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主編空降
九月的夏蟬依然在窗外聒噪，不時有一兩隻飛到教室裏卻馬上到了學生的手裏。晚自習早已名存實亡，天氣這麽熱，學生兩兩三三地趴在欄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操場上，水池假山邊，小樹林中到處都是學生。
馮智悠閑地晃過來查班，看到班裏學生亂哄哄的樣子倒也沒有責怪他們，天氣這麽熱，學校的班主任幾乎都回家了，沒回家的也去綜合樓的辦公室乘涼去了。學校把綜合樓設計的非常巧妙，同是一棟樓，綜合樓就比教學樓涼快了許多。
“季沫，你出來一下。”
熱的滿頭大汗的季沫抬頭，看到馮智一副喜眯眯的樣子站在班門口，起身跟著出去了。
走廊上的學生很多，晚風帶著一絲涼氣吹著，雖是微風卻比班裏涼快多了，季沫站在樓道裏不多時額上的汗水就被吹幹了，頭發涼涼的搭在額頭上。
“季沫，這封信是給你的？”馮智把話頭指向他手裏的那封信，季沫看了一下地址，是每周英語寄給自己的回信。於是點點頭。
馮智把信還給季沫。
馮智：“你英語很好。”
季沫：“嗯。”
馮智：“你怎麽不愛說話？”
“……”季沫掀起眼皮看了這個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老班，沒有說話。
被那冷冷的一道目光掃過，馮智簡直像是掉進冰窟裏了，渾身一個激靈，再也問不出話。
同是人，為什麽這孩子的氣場這麽大？！這不科學！
季沫拆開信封，發現裏麵並不像是原來那樣一張匯款單一張薄紙向自己約稿。這次隻有一張紙，還是手寫的，字體圓圓的，前麵拍了一大通馬屁，後麵才說出他們的目的。
每周英語的主編要來了？而且還是20號？！郵戳上標的日期是今天周一19號，這麽說……他明天就來了。
信的末尾還寫了那個主編的聯係電話，季沫收起信紙，把信封扔在樓梯口垃圾桶裏才進班。
“季沫，你能給我講講這道英語完型嗎？”看到季沫麵無表情的進班了，孫行傲連忙起身給他讓位，遞過去一張報紙。
季沫掃了報紙一眼，正是自己出的一個完型填空，裏麵放了好幾個偽裝當選項，像一班又不聽講又要保持成績的學生寫起來的確有點難度……
什麽叫有點難度？！林驚宇後麵急得抓狂都沒有想出答案，看哪個都對，但是看哪個都錯，簡直讓人無從下手！
“沫沫，我也不會……”林驚宇抱著報紙湊上來，熾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季沫沒回頭：“這麽簡單的題……”
歎了口氣，推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林驚宇，季沫幹脆轉身對著他們，順便也給一臉求知若渴的胖子也講講。
胖子姓王，還有個挺書生的名字叫王瀟晟，不過他的一身肥膘導致班裏人都忽略了他的名字直接叫他胖子或者王胖子。
“這道題你們沒有仔細看，前麵不是說他奶奶的熊去了樹林嗎？後麵再說他奶奶的熊在哪裏捕魚直接選樹林就可以了！”季沫用筆點點林驚宇的選項：“你竟然選遊泳池？”
聽季沫那翻譯，一桌四人除了季沫沒笑其他人臉上都露出像是中了五百萬似的笑容。
他奶奶的熊……他奶奶的熊……季沫你能再搞笑些嗎！
又替他們點出了幾個漏洞和幾個捷徑，季沫對這三個學生實在無語。不就是他的翻譯簡單了些嗎？至於一整個過程都笑的合不攏嘴嗎！
算了，誰讓自己寫了一個關於獵人救熊的完型呢？本著讓學生對那家獵人感動一把，誰知道……
孫行傲沒有笑出聲，但是臉上卻也滿是笑意，林驚宇笑的恨不得在地上打幾個滾，胖子笑的有點憨……
