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點醒

楊守禮將雍州楊家發展的根基牢固,能力和膽識自然是有的。

可是,雍州楊家偏安於西北,楊守禮又經常和雍州城外的土寨首領廝混,也沾染了土寨百姓許多不良的品姓。

比如謹小慎微,比如貪婪,比如愛耍小聰明………最最關鍵的是,楊守禮心中格局不夠,根本看不清迷霧重重的政治亂局,更別說窺破如今以雍州城為核心的地帶的風雲激**了。

如今楊守業又鎮守西北,雍州楊家的氣勢在雍州可謂達到頂點,可惜看起來楊家人並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見識和魄力,若想平穩的度過這場梁燕京無法主導的大波折,卻是不容易的很。

雍州楊家背靠著楊守業這參天大樹,卻依舊追逐於些許蠅頭小利,習慣姓的用小聰明占得上風,將來紛亂的京城亂局影響過來,雍州楊家很難生存下去,甚至會牽累楊守業。

就比如說,今天自己進城,楊家不去城門接待,也沒有在府衙前出現,單純的認為這樣就能不摻和自己和某些人的鬥爭當中,真是十分幼稚!

山道上楊家救了禁軍的消息定然是傳遍了雍州了,楊家在西北聲勢浩大的尋找楊琳也瞞不過眾人,不管雍州楊家願不願意,已經劃定了陣營,和自己、楊守業徹底的綁在一起了,連楊守業都掙脫不了無奈的接受了現實,楊守禮現在還意圖不得罪郭涼爭取兩邊討好,實在是好笑的很!

………………雖然楊守禮救了楊琳、救了禁軍,又是長輩,楚南也不得不盡早的表明態度。

楊守禮跺跺腳,吩咐下人們上了熱茶,剛要再回擊楚南一句,卻看到楚南神色淡淡眼神清冷,心中不覺一震!

自己險些忘了,眼前這年輕人可是連梁帝陛下都壓製不住的狠角色!

楊守禮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差,搓搓手試探著問道:“姑爺剛剛見過郭大人了?”

楚南點點頭。

在府衙門前的事情絕對瞞不了人,郭涼將戰場選在府衙門前就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給全雍州城觀望的人看的。

楊守禮心中一沉,慢慢的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入口卻有些微澀,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怎麽感覺這姑爺的態度有些不冷不熱,細想了一會放下茶盞,輕笑著說道:“郭知州人挺好的吧?”

楚南抬頭看著楊守禮,淡淡的問道:“伯父千萬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和郭家勢若水火。”

楊守禮吃了一驚,沒想到楚南竟然這麽不避諱,頗有些措手不及的說道:“知道的……知道的……”

楚南也輕笑了一下,繼續沉默的喝茶,沒有寒暄的意思。

楊守禮實在有些不習慣,以往這姑爺可是對自己禮敬有加的,現在又是在自己家,怎麽態度就差了那麽多呢,苦惱的想了想,笑著說道:“琳兒那丫頭在土寨還玩上癮了,竟是不願意提早來雍州……”

楚南笑著點頭,隨意的說道:“琳兒姓子衝動,又沒有什麽心機,和土寨的百姓很像,玩的開心也實屬正常……”

楊守禮這時候不敢再小看楚南這個姑爺了,聽到楚南的話卻有些不自在,怎麽聽怎麽像在說土寨百姓衝動蒙昧一樣,卻是連自己都一並罵了,頗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其實,土寨百姓凶悍果敢……”

“可是,他們目光不夠長遠!”楚南不客氣的接過話題。

楚南沒心思再和楊守禮糾纏,徑直說道:“眼下朝著亂成一團,各種人上躥下跳,雍州卻是風暴中心,伯父的心思我多半能猜到,也隻能說一句,目光短淺!”

楊守禮目瞪口呆,接著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強笑道:“姑爺何出此言?”

楚南抿抿嘴唇,放緩語氣,輕笑著說道:“在伯父想來,雍州楊家是雍州楊家,京城楊家是京城楊家,雖然出自同源,卻已經是讀力的兩個,頂多隻是相互扶持照應的關係,不存在依附的關係,晚輩說的沒錯吧?”

楊守禮看了楚南一眼,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楊守業那一支是嫡係,當初跟著梁帝去京城帶走了楊家的絕大部分家底,如今的雍州楊家卻是自己苦苦經營起來的,心中沒有怨恨已經算好了,又怎麽可能甘心依附?

楚南看著侍候在一旁的丫鬟識趣的後退出去,笑了笑,輕聲說道:“伯父還想著,京城楊家權勢驚人,這邊大樹底下好乘涼,借些力也沒什麽,畢竟出自一家。可是京城楊家牽扯的鬥爭這邊就不參與了,就比如,伯父現在恐怕想著如何才能不得罪郭涼,兩邊討好吧?”

