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烈從樓頂下來的時候,張岑老早就緊張地等在了電梯口,一見到他,急忙問道:“沒把你怎麽的吧?”
“沒,”徐烈笑道:“老爺子挺客氣的。”
張岑低聲問道:“都聊什麽了?”
“沒什麽,”徐烈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張岑:“老爺子問我願不願意娶你。”
“啊?”張岑細致冷豔的臉蛋一紅,嚶嚀一聲,轉過身小跑著進辦公室裏了。
徐烈吹了聲口哨,走到員工休息室,泡了杯咖啡,一出來,自好遇上張秋。
“你不是去沐陽了嗎?”徐烈一手托著咖啡杯,一手拎著小湯匙,攪拌著沒加糖的“鳥巢”速溶咖啡。
“聽說你回臨江,不就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了。”張秋把外衣脫了,掛在衣架上,搶過徐烈手裏的咖啡,喝了一口後,手一抖,大半杯都灑在了地毯上。
“燙!”張秋tian著舌頭,眉毛鼻子都皺在了一處。
“我見過有人回來口渴搶礦泉水的,沒見人搶咖啡喝的。”徐烈笑著搖頭,“你這不是純粹找罪受嘛。”
張秋把咖啡杯放在茶幾上,坐下後,說道:“晚上打算去哪接風?”
“葉玲那幾個小姑娘說湊份子去燕西,怎麽樣?晚上你也過來吧。”徐烈眨了眨眼,掏出一盒小熊貓,扔了過去。
“抽不習慣,還是我這好了。”張秋把小熊貓放在茶幾上,拿出一盒哈瓦那古巴雪茄,小心地用剪子剪掉一截後,點燃了,吸了一口,才又說道:“那晚上就一塊去吧。”
“你回來了,就你買單吧。”徐烈笑道,“燕西什麽地方你還不知道,葉玲她們一個月可沒多少錢,還不得咱們掏。”
張秋點點頭,說道:“你拿主意好了。”頓了頓,他問道:“宋州的情況怎麽樣?”
“李家父子被捕,周寧昌被抓,天昌已成一盤散沙,天演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徐烈見他談到正事,收起一副調笑地麵容,正經回道。
張秋沉吟半晌,問道:“我聽到一些消息,說是周寧昌和另一個主犯厲野在事發後想要逃出宋州,但被警察半路截到,不過其中有一段時間失去了他們的消息,有這事嗎?”
徐烈倒不否認,笑道:“是有這事。為這事,寧大隊長還把我叫到刑警隊盤問了一番。”
“那你和這事有關嗎?”張秋是聰明人,以他對徐烈的認識,早就猜出了十之**,但還想得到他新口確認。
徐烈笑了笑,坦然道:“有些關係,但我不能告訴你。”
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會有自己的秘密,張秋見徐烈能夠承認,就已經給足自己麵子了,他也不需要追根究底。
“說說你吧,這段時間到處跑了一遍,感覺怎麽樣?”徐烈把剩下不多的咖啡都倒進了洗手池裏,又泡了一杯奶茶,轉過頭問道。
“還可以,”張秋笑著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說道:“事情進展比我想象的要快,市場接受度也比我們之前推想的要高。各個地級市裏網吧資源稀缺,也沒有資金有進入市場的計算。新恒星算是填補了這個空缺。”
“無證經營的網吧還有吧?”徐烈問道。黑網吧一直都是網吧業的頑疾,到零八年也沒有徹底的根治。
“有,”張秋笑道:“但規模都不大,不會對新恒星的係統構成威脅。”
徐烈點了點頭,恒星在省內的連鎖店麵全部鋪開後,可謂一枝獨大,沒有敵手,原來唯一的競爭對手天昌也因為李鐸和周寧昌的被捕,消彌於無形。
“苻總提過一件事,由於你這段時間都在宋州,沒來得及跟你知會一聲,”張秋把瓶子放在茶幾上,從公文包中掏出一張文件,遞給徐烈,指著文件上的文字,說道:“苻總打算邀請國內幾位知名的營銷和管理專家到恒星傳授經驗,這是下麵做的預算。”
“專家?”徐烈嘲諷地笑道:“不必花這些冤枉錢,那些專家屁都不懂一個,讓他們過來還不如我自己上去。”
張秋見徐烈的話說是粗俗,批得體無完膚,但說的又沒錯,以徐烈這大半年來的成績,那些隻怕掛著專家頭銜的人都望塵莫及。
“那苻總那邊……”張秋無奈地道。
“我會去跟他說,這事情就先放下吧。”徐烈感覺苻迪在恒星幹了幾個月,還是有些沒能把課堂上教授學生的思想轉過來,搖了搖頭,苦笑道……
“幹杯!”葉玲舉起手中的白酒,興奮地叫道。
“幹杯!”徐烈望著杯裏的澄汁,笑道,“我現在還不能喝酒,就喝飲料好了,可不要怪我破壞氣氛。”
大家都理解地笑了起來。
於山推開門,走到徐烈的身邊,埋怨道:“烈少到了燕西又不打聲招呼,可是看不起我老於?”