季沫轉身複習著手裏的化學筆記，現在天氣熱什麽的全都是浮雲！
晚上放學回家後季沫掏出挪雞鴨撥通了那個主編的號碼。
莫空：“喂——”
季沫聽到他那山路十八彎的一聲“喂”，抬眼掃了謀謀一眼，這個人和謀謀有的一拚。
“我是一世寂寞。”季沫出聲道。
“哦哦！你好！我是莫空主編！明天我就飛去b市了！”莫空突然從椅子上猛站起來，一下子閃到了老腰哎呦喂哎呦喂叫了半天。
季沫聽他叫了半天，等莫空叫夠後才接著問：“幾點到？”
莫空扶著受傷的老腰摸去茶幾上擺著的自費機票，心裏有些滴血地說：“上午十點……”
季沫：“我去接你。”
莫空：“好啊好啊！怎麽找到你呢？”
季沫：“我拿本英語書，你看著來吧。”
把手機換了個耳朵，莫空滿口答應：“成！明天十點就麻煩您老接我一下了！”
其實他很想追問一句一世寂寞您到底多少歲呢？聽聲音像是一個小孩，可是小孩哪有這麽冷的聲音？冷到莫空握著手機的手都能感到那刺骨的溫度，該不會一世寂寞是千年大冰山化成的妖怪變成的吧？
帶著疑雲莫空決定先去夢裏問問周公。
夢裏的周公一襲紅衫，頭上係了無數根紅線，笑的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他說：你明天要見的人會斷了你的紅線。
上午第二節大課間季沫就向馮智請了兩節課的假，坐車去機場接那個聽起來有些不靠譜的主編。
莫空一下飛機就伸頭東張西望著，看哪個人手裏拿了一本英語書。看了半天老頭子老大媽老男人老女人都沒有看到誰手裏拿著一本英語書，就連拿書的都沒有！
心裏想著該不會一世寂寞有事耽誤來晚了吧？莫空走了幾步，候機樓裏來接機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在透明玻璃折射出陽光的照耀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像是謫仙般引人，他就那麽靜靜站在那裏，纖塵不染！
莫空掐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是不是從夢裏醒來了，難道這世界上像社長一樣妖孽的人這麽輕易就撞到了？這孩子周圍有種渾然一體的寂涼，像是穿透紅塵一般寂寞——
一世寂寞！
莫空張大的下巴被少年手裏的一本英語書刺激的差點脫臼！
英語過了八級？！至少有十五年的閱曆？！資深英語老師？！
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在看自己，季沫把印在玻璃外錦鯉身上的目光收起來，投向那個看起來有些二逼的老青年。
少年不帶一絲感情的黑眸子像是無窮無盡的黑洞一樣，隻可遠觀，一靠近就不知不覺能把人給吸進去。
“一……一、一、一世寂寞？！”
莫空說的結巴的能讓人抓狂。
季沫審視的看了莫空一遍，認真地說：“隻有一個‘一’。”
莫空連忙把手在身上擦擦，握住季沫若有若無的小手，目光炯炯地對季沫自我介紹：“我是莫空！每周英語的主編！現年三十歲，未婚獨居！”
前麵幾句就算了吧……那句“未婚獨居”是怎麽回事？！
季沫：“我是季沫。”
兩人隨便挑了機場裏的一家咖啡館，坐在裏麵談合同。
莫空：“你本來就叫寂寞？有這個姓嗎……”
季沫：“季節的季，泡沫的沫。”
看完合同，季沫把身份證複印件遞給莫空。
莫空看到那上麵顯示季沫隻有十七歲的年齡時嘴巴一下字變成“o”形：“十七歲？！”
他原來我以為季沫看上去年齡小實際上二十多歲，畢竟也有這種人存在……
“嗯。”季沫拿出碳素筆，準備在甲方後麵簽上自己的名字。
