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65、一舉成名(四)
65、一舉成名(四)
總體來說,豐娛要比後起之秀英冠更有保障,而且丁然能力出眾,就是不論前世情分,殷朝暮要考慮經紀公司,也還是想簽豐娛的。他從前是直接亮出身份指名要丁然,這輩子重來一遍,心中想看看能不能憑實力被丁然相中,所以一直按兵不動。
沒想到程副導與蘇瞬卿兩人倒先幫他搭了橋。
“豐娛確實是非常可靠的老牌公司……”
他故意把話說得比較猶豫,果然丁然慢吞吞道:“我們豐娛對待有能力的藝人向來非常優厚,如果還有顧慮的話,你也可以向兩位導演打聽打聽,這都不妨礙。我敢說,同一水平的經紀公司裏,豐娛絕對是限製最少的。比如說英冠表麵看上去很人性化,實際上藝人每年都有一些‘任務’、‘指標’,非常霸道。”
丁然擺出一副替他考慮的臉,殷朝暮要不是早在豐娛待過,隻怕真要信他胡扯。
霸道?豐娛自己就最霸道,上一世因為他的身份與不出名,豐娛還算沒有為難,但他並不是不知道其他師兄師姐們的情況。
“嗯,丁先生,我朋友既然把我拜托給程副導,又帶到你們豐娛,坦白說,就是準備簽你們公司的。”
一旁程副導頓時臉色輕鬆不少。顧禺把人交到他手裏,他卻不敢一直帶著,隻想盡快找個經紀公司接手這位少爺,否則萬一出了什麽事顧禺鬧上了,總是沒完。這也是他一力撮合兩家的主因。但丁然聽了不僅沒舒氣,反而不著痕跡地聳了一下眉心。
他自己就是同一種角色,當然聽出殷朝暮還有後話。這麽敞開了說反而棘手。
果然——
“你們公司合同我也看過。大麵兒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有一條,合同期太久。就是最優渥的C簽也要3年,您看是否能疏通疏通?”
丁然狠狠一揚眉,豐娛合同分三種,A簽針對完全沒基礎沒背景的新人,條件最苛刻;B簽針對挖來的二三線明星,相對寬鬆;C簽則隻在特殊情況下使用,對象也都是比較有影響力的大明星。
殷朝暮上來就直接說出C簽的具體內容,這讓他略微吃驚,又有些頭疼——好大的口氣!
殷朝暮運氣不錯,相貌也有不小優勢,隻上過一個娛樂節目外加配了一部電影,竟詭異地一炮躥紅。但這個紅,紅得毫無根基,完全仗著年輕人的獵奇心理,在圈子裏什麽人脈、經驗全無。雖說歌唱得不錯,但誰知道他實力到底如何?這樣靠著話題小紅一把的娛樂圈煙花,丁然早不知看過凡幾,心中雖然來邀人,但大部分原因還是程副導力薦。
要他自己,心裏還是有幾分不屑的。
剛畢業的大學生,又出身不俗眼高於頂,就算真有點資本,不好管教的話還不如不帶。
A簽就不錯了,還C簽?最瘋狂是,C簽還嫌棄?!
“你知道姚恩林吧?她就是C簽,我從來沒聽她說過3年時間太長。”言下之意便是天後都不敢說什麽,你憑什麽來談條件。
殷朝暮一笑:“不過據我所知,四年前豐娛簽下姚天後的時候……姚恩林也不是天後吧?丁先生人中龍鳳,想來她這C簽多半還是從A簽轉過來的。既然豐娛能大手筆地疏通一次,何妨再來一次?”
丁然像是重新認識他一樣,扶了扶眼鏡:“殷先生原來是明白人,那我直說好了。不錯,豐娛是不在乎這點小事,但姚恩林轉成C簽是因為豐娛有把握不會吃虧,殷先生能拿什麽讓我們認定再為你破一次例,不是笑話呢?”
