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陳家夫妻完全被陳光宇搞蒙了,怎麽這大兒子離開還不到三個月,就又是救了什麽有錢人,又是開了個店?他哪兒來的資金?哪兒來的人脈?而且先前他怎麽一點口風都沒露?

對於這些問題,陳光宇當然也是水來土掩,資金嘛,當然是有錢人給的,人脈嘛,當然是有錢人幫忙,口風問題,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有錢人那裏啊……哎呀,他無聊啊,空虛啊,寂寞啊,一個人幹不成事啊,有他在前麵招呼著,也是給那有錢人找個事幹幹啊!

陳家夫妻聽的雲裏來霧裏去,也弄不清真假了,想再詳細問,韓烈就摸了過來——他剛才找地方去上洗手間了。為了要和陳家夫妻相鄰,陳光宇也沒有住套間,雖然設施不錯,但卻是不帶洗手間的,這點不方便對陳光宇不算什麽,對韓烈來說,卻很是問題。噓噓的話還能捏著鼻子,嗯嗯的話……

所以先前韓烈就是專門找人去開套間方便了。為此他還遭受了陳光宇的一番嘲笑:“你這毛病就是錢多燒的,讓你生在深山裏,隨地都要解決,再沒這麽多事。”

對這番話韓烈倒沒生氣,想了想道:“那也不是我了。”

“唔,你這話也真有道理,所以說環境真重要啊。”

“是啊,如果是那樣,我也不可能和你認識了。”

他說的很正經,從邏輯、道理上分析都很正經很正統,但陳光宇就有一種麵孔發燒的感覺——操!你是怎麽把這種肉麻話當做日常語說的這麽隨便的啊!難道是那裏不行了,嘴就特別行……?操!老子也想多了!

最後一句,陳光宇卻是對自己的了。

韓烈來了,陳家夫妻也不好再追問兒子了,隻有連三表示,實在不好意思讓韓烈在這裏浪費時間,他們真的沒什麽事,現在有兒子有護工完全足夠了,韓公子的陪護實在擔當不起。

但對這些話,暗示的韓烈壓根就沒聽出來,明示的韓烈根本就不在乎,一副要和陳光宇同甘苦共進退的架勢,弄的陳家夫妻隻覺得越來越詭異。

而之後,陳四海又來了。小夥子昨晚真到陳光宇的店裏了,對於這個店,陳四海一開始倒沒有太多的驚奇,他總覺得自家大哥不簡單,現在突然冒出個店隻是更近一步的證明了他當初的某個幻想。

不過一進去,陳四海就被震住了——完全的古色古香,大廳是用一排排的貨件隔開的,上麵擺著各種石頭、瓷器,牆上掛的是各種字畫。這裏麵,大多數的東西都是不值錢的,比如那些瓷器,基本上是陳光宇買來的現代藝術品充場麵的,但一般人哪知道?特別是這些東西還和那些字畫、石頭一起擺放,更具有迷惑性。

當然,這些陳光宇一開始是不了解的,那些字畫、那些石頭,他既看不出是不是名家的,也看不出其中的美妙。但裏麵的服務人員是幹什麽的?除了要給客人端茶倒水,更重要的是要讓客人知道這家店的與眾不同。

“哎呀呀,看到門邊的那兩把大椅子了嗎?知道那是什麽嗎?交椅!不知道什麽是交椅?去,什麽日本動作片!我們可不是那種地方!看過武俠小說吧,江湖人稱第一把交椅,就是那個!這上麵的石頭?哎喲,您拿那一塊是沙漠漆啊。什麽叫沙漠漆,那就是從戈壁沙漠裏找來的原石啊,看看這色澤,看看這潤度,有玉的感覺了吧。多少錢?我們不是主做這個的,您要真想要,就一千塊錢吧,我也不說一千二了。嘿,這把椅子您小心點做。不是我們拿壞椅子招待您,您這把是櫸木的啊,是,櫸木不值錢,比不上什麽黃花梨啊,紅楠木啊,但民間不也有南櫸北榆嗎?而且這是老東西啊,這一把,我們東家買來都要一萬多呢,真不是訛您,您看腿這兒有點不穩當吧,我要訛您會告訴您?這不是我們都要愛護古典家具嗎?這牆上的這幅字?哦,是張明澤的,您不知道?您是開城人嗎?開城三大家啊!看看,對開城不了解了吧,是,咱們開城經濟是不發達,也沒什麽知名企業,但咱們的文化……那可不隻是曆史上,現代也是剛剛的!不是有那麽句話嗎?中國字畫看中原,中原字畫看開城!咱們城市的字畫,特別是書法,那真的是這個!”

