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機辯

都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趙檉雖然高居廟堂,但是他卻是個坐不住的人,也不喜歡埋頭於文牘之中,而是願意到各處走走轉轉,說好聽點就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難聽的就是不務正業!

“王爺,屬下資曆尚淺,龜山先生和恭叔先生都是當世大儒,不若讓他們主持路學,屬下願讓賢到它處曆練!”這天趙檉又輕騎出城,身邊隻有陳東和幾個隨身內衛跟隨,走了一段陳東說道。

“正是因為兩位先生沉浸太深,做學問還行,但是已有暮氣,不適合育人!”陳東已經不止一次向自己提出辭去路學學正之職,但都被自己拒絕了。

“王爺,這是為何呢?兩位先生都是大才,現在正值爐火純青之時,正可將平生所學傳授後世啊!”陳東納悶地問道。

“少陽可知本王一力堅持要你等太學生當日都要到教導旅學習,而現在路學學生也要到軍中待上一段嗎?”趙檉反問道。

“王爺,屬下百思不得其解,王爺為何如此?”陳東想了想說道。

“朝中官員多是飽學之士,次者也是進士出身,精通詩詞歌賦,各個滿腹經綸,但是為何女真入侵,卻沒幾個人敢於站出來堅決主張抵抗,反而一力勸說聖上割地賠款呢?”趙檉說道,“自理學在我朝始現,其中存天理滅人欲隻說深入人心,可也正是此說極大地削弱了早期儒家中存有的雄健向上的尚武遺風,華夏民族性格迅速軟化,變得怯懦偽善。以致見女真凶惡便沒了膽量,生不出抵抗之心!”

“那王爺是因為汴京伏闕上書之事才選了屬下為學正?”陳東一聽就明白了。王爺讓這些士子們到軍中訓練一段是為了讓他們體會軍中的鐵馬金戈之風,身上能多些血性。由人及己他有點明白了。

“不錯,你那篇書文慷慨激昂,老百姓看到,會叫好、解氣;六賊及賊黨們看到,會害怕、怨恨;良心未抿的大臣們看到,會慚愧、無奈!多麽讓人熱血沸騰,顯示出為國的一片赤誠,可這卻是出自你一個白衣書生筆下,了不起啊!”趙檉讚道。

“王爺拗讚了。屬下哪裏敢當,隻怕是誤人子弟!”陳東臉一紅說道。

“絕不為過,本王讓你主持路學,就是希望你將自己身上這股熱血,這種赤誠能傳給那些學子身上,而不是為國培養些隻會吟詩作賦,望月興歎,自艾自憐的廢柴,要讓他們同那些鐵血軍人一樣敢於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忠貞之士。國難之時敢於挺身而出為民請命的血性男兒!”趙檉說道。

“王爺是想改官場之腐化懦弱之風,再振大宋昔日之雄風!”陳東聽了一振說道。

“不錯,這個重任現在就交給了你,希望你能不負所望!”趙檉笑笑說道。他知道文人做官有弊端,過於理想化,感性。意氣用事,過於耿直。不善變通,但文人作官最能保持其獨特的文化人格。能很好的引導社會之學風,淨化社會之風氣,這是純粹官僚所不具備的。

文人學者在為官的同時,他們還受著書香的熏陶,維護著良知的善惡,受中國傳統仁義禮智信教化的影響,不但要做官,還要盡心去做好官、清官,為人民謀福祉。不像那些純粹的官僚,他們目的很明確,就是要作官,做大官,為此可以不擇手段,顛倒黑白,排斥異己,結黨營私,好壞對於他們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王爺隻是因為朝中奸佞當道,官員墮落,壯誌難酬就避讓到西北嗎?”陳東小心地問道,這個話題比較敏感,但他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

“也算是吧?少陽以為如何!”趙檉說道。

“屬下以為王爺所做不妥,廟堂無道而遠遁江湖,絕非良臣之為;大廈將傾而獨撐危局,方顯英雄本色。在這為難之時,王爺不該逃避,而應逆流而上!”陳東說道。

“少陽的意思是說,王爺你不是覺得自己有才嗎?有才你為什麽不把朝中奸臣搞掉,反倒被他們搞掉了呢?你是忠誠的,你是正義的,你為什麽要走?你走了,壞人不是更無法無天了嗎?!”趙檉笑笑說道。

“屬下不敢,不過卻有這個意思!”陳東對王爺避讓西北,另立中央一直不解,手中握有雄兵,卻不敢清君側。

“少陽確實是個爽快人,可話說回來,你可想過為何朝綱不振,奸佞當道呢,要我也去做助紂為虐的事情嗎?”趙檉苦笑著搖頭問道,當年自己為了能出京,陪著他爹笑,哄著他高興,甚至幫著他在西夏搜刮所需,就是為了能取得皇帝的歡心,被委以重任,得以施展抱負,做些對老百姓有益的事情,想著得到的好處總比皇帝揮霍的多,可最終又如何呢?

“王爺忍辱負重,屬下等都耳聞目睹,可王爺如能勸諫聖上,能為其所信,便可借其手將朝中奸佞除掉,便可施展胸中抱負,但如今卻一再避讓,使奸佞穩坐朝堂,把持朝政,如何能稱得英雄!”陳東慷慨激昂地說道。

“嗬嗬…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少陽,若如你所說,朝中便少了權臣,卻多了個弄權的皇子、皇弟,如你是聖上會同意嗎?”趙檉搖頭笑道。

“這…君無道,王爺可取而代之!”陳東一時語塞,那些奸佞得勢,沒有皇上的首肯是做不到的,而王爺身份更是特殊,誰沒事會給自己培養一個強勁的對手,哪天將自己取而代之,傻子也不會做這種事情,太上皇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可他不願意輸陣,口無遮攔的蹦出了這麽一句大逆不道之言。

“唉,如果我真得占據其位,隻怕你少陽第一個不會放過我,口誅筆伐之下恨不得將本王食肉寢皮,那時難道我還要將天下的士人全部殺絕嗎!”趙檉沉吟片刻,歎口氣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