殷朝暮挺直脊背,微微抬起下巴。他容貌遺傳自母親,沈倦的相貌,還是非常有特點的。
眼睛又大又清澈,睫毛很長,讓他的輪廓多了幾分清俊。明亮的瞳子一動,光華流轉。尤其這個姿勢他做出來,明明是倔強的逞強模樣,偏偏讓人一看就被他身條繃直的曲線吸住眼。
丁然一個閃神,殷朝暮神態從容安靜,斬釘截鐵:“我拿不出證據,但如果丁先生能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們將會見證彼此的榮光。”
這話說得極狂妄。丁然想自己手下帶出大神小神無數,還能有什麽榮光?但他看著身前人昂首挺胸,腰線非常優美,光華透過窗覆在他身上,像籠罩著一圈淡淡光環。自從四年前那一麵,他就一直記得有個學生相貌極其出眾,卻從未如這一刻般覺得他是這麽好看。
活像琉璃鑄成的冰塑,光線折射下,即便是眼高於頂目下無塵,也顯得尤為可愛了。
丁然歎口氣,既然對了脾胃,破個例又算什麽呢?何況如今他身周情形比往日不同,容不得多挑揀。
由於殷朝暮比較熟悉,合同剩下的事很快談妥。在丁然看來這個新人出乎意料地懂事,沒有問廢話,合同期改到兩年後,便非常痛快地答應下來。
加分不少。
“那就這樣,合同材料與其他文件等我回去整理好,明天你再過來一趟,咱們把事給辦了。殷先生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一個問題,”殷朝暮伸手輕搖了搖。之前談合同時他可不是新手,一直板著臉寸步不讓,此刻破顏而笑說:“既然決定要共事兩年,你也不要再喊殷先生了,叫我小殷就好。”
丁然從善如流:“那好,小殷,程導、蘇導,我先回去準備準備,三位自便。”
殷朝暮起身把他送出門,身後蘇瞬卿懶聲道:“行了,你也有東家了,真是麻煩!那說說有什麽打算沒有?”
殷朝暮不解:“呃……打算?”
蘇瞬卿冷哼:“是啊,年輕人簽了新東家,難道不激動?不鬥誌昂揚?”
……
可他早不是年輕人了啊。程副導聽蘇瞬卿又端架子折騰新人,便打圓場道:“老蘇又不是第一次見這孩子,還來這套!趕緊直說就是,你昨天急吼吼的催我趕緊給人找經紀公司,現在事定下來,又來裝哪門子淡定?!”
蘇瞬卿也不囉嗦,斜著眼問:“那行,你估計也猜到了,我手上有個劇,裏麵成王的弟弟我看你就挺合適,怎樣,來不來?”
殷朝暮:“啊?”
“啊什麽啊?”蘇瞬卿性子急,瞧見他這幅呆呆模樣就冒火:“剛不是爭得挺厲害,怎麽,喜得發傻了?”
殷朝暮:“……”拜托老大,還沒說要接你的劇好吧,大牌兒加自戀,您這性格是怎麽培養出來的啊,奇葩。
“不過本子是英冠出的,人家自然要拿大頭,主角你就別想了。等會他們就過來,也是熟人,你也不用不服氣。”
殷朝暮:“有角色就很榮幸了。”
“別別別,你別給我說場麵話。”蘇瞬卿隨即不動聲色地壓低了聲音:“這部劇我是要下工夫做的,嘿,壓過《傾城》,嗯,也是有希望的。”
“那部也是您的力作吧。”
“不一樣,這回我可用不到那老鬼。”
殷朝暮隨聲附和,蘇瞬卿聽了滿意地像貓一樣眯起眼。話說都五十好幾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兒一樣呢。
你是有多怨念《傾城》以及《傾城》的編劇啊?
他看著旁邊的程副導想,要不是有這麽個人不計得失地回旋,隻怕圈子裏早沒蘇瞬卿這麽號“有個性”的導演了。隨即又想起,自己若不是有殷氏與顧禺背後的顧氏撐腰,下場也頗淒慘。
顧禺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能共富貴不可同患難。可惜上一世的自己,沒有程副導這樣一個相互扶持的知交。
正想著,門上響起幾聲恭謹的敲門聲,蘇瞬卿說了聲:“來了。進吧!”
