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逆襲(上)

有時候,對於一個人來說,若痛是一點點,恨是一點點,愛,也是一點點。那這個人會很幸福。因為,沒有太強烈的感情,就不會在意任何事,既不會遺忘,又不會銘記。

若這痛,這愛,這恨,太過沉重,結果,隻能是不死不休的追殺。

“滴滴”短信的提示音打斷了沉默,顧幻璃拿起手機淡淡的掃了一眼,臉卻立刻變得煞白。那字,不過是短短數行,足以讓她心驚膽顫。

1可愛的獨角獸少女,西蒙已從路易斯安那州波洛克市的重刑監獄越獄。記得匯十兩銀子給我。你的陸小鳳。月隨後又是寂靜。寂靜。一片亙古綿長的死一般的寂靜。很久很久,久到天邊黑壓壓的層雲擠在一堆,隱隱有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似乎要下雨了。

心髒撲通撲通劇烈地狂跳著,顧幻璃惶恐又無措地看著顧天熙。

逆光,鵝黃色的燈光下他的輪廓被鍍上一層金邊,那孤高的剪影清晰而又模糊。他的聲音有些冰冷,帶著難以靠近的疏離感,可她卻又感受到一種不〖真〗實的溫暖的錯覺,令人恍惚。“有時,法律並不能給人以完全意義上的公正。”

並不是法律不夠公正,終身監禁,這樣的懲罰雖然比不過以命抵命,至少能少許撫慰逝者親屬的靈魂。然而,這個世間永遠有大於法律的存在,所以,才會讓西蒙一再的逃脫懲罰,一再地用血祭奠他的仇恨。

“是的。”顧幻璃闔上眼眸,被血浸染的往事一幕一幕重現,許久之後,她睜開眼睛,漆黑幽深的眸子直視著顧天黑。“雖然我在明他在暗,但這一次,我若再像之前那樣猶猶豫豫寄希望於別人,就太對不起被他無辜傷害的那些人。”

手指漸漸握成拳。顧幻璃一字一頓道“膽怯毫無意義。強者就是讓關心他的人安心,而這,也是我現在必須做的事情。”

顧天熙輕輕握著她的發,好像整個人都被他掌握著“現在還沒有找到支持他的經濟來源?”

“哥哥還記得洛倫佐喬科洛博麽?原本。那一場暗殺是美國黑手黨組織內部的紛爭,而夜也親自警告過我,不許貿然介入此事。我曾經也這樣以為,但是,如果隻把它看做是針對我的一係列暗殺中的個案,一個讓人陷入迷茫和險境的個案,那麽,這一切必然是和黑手黨家族有關係,同時,也和我,甚至是顧家有關係。

就西蒙這個人,他足夠瘋狂,但是,絕沒有這樣的資本讓他如此恣意妄為。”

在雷染墨的手中,西蒙不止是改頭換麵,那些已恍如隔世般遙遠,卻從不曾遺忘。手起刀落,便可以滌**心中的愁苦,殘酷的是,無聲無息,不留痕跡,一切,卑微猶若塵埃。

雨沿著玻璃窗蜿蜒而下,緩慢而冰冷,顧幻璃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抖得她不知所措。藏於暗處的敵人,神秘詭謫的幕後黑手,就算她想要引蛇出洞,隻怕對方拿她作為最後一招棋,以求將軍。

問題是對方想要將誰的軍?

哥哥?

還是夜?

亦或是他們兩個?

想到這裏。那種隱隱的冰冷,沿著指尖一直涼到心裏,就算是酒精,也無法溫暖四肢五骸的寒意。

似乎,漫長的冬天,才剛剛開始,從這一場秋雨之後。公寓樓前的楓樹在清冷的天氣裏落葉,染紅的葉子,細細碎碎灑了一地。陷在泥裏,極難掃。

清晨尤其冷,唇邊和鼻翼的白色哈氣讓人更覺冰冷。晨跑回來,顧幻璃發覺顧天熙已經起床,坐在廳裏看早報。展開的報紙遮住他的麵目臉色,她趁機將早餐和紅茶悄悄放在台上。瓷碟碰在玻璃台麵”丁的一聲,顧天熙嘩地將報紙放下,換個坐姿,對顧幻璃伸出手,示意她走過來。

顧幻璃不過是往前走了兩步,忽覺身子一輕,等回過神來,已然坐在顧天熙的腿上,她甚至可以嗅到他頭發上的味道。手被他蜷在掌心,對於這樣的溫存和**,靠在顧天熙懷中小憩的顧幻璃其實很清楚,這已經是她能體會到的最透徹的幸福。

可這樣的幸福是不對的!

下一秒,她開始掙紮。

顧矢熙突然伸手鉗住顧幻璃的臉,惡狠狠地盯住她,瞳孔裏燃燒著的兩簇火焰,熾烈得令她駭懼。

許多年後,顧幻璃常常捫心自問,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徹底淪陷進了那個人深邃炙熱的眼眸?是因為久久的在在他保護的羽翼下抬起頭,被宛如望進了靈魂深處的目光深深凝視著,而讓心髒也顫栗起來了:亦或是,在這更早之前,某個黯淡無星的午夜,他在黑暗中站立成一株迎風的樹,淡然的目光向她飄過來,飽含著真切的溫暖。

這是她不該感受到,也不該想到的。可內心強烈的悸動卻是真切且鮮明的,它們在胸腔中震**喧囂著:靠近他!依賴他!將自己完全交給他,這樣,就再也不會孤獨!這聲音震耳欲聾,令人無法忽視而又無可避免,因為她從未像信任他一樣信任過其他任何人。

哪怕是……,歐陽*修。

但,這一刻,顧天熙瞄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曾經非常認真地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我隻是需要女人解決欲望,那麽,完全可以找幾個玩得起的床伴。如果我隻是需要女人來玩玩愛情的遊戲,那麽,我可以找一個灰姑娘來彰顯一下仁慈。我親愛的妹妹,你希望我是前者,

還是後者?”

