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喜聞樂見

雨終於還是落下了。

當陰沉沉的天空落下第一滴雨後,第二滴雨接踵而至,眨眼間就成了傾盆之勢。

雖然在蕭眠的指導下,左思思和鄭雯二人已經順利布好了陣法,但這陣法卻並非是能夠遮風擋雨的東西,而破廟又是這破舊模樣,於是破廟中的四人此時已頗為狼狽。

蕭眠、左思思和鄭雯三人還好,畢竟他們此時的靈力雖然不足以用來避雨,但還可以讓自己在這樣的大雨中勉強保持幾分幹燥,但謝世瑜卻不同。

百無一用是書生,而這書生就算是入了道,但若他隻懂得引氣入的話,也還是無用。

——就像是空有一身龐大靈力卻不知如何運用的謝世瑜。

於是在這破廟中,通雲門中三人還能在大雨中保持著幾分得道高人的風範,一旁的謝世瑜卻隻能成為一隻落湯雞。

最初時,謝世瑜還會用袖子把自己的臉擦擦,但到了後來,謝世瑜幹脆懶得動了,隻留一旁的係統默默哀嚎。

‘時髦值啊時髦值啊……我苦心讓你經營了七年的邪魅狂狷的形象和時髦值竟然在這一天就跌到了底……蒼天!你為何如此負我!’

謝世瑜就當做沒聽到。

也不需要謝世瑜安慰,係統馬上就振作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跟謝世瑜說道:‘宿主,為了挽回你的時髦值和邪魅狂狷的形象,接下來我會發布你兩個任務,請一定要記得完成!’

謝世瑜直覺感到坑爹。

係統繼續道:‘現在在你的麵前的,分別有評價為風姿卓絕和評價為頗有姿色的兩位美人,請選擇任務:一,帥氣地強吻美人;二,對美人深情地朗誦《鳳棲梧》;三,為美人唱一首……喂喂!你聽到沒有啊!!’

謝世瑜從係統發話後就盯著左思思和鄭雯一直瞧個沒停,直到係統開始炸毛了,這才收回目光,奇怪道:‘雖然左姑娘模樣的確不錯,但是應該還沒有到風姿卓絕的地步吧?’

係統悲憤:‘你的關注點就不能正常一回嗎?!!’

為什麽總是跟宿主的腦回路搭不上線?!

係統感到自己的心好痛!!

而且——

‘誰說過你那前任是風姿卓絕的美人啊!真正風姿卓絕的大美人明明就在你左手邊你酷愛轉頭看看他啊!!’

謝世瑜木然扭頭,當看到那位名為蕭眠的風姿卓絕的大美人後,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對係統的不要臉的認知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我現在不太想跟你說話,請你也不要跟我說話,謝謝。’

‘喂!!!’

而一旁的蕭眠全然不知道有係統將他評價為“風姿卓絕”的大美人,隻是神色凝重地望著遠方。

在那裏,正有一行人在逐漸逼近。

“別走!”

聽到承惡的話,柳婧皺眉,停下腳步。

“何事?”

承惡道:“你怎的這就走了?你可忘了,這妖狐這麽多年來可是收藏頗豐!你就不想拿走些什麽嗎?”

柳婧唇角勾出一個譏嘲的弧度,一下子就戳破了承惡的小心思:“是你想拿走些什麽吧?”

承惡惱羞成怒道:“我這可是為你好!就算你什麽都不需要,但你此刻身負重傷,就算不要那妖狐的法寶,莫非連丹藥你都不要了麽?!”

柳婧一怔。

的確如此,就像承惡所說,柳婧此時身負重傷,就算柳婧對妖狐的法寶並無覬覦之心,但丹藥卻是不能不用。

柳婧先前對自己的傷勢無動於衷,隻不過是她上一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傷勢,更習慣了這樣的痛楚。如果皮囊損壞了,那麽換一個就是。但她卻忘了,此時的她還是一個連金丹期都不曾到的小修士罷了,若她此刻身死,那麽可是連鬼修都做不成了。

還得更需謹慎才是。

柳婧這樣想著,道:“那妖狐寶庫在哪兒?”

