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的地盤我做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歸京路(三)

“兄弟鬩牆,不死不休啊,為了皇位親情都不要了”趙檉聽完何去非的講述,苦笑著說道。

“王爺,此次回京,您恐怕也難以置身事外,還要早作打算啊”何去非又勸道。

“唉,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屢屢避讓他們不依不饒,不顧兄弟之情,依然要知我於死地,難道非要我也拔刀殺人嗎?”趙檉看看荒塚歎氣道。

“王爺,不到生死關頭,不要走這一步,想當年唐太宗如何英明神武,難逃史書上弑兄殺弟那一筆,讓後人詬病”何去非趕忙勸道,他們這些文人就喜歡青史留名那一套。

“何翊繕,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你可知本朝三大疑案中的‘燭影斧聲’”黃經臣揮了下手,讓近衛退出二十步以外說道。

“可是太宗代太祖之事嗎?當年不是太祖留下金匱《誓約書》,要傳位於太宗,捕風捉影之事不可信”何去非擺擺手道。

“那前幾年的蔡王之死,你可知詳情?”黃經臣壓低聲音說道。

“蔡王傳聞乃是犯了瘋病死的,難道此事還有內情”何去非那時隻不過是八品的外官,對宮中的秘辛也隻是聽得一鱗半爪。

“此事還得從當年哲宗皇帝殯天時說起…”這會兒趙檉知道兩個高參意見相左了,輪到黃經臣講故事教育他了。

蔡王就是哲宗的異母弟弟簡王似,哲宗升天後,宰相章惇曾竭力主張立他為君,簡王那年十七歲,風姿英俊,才智出眾,愛好經學,擁護新法,言行檢點,禮謙下士,是合適的天子人選,簡王還有個得天獨厚的好條件——與皇上是同母兄弟,兄終弟承,太祖和太宗就是成例。但是向太後看不上他,便以長幼有序為由,要立端王趙佶,神宗的幾個皇子,申王佖年齡最大,可是有眼病,不能辦事,其次便是端王佶。最後在曾布等執政大臣的幫助下,趙佶登上了皇位。

簡王雖然被隨後被趙佶晉升為司徒、太保,可本來皇位離他隻有一步之遙,心中難免氣悶,私下裏與人抱怨說皇位本來是他的,是向太後偏愛端王,違反了杜太後的遺詔,傳位給了趙佶。時間長了,他就鑽了牛角尖,愈加覺得自己冤枉,變成了偏執狂,成了精神病。他的瘋言瘋語被皇城司偵知,密告給皇上,說王爺病情日益嚴重,狂悖的言論更多:謾罵皇上篡位,任用奸臣,還和崇恩太後有染等等。

“皇上接報怒不可遏,此時又恰逢太白星晝現出現於天空,邊對楊戩說:‘星變告誡,太白跟太陽爭光,蔡王一直想自立為王,謀反之心,昭然若揭’,當日深夜,蔡王便‘病薨’”黃經臣冷笑著說。

“難道皇上改封蔡王為楚王,贈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這些都是為了掩人耳目?”何去非聽完驚詫地說道,他知道黃經臣此時此地不會拿這些哄他的,黃經臣隻是微微點了下頭,沒有吭聲。

“你們兩人一人一個意見,那我該怎麽辦呢?是當上太子然後將跟我競爭的兄弟都殺嘍,還是不當太子,讓他們來殺我呢?”趙檉看看何去非又瞅瞅黃經臣苦笑著問道。

“嗬嗬,這個主意還要王爺自己拿,我們不便多言”何去非笑道。

“父皇正值壯年,這個太子有名無實,離親政不知道還要等到何時,反而要事事小心為人表率,更要處處被人擎肘,反不如現在做事自由自在,一旦時機成熟,那個位置不知道是誰的呢”趙檉‘頑皮’地眨眨眼睛說道。

“哦,那麽說王爺現在無意太子之位嘍”何去非說道,“這樣也好,我們就坐山觀虎鬥”

“不可,如果我退出,就剩下定王和嘉王兩人,他們誰當上太子對我們最有利,我們就去支持他”趙檉說道,他不想當個騎牆派,那樣兩邊不討好。

“嗯,言之有理,現在聖上雖然子嗣繁多,但是能有入主東宮之力的也隻有定王,嘉王和王爺,這三派中我們在朝中勢力最弱,其次就是定王,嘉王實力最強,可他沒有名分卻是最大的弱點”黃經臣分析了下當前的形勢說道,“定王為嫡長子,登太子之位名正言順,而且為人忠厚,倒是個合作的好夥伴。”

