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慧眼

慧眼

就在梁乙命喪荒野的當天晚上,夏軍中軍大營被偷襲,一隊宋軍化妝成夏軍的模樣詐開營門,大搖大擺的進了營,半夜時分在馬廄放了一把火,然後趁亂襲擊了中軍帳。

察哥的親衛們警覺發現這隊軍兵來的蹊蹺,截住他們盤問,那隊夏軍暴起突然掏出手槍射擊,瞬間親衛被打倒一片,這隊宋軍衝進了中軍大帳,好在察哥當晚巡營,未在帳中逃過了一劫,可留守的參軍、虞侯們倒了黴,死傷十多人,然後這隊宋軍收集了帳中的文件地圖,以炸藥包開路突破了重圍,在外援宋軍的接應下從容撤走,除了一片狼藉什麽都沒留下。

此後幾天,宋軍頻頻襲擊夏軍的巡邏隊和斥候,將他們的巡查範圍壓縮到了十裏之內,而夏軍的營盤卻成了他們的旅遊勝地,時不時的來一趟,往牧場中扔幾個‘爆竹’,水塘中放點毒藥,草垛上點堆火這幫人還不挑食,有時還遠遠的放幾槍,倒下的往往卻是夏軍中的頭目,懵著的有參軍,偏將等高級軍官,也有夥長,隊正之類的兵頭將尾。

夏軍不勝其擾,也派出值班部隊驅趕,可效果堪憂,出去的人少了,往往有去無回,去的人多了,他們就領著這些人兜圈子,然後專挑落單的人下手。夏軍也曾想過設伏,放出誘餌捕殺,可效果卻不大好,時常是吃了餌卻脫了鉤。

頻頻的騷擾加上糧草日益缺乏,夏軍的士氣一時跌到了穀地,察哥卻表現出了大將風度,穩坐釣魚台,他篤信宋軍的這些小動作說明他們在豐州遇到了麻煩,宋軍這樣做不過是要為攻取豐州爭取時間,那個什麽燕王爺已是黔驢技窮,他越折騰表明豐州愈加安全。

可糧草的缺乏卻是事實,察哥也知道現在自己與宋軍為經曆大戰,宋軍兵力保持相對完整,越加接近豐州,抵抗也會越來越頑強,援軍也會不斷開來,那麽自己必將陷入久戰,所以他決定趁著這個大好時機,分兵兩路,一路猛攻屈野寨,奪取進軍豐州的川道;另一路突襲連穀,奪占沿邊城寨獲得急需的給養糧草,相機攻取濁輪川口,迂回到屈野川守軍的後背,聚殲那裏的和州軍,消耗宋軍有生力量,然後合軍解豐州之圍。

屈野河和濁輪河在黃土高原上衝擊出橫貫橫山南北的兩道深深的溝壑,這兩道天塹構成了天然的屏障,兩河南流在麟州交匯,並入黃河,而這個交點就被稱為連穀。而這兩道川穀既是行洪的河道也是溝通南北的交通要道,也成為西夏南下入侵宋朝的兩條重要孔道,如果奪取了連穀,那麽不但據守兩條川穀的宋軍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而且麟府二州也處於夏軍直接的攻擊之下。

夏軍能想到的,宋軍自然也能想到,趙檉兵至屈野河之後,便加強了各個孔道的防守力量,十個指揮的蕃軍弓箭手盡數派往連穀、葭蘆寨、大和堡、神木寨等一線堡寨,另遣澤潞路兩將人馬駐兵新秦,嵐石路兩將增援銀城,麟府路的第三將則屯兵大和堡。

誰也不是神仙,能判斷出夏軍的攻擊方向,趙檉便將這些外埠駐軍作為機動兵力屯駐邊界地區的交通要道上,隨時準備增援,而麵對察哥正麵攻擊的,隻有忠勇軍餘部與和州軍一萬兵馬及府州軍一將之兵,總兵力約二萬,從總兵力上來說處於絕對劣勢。

“王爺,夏軍分兵了,察哥親率二萬鐵鷂子並一萬步軍向西,目標好像是屈野寨;前軍靜塞軍司二萬兵馬向連穀方向進襲;後軍嘉寧軍司一萬軍馬直奔新秦;保泰軍司統軍新喪,留守大營!”軍情司總管蔣飛通報了最新的情報。

“察哥到底是不是屈野寨,不要含含糊糊,用這些模棱兩可的措辭!”趙檉接過通報皺了皺眉說道。

“稟王爺,夏軍突然出動大批鐵甲軍驅逐我軍斥候,我軍難以靠近,所以所以不敢斷定察哥一路進軍目標!”蔣飛著王爺的臉小心地說道,他可知道王爺一向對情報工作十分重視,容不得一點馬虎。

“再查,一定要搞清楚察哥的動向!”趙檉嚴厲的說道,察哥的兩萬鐵鷂子是夏軍的主力中的主力,其作用是戰略預備隊,如果用它攻擊一座城池有點大材小用的味道,而鐵騎利於野戰,而不是攻城,作為一個曾主持過軍兵種改革的‘專家’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所以趙檉懷疑這是察哥設下的圈套。