在承惡的指引下,柳婧憑著自己的眼力,在妖狐的寶庫中搜刮了幾件用得上的法寶和丹藥,並且拿到了承惡一直垂涎三尺的東西——滅靈木。

這是一種十分特殊的木材,也是世間少見的全然排斥靈力的木頭。

它生長條件苛刻,樹齡也十分短暫,更何況它既不能用於煉器,又不能用於入丹,更不能用於陣圖,因此它在修真界中幾乎絕跡,就算被人偶然見到也懶得砍伐。

柳婧不知道承惡要這滅靈木來有何用處,也不知道這妖狐寶庫中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被修士們稱作廢物的東西,但她也並不十分關心,因為她在這妖狐的寶庫中,竟找到了好些好東西。

曾經雲長老求而不得的紫焰辟神丹被裝在玉瓶中隨意地扔在地麵,方覆界萬金難求的天材地寶堆滿寶庫,甚至於各種古怪的奇門法寶也包含其中,縱然是最低的品階,也有玄級二品,而最高的,甚至已經達到了地級一品!

這些都是正常的出竅期修士應有的積攢,但對於方覆界中修士來說,卻是足以使得他們樂瘋了的寶庫。

柳婧的目光並沒有在這些方覆界中修士視若至寶的東西上頭流連,而是徑直拿起了些紫焰辟神丹服下,感覺自己好過了些後,便催促著兩眼放光的承惡離去。

承惡不滿道:“你什麽都不帶走嗎?!”

柳婧淡淡道:“不過身外之物罷了。”

越是強大的法寶,驅使它們所需要的靈力通常也就越多,以柳婧現在的修為來說,這寶庫中能驅使得動的不過幾件雞肋罷了,否則那妖狐與她相搏時又怎會不用?

不過是靈力不濟罷了。

更何況,就算丹藥法寶再多,但若自己修為低下,又有何用?

但承惡卻是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目光瞪了柳婧一眼,好一會兒後才跟在柳婧身旁,一步三回頭地走。

柳婧啼笑皆非,道:“你不過一古兵罷了,就是拿了這些東西又有何用?”

承惡反駁道:“就是拿來看看我也高興啊!”

柳婧搖了搖頭。

看柳婧並不再接話,承惡最後再看了一眼那閃閃發光的寶庫,臉上的表情越發心痛,最後幹脆化為本體,再度投入柳婧靈識,一邊催促著柳婧快快離去,好莫讓它再“觸景生情”,一邊小聲地嘟囔道:“也不知這些東西最後會便宜了什麽人。”

聽到這句話,柳婧腳步一滯,微微擰眉,卻又轉身往回走。

承惡愕然道:“咦?你怎的不走了?”

柳婧笑著,眼中有著說不出的冷意。

“你說的對……”

“就算我自己用不上,但也不能便宜了……一些人。”

想到不知還會不會再來的莫長歌,柳婧也不分好壞,痛快地將寶庫中的東西統統掃入了自己的乾坤袋,隻求莫長歌若來後看到的寶庫定是寸草不留。

縱然那莫長歌修為再高,又能如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方覆界資源匱乏,不說那些頂級的丹藥法寶,或者是能夠煉出頂級丹藥法寶的天材地寶,就連好一些的煉丹爐都沒有,而莫長歌向來沒有在自己的乾坤袋中留下“無用之物”的習慣,所以——

柳婧想到莫長歌此時依然還停留在金丹期的修為,冷笑一聲。

在這一點上,倒是要好好謝謝這隻妖狐才對,若不是它,莫長歌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可真是大快人心!

當柳婧離開妖狐寶庫時,她的兩個乾坤袋都塞得滿滿的了。

也幸好前些時候她過了大比回通雲門時得了左風仇的一個黃級一品乾坤袋,否則以她原本黃級五品的乾坤袋,恐怕隻能裝下小小的一部分罷了。

最後再看一眼,確保這妖狐寶庫中沒有絲毫遺留,柳婧便在承惡喜不自禁的聲音中掉頭離開了這個古怪的空間。

也不知柳婧究竟離開了多久,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臉從門後探出。

若柳婧還在此處,那麽她定然能夠認出,這就是她最初發現的那隻築基期的小九尾狐。

小九尾狐小心地向四處看了看,確定那“惡人”確實已經離開了這裏後,這才一路小跑到那巨大的狐屍旁,繞了一圈。這妖狐皮骨淬煉得極其強橫,因此它縱使被柳婧燒毀了所有的內髒血肉,但從外頭來看卻是與平常無異,所以小九尾狐一時竟不曾發現這妖狐已經死了。