這樣的問題,顧幻璃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可是,她能夠感婁到哥哥的視線毫無保留地膠著在她臉上。她一時間竟發不出聲音,隻想不顧一切地轉身離開,但雙腳像生了根一樣動不了。有什麽粗重的聲音異常清晰地在耳朵裏響了起來,過了幾秒鍾顧幻璃才意識到這是她自己的呼吸。

“哥哥找什麽樣的女朋友是哥哥自己的事情,但是,我絕對絕對不讚成哥哥以玩玩的心態對那些女孩子。“好吧。”顧天熙輕笑著湊過來,抓住顧幻璃的下巴將她的臉引了過去,接著一個有些溫暖柔軟的東西蓋住了她的嘴唇,某個溫熱靈活的物體探進了她的口腔。“那就回應我。”

熾熱的鼻息在輕撫著她的皮膚,那雙原本如同稍顯冰冷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溫柔得幾乎讓顧幻璃承受不住。她看著顧天熙又逐漸拉開距離的臉,無法忽視他嘴角上的微笑,那是一種隻有對著愛人才會有的微笑,是她曾經在歐陽聿修臉上看到過的微笑。

“為什麽”顧幻璃把身子朝後麵縮了一點,她腦子都在明思亂想,頭也暈得厲害。

“為什麽會這樣?哥哥不要再逗我了。”

“逗你?或許吧。可這樣又有什麽關係?”

顧幻璃覺得自己手腳都使不上力,呼吸變得異常灼熱,額角的靜脈突突地跳著發疼。“你是我的哥哥,你替我訂下了婚事,你和我那個關於三年的賭約何況,我們是兄妹,是血脈相連的兄妹。”

“那是我的事情。”顧天熙的掌心很溫暖,他身上穿著藏藍色的襯衫,修長結實的身材有著說不出來的美感,他的臉俊逸非凡,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有著灼熱的溫度。

“這是哥哥最新的遊戲麽?試探我是否會玷汙顧家門楣的遊戲?”

顧幻璃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溫度很高,皮膚上一定呈現出了不正常的潮紅,視線也有些模糊。這種時刻,她不想讓哥哥看出她的虛弱,更不想讓哥哥知道,她沒有做好身體健康管理。

顧天熙用柔和的目光靜靜地凝視著她,古怪地動了動嘴唇。終於探出手放在她的額頭上,半晌之後,他冷冷道“小璃,稱,發燒了。”

“沒有我隻是沒睡好”顧幻璃用手按住了額角,〖體〗內的燥然,喉頭的幹痛,還有頭蓋骨裏向外散發的疼,都折磨得她想發瘋。

“小璃,你怎麽了……”身邊有人在問她,顧幻璃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聲,接著就看見仿佛被油畫筆連成一片的風景漸漸變成黑色,然後她的頭垂了下來,身子重重地跌在顧天熙的懷裏。

因為昏迷得太快,她根本沒有時間看到顧天熙臉上的焦急與心痛。

顧幻璃知道自己做了噩夢。

她夢到歐陽聿修,依舊溫柔的眼神。可自己雖然流著淚,卻不能回應他,因為有一雙強壯的手臂牢牢地從背後抱住了我,冰冷的黑發和熾熱的呼吸擦著她的脖子,讓她渾身發抖。

她夢到西蒙那雙充滿著仇恨的雙眼,他還拿著槍,就從凱蒂的骸骨中爬出,朝她走過來。拚命掙紮卻不能移動,隻能眼睜睜地注視著那個曾經熟悉的少年錄開臉上的皮膚,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他的槍稍稍偏了偏,對準她,黑洞洞的槍口像地獄的嘴,越張越大,然後伴隨著兩聲巨響而爆出了火huā。

“不要!”顧幻璃猛地坐起來,右手用力地攥著睡衣的胸口處,冷汗流遍了她的全身。她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個夢,可四肢像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直到有人用溫暖的手拍打她的臉頰,輕聲呼喚她的名字,顧幻璃才逐漸清醒過來,擺脫了無窮無盡的恐懼。

顧天熙的臉在她眼前放大,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他俊美的輪廓在黃色的燈光中好象柔和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看到她醒來,他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小璃?”

“哥”顧幻璃撲到顧天熙的懷裏,拚命地汲取著他的溫度和力量。如果西蒙所作的一切,就是為了殺光她所有在意的人,讓她一人陷於無盡的痛苦和自責之中,她必須想辦法反擊。是的,她必須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將一切可能扼殺。

每一次的劫難都要親自迎上去,以血肉之軀。

而這樣的命運,真的很殘酷。

她派了人守護在哥哥身邊,然而,歐陽聿修身邊卻沒有一名保鏢或是隨扈。一旦危險發生顧幻璃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雙手顫抖著,幾乎連手中的水杯也端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