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一直在等(五)
70、一直在等(五)
“怎麽,說不出來了吧?我告訴你,本來退菜就算完事,咱們也不是不講理。但現在老子TM還就要鬧下去了!你憑什麽差別待遇!”
這桌人社會地位不高,再加上看殷顧二人沒有立即跳起來找他們拚命,猜測隻是兩個有點小錢的普通年輕人。這世上最牛掰的是什麽人?不是官二代富二代,是白身混不吝!火氣上來,理智早靠邊兒站了,就是真•官二代富二代,也敢仗著人多理論理論!更別說現在還有滿館子客人默默用精神力量支持,那真是熱血爆棚到破表啊!
經理被這種獵奇的思路一杆子打上七寸,本來並沒有內在邏輯的兩件事突然變成了重要的局點——承認做了豬骨煲,那就等於承認自家店也有不遵程序的時候,等於間接承認上菜時間慢、麵餿了也有可能發生。有時候就是這樣,爭執起來不在於誰占理,而在於哪方壓了上風、拉到大眾仇恨值!
可不承認……不承認吧……經理還算是個素質好的,莫名其妙出了這事,還莫名其妙擴大了戰火,不論處理得不得當事後這責任都得算他頭上,當真焦頭爛額,能保持理智繼續沉默已經是人才了。
圍觀黨們眼裏的指責與質問一波隨著一波、一浪蓋過一浪,臂上有紋身的光頭一看火候兒差不多,樂了。正好乘勝追擊:“行吧,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啥狗屁答案,你們飯店這麽糟踐人,老子下次再也不來了!你給我免單,然後道個歉,我們就不跟你耗了。”
經理當然不能跟他道歉,更不能免單。
事實上如果在事件發生最初倒還有可能私下和解,現在示弱不異於自打嘴巴、砸了招牌。他再蠢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何況發展到這地步,已經上升為麵館聲譽的保衛戰,一個弄不好架吵完了,客人也就都流失了,他也可以直接收拾包袱走人了……
正在僵持之際,原本被戰火一掃而過又被忽略的某個桌子旁邊,忽然有人輕描淡寫地反問了一句:“誰告訴你我點的這道菜,是他們飯店給做的?”
這個時候不僅當局雙方情緒波動比較大,圍觀黨也群情激奮,什麽都能容忍,可解放這麽多年,社會都和諧了吃個飯怎麽還能這麽不和諧呢?有脾氣急的跟著說兩句,那個“說”也都變成了“吼”。晚上吃飯是來休閑放鬆,然而遇上糟心事,那火氣與不順簡直翻倍加成。在這檔口,突然冒出句不僅不帶火星,反而話裏話外還冒著涼氣的聲音,幾乎話音剛落,就一下子攥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望過去,看到燈光斑駁下的陰影裏,原先很詭異地坐在同一邊的兩個男人中,稍高一點的那個慢慢踱了兩步走進光亮處。他一頭略長的黑發,比較瘦,隨便一站,就有種清冷的拒絕透出來。
“道歉。我和朋友好好吃飯,你們無緣無故把我們牽扯進去,又怎麽說?”
他說完這話,一手插兜站在那裏,態度安詳,反而讓人摸不清狀況。
不是……不是應該先捋袖子然後滿臉煞氣走過來喊兩句:“我擦”“靠”啊的麽?經理看到有人站出來還小鬆一口氣,結果等了半天……沒下文?
經理很沮喪,但顧疏身後的殷朝暮卻深知這人絕對睚眥必報。他是“謙謙公子”大少爺,火星剛濺到這邊就皺了眉,但第一反應是不作理會。許多暴發戶的兒子很可能衝動起來跟人拚狠,可殷朝暮不會,隻要不是太過分,他都不會在意。
然而顧疏不同。顧疏雖然不是暴發戶的兒子,但他心眼兒小還在市井混了多年,根本不怕事。別人不惹他就算了,惹到他還要他默默忍下來,那不可能。就是忍了一時,他也會心中記下,日後慢慢磨回來。
於是所有人都很奇怪地看到,先前那個年輕人淡淡說了兩句話,旁邊稍矮一些的年輕人便輕輕拽了拽那人的手:“不用了。”
錯了吧?
這話不是該那光頭說嘛。
顧疏反手抓住那隻手,眾目睽睽、燈光朗朗,殷朝暮頓時不敢再多動作。隻得任他再次出聲:“你們怎麽理論是你們的事,先給我們道歉。”
光頭看著兩人那小身板兒,差點兒笑出來:“想讓我道歉?我還想讓他給我道歉呢!你這什麽態度,啊?有錢了不起啊,小夥子別太有囂張了。”
顧疏側了側頭,一點兒也沒受激烈氣氛的影響,仍是不溫不火地開口:“這麽說吧,你覺得自己受到不公正待遇,是因為麵館能破例給我們做豬骨煲?”
