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血淚霓虹

幾左雨溪家呆到下午五六點鍾,溫諒對許多事情有了大聯解,整體還是按照既定計劃小前進,沒有大的問題。周遠庭被雙規後已經秘密關押在靈陽,像他這個級別的領導,異地審訊是必然。對其他涉案人員的調查程序全部啟動,省紀委、省檢、審計、財政以及關山、靈陽、青州三市的有關部門全力配合,一定要按照於培東書記的指示,一個月內打一場攻堅戰,拿下這起窩案。

而溫諒真正在意的卻是範恒安。

他之所以數次跟左雨溪親熱時都戛然而止,就是在那一瞬間看到她眼中的“惶恐和驚亂。日子過了這麽久,七月那晚的陰影仍然沒有從這個冷豔的女人身上消散溫諒不會忘記一步踏入這個險惡官場的最初目的,無非是要鼻左雨溪複仇。

有些人不死,左雨溪就不會真正的快樂!

溫諒回頭看了一眼樓上,大踏步的出門而去。

夜晚的青州一如既往的冷清,公交車也一如既往的走走停停如同一個小腳女人般扭扭捏捏,三十分鍾的路程硬是能開到一個小時。溫諒好幾次都想大罵,讓公交公司的司機們去武漢,路參加下培,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城市引。

到了東城映翠路下車,這裏因為有一個映翠湖因而得名。映翠湖清澈見底,湖中心不知何故有一團碩大的青石,白天有陽光照射進水中,倒映著湖底的青石,在湖麵上鋪開一片片迷人的翠綠,所以叫映翠湖。湖周邊有一個工人體育場,近年來發展成為東區很出名的夜市。到了晚上各種大排檔堵的是密密麻麻,小到米線懼純,麻辣燙土豆粉,大到啤酒燒烤,蟹蝦魚貝應有盡有,生意火爆。

天色漸黑,溫諒剛下車就被人聲鼎沸的熱鬧場麵嚇了一跳,雖已初冬,卻絲毫不影響人們在外麵吃喝的勁頭。話說回來,在這個通訊靠吼,娛樂靠手,資源匿乏,連電視機都沒有普及的年代,ktv、歌舞廳小酒吧等都是有錢人才去玩的地方,普通老百姓除了回家造人基本沒有別的選擇。大排檔盡管桌子油膩,汙水遍地,環境差的可以排進行業前五,可有氣氛有樂趣,關鍵是消費還低,自然備受大眾青睞。

溫諒錯著身子從人群中擠過,不時還碰到一些桌椅。這裏根本沒有規劃,搭個棚子擺幾張桌子就是一個攤位,留出來的道路七拐八拐,還不時被小煤球火和講水桶占道。不過這個時節的小商小販們是幸福的,雖然被工商市容環抱交通等九個部門交叉管理,但至少交點保護費還能活的下去。夠年因所謂“九個大沿帽去管一個破草帽”現象嚴重。京城在宣武區開展試點工作,成立城市管理監察大隊,

後世第一能打敢戰的城管部隊就此問世,普天之下皆是淨土,市容市貌自此無憂。

霓虹燈下有血淚啊!溫諒從不是憤世嫉俗的人,可依然堅決的認的這句話無比的正確!

穿過廣場中心,又過了幾個攤個,溫涼剛鬆了一口氣,突然聽到從左邊偏僻的角落裏傳來一陣男人的喝罵聲。他停了一下,塑料布搭成的棚子側麵擋住了視線,本不想多管閑事,剛要邁步,一個裝滿蔥葉和香菜的鋁合金盆從棚子裏飛了出來,正好砸在他的麵前。幹幹淨淨的蔥白掉在地麵的汙水裏,一下子變了顏色,片片香菜漂浮其中,一如這俗世,從來黑白不分。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帶著顫抖的哭腔:“牛主任,您抬抬手,求您抬抬手。我家裏的情況你們都知道,我丈夫死的早,我跟妮子就靠這攤子求個活路。求您了,該繳的份子我都繳,一定不少國家一分錢。隻求您抬抬手,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薑芷蘭,你也別怪我難為你。我們街道辦按魁巨辦事,營業執照,衛生證,健康證你一樣沒有,不取飾你怎麽給老百姓交待?”