“哪裏,”徐烈笑道:“看你忙,不想打擾你而已。”
“再忙也要過來打聲招呼嘛,”說著,於山抬起手,笑道:“兩位張總,苻總,菜還合口味嗎?”
“還不錯。”張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笑道:“於老板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我們就是想瞞過你,隻怕也辦不到啊。”
“哈,張總說笑了。”於山端起一杯酒喝完後,苦笑道:“我侄女從北京回來,晚點我再過來,大家不走,等著我。”
“有事就不用招呼我們了,都是熟人。”張秋理解地舉了舉杯子。
於山出去後,張秋笑道:“這個老滑頭。”他和張岑很早就與於山熟諗,到西燕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往日於山都不會出麵過來打招呼,這次大概還是看在徐烈的麵子上才過來的吧。
“王書記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過去?”張秋吞了一塊六成熟的牛排,對徐烈問道。
田文言下午的時候來過電話,說是王令明想單獨見徐烈一麵,具體什麽事,他沒有在電話中提及,難道是和寧長明一樣的打算?
但天演不是天昌,恒星可吃不下,況且天演涉及的產業太多,恒星就算是想小蛇吞象,在管理上也會出現很多的問題,得不償失。
“明早再說吧,”徐烈沒跟田文言把話說死,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空,回到臨江,很多事情之前都放下來,必須先看一遍,才能安排,“到時田秘書會來電話的。”
張秋搖了搖頭,徐烈連王令明都不怎麽賣帳,他還能說什麽。
吃過飯,徐烈讓肖良開車送自己回了別墅。裝修好之後,還是第一次到碧海雲天,公司裏其餘的人倒是早他一步搬了進去。
推開門,一股濃烈地清香衝麵而來。徐烈定睛一看,才發現大廳的四角都放著大盆的紫丁香花,還有幾株天竹,混雜在一起,別有一種特殊的香氣。
裝修的工人是蘇建業介紹的,之前幫他裝修過建業電腦的大賣場,手工還是比較精細的。具體的設計是在徐烈授意下,由孫育英下麵的設計師操刀設計的。
風格以黑白兩種色調為主,冷酷時尚,又不招搖,像是沉靜到湖底的墨石,與徐烈的性格相得益彰。
一樓除了大廳外,還有一間三十平米的大廚房和一間工人房和娛樂房,洗衛間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主臥、書房、換衣間都在二樓,三樓才是客房,二三樓空閑下來的房間隻是進行了簡單的裝修,一時還未安置家具。
蘇建業派人從美國帶回來的蘋果電腦二十年紀念版(20thAnniversaryMacintosh)擺在了書房裏。弧形的顯示器和圓筒式的機箱,非常的別致,使用起來也絕對要比國產電腦要順手得多。
好在徐烈之前就用過蘋果的電腦係統,使起來也不用有障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屏幕稍小了一些,看久了有些吃力,在這一點上,很不討好。
徐烈隻好又打電話去給蘇建業,想讓他再送一台電腦過來。兩人許久沒見麵,上次徐烈受傷的時候,蘇建業趕回宋州,也隻匆匆見了一麵,就回到了臨江。
電話裏聊了一會兒,突然無意間談到王令明的事,蘇建業在電話那頭愕然地說道:“田文言也打了電話給我……”
“什麽?”徐烈想了想,說道:“你還知道田文言與哪裏人聯係了嗎?”