其實關鍵點不在豬骨煲……那光頭聽著有點兒怪,但一想又沒什麽問題,膽氣又足起來:“對,就是因為這個!”
他旁邊的眼鏡男似乎想拉住他,顧疏再次開口:“那我跟你說豬骨煲不是他們做的,是我做的,你想必也不能信了。”
“你做的?”光頭差點兒以為自己聽到笑話,這怎麽可能,他們幾雙眼睛都看見這兩人從沒動過位置……眼鏡男咳嗽一聲,聲音比較細:“你做的?我可從沒見你進過廚房啊!”
顧疏瞥了他一眼,隨口道:“你沒見過的多了,既然你的眼睛這麽管用,那我說我從他對麵坐到他旁邊,你見到了麽?”他說完,把殷朝暮從身後拉出來,一手大大方方繞過去搭在肩膀上,形成一個介於兄弟搭肩與情人摟抱之間的姿勢。
殷朝暮暗暗咬牙,這句話明著像是正常反駁,聽著卻總讓他有種被TX的感覺。但對上外人,他當然還是要和顧疏保持同一陣營,微微一笑道:“不錯,人這麽多,不可偏聽一家之言。這位經理非要說他們按時上的菜,同樣你非要說豬骨煲不是我們做的,都是一家之言,做不得數的。”
殷朝暮相貌好氣質好,加上聲音不如顧疏那麽冷淡涼薄一聽就容易拉仇恨,他出口倒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一下氣氛。何況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隻有擺到明處大家公認的事實,才能作為依據。你看你說豬骨煲還在桌上擺著,我們就不能否認。你說麵是餿的,也是可以馬上鑒別出來的,除此以外都不能算公認的事實。”
輕朗溫和的語氣,加上殷朝暮雖然衣著不俗,但態度可親,倒是有很多人一聽之下紛紛讚同。
光頭也不自覺稍微放緩了音量:“那這事兒怎麽解決?”
這回顧疏沒等殷朝暮開口就接過話頭:“一碼歸一碼。既然你們糾結在豬骨煲和餿麵條上,餿麵條的事我不管,我隻管證明豬骨煲是我做的這件事。”
光頭冷笑一聲:“行啊,你不是說你會做麽?我也懶得管之前到底誰做的了,隻要你能原封原樣再給我做一份,老子就給你道歉,成不?”
顧疏眼神一閃。光頭見狀又加了一句:“若是做不出來……我可要代你家大人好好教訓教訓你,這經理不是不給免單麽,你要做不出來,就老老實實幫我把這一桌付了,不過分吧?”
原來這光頭不務正業,每天閑著就惹是生非,好好一頓飯確實稍微上菜晚了些,但也絕沒有40分鍾那樣久。他脾氣上來眼看越鬧越大,便動了心思想賴賬。一開始讓經理給免單,經理反而叫出保安,正進退兩難時顧疏殷朝暮撞上來,便把心思打到了他兩人頭上。
這人看著憨傻,其實心思並不粗,一看殷朝暮有理有據來了一大段,便有些擔心這兩人真拿出什麽證據來證明豬骨煲不是廚房做的。雖然說不好證明,但萬一呢?萬一他們拿出個單子上寫著“XXX親手做XXX,以此為證”之類不靠譜的東西……怎麽辦?
所以光頭搶先立下賭約,他是看準了這兩人都是少爺模樣,不像會做飯的。何況會做飯和會做豬骨煲還是兩回事,更別提還要一模一樣的,可以說這是個萬全把握的賭約。看到顧疏目光有些猶豫,他還怕這兩人不答應,又特意加了一句:“怎麽,不敢應下?那你就給我道個歉,老老實實走人,我再跟經理慢慢理論。”
顧疏臉上連連變色,最後一咬牙道:“就這麽辦。不過你要輸了呢?”
光頭心裏暗罵:廢話,我可能輸?嘴上敷衍道:“我要輸了,就幫你付一單,總行了吧?”
顧疏笑眯眯道:“那行,經理,麻煩您給做個見證,可以嗎?”