能把這麽無恥的話講的這麽義正言辭,溫諒不得不佩服這人夠牛,牛主任沒叫錯。

鵬,整個場子你給我找一家證照齊全的攤位來看看?明擺著找人麻煩,還不忘拉張大皮披在身上,一個小小的街道辦主任都運用的這麽嫻熟,可見國內官場文化影響之深。

溫諒知道天下事是管不完的,可那女子一句“不少國家一分錢。還是讓他渭然長歎,彎腰撿起菜盆,往那邊走去。

“牛主任,我明白,都是我不懂事。有什麽得罪您的地方,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婦道人家計較引、一我下輩給你做牛做馬,定要報答您的恩

這女子說話不太像普通婦女那樣呆滯庸俗,雖然言語淺顯,但說話明白,能讓人聽到文化人的味道來。尤其她的嗓音很獨特,既有年輕女性的幹淨,也帶點成熟婦人才有的醇濃鼻音,聽起來很有幾分吸引力。

這時棚子內響起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痞子味很重,一開口就下流之極:“薑老板,說下輩子就沒誠意了吧?牛主任就算想抬抬手,也被你整的沒什麽動力。要不這樣,做牛做馬就不必了,像你這樣漂亮的人誰舍得狠下那個心,牛主任還不被全工體的男人們埋怨死?照我的意思,豐脆今晚找個地方,你跟牛主任好好聊聊,聊的開心了,別說這介。破攤子,就是開個正兒八經的大飯店,也不過是牛主任說句話的事

溫諒皺起眉頭,停下了腳步。

那個叫薑芷蘭的女人顯然不是被他們第一次騷擾了,並沒有勃然大怒,還是苦苦哀求道:“牛主任,我早死了丈夫,人都說我克男人,碰到誰誰到黴。您是貴人,我不敢拖累您,隻求您看在街坊鄰居的麵上,放過我這一回。別人繳多少,我再多交一半給您,我給您跪下了,求求你了”。

“去你順,給臉不要臉”。牛主任大怒,棚子裏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道:“薑芷蘭,老子實話告訴你,你得罪了上麵的大人物,人家要我把你整死。我看你可憐,又是多年的老街坊,這才幫你擋了下來。

鵬的你知道我得擔多大的風險?以前好說歹說求著你,你不同意,好,老子現在依法辦事,從今往後別想在工體謀什麽活路。不,不僅工體,整個青州也沒你什麽活路了,工商稅務公安哪裏都是老子的朋友,想整死你跟掐死螞蟻一樣簡單。老子倒要看看,是你那被男人睡爛的身子金貴,還是你和你女兒的命金貴”。

這就是人啊,剛才還義正言辭的裝模作樣,現在撕破臉露出本性,比廁所那些爬來爬去的軟體生物又幹淨多少!

溫諒臉帶冷笑,握著盆子的手緊了一緊!

“撲通”

女人屈膝跪下,不停的磕頭,生活的艱辛和屈辱讓她的聲音帶著痛入骨髓的苦楚:,“牛主任,你放過我吧。我薑芷蘭自從死了丈夫,一個人帶著妮子長大,別人冷嘲熱諷,當著我的麵指桑罵撫,說我是狐狸精,喪門星,不要臉的賤貨,多少難處我都熬過來,靠的就是還有個清白的身子,讓我有臉有心活下去。您要非逼我,我就隻能一死了之。可恰女兒跟我相依為命,要是再沒了我,她可怎麽活呢?人心都是肉長的,牛主任,您是大人物,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就放過我吧,求求你”。

聽女人哭聲淒切,字字泣血,蘇一個人猥瑣的笑道:“哎喲,瞧這模樣,真是越哭越水靈。芷蘭姐,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會長呢,女兒都那麽大了,也不顯老,這身段這臉蛋,嘖嘖,要不是牛主任看上了你,我都想抱著親一親“孫麻子,放什麽狗臭屁!手下利索點,把家夥什砸了,棚子拆了,等下叫人來通通拉走。薑芷蘭,別說我不給你一次機會,老子今晚在盛世等著,想明白了就過來。不然,哼哼!”

女人不停的在地上磕頭,桌椅板凳,鍋碗瓢勺被砸的滿地都是,溫諒走了進去,笑道:,“這是做什麽呢,各位先停停手!”

正在砸東西的孫麻子背對著溫諒,手拿著一根攤麵杖,聞聲轉了過來。這家夥二十七八歲,長的倒還挺秀氣,尤其臉白的跟麵盆裏滾過一樣,哪裏有一顆麻子?這年頭,官不像官,民不像民,連麻子也不像麻子了。

牛主任四十來歲,站在另一邊,穿著皮夾克,有點皺巴巴的西褲,難為他從外麵那攤汙水中走過來。皮鞋還是那麽的錚亮,額頭上頭發禿了一層,豎著發哥式的大背頭,雙手負在身後,看上去很有幾分威嚴和氣度。

這樣的長相,做個街道辦的主任真是委屈了。

他腳前邊跪著一個女人,頭發用一根皮筋挽住,一身漿洗發白的陳舊棉衣,灰色的普通長褲,跪伏在地上,依然遮不住四凸有致的身材,僅僅看側臉,在朦朧的燈光下,已是算得上韻味十足,美貌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