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局部細節
“小魔女，準備上戲了。”
張繼然的咆哮聲在劇組內響徹，聽到的人都捂著嘴偷笑，風華滿麵通紅地在鏡前檢查妝容，自從那天不小心說出真心話後，張導就毫不客氣地把小魔女這個稱號給了她。
美其名曰在魔頭手下工作嘛，自然是魔女。
不過這個稱呼也讓劇組人明白，張導演的確很偏愛這個新人，不但平常和她隨意開著玩笑，對她的戲份也是一加再加，本來風華的作用隻是在男主角進入青樓後一亮相，將他從一介木訥書生慢慢轉變為酷愛流連花叢的風流公子。
但張繼然卻將風華安排為一個較為重要的配角，她在劇中和男主角慢慢相愛，以至於後來替他而死，也正是因為花魁之死，才讓男主角開始心灰意冷，從此遊戲人間，使得主角人物形象更加豐滿。
麵對張導演的偏寵，風華也的確十分爭氣，幾乎所有劇幕都是一條就過，讓那些本來有些嫉恨的人也無話可說，當你有了足夠的實力，這個世界終將低頭。
今天是她的最後一場戲，結束後，風華就徹徹底底地領便當了。
“過會死的時候注意點，一定要對著鏡頭啊，咱們爭取一次過。”男主角笑著提醒，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兩個人已經相當默契。
“你是不是害怕多受幾次傷啊。”
風華撲哧一笑，意有所指，按照劇本，花魁死後，男主角割破無名指，將血一點一點滴在花魁臉上，以此明誌，因為要近景拍攝，沒辦法使用道具，隻能真的割破。
“是啊，你個小魔女不要為了捉弄我，故意出差錯喔。”
男主角笑著打趣，聽到這個稱呼，風華忍不住嘟嘴，別有一番童趣可愛，惹得周圍人哈哈大笑。
“快點快點，準備開拍。”導演總是要做那個破壞氣氛的人，眾人聽令，急忙回到各自工作崗位。
“第三百一十幕，身死，action。”
風華一襲紅衣，狼狽地在樹叢中穿梭，男主角身帶佩劍，昭示著他不似外表般弱不禁風。
兩個人在林中拚命跑動，像是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風華不時被地上枝椏絆倒，男主角滿臉焦急而又心痛地攙扶著，鏡頭中，風華白玉般的脖頸已被劃出不少傷痕。
“哼，你們還想朝哪裏跑。”
一聲冷笑炸雷般響起，一群黑衣人自天而降，皆蒙著口鼻手持利劍，站在二人身前，隱隱有包圍趨勢。
“你們為何要對我二人緊緊相逼，在我大婚之日出來搗亂，更要連累我愛妻。”
男主角一身正氣地擋在風華身前，雖是落魄時節，卻別有股英姿颯爽的豪情。
帶頭的黑衣人步步緊急，長劍所指，正是男主角所在方向“愛妻，嗬嗬，春月樓的當紅花魁，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妻子，好一對狗男女。”
“閉嘴，不準你侮辱小婉。”
被激怒的男主角拔劍而對，大無畏地衝了上去，銀劍惶惶，與黑衣人首領纏鬥起來，後者自然沒有什麽單打獨鬥的英雄風範，口中發出一聲厲嘯，所有黑衣人都朝著男主角拔劍，雖然男主角身姿矯健，但雙拳難敵四手，很明顯地落入下風，風華死死咬著下唇，身體的顫抖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
“清風。”
淒厲的哀鳴聲響起，風華似是瀕死的蝴蝶，嬌豔的麵頰沒有半分血色，一張臉蒼白的嚇人，和大紅色嫁衣兩相對比，越發顯得淒婉，在叮叮當當的劍擊聲中，花魁依靠著樹幹，一點一點滑下，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被抽走，讓人不禁想到男主角此刻岌岌可危的形勢。
“小婉，你等著我。”男主角話音未落，對方首領天外般來的一劍已經迎來，避之不及，血肉聲後，胳膊上已湧出鮮血。
“清風。”
風華再次慘叫，聲似浮遊，尖銳卻空靈，簡直把人的心都揉碎了埋在土裏。
黑衣人聽到後也是手中一頓，男主角趁機大發神威，長劍一掃，不少嘍囉都被掃飛在地，轉眼之間，隻有黑衣人頭領和這奪命書生在一起打鬥。
二人你來我往換過幾招後，男主角的胳膊越來越無力，血湧如泉，腦海中的眩暈感讓他無法穩穩站立。
“受死吧。”發出標誌性的冷笑，頭領長劍凶猛，勢若奔雷，趁著男主角虛弱時朝心髒刺去，後者眼看著渾身無力，避無可避，已是閉上眼準備認命。
