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各有所
各有所圖
震武城下夏軍攻勢如潮,冒著如雨的箭矢攻城,城上的宋軍滿臉血汙拚死廝殺,阻擋夏軍登城…殘酷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了天黑才結束,夏軍轟然退下,可城上的宋軍軍將依然不敢有絲毫懈怠,忙著搬運滾木礌石,在城頭點燃火把防止夏軍夜襲。
震武軍知軍更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戰鬥已經持續十多天了,求援的急報早就送出去了,可援軍遲遲不到,夏軍卻攻勢愈來愈猛,震武軍仿佛就是個受了詛咒之地,建成三年已經死了兩個知軍,他的也許明日自己就和前兩任知軍一樣,落個城破人亡的下場。
夏軍中軍大帳中,剛剛開過晚飯,察哥便命人召集部將議事,“今晚我軍撤離震武軍!”察哥掃了眼眾將沉聲說道。
“都統,這是為何啊,隻要明日我軍再戰一場,便能拿下震武城!”察哥的話音剛落,帳中眾將嘩然,統安城一戰夏軍大獲全勝,宋軍已不敢掠其鋒,正是用兵的好時機。
“少安毋躁,我剛接到情報,宋軍廓州防禦使何灌率援軍將至,戰機已逝,另外不破此城,還可留作南朝病塊!”察哥悠悠地說道。
聽罷察哥的解釋,眾將釋然,連稱高明,這何灌乃是宋朝大將,勇冠三軍,箭法如神,也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再者,震武城建在山峽中,熙、秦兩路不能餉補給增援十分困難,若是攻下了震武城,自己無疑在替南朝去除了一個雞肋的同時自己也接了一個燙手山芋,所以,留給宋軍從而牽製其軍事機動能力,實在是一個絕妙的計策。
安排好撤軍事宜,眾人散去,察哥卻仿佛突然老了十歲,哀歎一聲頹然坐在椅上。此時的形勢隻有他自己明白,何灌引兵來援不假,但真實情況是他的寡不敵眾,未敢出兵,隻是虛張聲勢的唬人,並不敢與自己接戰;南朝病塊更是給自己臉上貼金,防止士氣低落找的理由,震武城扼要據險,始終威脅己方的安全,實在是自己心中的病塊。
但是,今日察哥再接詔令,命他引軍救援豐州,重新打通到達契丹的驛路。原來西夏自李繼遷以來,曆代西夏國主都娶遼國公主,由遼冊封為夏國王,經常保持著密切的關係。而從興慶府到契丹的驛路有兩條,一條是東經橫城過黃河,途徑鄂爾多斯沙漠進入契丹,可是此路被宋軍攻占屈野河川後徹底截斷,隻能繞行黑山威福軍司。在再過些日子就是遼國皇帝的生辰,夏國按慣例遣使進貢賀壽,卻在中途遭‘馬匪’搶劫,貢品被搶,護兵和使臣被殺,惹得皇帝哥哥震怒,命他東援豐州,重奪故地。
察哥心中明白,能斬殺幾百夏國精兵,搶得貢品的馬匪根本就沒出生呢,那定是自己的新對手用的計――宋國的燕親王自己按兵不動,便使人假冒馬匪殺人越貨製造的大事件,逼自己撤兵震武城引兵東援,解西線之危。他雖然憤怒,卻又有些興奮,有些想急於會會這位新星。
四月初,趙檉率軍到達府州。府州城雄踞邊塞,襟山帶河,北枕長城,西毗榆神,控製著黃河西岸的大片土地。
趙檉將陸續趕到的各路兵馬安置在沿邊各堡寨駐紮,自己帶近衛隊進駐府州城,來到城下,府州知州折可求早已率屬官在城外迎候,寒暄了幾句,趙檉在其引領下入城,其南麵的懸崖絕壁下是滔滔黃河,東西被甘露、馬家兩溝相夾,北部與高梁山、五裏墩一脈相承,入城的道路也隻是一條狹窄的曲折的路徑,整個城池依靠險要地勢,進易攻,退易守。
府州治所高踞塬頭,固然易於防守,卻極為缺水,須由黃河中取水供應,如水源被切斷,州城就難於防守。所以當年築城時為了鞏固取水道路,就緊瀕黃河,連城下也不留空隙。城中有兩條主街橫貫東西,其餘街巷錯落其間,縱橫成,分別以東街、南街、北街、文廟街命名,街道兩邊青磚藍瓦店鋪商號頗多。
趙檉曾經和折家在京城有過交集,並在為難之間拉了他們一把,說起來也算是熟人,現在更是上官,所以對他更是禮敬有加,將王爺安排在自家的一處寬敞的別院中,配齊了一應丫鬟仆人。
“下官折克行參見王爺!”趙檉剛剛下馬,一老者上前施禮道,折克行是折家現在的家主,現在將知府的位子交給了長子折可求,自己致仕‘養老’了。
“折大人免禮!”趙檉趕緊拱手回禮,“本王此次到此,叨擾大人了!”