“等等！”
莫空連忙製止季沫的動作：“你還是未成年，所以需要監護人給你開一個證明！”
這麽麻煩？季沫皺眉，他連季江琛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還說讓季江琛給自己開證明？況且現在自己還是處於“離家出走”的階段……
“那算了，這本書就算是送給你們了。”季沫把合同推給莫空。雖然上麵提出的報酬非常可觀，前期買斷三十萬，後期分成季沫能得到八成！
莫空連忙推回去，開什麽國際玩笑？！要是不把季沫簽下，社長不知道怎麽整自己呢！
“你用你家大人的身份證也可以簽的……”季沫不到成年就會有身份證莫空沒膽追究，不是說不到十八歲就不能辦身份證嗎？警察局好坑！
大人？季沫想了一下，覺得馮智是個不錯的人選。雖然馮智和自己沒有說過幾句話，不過季沫從內心都把馮智當成一個不錯的朋友，這個有些奇葩的老班……
給馮智打了一通電話，馮智答應下來，連課都不上立刻給季沫去送複印件。
班裏一下子亂了，到處都在討論馮智去幹什麽了？季沫又去幹什麽去了？
林驚宇緊捏著手裏的筆杆，一雙緊張的眼睛看向窗外馮智匆匆出了校門的身影。
季沫這個死妖孽！怎麽出去也不給自己說一聲？！自己……也沒那個資格讓他給自己說一聲吧？
不一會下課了，班裏鬧騰著瘋打追鬧，趙天樂找林驚宇一起去買水喝，這麽燥熱的天氣林驚宇也的確有點口渴了，於是高懸著一顆心陪趙天樂去小賣部。
“我說，季沫那小子不會是出來事了吧？哈哈哈，瘋子這麽匆忙那出的事肯定不小，這個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要是死了更好……”
林驚宇手裏的可樂猛地一罐子傾倒在趙天樂頭上，森然地說：“不許說他壞話！”
趙天樂帶著不易察覺的陰狠，抹去滿頭的可樂，笑嘻嘻地說：“不說就不說，發那麽大的火幹什麽。”
說著，趙天樂勾著林驚宇的肩膀回了班，回班後林驚宇扔給他一包紙巾讓他擦擦可樂。
趙天樂笑著擦完就上課了，一節課上半身都黏糊糊的，中午回家趕緊衝了個涼水澡才覺得爽利許多。
“哼，就你袒護那剛來的小子……”趙天樂抱怨歸抱怨，想到在全校和媳婦麵前把臉都丟盡了，臉上再也淡定不下來，氣呼呼的不顧保姆勸說連午飯也不吃就走了。
莫空隻見了馮智一眼，經季沫介紹才知道這是季沫的老師，三個人吃過午飯馮智還笑麵虎的樣子讓季沫帶著人家莫主編去b市好好玩玩，下午和晚上的課可以不用來上。
季沫無語的被老師推去和莫空出去完，自己剛來b市才一個月，平時忙著上學碼字根本就沒有時間出來玩，隻聽出租車司機像是念順口溜似的把b市說成了一朵牡丹花兒，還是少見的綠色牡丹花兒！
可惜現在不是什麽適合遊玩的季節，司機帶著兩個小白在b市兜了一大圈，整個下午都是在車裏度過的。
季沫坐車坐的胃有點犯惡心，和莫空一起吃過晚飯送他坐上飛機後暈暈乎乎的一路走了回家。
b市的司機好恐怖！
莫空回到報社後，舉起雙手奉上今天中午簽的那份合同：“社長大人，請過目——”
社長接過合同：“莫主編，辛苦你了。”
莫空：“不辛苦，哎，對了！你才一世寂寞才多大？！”
社長不感興趣的把合同最後一頁複印件掀起來看，看到一個滿臉笑意老青年，目光觸及到下麵的名字……
馮智……是麽？
社長渾身開始散發寒氣，手中的紙張被那雙白色真絲手套握的皺巴巴的，一邊莫空還嘰哩哇啦不停在說季沫年齡有多小，長的有多妖孽雲雲。
到最後社長也隻是聽進去季沫現年17，是馮智的學生。
嗬嗬，徵楓，馮智，追了這麽多年終於讓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