經理當然不信他一副成功人士甲的樣子能做出豬骨煲來,但想到之前這人非要下廚,便升起微弱的信心,猶疑道:“您莫非也是廚師?失敬失敬。”
顧疏手還搭在殷朝暮肩上不肯放下來,微笑道:“當然不是。”
經理瞬間臉上灰白一片:“那……”你表現得一代廚神算咋回事?他又看看殷朝暮,琢磨來琢磨去,這位比顧疏還像少爺,一看就十指不沾陽春水,忍不住好意提醒:“你們二位,實在沒必要跟這種人攪和。”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顧疏繼續微笑:“如果我幫你們解決了這樁麻煩,還請經理記得日後在菜譜上多加幾道粵菜,比較符合大眾口味。”
殷朝暮耳中聽他說“日後”兩字,忍不住就想得發散開去,卻又不好明著指責。顧疏看心上人明白過來,笑容更深:“等我把他們打發走,給你說幾道菜,你記下來。”
他口氣像上司對下屬,而且那句“把他們打發走”,仿佛那幾個大漢根本不放在眼裏,賭約更是十拿九穩,態度自然地,好像廚神一樣,笑得殷朝暮肚子都痛。
老實說,如果不是顧疏的對手而是他的隊友,看他故意設圈子耍人玩兒,確實挺有趣。
經理雖然沒鬧明白自己一家山西麵食館,怎麽就需要加幾道粵菜來迎合大眾口味,但此刻也管不了那麽多,連聲答應,就等著顧疏大施身手一展廚藝。這邊半天沒動靜,那邊光頭看他們磨磨唧唧便嘲笑:“怎麽,大廚呢?趕緊做吧!”
顧疏掃他一眼,懶洋洋地把外套脫了隻剩裏麵淺藍色襯衫:“經理是新人?”
那經理領著他往廚房走,一愣道:“是,今年三月何經理因病離職,才換我負責。您這麽問是……?”
顧疏搖搖頭,去了廚房。圍觀的群眾有些見事態已被控製便默默走人,有些卻興致盎然地留下來等著看結果。顧疏進了廚房,光頭那邊就跟進去監督;反觀殷朝暮卻沒跟進去湊熱鬧。他是半點也不擔心,顧疏賭徒心理重,但從不做真正沒把握的事。
果然,正如之前所說,豬骨都是半成品,不到二十分鍾後,一堆人又走了出來。隻不過經理一臉喜色,光頭則神情難看,隻有顧疏一出來就衝著殷朝暮過來,笑眯眯道:“等久了?”
殷朝暮搖頭:“贏了啊?”
這時光頭與眼鏡男一撥人走了過來,憋了憋,還是沒把道歉的話憋出來,但從兜裏掏出五百塊錢拍在桌上:“經理,這兩桌的錢放這兒了。”之後就氣哼哼走出門,還沒走遠就響起那些人怒罵抱怨的聲音。
經理指揮了幾個服務生收拾後續工作,一邊步過來給兩人鞠了一躬:“今天真是多謝兩位了,這是我*潢色小說?都市小說的名片,咱們交個朋友。以後兩位再來小店,小店給打八折。要是沒有兩位,隻怕今天的事還不好解決,話不多說,不過我真沒想到這位——”他看了眼顧疏,繼續說:“還是咱們王大廚的學生。您怎麽沒早說呢,這鬧得真是,嗬嗬。”
顧疏輕笑:“學生談不上,我就跟你們王大廚學過一道豬骨煲而已。大約兩年前的事了,你當時還不在,所以就沒說。對了我剛剛讓加的粵菜你記下了吧?”
經理連連點頭,小雞啄米一樣:“記下了記下了,都是迎合大眾口味、這附近居民喜聞樂見的。二位忙著,我先去別處看看,少陪。”說完他再鞠一躬轉身去忙方才因鬧事積下的公作,心裏其實各種困惑:附近居民都是北方人,哪裏喜聞樂見了啊。
顧疏站起身:“咱們也回家吧?”殷朝暮點頭。
他兩人走後,突然有桌正吃飯的年輕女孩兒問她母親:“媽,你看剛那倆人,就是個子高點的那個,是不是挺像顧疏的?演《傾城》和《重耳》那個。是不是是不是!”她母親想了想,搖頭:“不清楚,我又不知道你們追的那些小明星。可能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發文一直被踢下去,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重複發了……先試一把。
另:聯通,給跪下了!老子從早上八點,QQ就一直在上上下下的狀態!這篇過渡章,但是……比較重要。最後警告你們不要逼我劇透,哥是戰鬥力負五的渣,一逼我我就把持不住要劇透!這真是鬱悶死啊鬱悶死……
最後:下周不可能雙更了,哥是戰鬥值負五的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