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似水流年 第三百一十四章 誅人要誅心

周靜單手托腮,很可愛的皺了皺眉,道:“不了,我晚上還得回依山呢,不然老爸會批評哎。”

羅蹊也不強求,笑道:“好,等吃了晚飯,我送你回去!”

對女孩子,他總會保持該有的風度,但真的到了手,就會讓她們知道,這時候的矜持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走出大世界,溫諒被冷風一吹,腦海更加清晰了幾分,開始仔細琢磨羅蹊如此挑釁的用意。

有因才有果,除了智商不太正常的人,沒有人會吃飽了撐著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傻事。羅蹊不管從哪個方麵看,都不像是白癡,所以一定會有一個動機,或者說目的來促使他橫插一腳,給溫諒難堪。

其實整件事並不能說多麽嚴重,不過是手下一個小夥子的夢中情人被別的男人拐跑了而已,說破天也僅僅是緋聞軼事,無論對溫諒在政治上還是商業上都不會有絲毫的影響。

但溫諒的不同之處,在於他的目光往往能透過現象直達本質。如果沒有上次跟羅蹊的那番對話,今天這一幕也隻能歎造化弄人,兩男爭一女,趕巧而已。頂多讓崔不言加把勁,看能不能老天開眼來一次屌絲的逆襲,卻也不會真的插手幹涉別人的三角戀。

但現實沒有如果,羅蹊為什麽要跟溫諒事先打個埋伏,就是為了今天讓他明白,這一切都是故意為之,就是要來打你的臉,不傷筋,不動骨,卻足夠的羞辱。

識人要識骨,誅人要誅心,羅蹊可謂深得其中三昧,他的這番做作其實比顧時同範恒安那些明麵上的敵人更加的可惡!

溫諒的眉心漸漸蹙了起來,要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樣狷狂還情有可原。但羅蹊跟安保卿既有交情,這段時日也多多少少目睹了他的行事和手段,再蠢的人也該明白,在青州這一畝三分地上,就是他十個羅蹊加一起也不夠自己一根小手指的力度。

飛蛾撲火,總不會是為了被火焰焚身那一瞬間的快感吧?

難道說,他還有別的依仗?

“青州安,靈陽騾。不如關山有一佛”的切口突然浮現腦海,溫諒的思緒猛然延伸開去:羅蹊,羅蹊,歸根結底還在這個 “羅”字,他的根基,他的底蘊,他的依仗,其實不在青州,而在靈陽。

以前關於靈陽羅韞,溫諒曾有過疑慮。也試探過羅蹊的口風,但始終不得要領。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羅韞的背後肯定有一棵參天大樹,高可蔽日,寬可遮陽,所以才能安然將範明珠收入帳中——莊少玄未必還在意範明珠,但別人卻不能當做不知道,也承擔不起可能會招致的報複和怒火,所以羅韞敢騎到範明珠身上。好色是其一,底子裏應該對莊少玄並沒有多少懼意。

而羅蹊也曾說漏過嘴,提到竇文博時不屑一顧。一個堂堂的副省級城市的市長,在他們眼裏竟然可有可無,這該是何等可怕的自信?

一念至此,溫諒禁不住更想深了一層,會不會羅蹊來投奔安保卿,本身就有什麽貓膩?

不過思慮最後,還是排除了這個可能性。一來安保卿的家底固然不錯,但跟羅韞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兩人各安一地,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兄弟倆上演一出苦肉計,隻為圖謀這青州一隅;二來安保卿也不是頭腦簡單的笨蛋,就算跟羅蹊關係再好,如果不是得到確切消息,他和羅韞徹底翻了臉,也不會傻乎乎的把人請過來,枉為他人做嫁衣。

所以羅蹊從靈陽來青州,被羅韞驅逐是真,幫安保卿打點酒店也是真,溫諒此時細細回想,那次兩人相談甚歡,頗為投機,羅蹊流露出的交朋友的心思還是很誠懇的,以他的眼力,不至於連這一層都看不出真假。

溫諒有這個自信。

那問題就應該出在第二次從京城返回到第三次進京前後,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讓羅蹊突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溫諒隱隱察覺,自己似乎無意中觸摸到了一條拴在他脖子上的線。這條線應該鋪了許久,而現在顯然也不是收網的最佳時刻,因為不管怎麽看,通過周靜打擊崔不言,對自己造成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反而暴露了羅蹊的存在,引起自己的警覺,如此得不償失,不像是智者所為。

一個能無聲無息的將一條看不見的勾魂線吊在溫諒脖子上的人,會是這樣冒失衝動的蠢貨嗎?

