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濺血江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鼻子都氣歪了
貴氣淩人的馬車平穩的駛進了皇宮,車上的七公主心情不好,太後看起來也有些走神,原因卻是因為同一個人。
因為楚南而發愁的並不止這兩個,輝煌的宮殿之中,梁帝也正憂慮滿懷。
禦書房內,燈火通明,日漸衰落的梁帝有些輕微的見光流淚,覺得光芒刺眼,揮揮手命人熄滅了外殿的幾盞宮燈。
今天,楚原要在家等著迎候太後,楊守業被梁帝指派去軍機處坐鎮,碩大的禦書房中,隻有梁帝、恒親王、成親王和大太監李仁孝三個。
梁帝手掌按在一疊奏折之上,問自己的兩位心腹皇弟道:“你們兩個怎麽看?”
恒親王對楚南印象不錯,和楚原的私交也好,遲疑一下輕聲道:“是都察院大驚小怪了吧……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又沒有什麽證據……”
楚南被封為震威勇武將軍的聖旨還沒有發下,都察院參楚南的奏折就如同雪花般飛到梁帝書桌上,隻是這些折子都是暗折,知曉的人也並沒有多少。
都察院的驟然發力,讓梁帝都有些措手不及,雖說不因言獲罪是禦史們的保命符,可這麽整齊的動作,若說沒有人在背後謀劃,傻子才不會信。
成親王是武將,沉聲說道:“很反常……”
梁帝點頭。
按說,如今的楚南風光無限,就算不做錦上添花的事情,也不應當有人這麽明顯的唱反調,關鍵是其中的許多罪名實在不能輕視,也不能說沒有證據就疏忽大意。
恒親王也看了幾本奏折,裏麵的多是參楚南與外邦交往甚密,有裏通外敵的嫌疑,言之鑿鑿,讓人看了都要忍不住生疑。
恒親王暗暗瞥了梁帝一眼,關鍵就在梁帝陛下心中猜疑最重吧,要不然那些禦史吃飽了撐的來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怕正是猜中了梁帝對楚南的猜疑,禦史們才敢肆無忌憚的上這樣敏感的折子,不僅撓到了梁帝癢處,更能立下不畏權貴的剛烈名聲。
自從二十年前沈石叛亂,梁帝對外臣的信任越來越淡,這兩位親王才慢慢爬上這等高位,但是畢竟親王更容易受猜疑,因此這兩人多半時候都是謹小慎微,尤其是今天的話題牽扯到“叛國”這樣的罪名,更讓人頭疼。
梁帝手掌輕輕的拍著那一疊奏折,輕聲感歎道:“看不透啊……”
臣子看不透梁帝,那是理所應當,就算能看透也得裝糊塗,但若是一個臣子讓皇帝看不透,怕就是前途無望了。
可惜,楚南是借勢而起,短期內梁帝甚至還不能明著壓製。
成親王看了看梁帝神色,試探的說道:“依臣看,疑點頗多,倒不如將楚原、楚南叫來當麵說個清楚……”
恒親王上前一步搖頭道:“不妥……”
梁帝點頭,當然是不妥,一個楚南已經讓人頭疼,若是再因此惹怒了楚原,就怕真鬧得不可收拾了,到最後說不好還要讓自己聲望大跌,之前在報國寺對楚南點到為止的質詢已經是極限了。
成親王見恒親王扮紅臉,隻好繼續扮白臉,總有一個人的意見能和梁帝一致,“若是楚南真有二心,豈不是笑話更大?就比如說,楚南親口承認曾和金狼王有瓜葛,這問題若是不問清楚,終究讓人不放心……”
梁帝猶豫一下,開口說道:“這事朕倒是能猜到一二……”
成親王恒親王對視一眼,默契的住口。
梁帝緩緩的說道:“當初朕被義母養大,曾記得她老人家在京城買了個胡奴,胸口紋著狼頭紋身,名叫圖爾溫………”
恒親王和成親王麵麵相覷,不知道說什麽好,如今嘯傲草原的金狼王也叫圖爾溫,總不會是巧到重名。隻是。金狼王竟曾是楚家老夫人的家奴,實在是聳人聽聞。
梁帝拍著桌案,滿臉感歎的說道:“我隻記得那少年凶悍異常,隻是在義母麵前才乖巧聽話……後來有天夜裏突然發狂,刺傷了楚原和幾個家丁,義母他老人家就給了些金銀將其逐走……其後許多年都杳無音訊,隻是每年都往楚家送些皮毛野參……然後有一年突然不送了……第二年便成了草原上新的金狼王…………”
恒親王張大了嘴,這簡直比傳奇小說還要傳奇。
要怪罪楚家老夫人麽?當然不能,且不說無知者無罪,就單單說梁帝那叫了幾十年、楚家老夫人卻從未應過一聲的“義母”二字,誰有膽子去治老夫人的罪?