“好,王爺回京後,主動退出奪嫡之爭,定會受到士人們的擁戴,那些良心未泯的正義之士定會投到王爺的麾下”何去非擊掌叫好說道。

“**,你們倆現在尿到一壺了,什麽定王忠厚,忠厚有時就是怯懦的代名詞,不過說的好聽罷了,他們的意思是定王將來便於控製,再往深裏說就是取而代之的時候會容易些,自己還能名利雙收”趙檉腹誹著,可他們的主意也與自己的目標不謀而合,他點頭稱是。

兩個老狐狸一個小滑頭就在曹植的墓前定下了新的五年規劃,如果曹子建能聽到一定會氣得蹦出來,自己當年就是被大哥這麽算計的。眼看夕陽落山,三個人才盡興而歸,打馬直奔驛館。

……

驛站原是兼有官旅(官吏專用旅店)及“郵傳”(傳遞官私文書)兩種職能,五代時開始,“郵傳”由“遞夫”專職遞送,後另設“遞鋪”以承擔“郵傳”。驛站通常每隔四十裏左右設置一所,也有五六十裏,甚至七十裏設置一所驛站的,兩驛站之間的距離稱為一驛程、一驛或一程。驛站建有館舍,各府、州、縣城都建有驛站,鄉村的驛站通常設在鎮市上,府、州、縣城的驛舍,通常稱為驛館。凡赴任、離任官員和差出的官吏軍卒,以及陸上“綱運”押綱官及綱卒,憑“驛券”住宿。

雍丘是個縣,驛館設置在離縣城東北角上,高高的圍牆圈起了個大院子,從外看就像一處大戶人家的宅院,趙檉他們一行人多馬多,占據了院子中最大的一處院落。當他們回來的時候,見喜已經打理好一切,先安排王爺洗了個澡,然後準備開飯。

驛館也供應夥食,但是不提供馬料,人按照品級享受不同的待遇,趙檉他們為了安全,飲食都是自備,由自己的廚娘烹調,比驛館提供的粗陋的夥食強得多,驛館當然不會幹涉,省下來的銀子隻會便宜了他們。

“大人,請您們能不能換個地?”這邊剛端起碗,驛丞屁顛屁顛的跑進來說道。

“為什麽啊?”趙忠擋住他問道。

“大人,江浙應奉局的押綱官和綱卒前來投宿,他們人多,想占這個院子”驛丞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官,見了誰都得叫大人,趙忠好賴也是個從九品的都軍使,也稱得起大人了。

“他們人多,我們人也不少,都是大宋朝的官員,他們住的我們就住不得嗎?”趙忠冷哼一聲道。

“大人,押綱官是朱觀察使的侄子朱汝舟,押運貢品進京,還請大人體諒小的”驛丞說道。

“你跟他說,我們不讓,沒事讓他離這遠點”驛丞也是好意,想讓趙忠知道來人的厲害知難而退,可偏偏趙忠根本不知道這個朱觀察使是個什麽東西。

“你…好好,你惹出禍事來了”驛丞被趙忠噎得直翻白眼,自己好心勸他,沒想到落了這麽個結果,那朱觀察使朱勔誰人不知,這個小軍官居然不把他放在眼裏,那不是找死嗎?

“誰這麽大的口氣,敢不把朱觀察使放在眼裏,朱觀察使乃是聖上最寵信的大臣,對他不敬就是對聖上不敬”就在這時,一個麵目清秀,身材矮短的小子走了進來,後邊跟著一眾兵丁,他一巴掌將驛丞扇了個跟頭說道。

“請問大人是哪位啊?有何公幹”見這邊起了衝突,見喜趕緊過來問道。

“我們大人乃是知江浙應奉局朱勔朱觀察使的親侄子,武功大夫蘇州府軍指揮使朱汝舟朱大人,押送貢品進京,識相的趕緊讓出地方,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一個小校站出來囂張地說道。

“既然你也是吃官飯的,不懂得驛館的規矩嗎?”見喜後邊戳著個王爺呢,而且這個王爺連蔡攸都差點給宰嘍,還怕曾是蔡京家的一條狗,他指著那個什麽武功大夫吼道。

按照驛館管理規定,一般先到者入住,低官讓後到的高官,尤其是有隸屬關係的高官;如驛舍不足則自住客店。宋代還規定“品官之家及未入官人若校尉,雖不請券,並聽入”住。放寬了入住驛舍的條件,但如有官員入住則遷避。

“什麽狗屁規矩,我們朱家的規矩就是王法”朱汝舟被氣壞了,跳著腳喊道,那朱勔以花石綱討得皇上的寵信,從一個市井凡夫,驟升為封疆大吏,小人得誌,極其猖狂,他對州縣官員頤指目攝,就象役使奴仆一樣,東南一帶刺史郡守多出其門,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的家人也跟著變得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這時一個少年端著飯碗走了過來,用筷子點著朱汝舟的鼻子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