“據我所知,接到電話的還有玉園集團的趙氏兄弟,燕西賓館的於氏兄弟,包括張家,都應該接到了王令明的邀請。”蘇建業的消息要比剛到臨江的徐烈靈通得多。
“趙磊趙剛?於海於山?”徐烈聽張秋提到過於山的哥哥於海,但沒見過本尊,卻也知道於海也是在省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實業經營的規模相比天演雖略有不如,也不可小視。
“對,至於張家會是誰出麵,現在還不清楚,張秋沒告訴你嗎?”蘇建業略覺得有些驚訝,他還不了解張秋張岑與張家的關係。
徐烈搖了搖頭,張秋張岑並非張家的核心人物,這些事情肯定是被瞞在了鼓裏。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見王令明?”徐烈問道。
“王令明不會親自出麵,出來的人應該是田文言。”蘇建業對於政府那一塊的事,比徐烈更清楚。在沒摸透這些人的真實想法前,王令明是不會出麵的。
“哼!”徐烈哼了一聲,王令明這隻老狐狸。徐烈隻是與王令明在招商大會上有一麵之緣,跟他的女兒王綺珊也算不上很熟,對他也就談不上好感。
“有消息我再給你電話。”蘇建業感覺到了徐烈的不快,苦笑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徐烈平躺在寬敞的海棉沙發上,攤開了雙手雙腿,很舒適的感覺,但總像缺少些什麽,對了,女人。
在臨江這樣的省會城市中,永遠都不缺少單身的女人,特別是在華燈初上的夜裏,隨便走進一間酒吧,都能看到打扮得五光十色,隨時都準備著勾引有錢人的女子。
她們戴著仿真的手飾,擦著試用、或者打折時買來的過季的高級香水,穿著從沿海城市運到省會的仿冒時裝,總是一副顧影自憐的模樣靠在吧台上,手裏拎著一杯永遠也喝不完的香檳水,眼睛望著酒吧大門處,像一隻**期正在**的母狼。
徐烈笑了笑,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經與蘇魏一起,每天都混跡在各式各樣不同的酒吧裏,挑逗著這些女孩,在一***後,又立刻把她們扔到九霄雲外。
但似乎一切重新開始後,他就再沒了那時的興致,現在他心裏隻想著兩個女人,謝靜與張岑,或許還有苻櫻。
在那件事發生後,她活得怎麽樣了?那天真是把她嚇著了,徐烈苦笑著倒了一杯冰鎮的白開水,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對麵葉玲她們居住的別墅,那裏還亮著燈,她們還沒睡吧。
想了一會兒,徐烈突然想起一個人,嘴角促狹地笑了起來,找她?不用吧,那樣的話,到時見了王令明,可就要先矮人一截了。
俗話說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連人家女兒都弄了,那該怎麽說?徐烈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手裏抓著電話,想放下,又想撥通王綺珊的號碼。
最後,徐烈還是放下了電話,畢竟這麽做的話,也太他媽的流氓了。
徐烈哈哈一笑,倒在了**,把燈關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已經照在了半空中,一看時間,快一點了,也不知道怎麽昨天就那麽能睡了,也沒人打電話過來。
手機早就沒電了,電話沒放好,擱在了一旁,難怪,徐烈苦笑搖頭。換好電池,一看,五十多個未接電話。其中有大半是張岑用公司的電話打的,還有一些是她用手機打的。
“打電話給我有事?”徐烈撥通張岑的手機,把電話挾在脖子上,站在洗手間裏,給下巴上抹著剃須水。
“你今天怎麽搞的?”張岑在電話那頭火氣可不小。
“怎麽了?”徐烈一愣,以為出了什麽事。
“沒怎麽……”張岑口氣鬆了些,“擔心你出事了。”
徐烈拎著剃須刀的手頓了頓,心頭一曖,說道:“我等會就去公司,到了再說吧。”
“嗯。”張岑把電話掛了後,感覺心頭“怦怦”亂跳,剛才徐烈說話的聲音,好像……好像……
苻迪已經被徐烈派回宋州了,那裏確實需要一個人主持,徐烈一直呆在那邊,臨江又正值招商後的運作期,不太能走開。
聽徐烈將自己製訂的計劃取消後,苻迪沒說什麽,他知道自己還是有些不適合做執行的角色,徐烈的建議雖然尖刻了些,也不無道理。
臨走前,徐烈特意交待苻迪,讓他帶自己跟苻櫻問好。
苻迪瞅了一眼張岑,想到苻櫻告訴自己在鐵峰山時發生的事,無奈地點了點頭。
從樓下走上辦公室不久,田文言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徐總,大忙人啊……”他話裏隱約有點不滿,畢竟他是王令明的秘書,說的話即使是省長,也不能這麽輕視,何況一個早上都沒找到徐烈,他也有點火了。
“田大秘書,稀客啊。”昨天下午的電話是葉玲接到的,徐烈隻是在一旁教她如何對付田文言。
“別給我戴高帽了,”田文言沒好氣地說道,“昨天跟你們葉助理聊過了,什麽時候有空過來一趟?”
