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自家小狐被薛如玉一把拉走,推進門裏,把他關在門外,讓他至今都沒有見到小狐的臉隻要這樣稍稍想想,謝世瑜就感到滿心憂鬱。
而更叫人憂鬱的是,神煩係統它又回來了。
我跟你說,那嗶簡直陰得你無法想象,也就你們這群無知土著才把嗶當做嗶嗶,被坑死了也不知道還好我上頭有人罩,否則我就真的被嗶給嗶了
謝世瑜:
還有那些自稱上古仙魔的傻逼,被嗶坑了一把就算了,最後還給嗶賣命,不但把自己老命都賠上了,最後還被嗶給利用,把自己的道統傳人也給坑死了,簡直臥槽我以前還以為這個世界沒有嗶是因為嗶,結果他大爺的竟然是被自己的祖宗給坑了,我覺得那些人如果知道了的話肯定噴那些蠢貨一臉血啊
謝世瑜: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話各種消音啊
顯然係統是不知道的,於是它就自帶著消音,唾沫橫飛地給謝世瑜透漏或是吐槽那些絕不會被此方世界中人所知道的消息,但奈何消音實在太多,斷斷續續,著實讓人聽著頭疼不已。
如果謝世瑜真的耐心聽係統吐槽的話,那麽依謝世瑜的聰明,也能依稀猜出兩三分來。但可惜的是,一來,謝世瑜早已經無視係統成了習慣,頗有“你隨便說,反正我也沒聽”的架勢,而二來,謝世瑜此刻的確是沒有心思從係統的廢話裏找出有用的消息來。
他在看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人,藍衫,長劍,手中還提著一個酒壺。
他搖搖晃晃地從遠處走來,腳步東倒西歪,好像下一刻就會醉倒在路邊,可他卻偏偏沒有。
他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但老是被酒嗝打斷,因此落在人耳裏也是斷斷續續的,完全無法引起人的注意隻除了謝世瑜。
當那人還在遠方隻能夠瞧見一個模糊的小黑點時,謝世瑜就心中一動,不知怎的就將目光移了過去,注視著那人,心中升起了古怪的情緒,而待到那人越走越近後,謝世瑜心中古怪的情緒也越來越盛。
“我認識他嗎”
謝世瑜不由得這樣問自己。
於是謝世瑜開始仔細打量那藍衫人。隻見那人麵容雖然說不上奪人眼球,可是那雙醉而含笑的眼睛裏卻像是沉澱了風霜,就如同一個仁慈寬和的長者的注視,讓人不由得放鬆下來。
一個醉醺醺的酒鬼,竟給謝世瑜一種寬厚長者的感覺不得不說,這也是十分奇特了。
這樣令人感覺奇特的人,若謝世瑜曾經見過的話,那麽肯定是不會忘記的。
所以謝世瑜肯定,自己是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可是偏偏他又對這人感到一種天生的親近。
為什麽
謝世瑜奇怪地注視著這個藍衫人,而這人卻似乎沒有察覺到謝世瑜的注視,醉醺醺地從街道的一頭走來,然後又走向了街道的另一頭,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謝世瑜的視線中。
“他到底是誰”謝世瑜喃喃著,總覺得分外在意。
可還沒等謝世瑜理出頭緒,一旁的客房內又鬧出了幺蛾子。
“喂你啊”
“怎麽了喵”
“可惡你喂你是傻的嘛我都說了衣服不是這樣穿等等那個不是穿在身上的啊”
“誒是嗎”
“當喂你想做什麽啊你你竟敢撕我衣服”
“才沒有呢喵,你這樣穿一點都不好看,我隻是幫你改改呢”
“啊啊啊我要被你氣死啦”
“為什麽啊呶,你看這樣好看多了嘛”
“一點都不好看”
謝世瑜:“”
你們到底在做什麽啊
被留在外頭的謝世瑜越發憂鬱了。
而就在謝世瑜默默畫了第六十個圈圈後,客房的門終於被人從裏頭打開了,走出了披著長披風的薛如玉咦等等,薛如玉進去的時候不是穿著裙子的麽為什麽走出來的時候卻披著長披風
謝世瑜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走出來的薛如玉像是被什麽重要的事占據了心神似地,並沒有注意到走廊盡頭的謝世瑜,而是給房內的人丟下一句“不許再胡來,等我過來”後,就反手闔上門,裹緊了那長披風,匆匆下樓,竟是一眼都沒有向謝世瑜這個原本打算強搶的人望去。
這又是在做什麽
謝世瑜腦袋上冒出了第二個問號。
想不通薛如玉的古怪反應,謝世瑜不由得走到門前,敲了敲門,道:“小狐,你在嗎”
“世瑜”裏頭人的聲音一派純真,軟糯甜美。
謝世瑜聽得一怔,心念微動,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一個笑容,低聲應道:“是我。”