它用鼻尖拱了拱那狐屍,看那妖狐沒有反應,頓時又伸出爪子用力推了推,似乎是想要將這死去的妖狐再度叫起,但不管它怎麽撒潑耍賴,這妖狐都不會再像往常那樣再笑著同它說話了。

良久,那小九尾狐似乎終於明白眼前的這妖狐已然死去,頓時趴伏在那巨大的狐屍身上嗚咽起來,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它眼眶滾落。

就在這小九尾狐哀哀哭泣時,突然地,一個身影從外頭走了進來,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後,腳步沒有微頓,而後悠然道:“它死了。”

小九尾狐猛地抬起頭來,憤恨地瞪著眼前這人,但礙於這人金丹期的修為,也不敢上前,隻是呲牙咧嘴地向這人低吼著,試圖將這人嚇退。

可是這人卻不退,反而,他還上前一步。

他俯下|身來,那張原本俊美溫和的臉上逐漸爬滿魔紋,那雙眼睛也像是深潭般幽深不可見底。

“想要複仇嗎?”

“想要殺了所有傷你負你騙你的人嗎?”

他笑著,緩緩地說,聲音就如同來自魔鬼的**。

“跟我走吧。”

雨越來越大了。

柳婧走在清水鎮外的官道上,雨點重重地落在她的身上,但卻在靠近她周身一寸處卻像是被無形的東西擋下。遠遠望去,柳婧這一身火焰般紅衣,即使在這樣大的雨中也沒有絲毫黯淡。

柳婧不喜歡雨,這是理所當然的。越是高級的火靈根,對於與自己相反的屬性——就像是雨——就越為排斥,更何況是柳婧這般天級的火靈根。

但縱然柳婧不喜歡雨,也並沒有多討厭雨。因為雨總是會讓她想起很多東西……很多她已經遺忘得差不多了的東西。

她還記得,她的第一世應當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下死去的。

那時候她的心情有多麽怨恨憤怒,她此刻就感到多麽可笑……和懷念。

懷念那個再也回不了的世界。

柳婧在雨中走著,神思不屬,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條小溪旁,而雨也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

柳婧停下腳步,四處瞧了瞧,這才發現她竟不知不覺中走入了荒郊野嶺之中。此刻,明月皎潔,四下無人,於是柳婧沉吟了一會兒,將衣物褪去放在一旁,自己則是走入了那條小溪之中,開始仔細地清洗自己身上得汙垢。

事實上,作為修道中人,無論是皮膚骨骼還是血肉,都在修煉過程中被靈力淬煉,應當沒有再多的汙垢才對,但奈何柳婧此刻修為甚是低下,淬煉得也並不是很好,想要達到真正得吸風飲露不染塵埃的境地還早得很,更何況不久前才與那妖狐鬥過一場,難免感到身上難安,於是柳婧也不得不停下來,把自己打理一番再繼續向前。

此時正是初春之時,又正是暴雨剛歇,當柳婧步入小溪後,徹骨的寒意便爬上她的背脊,雖然被體內的火屬性靈力擋去幾分,但依然讓柳婧忍不住皺了皺眉。

太冷了。

柳婧這樣想著,一邊散開了自己的長發。

柔順的青絲如瀑落下,輕輕散落在凝脂般細白的肩上,遠遠望去,小溪中的那人,纖細腰肢不堪盈握,原本咄咄逼人的豔麗麵容也在這樣的冷風中顯出幾分楚楚動人,而那屬於少女初成的線條在冷風中更是格外羸弱,但當她睜開眼,用那雙漆黑的眼望來時,卻像是亙古便存在的巨獸的注視,將方才那些**至極的美麗盡數摧毀,隻留下說不出的毛骨悚然。

柳婧一步步走近小溪的深處,但就算是最深的地方也不過堪堪及腰,於是養尊處優多年的柳婧此時有些猶豫,完全忘了這般簡陋條件下該如何清洗自己。

但還沒有等柳婧猶豫完,她便感到有什麽東西正在向這邊靠近。

——誰?