還未體驗死亡的鋒銳，嬌軟的身軀卻朝著男主角撲來，頭領收劍不及，那長劍已穩穩從背後刺入風華腹部。
“嗬。”發出輕笑，風華用細弱手指握住劍尖，嬌嫩的指端寸寸割裂，清風趁此機會，一劍滑過黑衣人首領的脖子，血花四濺，黑衣人倒下，男主角熱淚盈眶。
“小婉，小婉！”深情的呼喚在耳邊響起，風華緩緩後仰，被身邊半跪的男人緊緊摟在懷中。
“小婉，你看著我，我們還沒有成親，你還沒有給我生孩子呢，你說過，要給我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你可不能騙我，你已經騙過我好多次了，你說過你再也不會騙我的。”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卻隻是未到傷心處，手刃敵人的清風沒有半分喜悅，無助地按著風華傷口，鮮血卻源源不斷地湧去，終究無能為力。
風華顯得十分開心，或許是因為救了自己的愛人一命，或許是因為終究擺脫了厭惡的花魁名號，嫁給他人為妻，或許是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愛自己。
緩緩抬手，柔弱無骨的帶血手掌滑過男子下頜，鼻尖，一直到不住流淚的雙眼，她露出微笑，嘴角雖有血絲溢出，她的美卻越發驚心動魄，依稀看得出顛倒眾生的花魁模樣。
“清風。”這是女子最後一次喚心愛男人的名字，這般溫柔，這般深情，似是想要永遠地記住，又像是刹那間就要遺忘，男主角激動莫名，拚命點頭。
“是我，我是清風，你不準閉眼，快看看，我是你的清風啊。”
花魁輕輕搖頭，露出最後的，欣慰的笑容，素手垂下，大風呼嘯而過，染血的嫁衣隨風飄動。
“不！”清風仰天長嘯，他緩緩將佳人放下，掏出貼在內襯裏的匕首，那是當初的定情物，男主角決然割破無名指，渾圓血珠顆顆落下，砸在風華似是沉睡的恬靜麵孔上，血染紅唇，讓這畫麵定格成了永恒的經典。
“好！”
導演率先鼓掌，劇組所有人都被驚醒，拚命地拍手，男主角顯然入戲很深，還在呆呆看著麵前久睡的美人，風華骨碌坐起，急忙掏出戲服裏準備好的紙巾，狠狠擦拭臉頰。
“什麽味？”男主角也終於出戲，一邊把流血的無名指含在口中，一邊含糊不清地打趣著。
“又腥又鹹，好難喝。”風華做出嘔吐模樣，惹得男主角一陣白眼。
“明明是我做了很大犧牲好吧，最近大家多照顧點我，我可是傷員。”
誇張的語調和動作卻沒引起眾人關注，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圍著張繼然，七嘴八舌地叫喚，再放一遍。
張繼然對剛才拍攝的畫麵也十分滿意，順應群意，再次重播。
當看到風華睡美人般死去的場景時，所有人的心好像都被一隻大手狠狠捏住，一掐一掐，痛得無法呼吸，直到畫麵結束，每個人還覺得意猶未盡，互相討論著。
“演得真好，我都差點哭了呢，華鳳死的好慘啊。”
“唉，她也算是滿足了心願，為深愛的人死去，最後的畫麵好美。”
“韓磊也很深情，我以前還以為他隻能演軍事題材中的鐵血大漢呢。”
聽到眾人討論，風華嘴角不禁露出笑容，這就是演員最值得驕傲的時候，重生而來，她再次體會到了這份暢快。
“的確不錯，你們看，風華的戲其實不僅僅是在臉上或者聲音。”張繼然調出鏡頭畫麵，他的手指點在風華的手部。
開始跑動時風華一手握住嫁衣，一手握住男主角的掌心，即使每次跌倒，都不願鬆開，當男主角和他人打鬥時，她的手又攀在樹枝上，指甲幾乎劈裂，嬌弱的樹枝受力後劈啪折斷，仿佛預示著風華的命運。
當最後她的手掌攀上男主角臉頰時，帶著顫抖，食指更是不自覺地勾勒著清風的麵部輪廓，因為手掌帶血，劃出道道血痕，像是要把這印象帶入地底。
導演話音落下，眾人互相對視，再次不吝嗇的獻出掌聲，風華有些害羞，深深鞠躬致謝。
“快去領工資吧，以後應該還有合作的機會。”張繼然意味深長地說著，心中也暗暗感慨這個女孩的天資，明明是第一次拍戲，卻有著無與倫比的鏡頭感，這個華鳳是天生的演員，前途無量啊。
－－－－－－題外話－－－－－－
更新了近3000喔~小熊木有偷懶的說，今天終於結束了小黃皮封麵的日子，大家覺得這個圖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