說起來,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小狐長得什麽模樣,除了一開始的咳咳,他竟然一次都沒有見過小狐的真容。不過,不管小狐是什麽模樣,她都是小狐就對了。
而且雖說小狐是天狐,化形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她化形後,力量顯然控製得不是很好,露出了獸耳和尾巴,但小狐也顯然很有天賦,否則也不會在短短時間內就收好了獸型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謝世瑜總覺得,小狐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似是十分熟悉,可細想又覺得很是陌生。
思襯半天也沒想出個結果,而裏頭的聲音又消失不見。
謝世瑜心頭納悶,道:“小狐,你怎麽了”
裏頭的人一聲懊惱歎息,也不知道是遇見了什麽難題,不滿道:“世瑜,你快來”
這一聲嗔歎越發綿軟動人,就像是往人心尖塞進了一片雲,叫謝世瑜無奈搖頭,想起了小狐還隻是一隻小狐狸時做的各種蠢事,心下越發柔軟:“你啊”
他推開門,門裏的人背對著他,身上衣服嚴實厚重,隻可惜顏色雜亂,既有原本托客棧掌櫃買來的紅裙,又有十分眼熟想來是從薛如玉身上扒下來的紫衫,甚至還有其他幾種似是從床單上撕下來的布條這些東西裹在小狐纖弱的身上,一層又一層,竟是把她卷得動彈不得,十分可笑。
謝世瑜驚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竟是從來沒想過有人能把衣服穿出這模樣。直到這時,回想起方才的話,謝世瑜才推測出,小狐到底對薛如玉做出了怎樣“喪心病狂”的事來。
謝世瑜臉有點發紅,輕咳兩聲,趕忙闔上門,免得叫別人看到這可笑的一幕:“小狐,你”
未說完的話梗在喉間,謝世瑜看著小狐轉過身來,怔在原地,臉上表情一片空白。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
是“玉雪為骨冰為魂”是“芙蓉如麵柳如眉”還是“纖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還是“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鴻波”
不,這些都不是。
它們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萬一。
她的美,就像是耀眼的太陽,光芒曜曜,逼得人不敢直視,又像是誘人墜入深淵的魔域之火,要將人心的欲念與靈魂都與她一同焚燒殆盡。
三千界中,萬萬年來,又有多少人能像她這樣美得光芒萬丈,就像是焚燒盡自己的生命一樣
有還有一個
那是他那麽愛的人
這是夢吧
這一定是夢了。
若非是夢,他怎的又會見到這樣的麵容
若非是夢,她又怎會再一次站在他的麵前
謝世瑜看著這張麵容,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都被這夢境盡數抽去,叫他竟是連呼吸都不敢,就怕自己稍有異動,這樣熟悉的麵容又會散去,叫他從夢裏驚醒。
如果是夢可否讓他遲一些醒來
謝世瑜心中又酸又澀,神色恍惚,目光似是看著小狐,但卻又更為遙遠。
可小狐全渾然未覺,興奮地向謝世瑜揮了揮手。
“世瑜快來”小狐輕快地說著,“我動不了啦”
謝世瑜渾身一震,終於從回憶中掙脫。他臉色蒼白,望著小狐,半晌,終於壓抑下自己紛亂的思緒,走到小狐麵前,扶著被裹得動彈不得的小狐在椅子上坐下,但他卻不願抬頭,不願去看那一張麵容。
阿婧是阿婧,小狐是小狐。
謝世瑜這樣同自己說。
她們並不是一個人謝世瑜,你該醒醒了。
謝世瑜在心中反複地說著,每說一遍,心中的苦澀就多增一分,心中的傷口也就更深一分。
“你怎麽了世瑜”
溫熱纖細的手勾住了他的小指,謝世瑜望去,隻見那熟悉的麵容上是全然不同於他記憶中的神情。
她們是不一樣的。
他愛的那個人那個心事重重,看似妖媚多情卻又心狠手辣的妖女,已經死了。
而眼前的這個人,就像是一張白紙,喜歡撒嬌也喜歡耍賴,同那人唯一的共同處,也隻不過是擁有一樣的麵容而已。
她們是不一樣的。
謝世瑜又一次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他也又一次意識到,縱然世界浩淼,人如煙海但他卻再也無法見到那個人。
謝世瑜默然無語。
唯有小狐勾著他的手,疑惑地看著他。
“不要難過。”
良久,一句話語似是歎息似是悵然。
“世瑜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