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劫數(上)

《上海姐妹》除了舊上海以及唐人街的外景,還有些穿內的戲份要拍,因為md。比“的工作室就在法國,所以布景就搭在了巴黎郊區的某處。

譚清美在這部戲中飾演珍與梅的母親,幾隻琥珀色發夾,在腦後低低地挽了個紋絲不亂的發髻。一襲深藍色絲質中袖旗袍,做工精良,裁剪合體,很符yun她的年紀和身份。腕上戴著的那隻玉鐲,時不時碰到桌邊,聲音是那麽親切而熟悉。當她蓮步輕移時,恰似一枝嬌嫩的新竹搖曳在春風裏。

而飾演姐姐珍的,則是來自〖日〗本的影星知念琴美。顧幻璃從潛意識裏就不喜歡這個人,哪怕她善良、溫婉、在亞太地區擁有極高的人氣。這樣的敵意帶到了電影中,恰好形成了被父母嚴格管教的姐姐與被父母寵愛之極的妹妹兩人間的差別與矛盾。

被寵壞的梅,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她習慣了無法無天的生活,表現得既不孝又無禮。隻不過,在那個年代,她的不孝和無禮,時常被人稱為摩登和無拘無束。而且,梅天生就有一種魅力,一種被所有人喜歡的魅力,何況她的聲音就像鳥兒飛翔中的羽翼,那麽輕盈而靈動。

這些對顧幻璃而言,都不算是很難。然而,拿著插有哈德門牌香煙的象牙煙嘴,緩慢的吐出嫋嫋的煙圈,這種事對她來說確著實為難的很。

相較於別的女明星在拍攝的間隙都會抽根煙來提神,隻會靜靜地婁在那裏看劇本的顧幻璃反而成了異數。就算是被外界封為冊有“公主”稱號的完美少女知念琴美,也會在大夜戲的時候,披著白色貂皮披肩,曲著雙膝,熟練的點著一根煙優雅的夾在指尖,吞雲吐霧。

枝型吊扇吱吱地轉著,配上幾盞黃色和玫瑰色的毛玻璃壁燈,將餐廳照得通明。顧幻璃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頭上像黑牡丹huā瓣兒般繁亂的發卷兒又拽了拽身上那件繡著一朵朵精致白荷的淡黃色絲質旗袍。

粉色水晶的耳墜,翡翠戒指和金手鐲,還有在微風中扇動衣袂時,露出了的大腿以及紅色的高跟鞋。

梅是風情萬種的,沒有一座城市能像上海那樣更適合她。紙醉金迷間,她可以施展她的社交技巧、她的笑容展現她細膩白皙的皮膚,還有她那迷人的談吐。所以,作為男配角之一的ZG更喜歡親自幫她調整頭發,又讓她的下巴微斜著,這樣,光線正好落在梅的顴骨上。

而作為姐姐的珍,雖然經常想著自己可以毫無保留地和身為畫架的ZG戀愛,雖然經常幻想著父親為她和他舉行盛大的婚禮,但是,沉浸在少女情懷中的珍永遠也沒有辦法像妹妹一樣依偎在2G的胸口在一對對舞伴中優雅地轉來轉去。

城市,像一個永不沉睡的大海。晚上,退潮:現在,伴著清晨的到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循環與律動。

但是,美妙的夜晚結束新的黎明到來異變也漸漸在姊妹二人的生活中發生。

畫月份牌的時候,ZG急歡用留聲機放點音樂,然而,世人卻說,月份牌墮落、惡心甚至她們的母集為此和姊妹倆曾經大吵過無數次。

父親的冷漠與輕蔑,母親的眼淚與哀愁,房間裏的死寂與沉默,還有……,

不容拒絕的婚事。

現實冷酷在於總是將灰色的預言應驗。

選擇同樣也是無情的,要麽跟一個不愛的男人生活,要麽墮落到像個妓女在低等紅燈區滿街亂轉找外國水手?

生活,生活,生活這就是生活。顧幻璃低低地歎了口氣,不論是曆史還是悲劇總會一再的重複無可避免的重複。

有時,顧幻璃看著遠方,她知道鏡頭在對準她,同樣她也知道自己眺望的是灰色的上海,灰色的瓦,灰色的石頭,灰色的河流。雖然身前身後被綠色的背景布包圍著,但她仍能想象出那個建立在流沙之上的繁華都市。那個霓虹燈下的huāhuā世界,從不關注死亡、絕望、災難和貧困。

想象力和白日做夢間到底有多少區別,顧幻璃並沒有細想過,然而,在劇組進入第十天拍攝期時,她卻遇到了進入演藝圈之後最大的難題。

為藝術犧牲。

這句話說起來太過容易,但是,真正麵對它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能義無反顧的犧牲?

