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痛快

表彰大會在市大劇院召開,市委、市政府、共青團市委、教育局、總工會、工商局、市工商協會、市屬各中學、相關區委的各位主要領導全部出席。此次表彰大會是對從去年開始青州大力開展精神文明建設宣傳年的總結大會,具體表彰有市十佳企業家、市十佳青年、市十佳社區工作者、市十佳共青團員等七大獎項。

溫諒和許瑤坐在右邊第三排,左右是其他得獎的青少年,許瑤從坐下開始就顯得有些興奮,畢竟對一個小孩來說,能出席這樣的場合,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溫諒一直低著頭沒精打采的樣子,參加這樣的活動雖然無趣,可既然來了他也不至於臭著一張臉,主要是因為他看到顧文遠。

有些人不管在什麽場合,周圍有多少人群,你還是能一眼就看到他,顧文遠出眾的外型和傲人的身世,總是讓他處在焦點和光環之下,溫諒甚至看到周遠庭不顧身份的過來笑著跟他打了招呼,這種待遇說出去都駭人聽聞。

溫諒將身體縮在椅子裏,臉上平靜無波,身邊的女孩明顯感覺到不對,扭頭看了看溫諒,疑惑的問道:“怎麽了?坐在我邊上讓你很不開心?還是想換到那邊去?”她指了指隔了三個座位的另一個漂亮女孩,臉色很是不善。

“咳……”溫諒輕咳一聲,笑道:“你這話說的太不厚道,你看那女孩,皮膚沒你白,眼睛沒你大,鼻子鑲到牆上都能掛醬油瓶了,還這樣來羞辱人家?有本事你也找一個比你漂亮的出來啊?”

不得不說,這番馬屁拍的極是無恥,許瑤眯著眼睛笑嘻嘻的,嘴裏還虛偽的埋怨道:“那有你說的那麽糟,人家鷹鉤鼻很漂亮的好吧?”

溫諒打量了對方兩眼,心想:能將這麽漂亮的女孩子說的如此不堪,自己也算高境界了。阿彌陀佛,為了安撫母老虎,您就吃點虧吧……

一套程序走下來,等輪到溫諒他們上台,大會已經進行到第十一項了,十個男孩女孩登上主席台依次排開,由領導頒發證書。許瑤和顧文遠站在正中間,溫諒在最左邊,他的旁邊就是剛才被詆毀的漂亮女孩,溫諒有點心虛,老老實實的低著頭,乖乖的一動不動。

大會主持人開始請領導上台,第一個是市委書記許複延,由他給許瑤頒獎,接著是周遠庭,給顧文遠頒獎,其他領導依次上台在十個孩子麵前站好。溫諒突然聞到一股沁人的清香,一雙穿著黑色絲襪的美腿出現在眼前,順著修長的雙腿向上,淺黑色的套裙,盈盈一握的腰肢,平坦的小腹,高高隆起的兩團渾圓,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左雨溪似笑非笑的俏臉。

左雨溪自那晚之後一直在尋找溫諒,她安排許多人在東街胡同附近查訪,自己也去過幾次,可溫諒這一個多月很少出門,她自然沒有任何收獲。卻沒想到,竟然會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碰到,更沒想到那個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小英雄竟然是他。

其實也沒什麽奇怪的,自己不就是他從絕望中拉回來的麽?

左雨溪伸出手去,握住溫諒的手,微微的用力,似乎抓住了一件對她極為重要的東西,嫵媚動人的大眼睛眼波流動,訴說著萬種風情。

“祝賀你,溫諒,我們的小英雄!”

也是我的小英雄,左雨溪在心中加了一句。

“謝謝!”