謝世瑜感到自己很倒黴。

十分倒黴。

他可以摸著自己的良心對天發誓,他真的隻是想要回到易陽城而已,但一路上各種被馬嫌棄以至於不得不步行回來也就算了,身無分文隻能天天打獵用自己隻能稱得上淒涼的廚藝來養活自己也不提了,甚至路上遇見的各種惡劣天氣都可以不計,但是——但是他隻不過是躲個雨而已,為什麽會被卷入修士之間的鬥爭?

謝世瑜連滾帶爬地向前跑著,身後追著的魔修就像是戲弄老鼠的貓,若是追近了,便用那長刀在謝世瑜身上留下一道口子,然後再讓謝世瑜拉開一段距離,而後再次追近,如此反複。若非如此,以謝世瑜這剛剛引氣入體的修為恐怕早就死了。

但謝世瑜顯然沒有絲毫感謝這位魔修的意思。

而且謝世瑜能夠支撐這麽久,也並非完全是那魔修輕蔑戲弄。

‘左轉!向……趴下!’

謝世瑜向前狼狽地一撲,剛好躲開了身後那魔修飛來的長刀,然後絲毫不敢停歇,繼續向前跑去。

看到謝世瑜躲開了這一擊,那身著綠袍麵如骷髏的老怪不怒反笑,桀桀道:“乖孩子,躲得好!再來一次如何?”

話一落音,綠袍老怪遙遙一指,那斜插|入泥中的長刀飛了起來,倏爾便到了謝世瑜麵前,但卻又被早已得到係統警示的謝世瑜躲開。

綠袍老怪大笑起來,大叫一聲:“好!”

謝世瑜眼中湧起了怒氣,但又立即被壓了下去,隻是咬牙,竭盡全力地向前跑著。

似乎感受到了謝世瑜此刻的心情,係統聲音也染上了幾分焦慮:‘喂!你真的不考慮投降嗎?要知道,以你的資質,就算是魔修也會升起愛才之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低一次頭又不會死!!’

謝世瑜隻是喘著粗氣,再一次向地上狼狽一滾,躲開那柄如影隨形的長刀,繼續向前跑著,沒有回答。

‘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為你爹娘想想!你看,他們大仇未報,你如果就這麽死了,你對得起他們嗎?!你就不怕他們死不瞑目?!’

謝世瑜咬牙道:‘如果我真的在這裏低頭——他們才會真的死不瞑目!’

係統氣急,剛想要再說些什麽,但卻突然一頓。

‘等等……對了!”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係統的聲音染上了幾分驚喜,“右手邊的樹林!快!快!!’

情急之下,謝世瑜也來不及問更多,一頭栽進樹林。

‘向哪兒?!’謝世瑜吼道。

‘前!別停!!就在前頭!’係統也頗為緊張,隻怕它這宿主就這樣死在了這裏。

前頭?還要繼續向前?

謝世瑜咬牙向前跑著。

——他還要跑多久?

他的胸膛就像是塞進了一團火炭,又好像是塞進了數把短刀,他每向前奔跑一步,就感到自己的神智模糊了一分,就連胸口那持續不斷的劇烈痛楚也無法將他的神智更為清醒。

——他又還能跑多久?

謝世瑜不知道他究竟跑了多久,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直到係統驚喜的聲音將他喚醒。

‘到了!’

謝世瑜驀然抬頭,然後就呆在了原地。

這是什麽樣的景色?

大雨剛歇,皎潔的月亮透過茂密的枝葉倒映在小溪中,又被水波揉碎,輕輕漾開,在這片樹林中折射出幾乎令人屏息的美色——但這些,卻都不及溪中那少女的一個回眸。

該怎樣描述這樣的絕色?

是“玉雪為骨冰為魂”?是“芙蓉如麵柳如眉”?還是“纖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還是“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鴻波”?

不……這些都不是。

那麽……又是什麽?

謝世瑜呆呆地看著那個少女,感到呼吸似乎都在此時停滯,可他的心跳卻快如擂鼓,蒼白的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湧上了紅暈,但下一刻——他掉頭就跑。

係統幾乎要氣瘋了,一句“臥槽”忍不住地出來,大吼道:‘你跑什麽啊?!’