要怪梁帝沒下殺手麽?當然也不能,當時誰能想到楚家的家奴能成為草原之王,誰又能想到當時被楚家老夫人收養的落魄皇子能成為大梁皇帝呢?
要怪,也隻能怪造化弄人。
就如同梁帝到如今仍對楚家老夫人的養育之恩念念不忘一般,金狼王感念楚家老夫人的恩情,稍微照顧一下楚家離家出走的後輩,倒也說得過去。
恒親王、成親王不敢對這個問題再多問什麽,隻能對近似BUG一般的楚家老夫人深深敬畏,養出楚原那般優秀的兒子不算什麽,養出個大梁皇帝也可以說是運氣好,可是買個家奴都能是金狼王,就太讓人無力了。
就看梁帝對老夫人的敬重和感激,隻要老夫人不死,楚家就有免死金牌,任何準備對楚家潑髒水的人下場堪憂。
成親王知道分寸,不敢繼續剛才的話題,繼續扮白臉問道:“那,楚南當初為何要離家出走?又是如何發展到如今的地步,連鼻孔朝天的扶桑劍癡都要幫他?”
恒親王咳嗽一聲,輕聲說道:“離家出走這事,我倒是聽過一些傳聞……楚南出走之前曾經生過一場大病,險些死去……也有人說,不是生病,是中毒……”
梁帝哦了一聲,瞥了恒親王一眼,沒有問著消息的來源,卻聽出了他話裏未盡的意思,嫡母殺庶子,豪門大院十分老套的狗血劇情,在皇宮裏也屢有發生。
“那扶桑呢?”
恒親王看了看梁帝的臉色,緩緩吐出兩個字,“捧殺”
梁帝不置可否,並不做什麽回應,手指在書案上越敲越快,隨意的問道:“那瓦賽呢?似乎瓦賽才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
恒親王有些無奈,後悔為什麽自己要選紅臉,想了想解釋道:“瓦賽是無力應對大食的,所以立場最偏向大梁,就算不是楚南,瓦賽大概也會支持……還有……還有……”
梁帝想了想,覺得是這道理,看恒親王欲言又止,皺眉道:“還有什麽?”
恒親王有些尷尬,輕聲說道:“據臣觀察,似乎,那瓦賽女王和楚南很是有些曖昧………在四方館,瓦賽女王時常撇開下人,獨自和楚南議事……另外,將瓦賽的小公主托付給楚南照看,這等信任實在匪夷所思,想來想去,也隻有這一個解釋……”
梁帝哼了一聲。
恒親王識趣的住嘴。
薑女王的嬌豔誘人有目共睹,別說楚南那樣的毛頭小子抵禦不了那樣的**,就算是梁帝心中也未必沒有幾絲綺念。
那樣一顆熟透了的蜜桃,自己這堂堂大梁天子都還沒摘下,已經被人拿在手裏囫圇吃了好幾口了,想想都不能咽下這口氣啊。
似乎,一些疑問都找到了說得過去的解釋,隻是這些解釋,梁帝信不信旁人就不知道了,隻不過眼下的局勢,楚南是絕對不能放棄的棋子,想來梁帝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信念還不堅定,要借臣子之口勸勸自己罷了。
這個話題就算暫時揭過去了,君臣三人又商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聽到禦書房外有太監的稟告:“陛下,太後讓小的來問,若陛下您有空閑,請你去太後那兒一趟,太後有事要和您商議……‘
雖然太後並非梁帝的生母,梁帝對這個扶自己登基的太後還是十分敬重的,見太後派人來找,便揮手讓成親王等人退下,起身去太後那邊。
梁帝向太後行過禮,先不問其他,就問起楚家老夫人的情況來。
太後也隻能心中感歎,楚家老夫人畢竟高自己一籌,當初看似自尋禍事收養梁帝,如今看來簡直是英明無比,這世上還有比這回報更豐厚的投資麽?
說起來,李臻的情形與當初的梁帝有些相似,楚原的夫人也有機會,就算李臻隻能做個逍遙王爺,隻要能贏得他的感激,也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可惜楚氏的目光隻是盯著自己的兒子和楚家家主的位子,白白浪費了這大好的機會。
太後說過楚家老夫人的事情,又委婉的將李青荇的事情說了,倒沒有挑明,隻是用一種懷疑的語氣說了一些李青荇的異狀。
梁帝心中本就有些不舒服,如今一聽險些把鼻子氣歪了,得了楊家姐妹花、京城的花魁、嬌俏的小郡主和神仙般的雪山聖女還不知足,竟然還勾搭瓦賽的那個嬌豔寡婦,如今更是來打自己最寶貝的女兒的主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回頭問道:“楚南在幹什麽?”
大太監頭子李仁孝回道:“現在似乎去了靖王府……”
梁帝皺皺眉,冷哼一聲嘟囔道:“得盡早把他趕到西北去……省得青了胡思亂想,也省得被他鑽了空子……”
說完,心中做了決定,吩咐道:“來人,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