葉玲是董事長助理,找徐烈要過她那一關,田文言是知道的。
“既然是田秘書有請,那時間你訂好了。”徐烈被田文言抓得死死的,找不到辦法拖下去。
“下午三點,”田文言笑道,“你可別遲到,王書記到時也會到。”他特意抬出王令明來,擺明了怕徐烈爽約。
“行,行。”徐烈掛了電話不久,電話又響了起來。
“他也約你下午三點?”徐烈聽到蘇建業那頭的消息,愕然道。
“也約了你?”蘇建業也十分意外,他沉吟片刻,說道:“那麽趙剛趙磊,於海於山自然也跑不掉了……”
徐烈點頭,王令明似乎有意思把所有人都約到一個地方,看一看誰才有資格,有興趣接手天演。
下午三點的時候,徐烈開了張岑的蓮花黃色跑車出現在省委辦公樓的下麵,望著從勞斯萊斯轎車裏出來的趙磊打了聲招呼。
“早知道不會少了你小子。”趙磊與徐烈已經很熟了,說話沒什麽顧忌。
“剛哥呢?”徐烈見趙剛沒到,意外地問道。
“用不著那麽多人,我打發他去沐陽了。”趙磊把車鑰匙收進口袋裏,轉頭看見徐烈身旁的蓮花跑車,吹了聲口哨,笑道:“換車了?”
“張岑的車……”徐烈見趙磊眉目間曖昧的眼神,臉上一紅,擺手道:“我的車在宋州。”
“別解釋了,烈少,小心越抹越黑,老趙的嘴可沒積德。”於山從帕拉丁裏鑽出來,正聽見趙磊跟徐烈說的話,笑著道。
蘇建業從旁邊走過來,笑道:“人可夠齊的。”
“蘇總,”趙磊打了聲招呼,都在臨江的地界上混,在別的場合早就見過蘇建業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人齊了好下鍋。”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人笑了笑,走過來。
“秦總,”於山有些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人,說道,“你也來了,可有些年沒見到你了。”
中年人笑道:“這種事怎麽能少得了我秦一楓。”說著,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要不怕王令明發火的話,就多留一會兒,我可先上去了。”說完,他匆匆跟其它人打了聲招呼,走進了電梯。
“秦一楓?想不到他也來了。”趙磊明顯聽過他的名頭,隻是看他的表情,對這個人可沒什麽好感。
“哼!他要不來,這會還開不了了。”蘇建業的表情更是複雜,看上去兩人應該有過過節。
徐烈這時不好多問,拍了拍於山的肩膀,笑道:“我們也上去吧。”
進到會議室,裏麵大約已經坐了七八個人,主位空著,田文言坐在靠左的位子上,見徐烈一幹人進來,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看位子前的名字坐下。
“安排得到挺周詳,”徐烈餘光掃過主位最右側的位子上的名牌,上麵正寫著秦一楓三個字,緊接著他的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張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