“是,屬下立刻親去偵察!”蔣飛立正答道,出了帳門才敢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王爺,夏軍分兵三路進軍,是否調軍增援新秦和連穀?”參軍王瑾問道。

“先等一等,我懷疑察哥給我挖了個坑,想讓我跳!”趙檉摸摸剛剛長出的胡茬說道。

“王爺如何判定?”王瑾又問道。

“察哥現在最缺的是什麽?”趙檉眾將問道。

“我認為是糧草,察哥出兵時隻帶了二十日的糧草,想一舉解豐州之圍,到那裏就糧,現在被我軍拖在了屈野河一線已經不少日子了,雖通過擄掠獲得少量給養,但遠遠不能滿足所需,他必須先解決吃飯的問題,所以我認為他攻擊新秦和屈野寨是假,目標是連穀,那裏囤積著我軍三萬石的糧食,如果攻下連穀,夠他們堅持十天了。”王瑾說道。

“然也,察哥不是傻子,現在他孤軍深入,補給困難,現在速戰速決已不可能,他如此做,一是不知豐州已失,還心存幻想,意圖通過攻我必救,圍攻連穀迫使我抽調圍攻豐州之兵,減輕豐州壓力;二是我軍如果回援,而連穀地勢平坦,利於騎兵作戰,如果我軍增援,他可以發揮鐵鷂子的優勢,采用圍城打援的方法,順勢掩殺,殲滅我軍援兵;三是即使我軍不中計,他也可通過此戰獲得充足給養,沿濁輪川兵進豐州,解豐州之圍!”趙檉點著地圖說道。

“察哥真不愧是西夏名將,這計中套著計,怎麽算他都不吃虧!”高寵搔搔頭皮說道,“不過他碰到了我們王爺,算他倒黴,如何算計也騙不過我們王爺的慧眼!”他又王爺說道。

“王爺,想你已有算計,您就說罷,我們該怎麽打!”徐彪大聲說道。

“如果你是我,你想怎麽打?”趙檉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啊?!”徐彪沒想到王爺會向他問計,驚愕的張大了嘴瞅著王爺,心中叫苦,自己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老是自討苦吃,可王爺問了,就一定要回答,徐彪很快鎮定下來,梳理了下思路說道:“王爺曾教導我們,每戰集中絕對優勢兵力,兩倍、三倍、四倍、有時甚至是五倍或六倍於敵之兵力,四麵包圍敵人,力求全殲,不使漏。在特殊情況下,則采用給敵以殲滅性打擊的方法,即集中全力打敵正麵及其一翼或兩翼,求達殲滅其一部,擊潰其另一部的目的,以便我軍能夠迅速轉移兵力殲擊他部敵軍。力求避免打那種得不償失的、或得失相當的消耗戰。這樣,在全體上,我們是劣勢,但在每一個局部上,在每一個具體戰役上,我們是絕對的優勢,這就保證了戰役的勝利。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就將在全體上轉變為優勢,直到殲滅一切敵人。”

趙檉聽完笑了,這是自己給他們上課時講過的‘**的軍事原則’,現在自己倒成了首創,他問道:“那你打算如何集中優勢兵力呢?”

“報告王爺,現在我們兵力上處於劣勢,我忠勇軍雖人數少,但武器先進,戰鬥力強,圍殲敵軍一部不成問題,我認為此戰應該‘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要目標,不以保守或奪取地方為主要目標’,讓出連穀,退守濁輪砦,集中我軍全部力量,殲滅敵軍留守大營的保泰軍司部隊,擊潰攻擊新秦的嘉寧軍司部隊。”徐彪說道。

“徐大麻煩,你不要胡說,我們費了多少工夫才奪取了和州,現在豈能一讓再讓,連穀那麽多糧草就白白送給夏軍嗎!”徐彪話音剛落,同為指揮使的江威不滿的說道。

“我早說過不要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嗎,抄了察哥的老窩,我就不信他能無動於衷,而且等他到了豐州就會發現那地方早就是我們的了,他還敢孤軍深入嗎,恐怕撒腿就往回跑,丟掉的地方到頭還是我們的,至於連穀帶不走的糧草可以燒掉,即不會資敵,也可誘使夏軍深入,給我們圍殲夏軍贏得時間!”徐彪此時毫不示弱,挺著脖子跟江威喊道。

“哼,你明顯是怯戰,既然要打,我們幹脆就打察哥的主力,一戰而下,剩下那些小魚小蝦還不是手到擒來!”江威想想徐彪說的也有道理,但他輸人不輸陣,撇嘴說道。

“怎麽是怯戰,我們先殲滅了夏軍的薄弱之敵,一是可以讓主力失去掩護,沒了友鄰部隊的支援,他的兩翼必然暴露,給我們製造機會;二是如果先打強敵,則不僅強敵難以迅速解決,弱敵也會變成強敵,反而使我方陷入被動”徐彪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