溫諒恭謹的回話,抽手時突然感覺手心一癢,左雨溪柔軟嫩滑的手指在他掌心中輕輕的畫了一個“=”的符號。

她其實不必這樣的,想要跟溫諒接觸,大可以散會後明目張膽的找他談一談,作為教育局副局長這是她權限之內,理所應當的權利,沒有人會因此疑心什麽。可奇怪的是,左雨溪看到溫諒裝出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還一臉的平靜,似乎那晚的事根本沒有發生,或者對他來說微不足道一樣,心中沒來由的就有氣,促狹心起,既然你裝作不認識,那咱們就來個暗號接頭吧。

溫諒被美女這樣騷擾,要再沒有反應,那可真是白活了幾十歲,立刻像打了雞血般曲起食指在左雨溪手心寫了個“OK”。

外人看來,兩人不過正常的握了下手就一觸即分,哪裏知道中間會有這麽多的貓膩?看台下的男人幾乎都將目光追隨著這個青州最有名的冷傲美女,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意**著將那副上天恩賜的嬌軀狠狠的壓在身下,卻怎麽也想不到這個隻能遠觀的佳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情般的跟一個男孩暗通款曲。

等一切儀式結束,轉身下台時,從溫諒身旁走過的女孩突然冷冷的說:“同學,我的鼻子掛不了醬油瓶,我試過!”

溫諒一個趔趄,差點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散場時沒有見到許瑤,這丫頭整天神出鬼沒的,溫諒也沒在意,溫懷明過來跟他說了一聲,就忙自己的去了。正準備去找左雨溪的時候,就看到顧文遠一臉笑意的朝自己走來。

溫諒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他。

挖苦?鄙視?還是抬著那張英俊的臉,用無比高傲的眼神俯視自己?

溫諒心中冷笑,小孩子的把戲,除了能堅定自己向上爬的決心,再不能傷害自己分毫。

顧文遠在三步外站住,還沒開口,唇角就浮現出讓溫諒最為厭惡的笑意,“這不是溫諒嗎?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混到這個圈子裏來的?靠實力還是憑關係?可以你隻能給穆山山當沙袋的實力,你老爸那甚至都走不出政研辦公室的關係,個人認為,這裏麵應該是有問題的。”

周邊全是離場的人群,亂糟糟的響成一片,沒有人會在意兩個孩子談話的內容,也許也沒人會想到,外表看上去溫文爾雅的顧文遠,在用自己一貫的刻薄鞭打一個男孩的自尊。

溫諒冷冷的看著顧文遠,腦海裏突然想起那句經典的電影台詞: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

“嗬,顧同學你的事跡剛才我也聽了,勇救落水兒童,三次入水三次救人,真是大智大勇感天動地。可我個人認為,初三春遊時還站的老遠,連水庫邊摸魚都不敢的你,怎麽就會遊泳的呢?你父親的關係可真是感天動地啊……”

這麽牙尖嘴利自然是許瑤了,她找著溫諒過來,正好聽到顧文遠尖酸之極的話,按捺不住諷刺了回去,溫諒微微一笑,不清楚許瑤怎麽知道這家夥不會遊泳的事,但也不想她招惹麻煩。顧文遠這個人睚眥必報,從小被顧時同寵壞了,小小年紀就手段毒辣,做事肆無忌憚,自己雖然不怕,可也不願許瑤惹怒了他,當下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顧文遠看到許瑤,竟然沒有生氣,彬彬有禮的對她點了點頭,滿是譏誚的瞄了溫諒一眼,說:“哦,現在知道你怎麽混進來了。小子,看你平日老實巴交的樣子,這吃軟飯的水準倒真不錯!不過看你呆呆的,別是家裏誰教的吧?”

這番話說的惡毒極了,不僅侮辱溫諒,還映射溫懷明想靠裙帶往上爬。

“軟飯?什麽意思?”許瑤看著溫諒,疑惑的問。

“沒什麽意思,有人皮癢了而已!”

溫諒笑眯眯的回答著,突然抬手抽了顧文遠一個耳光。這一下毫無征兆,已經人去樓空的大劇院響起清脆的聲音。

“啪!”

顧文遠捂著臉頰,一時間驚愕當場。

兩世為人,多少日夜,每次看到顧文遠那遙不可及的背影,總有一股莫名的悲愴在心頭顫動,一個愈墜愈低,一個越升越高,知道地獄中仰望天堂的滋味嗎?三分絕望,三分痛楚,三分自卑,還有一分自虐般的殘忍。

而在此時,在此間,溫諒終於做了前世裏怎麽也不可能的選擇:一個耳光,不僅是與懦弱的自己全麵告別,更是將自己逼到一個無路可退的絕境,唯有如此,才能奮進,唯有如此,才能無懼!