進來的是兩個身材筆挺的年輕人。當先那名男人身上有著類似於丁然的特質,甚或表現得更明顯些。
他先衝蘇瞬卿打了個招呼,笑容漫不經心,顯然跟蘇大牌兒打過交道,並沒被凶巴巴的神色騙到。
“蘇導,程副導。這位就是您提過的‘唐叔虞’了吧?果然出類拔萃,二位導演好眼光。”
殷朝暮有些挫敗。雖然說時隔四年自己確實變化不小,但姚恩林顧疏都能一眼把他認出來,這人居然完全沒意識到……
他走過去,遞了兩杯水:“韓之安,我是殷朝暮。幾年不見,你轉業當了經紀人,很令我驚訝。”其實一點不驚訝,你是狗頭軍師嘛,上輩子就知道的了。
“你是……殷朝暮?”韓之安第一反應竟是扭頭看顧疏。顧疏自進門起就沒說過話,隻靜靜看著幾人。韓之安聳聳肩,回頭打量了他半晌,恍恍惚惚握了手,“你變化挺大的。嗯,我是說長高不少,而且好像更……沉穩了。呃,穿衣品味也變了不少……你穿得這麽華麗,我也挺驚訝。”
殷朝暮無語。不是他品味多變,而是上輩子、他內心深處喜歡的就是精致華麗的衣服。可惜這輩子剛重生那會兒,萬事告誡自己“要低調”,幾大箱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便和顧疏那一堆人分道揚鑣。
今天為了給丁然留個好印象,特地翻出來的。
蘇瞬卿在一旁淡淡點評了一句:“沒什麽好驚訝的,這孩子嗓音挺特別,喜好也挺那啥,一個男孩子天天打扮得要結婚一樣。嘿。”
殷朝暮:“……”
韓之安看了看顧疏,又看了看旁邊兩位導演,忽然倒回來,把他拉到一旁:“方便說幾句話嗎。”殷朝暮點頭,於是他笑眯眯地衝蘇瞬卿說:“我倆從前是校友,找他先談一下,你們聊。”然後把他拉出門外。
“之前聽人說你有配音,我還以為是同名。”殷朝暮說:“真可惜,並不是。”韓之安說:“我搞不懂,你一個大公子幹嘛要來混娛樂圈呢?”
殷朝暮“這個我自己其實也沒搞太懂。”
韓之安說:“你可能不知道,蘇瞬卿是蘇學的爸爸。”殷朝暮搖頭做不知道狀,其實他早就知道。關於顧疏怎麽踩了狗屎運的全過程他上輩子曾諷刺打擊過無數次。
韓之安歎了口氣:“要不是有著一層關係在,顧疏也混不到現在半紅不紫的新銳地位。”他接著說:“你可能也聽說過,他剛進圈兒時,被前輩欺負的厲害。大三那會兒拍《傾城》,別人都說他靠關係,其實我和顧疏住一個宿舍,知道他完全是靠自己,蘇瞬卿撐死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他那會兒在劇組打工,晚上十二點回來,早上從沒有六點之後起過床,衣服也不敢穿好的,因為要給劇組搬道具,還兼了好幾份臨時工。”
“幾十來斤的鋼筋,那時候冬天手套都磨破了,血凝在上麵根本脫不下來。我每天晚上給他脫手套,一撕,結好的血痂就又綻開,帶著皮揭下來。好容易一晚上結了痂,第二天又得來一回。”
殷朝暮神色一動:“他的手不是傷了嗎?怎麽還做這種工?”
“沒辦法啊,之前他母親喪事好大一筆錢,把存款都花光了。你也知道,當時急著用,他那個中鋁股偏偏一直跌……劇組給的錢多,就去了唄。”
“孫金如幫他辦了轉校手續,怎麽不幫襯著點?”
韓之安似笑非笑:“治手的錢就是孫老師墊的。再說,你怎麽這麽天真?那是他老師,不是他老爹好吧!”
“那一個大學生,幹嘛要找這種活兒……”
這回都不用韓之安說,他就消音了。
“那時候剛轉過去金融,誰肯讓他幹啊?要說畫畫……手都廢了,這不是笑話嗎?”