看著導演將無關人員都驅趕出去,隻留下必要的幾個人,已經換好睡袍的顧幻璃依舊有些瑟瑟發抖,或許,這一幕在電影上不過數秒,然而,拍攝起來,卻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完成這些鏡頭。

走到躺椅旁,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作為劇照師的章曉川,以及作為經紀人必須留在現場的薑承影,終究還是在導演“開拍”的命令下,將身上的睡袍褪下。

側躺著,胳膊肘微微彎曲,以手支著頭。身上纏著的,不過是一塊透明的象牙色綢緞,以及*下huā枝的紅色牡丹。

這一組幾乎全是顧幻璃一人的鏡頭,沒有語言,沒有動作,所有的情緒都要靠她的麵部表情來完成。

所以,在章曉川的劇照中,就有了這樣的影象。蒼白精致的梅,帶著幾分慵懶的倦怠倚在躺椅上,清澈的眼眸中流轉著絲絲嫵媚,仿佛在召喚、**和回應。

對某些人來說,這活色生香的一幕短暫的仿佛瞬息,然而,對顧幻璃而言,長得就像是一生。她雖是躺在那裏,卻覺得體力似乎被過度消耗著,以至於拍完整組鏡頭後,換好衣服的顧幻璃就在休息室趴在桌上睡著了。

朦朦朧朧之間,似乎有人來到麵前。對方的腳步很輕,仿佛擔心打擾到她的睡眠似得。但是,顧幻璃可以感受到這人的視線,溫柔得如果夕陽西下時最後一抹柔軟的餘暉,淡淡的灑在身上,隻剩下溫暖的感覺。

顧幻璃呢喃著,任由對方鋒手指在自己的臉頰輕輕拂過,她甚至能夠嗅到他身上好聞的久違的味道,心澀澀地痛了一下“聿修…”

她呢喃著,想要睜開眼。可身上、眼皮上卻像壓著千金重的石板,怎麽也睜不開。

她很想伸出手去握住對方的手,但無論怎麽努力,卻連伸出手指的力量都沒有。

所有一切像是有些美好卻又太過惆悵的夢。

這樣的感覺,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又似乎隻是另一個瞬間。直到感覺到對方安靜地離去,顧幻璃才重新陷入睡夢之中,直到被薑承影叫醒。

顧幻璃揉了揉眼睛,還沒有立刻從迷惘的情緒中抽婁,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問道“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過?”

薑承影搖了搖頭作為回答。

顧幻璃說不出那種感覺,那種似曾相識,又悵然若失的傷感。但是,晚餐的時候,她聽到譚清美在和別人聊天的時候,說起她的一個小

朋友來巴黎替時尚雜誌做外拍,順便給她送來一些地道的〖中〗國小吃。

她說話時,別有深意的看了顧幻璃一眼。

隻這一眼,就足以讓顧幻璃心碎。她多想推開椅子,然後衝出去。然而,她終究沒有膽量這麽做。縱然心已經飛了,魂魄魂魄!

當琉月在巴黎的街頭狂奔時,顧幻璃早已沉浸在夢中,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醒來。

可當她站在人潮洶湧的街頭,看著閃爍奪目的霓虹,才發覺,縱然在同一個城市,她與他的距離也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改變。

走到電話亭中,摸出一枚硬幣,拿起聽筒時她還想不起那個號碼,然而當右手食指熟練的在鍵盤上飛舞時,琉月卻隻能闔上雙眼,才能避免淚水滑落。

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琉月睜開眼,癡癡地笑了,她伸出手,細細描繪著電話亭玻璃牆壁上的字母,固執地等待著。哪怕,僅存最後一絲希望。

但是,上天何尊給過她希望?

琉月推開電話亭門時,飛帶著落葉從她身邊卷過。

好冷,琉月豎起衣領,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肩。依舊燈火通明,卻沒有一盞是屬於她的既然已經放棄,她還有什麽資格尋求那份溫暖,妄圖汲取那份力量。

卑鄙!

無恥!

琉月垂著頭,緩緩地走著。與無數人擦肩而過,卻沒有了驀然回首的念頭,燈火闌珊處,沒有任何人。

為什麽來看她?

為什麽不肯叫醒她?

為什麽偏要悄然離去?

琉月停下腳步,身子重重地往一旁的牆壁上一靠,怔怔地看著街對麵有人在趁著夜色拍硬照。被眾人包圍著的,被燈光照著的,卻仍舊一眼就能認出的所在!

苦笑,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心有靈犀,還是山水有相逢?

車,來來往往:行人,如織。

大部分時間,她隻能看到他的半個臉。深邃銳利的眼,薄而淡色的唇,五官立體輪廓清晰……,………刻在心上了麽?

沒有,沒有!

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哪怕一秒。

為什麽視線如此模糊,為什麽燈光那麽亮,她卻仍舊看不清他的表情?

婁近一步吧!

就算走近也不會被發覺!

縱然如此想著,她的手卻緊緊抓著牆壁,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桎梏她的行動,才能停止她不切實際的想象。

身邊,偶爾有女孩子的驚叫,然後興高采烈的衝上去,卻被他身邊的女人轟開。顧幻璃認識她,那是他的經紀人蘭薇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