑜遇襲過了小半月。
在這小半月裏,謝家上下都有著說不出口的忐忑。
自小半月前一身血跡的謝二少發瘋般地衝進謝家,被謝家老爺瞧見帶到書房後,謝家的下人們敏銳地察覺到,隨著大夫的進門,一股揮之不去的肅然和緊張也籠罩住了謝家。
從那一天以後,謝家閉門謝客,就連謝二少最愛的遊城都沒有再去了,而是安安分分地趴在家中養傷,時不時說一些下人們無法理解的話語。
而不同於雖然有些緊張,但卻不明所以的下人們,小半月前才死裏逃生的謝世瑜則是感到了一股迫在眉睫的危機。
直到現在,謝世瑜也不明白當初那些武林中人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想要他的命。他曾經以為那些人是衝著謝家來的,但在他策馬趕到謝家後,看見的卻是一個和以往任何一天都沒什麽不同的謝家。
他同他的父親焦急地分說,但不管是他還是他的父親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惹到了什麽人。而那個在危急關頭出手救下謝世瑜一命的高人,更是沒有一點頭緒。
而後謝家又令人去查看那片地區,但因那高人出手時將那些人盡數融化殆盡,沒有找到絲毫線索,若不是謝世瑜那一身快要置他於死地的傷和城外小樹林裏的狼藉,謝父甚至都懷疑謝世瑜其實是被夢給魘住了。
自那之後,謝父縱觀自己生平,自認為人坦**,從未做對不起他人之事,也並不認為是有人刻意衝著謝家而來,就連那場追殺也隻當做他們誤認,就算謝世瑜極力勸說,也隻是勉強同意閉門謝客,而自身的行程則沒有絲毫改變,依然是該出門出門。
這一天,謝老爺子又像往日一般出了門。雖然自己僅剩的兒子還在趴床板,但是天性樂觀的謝老爺子在聽到大夫說“好好養養就沒事了”之後,就當作兒子已經不會有事了,又樂顛顛地出門同人下棋,隻有在回來的時候還記得自己兒子傷員的身份,帶回一包自己兒子小時候最愛吃的棗泥糕。
對於謝老爺子的這一行為,謝世瑜十分憂慮,恨不得不孝一回,抓著謝老爺子的衣服使勁搖晃把謝老爺子腦子裏的樂觀全給搖出去,再嚴肅地告訴他謝家現在真的不太妙。
——謝家恐怕真的不太妙。
謝世瑜這樣認為著。
但是除了謝世瑜之外,無論是謝家老爺,還是謝家老夫人,甚至是那些下人,都不這麽認為,隻認為謝二少不知道怎的開始了窮緊張。
而似乎就像是謝家人想的那樣,這小半月下來,易陽城內連比芝麻大的新鮮事都沒有發生過,就連謝世瑜也在懷疑自己這些天來感到如芒在背的危險感是否真的是他的錯覺。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那是一個依然與以往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夜晚。
那一天,謝世瑜因為背後的傷,趴在**早早就睡了,但沒過多久,他卻又醒了過來——因為係統的發話。
‘他來了。’
一直警醒著的謝世瑜猛地驚醒了過來,不顧自己身後的傷,掙紮著站了起來,沉聲道:
‘誰?!’
‘謝世煜。’
什麽?
謝世瑜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