這套東西,那是陳光宇當初招人的時候就交代的了。他的那兩個服務生,也不用對這些東西多了解,隻要把店裏的東西是什麽都搞清楚就可以了。

什麽靈璧石、太湖石、雨花石之類的四大名石,他店裏也沒幾個,其中的精妙之處,陳光宇自己還不能完全掌握,當然更不會要求這些服務生。但一般人哪知道這些?聽那服務生一忽悠,再看他們穿的那唐裝,用的那杯子,就覺得這個店果然不同,一壺茶隻賣到八十那簡直是太便宜了!

連一般的小資都能被忽悠著,更何況是陳四海了。那店裏的服務員知道他是陳光宇的弟弟,當然是熱情招待,有問有答。於是陳光宇更知道了,他用的那茶杯是陳光宇從外麵買的隻招待朋友的,一個要一千三,外麵客人用的那種,一個也要三十。那個他看不上的帶著斑駁的桌子不是垃圾,是專門淘來的明代古董,貴就貴在駁殼上了。多少錢?進價服務員是不知道的,隻知道陳光宇讓他們報一萬二。放在玻璃櫃裏的那個劉海戲金蟾是新雕的,但雕工好,要兩萬五。但陳光宇好像更喜歡旁邊的那個羅漢,因為樣式稀少,所以別人給到了六萬都不賣!

陳四海隻呆了一天不到,當然不能了解太多,但就是這樣,他晚上也輾轉反側睡不著,不是沙發床不舒服,而是害怕,這萬一有人來偷東西,他怎麽護得住啊!這一屋子的東西,少說要四五十萬,多了……可能七八十萬呢!

七八十萬!

雖然現在開城最好的房子都要到兩三百萬了,但那對陳四海無異於天邊的童話,即使是七八十萬,他也覺得是一個天文數字了。要知道他們一碗燴麵才賣六塊,一份鹵肉才賣三十,一瓶酸奶他們賣兩塊能賺三毛!

陳四海這一晚上,除了擔心他哥這店裏的東西,就是拿著手機算,這七八十萬要賣多少燴麵和鹵肉了。而今天他一跑過來,也擠眉弄眼的把他哥叫到了外麵:“哥,你那店裏的東西,真的、真的就那麽值錢?”

“唔,看要怎麽說了,你問他們了,嗬嗬,往外賣東西,報價當然要高點。”

“那值錢嗎?”

“怎麽了?”

“不是,你先告訴我值多少錢。”

“這個我沒算過,大概也就是幾十萬吧。”

陳四海一陣眩暈,雖然先前已經猜到了,但當陳光宇證實後,他還是不由得心跳加速,麵孔赤紅,他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一把抓住陳光宇:“這不行!”

“什麽不行啊。”

“那東西都那麽值錢,別人要是給你拿了……不說別人,就是那兩個店員……那不行,哥,那東西咱們得收收,咱們家的人也得天天在那裏看著。爸媽這兒我來,你還是回你店裏吧,你現在就回,哎呀,我剛才應該給你打電話,不該來的。”

他說著就把陳光宇往外麵推,陳光宇哭笑不得,反手在他腦門上打了一下:“看你這點成色!幾十萬都這個樣了?放心吧,沒人會拿那東西,那店裏擺的就沒小件的,一般人要偷……怎麽偷?店員?他們的身份證住址我都知道,都是咱們本地的,有家有口,那是值幾十萬,但那是東西不是錢,他們把那些東西都弄出來怎麽出手?帶到外地,怎麽帶?他們也不傻的,現在幾十萬算什麽,好點的房子都買不起。行了行了,別犯傻了,吃飯了沒?去吃啊!”

陳四海糊裏糊塗的去吃了飯,在吃飯的時候覺得他哥這麽隨意還不對,就想著吃晚飯回去要再說說,不過他剛一回來,陳光宇就急匆匆的走了,馬揚,或者說宋正陽那邊已經給了消息,的確是張誌豪所為,現在人已經幫他抓住了,看他是想送到所裏呢,還是想再親自出一口氣。對於張誌豪這樣的,陳光宇是有些不屑的,要說出氣也沒必要讓他親自動手,但陳家夫妻的態度有些古怪,家裏最近一定還有別的事。雖然問陳四海也可以,但一來他不見得能說清楚,二來他估計也就知道發生了什麽,而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當然那些事不見得就是張誌豪幹的,但張家是他們的鄰居,多多少少總知道一點,真要問不清楚了,再來問陳四海也一樣。

張誌豪現在已經嚇癱在那兒了,他過去不過是個地痞小混混,就說以前坐過監獄,見識了一些所謂的大場麵,那也不過是打架鬥狠搶劫綁架那個層麵上的,宋正陽是什麽來頭?