許瑤雖然不明白“軟飯”什麽意思,可作為一個美女,不問對錯隻看親疏是她們該有的特權。她毫不遲疑的站到了溫諒身後,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隨時準備衝上去動手。

“你敢打我?”顧文遠從沒想過,這個看起來蔫不吧唧,在班裏誰都能嘲笑幾句的溫家小子敢出手打自己?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的思維停頓了幾秒,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才猛然清醒,頓時勃然大怒。

顧文遠想也不想,抬起右手一巴掌扇了回去,這一下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想好了,等這小子跪地求饒時要用怎樣的語氣狠狠羞辱他才解恨。哪怕有許瑤站在旁邊,她的身份也不能阻止溫諒即將到來的悲慘局麵。

在顧文遠心裏,十個溫諒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剛才那一下純粹是大意了。他堅信,隻要一秒鍾,溫諒就會被揍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一如那晚一樣,勝利者永遠是他——顧文遠!

他更加明白,就算許瑤出頭也沒有什麽,她的父親絕不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政研室副主任來管這些孩子們的小事。

溫諒冷冷笑著,抬手一架,輕易的抓住顧文遠的手腕,拇指按在脈門上猛一用力,顧文遠哎呀一聲手臂就被整個反轉過來,英俊的臉上上一刻還掛著幾分驕縱的狠意,下一刻就被這一突變震驚的有點扭曲。

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自己全力的一擊就這樣輕易的被破解,形勢瞬間逆轉。既然撕破了臉,溫諒不再留手,順勢把他往身前一拉,肩膀迎著他跌過來的身子撞了上去,左手成拳狠狠的往下砸去。顧文遠隻覺胸口猛的一痛,腹下同時遭受重擊,全身的力氣似乎在刹那間被抽光一樣,身子軟綿綿的癱倒在地,蜷縮成一團,大口大口的咳嗽起來。

溫諒蹲下身,一直笑嘻嘻的臉上再無任何表情,眼中閃爍著逼人的寒光,輕聲說:“顧公子,你總以為自己很強大,同學怕你,老師畏你,整個世界都要圍著你轉。其實你看,離開了你老爸,你連我一根手指都不如。”

顧文遠倒也硬氣,,大喘著氣一字字的說:“你……你等著!”

溫諒站了起來,從顧文遠的角度看去,挺拔的身姿,堅韌的臉龐,清澈深邃的眼眸,似乎在無言中昭示著某種神秘,有那麽一刹那,顧文遠有些恍惚。

“我等著你!顧文遠,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說完不看顧文遠怨毒的表情,拉著許瑤揚長而去。

“哎,傻小子,顧文遠家裏好像有點勢力,你這樣子……”

“沒事,他老爸是有錢,莫非還能為了小孩子間打架來打擊報複我?最多不過是顧文遠那小子讓穆山山帶人來揍我一頓罷了,可要論打架,不還有女俠你嗎?”

“哈哈,那倒也是!”

可憐彪悍的小妞眉開眼笑的洋洋自得,渾不知自己被一個猥瑣的大叔拖下了水。

“對了,你怎麽知道顧文遠春遊時的糗事的?初中咱們不一個學校啊?”

“我有個死黨跟顧文遠他家是世交,那家夥什麽劣跡我都知道!忘了告訴你,我那個死黨,可是個大美女啊!”

說完許瑤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溫諒何等聰明,如同沒有聽到後麵這句“大美女”一樣,鎮定自若的說:“顧文遠跟你死黨是世交,你還對他這麽不客氣?小心你那死黨知道了怪你哦……”

“哼,我就看不慣顧文遠那囂張樣子!況且長的比女人還漂亮,真惡心!”

溫諒苦笑無語,抬頭看著天上的白雲,靜靜的說:“他有囂張的資本,不過沒關係……”

很快,我也會有的!並且能將你的一切都踩在腳下!

跟許瑤分手,溫諒看到左雨溪的車出門右拐而去,沉吟一下,也跟著去了。

也許,跟這位年輕的教育局長親近一些,也不是壞事。

上次事發突然,溫諒不得不考慮左雨溪得罪了什麽厲害的人物,所以不願跟她過多的接觸。可事情過了這麽久,人家還高居局長寶座,其他也沒什麽變化,可見對方對她還是極為忌憚的。這就說明,左雨溪本身,有著不輸於人的強硬背景。

既然如此,見一見,總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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