“王爺那裏話,這可讓下官惶恐,現在王爺是河東之首,去年三戰三捷,斬首上萬,名震黃河兩岸,能到寒舍歇馬,老朽求之不得啊!”折克行客氣著,親自將王爺接入堂中。
“請王爺用茶!”賓主落座,立刻有人送上茶來,趙檉扭臉一,感覺如春天的一縷清風拂麵,沁人心脾,心曠神怡,又如冬日寒冷陰霾裏的一抹陽光,溫暖舒適,令人沉迷。那姑娘的有著黑亮的頭發,幹淨濃密的眉,長長的睫毛,明亮的眼睛帶著絲微藍,高挺的鼻梁,圓潤的嘴唇,組成了柔和而鮮明的輪廓,有著異域血統的她美麗而不是性感妖嬈,但卻多了幾分嫵媚還有幾分溫和。
“折姑娘,一別兩年,一向可好!”聽到身後的輕咳,趙檉猛然‘醒’來,接過折美鸞手中的茶杯訕笑著說道。
“小女子吃得下,睡得著,有何不好?卻是王爺東征西討,日夜操勞,著瘦了!”折美鸞輕笑著說道。
“美鸞不得無禮!”折克行見女兒言語帶有戲謔之意,趕緊嗬斥道。
“嗬嗬,無妨,折姑娘與我舊識,太客氣了反倒拘束!”趙檉擺手說道。
“小女生在西北,每日隨著兄長們舞刀弄槍,不知禮數,讓王爺見笑了!”折克行瞪了女兒一眼說道。
“哼,哪裏有那麽多的規矩,整日囉裏囉嗦!”折美鸞不滿的對父親嘟囔了兩句撅著嘴走了。
“讓王爺見笑了,舍妹不知禮數,還請王爺不要見怪!”折可求苦笑著對王爺拱手說道,心中納悶,自己的妹妹雖說性情潑辣,但是也能勉強算上個知書達理的淑女,今日為何三番兩次的衝撞王爺呢?
“折姑娘性情中人,倒是率直可愛!”趙檉著折美鸞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搖手說道,絲毫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折可求舒了口氣放下心來,傳聞這燕王爺性情刁鑽古怪,喜怒無常,讓人難以捉摸,自己剛剛繼任府州知府,要是因為妹妹的事情得罪了他,現在大軍壓境,要收拾自己卻也毫無還手之力,見事情遮了過去,趕緊命人擺宴給王爺接風。
大家都知道王爺這次大舉調兵,一是為緩解西線的壓力;一個是為了打下豐州,現在的形勢可謂大好,豐州被圍一年,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在四萬大軍的圍攻下必能全勝,這其中的的功勞自然是大大的,分菜的勺子便在王爺的手中。而邊將沒有戰功,在皇上的心中就沒了地位,那麽他們這種自治的特權就要被削弱,再一個府州地盤小,賦稅少,戰爭中的繳獲和朝廷的賞賜也是他們重要的經濟來源≯克行父子二人這時當然要好好表現,爭取奪個頭功,緩解下經濟危機。
趙檉卻也知道折家的先祖是鮮卑族拓跋氏,與西夏王族李氏同祖同宗,曾同夏李同為宋朝邊帥。而自五代十國以來,折家世居府州,與麟州楊家和豐州王家兩大豪族世代聯姻,楊家將中著名的佘太君其實姓折,後人以訛傳訛給改了姓‰州楊家傳了三代,宋朝便以其子年幼不堪任事,不再任為知州,作為土豪的楊氏從此便不再專麟州之土。豐州失陷後,王氏也不再掌權,僑置其州於府州之境,依附於折家≯家便成了三州影響力最大的土豪,而且折家代出驍將,善撫部眾,素著威望,政府也隻能安撫利用,不直接插手其統治。
現在自己要對豐州用兵,趙檉知道自己離不開地頭蛇折家的支持,不但不會刻意得罪他們,還要維護良好的關係,所以雙方自然是其樂融融,賓主盡歡。
酒席直到初更才散,折克行父子告別回府,“父親,此次進攻豐州,燕親王盡調河東精銳,必能一鼓而下,而豐州素為我府州之輔力,如果能得到豐州知府一職,定能振我折家之威!”折可求見左右都是自家親兵,打馬向前與父親並騎小聲說道。
“嗯?!”折克行心頭猛地一震,但臉色又很快平靜下來,“可求,我們折氏世領府州,父子相承,兄弟相繼,為國戍邊,至你已曆六世十三主,謹守這一縣之地,開拓屬地,也是曆代家主之願,這次確實是個好機會,能否如願就要你的了!”他說完,打馬向前,當先回府。
折可求心中狂喜,父親剛才的話已經表明了態度,授予他處理此事的全權,讓他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