是,宋正陽很幹淨,沒有案底,但在開城混的,有幾個不知道陳宋的?想當年,他們中要是誰說上一句,當年和陳光宇或宋正陽見過麵都要引來讚歎的。

雖說這兩位現在隱退了,可在開城的道上,那還是一個跺跺腳,就要引起轟動的人物啊!所以他一看到陳光宇,就立刻道:“小宇,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我吃錯藥……不,我吃錯屎了!你給我次機會,我一定改,我絕對不會再找叔叔阿姨的麻煩,不不不,不僅不照他們的麻煩,我給錢!當初我們拿了你們的錢,我給!加倍給!給六百,給一千二!我好好跑車,能掙到的,一定能賺到的!小宇小宇,你給我,不,給我媽個麵子,她當初是抱過你的,她真抱過你!”

陳光宇走過去,客客套套的開口:“張哥……”

“不不不,您是哥,您是……”

陳光宇一笑:“我有些事想問你。”

“您說、您說……”

“最近,也就是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我們家有什麽變化嗎?”

“你們家……變化?”張誌豪有點迷茫,想了想道,“陳叔陳嬸手藝好,人品好,做的飯味美價廉,生意那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兩位老人家積德行善……”

也不管對不對路,張誌豪隻想一股腦的把自己知道的恭維話都說出來,不過沒等他開個頭,陳光宇就製止了:“我說清楚點,就是我們家有沒有什麽麻煩,不管是哪裏的麻煩。”

張誌豪的臉色更白了,他有些驚慌的看了陳光宇一眼:“陳哥,都是我的錯,我、我……”

“哦,那看來真是你了,行了,你就把你做過的,說一遍吧。”

“我錯了,我……”

“說!”

他氣勢一變,張誌豪一哆嗦,再不敢繞圈子,磕磕巴巴就說了起來。原來一開始,張誌豪是不敢的,郝陽和他那一夜光頭真的震住了他,而且他也擔心陳光宇認識了什麽大人物,將來有麻煩。他在道上混過,雖然隻是一個小人物,但也知道國家機器的厲害,那些大人物想找他的麻煩隻是一句話的事。

所以在看到白老後他都有點想認了的心思,不過後來陳光宇一直沒回來,陳家又沒有任何變化,他這心思也就淡了。當然如果隻是這樣,他也不敢動手,後來不知道什麽人耍酒瘋,把陳家的鋪子給砸了。

“砸了?”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

張誌豪連忙分辨,陳光宇點點頭:“嗯,你繼續說。”

那一次陳家的鋪子被砸的不重,隻是被掀了兩張桌子,打碎了幾個酒瓶,之後大概有幾桌人沒給錢趁亂走了,這件事陳家的損失不大,卻令張誌豪的心思徹底活絡了起來,因為陳家對那個鬧事的沒有任何辦法!他特意到派出所打聽了,也找朋友問了問,陳家老老實實的把那件事認了!

陳家能認那個人的,為什麽不能認他的?

不過在這個時候張誌豪還不敢擺明,他先讓自己的媽去找陳家交涉,要求陳家補上那兩個月該給的錢,如果那個時候陳家硬氣點,張誌豪可能還要再等等,但陳家給了,不僅給了,還陪了笑臉,這一下讓張誌豪放心了,陳家,是真的硬不起來!

要說陳家給了錢,他也該罷手了,但張誌豪想到自己過去的那些精神損失,就覺得隻拿錢有點對不起自己,所以隔三差五的,就叫著自己的兄弟到陳家的鋪子上去吃吃喝喝,順帶再說兩句蛤喇話。

“陳哥,是我的錯,是我被豬油蒙了心,都是我的錯!我……”

他一邊說一邊往自己臉上打,陳光宇看著他往自己臉上打了十幾下才慢慢開口:“那麽這次又是怎麽回事,又吃又喝還拿錢還不滿足?”

不滿足,雖然知道不能把陳家逼的太狠了,但張誌豪就是不滿足,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麽,反正就是還想折騰點事。也合該有這次麻煩,陳四海知道了自己家還一直在給張誌豪錢,本來陳家夫妻是一直瞞著他的,但因為他們對這個小兒子向來不怎麽在意,所以這一次給錢的時候就讓他知道了。

陳四海當然不願意,雖然被陳家夫妻鎮壓了,但還是抱怨了幾句,而這幾句,就被張誌豪聽到了。張誌豪正要找陳家的麻煩,聽了這些話就更覺得要給他們個厲害,於是這就有了前麵那一出。張誌豪本想借著這一出徹底壓住陳家,讓他們以後再不敢有二心,哪知道卻把宋正陽給惹來了。張誌豪現在腸子都快毀青了,現在就恨不得抱著陳光宇的腿求饒。

“就是這?”

“就是這就是這,我真的沒再幹過其他事了!”

張誌豪賭咒發誓,陳光宇點點頭,一直沒開口的宋正陽道:“應該也就是這麽回事了,這事是小肖查的,情況也差不多是這樣。”

陳光宇知道這個小肖就是肖德,宋正陽的重要助手,辦事一向謹慎認真,既然是他查的,那應該就是這樣了,可他總覺得還有點不對勁,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又是星期天又是星期天,俺休息!扭動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