殷朝暮無言。韓之安接著道:“打了兩個月的工,欠的錢全還上。蘇瞬卿看他人才不錯,又肯吃苦,才讓他跟去香港演《傾城》。到現在一步步爬上來,還有人動不動把他和程非餘比,要不就是拿姚恩林說事兒。”
殷朝暮淡淡道:“你想說什麽?說了這麽多,是想告訴我這圈子多難混,讓我知難而退?”
這個不用你說,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從前能倚靠的俱都拋開,單憑光杆兒司令一個、沒權沒勢闖**的難處,他早有體會,也有準備。何況這一世他已看開,有東風不借,就像他母親說得:那是孩子氣。
必要時,他也會借助顧禺使使勁兒。
熟料韓之安搖搖頭:“不是,我隻想告訴你,顧疏一個人能混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他付出的太多,而你也完全不用他這麽費勁,想幹什麽不成非要在他眼前晃?我請你放過他吧。”
殷朝暮笑:“什麽叫我放過他?我怎麽不放過他了?”
“你不用跟我裝,你這個人很單純,很好看清。雖然優柔寡斷,但固執得很,性子正。你愛上什麽人,那必定很可怕,絕對烏龜咬人一樣,打死也不肯換嘴的。”
殷朝暮淡淡說:“你說錯了,我和他早就完了。”
韓之安根本不受迷惑:“當初你倆的事我還不清楚?那家夥是非一般的主動,你吧,也是非一般的猶豫。不過你這人太變態,當初既然動了心,隻會越愛越深。別跟我說你來當藝人不是為了顧疏,其實真論起來,你們倆這死結要想解,要不你答應他,要不他放棄你,沒第三種可能性。”
殷朝暮說:“我不可能答應他。”
韓之安一點也不意外:“那肯定啊,你腦袋裏打了個大疙瘩麽,自己轉不過彎兒,本來也沒指望你。咳咳,顧疏當初對你吧,可能是獵奇、是刺激。你越不答應他越拗。相信我,他那種表麵悶不吭聲裝文弱,內裏強硬得不行的人,最終還是要找個溫柔女人的。”
殷朝暮:“嗯。我知道,姚恩林能陪他、能守著他,我不能。他本來已經對我死心了,結果我突然冒出來,當年的挫敗感重新出現,所以又覺得被我吸引,控製不住。”
韓之安愣了一下:“就是這樣,但他對你……”
“他對我不是愛。時間一長,他還是會覺得姚恩林更合適。何況他肯定對他母親的死有愧疚,覺得自己不孝,是無論如何也要成家養小孩的。”
韓之安僵住,“不錯。你知不知道,原先他已經忘掉你了。你不在的時候,他不知過的有多好,事業終於小有成就,明年還要訂婚。”
“我知道。”
韓之安接著僵硬:“所以你可不可以回港去?你跟他真論起來還不到一周,姚恩林有四年。”
殷朝暮微笑:“嗯,我知道啊,但留在哪裏也是我的權利。”
“……”
韓之安扶額:“怪不得顧疏玩兒不過你,你厲害,你是真的猛士!看來我要重新認識一下。”
殷朝暮還是很淡定,“放心,我等明年參加完他的訂婚禮,跟他把賬了清了,自然會走。”
“還參加訂婚?你在他根本不可能訂……算了,你倆愛咋咋吧,一個比一個變、態。”
作者有話要說:相信我,下麵幾章是真心要甜蜜了,手指開的差不多,前情提要君的作用也發揮差不多了,其實不明白你們幹嘛鄙視韓軍師和姚炮灰?兩個都是推動劇情的人物兒……那啥,也別罵大叔啊,你們要信我,韓軍師是來挑撥離間的……
至於訂婚的事,咳咳,蘇導說了:那一幕是重頭戲……
好吧,本來想雙更,字數不達標,於是合成一章了,刪了些描寫,能加快點劇情。我現在看著周圍一個個把文完結的,心裏各種難受,拚命在趕進度。據說下周可能要排滿課,所以這周能趕盡量趕。
哈哈,下一章真的是一點不虐,絕對有糖,這回我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