溫諒的眼睛眯了起來,坐在車裏抬頭看了眼大世界二樓的窗戶,腳下猛的一踩油門,豐田安靜的啟動,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羅蹊這一次貿然出手,應該是有什麽突發事件,使他驟生敵意,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裸的羞辱自己。

可,又會是什麽事呢?

車子行駛當中,接到了左雨溪打來的電話,溫諒瞬間把心提的老高,麵對羅蹊和他背後那一團寒意凜然的迷霧,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的少年卻手忙腳亂起來,按下接聽鍵後沒來得及打探情況,就讓左雨溪半真半假的話給雷倒了:“說,我倆在**,誰讓你比較舒服?”

溫諒差點汗都下來了,道:“姑奶奶,咱都是正經人,不要搞的跟潘金蓮遇到了西門慶似的好不好,矜持,矜持啊!”

左雨溪撲哧一笑,道:“好了好了,懶的逗你,我剛把你的司老師送回家。至於你呢,今晚上是去她那,還是來我這,就全看大爺您的心意了。”

這話裏透著一股子請皇上翻牌子的味道,溫諒有點不能承受之重,苦笑道:“去你那吧,剛才出了點事,我怕會有麻煩。”

說起正事,左雨溪立刻又變了一個人,嫵媚入骨的聲音也清冷起來,道:“要緊麽?你在哪,我現在趕過去!”

溫諒見轉移話題有效,忙道:“沒那麽急,咱們帝苑見吧,到時候再跟你詳細說一下。”

帝苑花園。

左雨溪躺在溫諒大腿上,聽他說完今晚在大世界發生的事,眉頭同樣緊緊的鎖成一團。自從安保卿跟了溫諒做事,她的主要精力放在了仕途,已經很少再過問那邊的營生,不過羅蹊代替葉智偉入主大世界並掌控五星級酒店這樣的大事,她還是知道的。

可這樣一個來曆和能力都沒有問題的人,怎麽會突然跟發瘋了一樣,在青州這塊地盤上挑釁溫諒這個最大的地頭蛇呢?

跟溫諒的大膽推測,小心求證,力求知己知彼再謀而後動的思路不一樣,左雨溪要霸氣側漏許多,皺眉想了一會,想不出所以然,突然冷哼一聲,道:“管他是人是鬼,先找個由頭扣起來,不信摸不著蛛絲馬跡!”

這是走的打草驚蛇,引蛇出洞的路子,不能說不行,但溫諒卻搖搖頭,道:“這樣幹,怕是正好遂了羅蹊的一……”

“嗯?”

“你是沒看到他剛才那副嘴臉,就差明寫著有本事來打我啊,你打完我左臉,我給你右臉,打的不爽了,還有屁股……”

左雨溪白了他一眼,道:“就你惡心……”她也是玲瓏剔透的心思,立刻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羅蹊其實是故意想要引起你的怒火?”

“不錯,我是有這個感覺,所以才忍著沒有一拳把他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打成豬頭。”

“他腦袋有病啊,幹嗎這樣做?真鬧翻了,打也就打了,難道還能用這個來告你不成?”

別說左雨溪不解,溫諒也沒法解釋,雙手一攤,無奈道:“誰知道呢?反正今晚整件事都不太對勁,要是羅蹊真的腦袋有病,倒是說的通了。”

左雨溪越想越怪,道:“會不會是他沒有搞清楚狀況,以為自己現在是安保卿的左膀右臂,酒店那邊又進入最後的攻堅階段,方方麵麵都離不開他,所以才有恃無恐?”

溫諒再次搖頭,道:“你沒見過羅蹊,所以對這個人一點都不了解。要讓我說的話,用八個字形容最貼切不過:風度翩翩,才幹過人,唯一的缺點就是長的太妖豔。這樣的聰明人,哪裏會不明白,得罪我的話,安保卿根本不足以保他?”

“況且酒店那邊的主體建築已經起了,其他的都是配套設施和基建完善,離了張屠夫,還能吃帶毛豬?大不了再調葉智偉回來,問題不大。所以還是我估計的那樣,他一定因為什麽事,對我產生了敵意,但這種敵意應該沒有得到他背後靠山的認可,因此不敢通過太激烈的手段來整我,隻好選擇爭風吃醋這種最傷男人臉麵的事……”

溫諒臉上浮上一絲冷意,道:“你還別說,剛才在大世界,我真的很久沒有那樣生氣了。羅蹊很聰明,準確的找到了我的弱點。”

什麽才是溫諒的弱點?

溫諒曾答應過崔不言,要教他怎麽追到心目中的女神,卻沒想到話猶在耳邊,竟然因為自己的緣故,被羅蹊捷足先登。

而羅蹊要是真的喜歡周靜倒也罷了,可他明明隻是為了一泄私憤,這也是溫諒最不能容忍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