謝世瑜也吼了回去:‘她沒穿衣服!!’

係統眼前一黑:‘這是重點嗎?!!’

‘這不是重點嗎?!’

謝世瑜說得好有道理它竟無言以對。

係統含淚凝噎。

但沒等係統緩過勁來開噴,下一刻,那綠袍老怪就欺到近前,輕輕一個彈指,那長刀便飛了過來,直取謝世瑜首級。

危機感瞬間爬上他的脊背,謝世瑜瞳孔緊縮,腦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所有的思緒都瞬間離他遠去。

時間彷佛在此刻停滯,世界在他眼中瞬間坍塌,萬事萬物都被黑白掩蓋,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隻有來自他體內似乎是血液流動的汩汩聲充斥在耳畔。

——不,不對。

這不是血液的聲音。

那……

是什麽?

謝世瑜用力閉上眼,待到再度睜開時,世界在他眼中竟又一次換了個模樣。

星光。

無數的星光在這世上蔓延開來。

它組成了遼闊無際的天空,組成了寬廣厚實的大地,組成了鬱鬱蔥蔥的樹木,組成了靜靜流淌的小溪,組成了天空翱翔的大雁……甚至是他麵前的那綠袍老怪,和停滯在他頸前的長刀,都屬於這星光的一部分!

——這是什麽?

汩汩的流動聲越來越大。

謝世瑜似乎聽到了來自孩童的笑聲,又好像聽到了海對麵那鮫人的歌聲。

“謝世瑜……”

冥冥之中,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喚著他,似乎想要告訴他什麽。

他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在這樣細碎的聲音中,慢慢伸出手,然後——捏碎了頸間長刀的星光,就像隻是揮散了夏夜的螢火。

“嘭!”

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在謝世瑜眼中,組成長刀的點點星光悄然散去,但緊接著,這些絢麗的星光被迅速抽離,各種各樣的色彩填充進眼前的世界,用深深淺淺的色彩取代了這點點星光。

時間似乎在此刻再次流動起來,謝世瑜呆呆地看著手中殘留的長刀碎片和腳下失去了光澤的兩塊碎刀片,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無法言喻的酸痛就卷席全身,體內龐大的靈力也在這瞬間被抽了個幹淨。

謝世瑜痛苦地悶哼一聲,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指間的碎片落在地上。

他踉蹌了一下,竭盡全力才沒有讓自己狼狽地跌倒在地。

——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世瑜自己不是很明白,但在外人的眼中,卻是謝世瑜在長刀欺近的那一瞬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捉住了那柄長刀,然後將它捏碎。

是的,將那柄玄級五品的法寶捏碎!

可是這怎麽可能?

以人類的血肉之軀捏碎一件玄級五品的法寶——這怎麽可能?!

綠袍老怪呆在了原地,直到被狠狠反噬吐出一口黑血後,這才恍然驚醒,尖聲嚎叫起來:“豎子爾敢!!”

失去了一件玄機五品法寶的綠袍老怪心都在滴血,幾乎快要被氣瘋。

在這之前又有誰能夠想到呢?

終日打雁,卻被大雁啄了眼。

綠袍老怪的衣袍鼓動起來,心中殺意橫生。

“讓我送你這小賊上西天!”

綠袍老怪身形一晃,眨眼間就來到謝世瑜的麵前,一雙鬼爪一般的手就要扼上他的脖子。

謝世瑜一驚,想要轉身逃開,但奈何他此刻體內靈力全無,四肢酸麻不已,甚至連微微動一下手指都劇痛難忍,更別說是逃跑了。

難道就隻能這樣等死了嗎?!

謝世瑜瞪圓了眼,牙齒咬得咯咯響,驅使著自己的身體竭力想要避開這一擊。

但就此刻,謝世瑜聽到一聲輕笑。

“爾等突然闖入我沐浴之所便罷,現在又在我麵前喊打喊殺,是否也太過於不將我放在眼中?”

這句話似嗔似喜,聲音分明是那般柔媚纏綿,卻又好像帶著少女般的嬌憨,讓人一聽之下便不由得被勾去了三分魂魄。

水聲響起,謝世瑜聽到有什麽人破空而來,而下一刻——他的臉就被踩進了土裏。

謝世瑜:‘!!!’

係統:‘喜聞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