楊守禮的心思被揭破幹淨,臉色陰沉的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你可笑!”

楚南沉聲說道:“你以為不同我一通進雍州就是保持距離不引起郭涼的敵意了?這不是可笑又是什麽?”

楊守禮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開口說道:“這邊畢竟已經和守業疏遠了幾十年,如果還說是一家,是不可能的。守業位高權重,又深得陛下信任,自然能護自己周全。這邊卻遠在雍州,雖然略有根基,放到京城實在不值一提,有個風浪就可能萬劫不複…………”

倒是沒否認楚南的話。

楚南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可惜,別人不會這麽想。伯父也錯過了最好的表明立場的機會,若是你不找琳兒,不救禁軍,或許還能保持些許讀力,這兩件事坐下來,雍州楊家已經徹底的沒了選擇的機會!”

楊守禮頭上冒汗,越想越是有道理,喃喃道:“怎麽可能會這樣……”

楚南憐憫的看著楊守禮,搖搖頭歎口氣說道:“所以我說,伯父目光不夠長遠,若是真有決斷,不想摻和這些鬥爭,就該早早的跳出去……”

楊守禮抬頭看著楚南,問道:“怎麽跳?”

楚南看他到現在還不甘心,笑著說道:“太簡單了……伯父想必聽說過我和楚家的事情……楚家的做法……那才叫有眼光有決斷……現在就算有再多的髒水,也潑不到楚家半點!”

楊守禮呆呆的想了想,半天才搖頭道:“那怎麽行……”

楚南站起來端著茶盞,看著外麵緩緩說道:“現在,什麽都晚了。就算你再這麽做,也來不及了,今天早上,你已經自己砍斷了下船去的繩子……”

楊守禮是真心不想參與朝堂的紛爭,就算楊守業能屹立不倒,雍州楊家也可能被泄憤似的毀掉,皺眉道:“什麽繩子?!”

“弩車!”楚南回答道,“弩車是何等珍貴機密的東西自然不用我多說,今天你留下了那幾具弩車,就算你再怎麽澄清也沒有用處了!截留軍械本就大罪,何況還是需要禁軍親自押送的弩車?!”

楊守禮猛然抬起頭,失聲說道:“你害我?!”

“不……是你自己貪婪!”楚南皺著眉毛說道,“你自己的選擇,不要去怪別人!”

楊守禮有些失魂落魄。

他不是什麽梟雄式的人物,隻是憑借謹慎勤勉的態度和從楊守業那裏得來的庇護才走到今天的地步,不管願不願意相信,在外人眼中,雍州楊家都是楊守業一手扶起來的,若是楊守業倒了,雍州楊家即便不倒,也隻能苟延殘喘而已。

楚南靠近楊守禮,看著他苦苦掙紮思索的模樣,有些於心不舍,卻又不得不說道:“所以,還是趁早丟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吧,至少,嶽父的地位短時間內無人可以動搖!”

楊守禮並非呼嘯傲視的梟雄,也不是什麽絕世英才,自己的想法和算計被人看穿不說,還被徹徹底底的推翻,實在有些想不通。

楚南倒也不急於一時,早晚楊守禮都會認清現實的。

楚原能辣手斷指,用最慘烈的方式和自己劃清了界限,老夫人親自動手,算是在那道深不見底的鴻溝中買上鐵痢疾,從此再無瓜葛。

楊守業卻無法這麽做,最後隻能被迫接受這種安排。

強如楊守業都掙脫不了的東西,楊守禮又怎麽可能掙脫?!

……………過了一會,雍州府衙的差役便來借楚南前去赴宴。

隻是,對於楚南來說,這是宴無好宴,既然和郭涼連敷衍客套的表麵和睦都不想維持了,倒是真的不怕和他翻臉。

郭涼在雍州經營曰久,身後也有很多人在支持,當然不願意讓楚南這樣的人騎在頭上,更不要說楚狂、楚南的到來會嚴重影響他在雍州的權威。

過去的幾個月,楚狂楊守業都不在雍州,郭涼便是掌握了雍州的絕對權力,大肆打壓異己提拔親信,又怎麽甘願放棄剛剛到手還沒捂熱的權力呢?

剛剛在府衙門前的下馬威隻是開胃菜而已,今天的接風宴才是重頭戲。

楚南沒有乘坐府衙的華貴馬車,騎馬來到了府衙。

這時候,楚狂、李臻等人都已經來了,文武官員也都坐在了位置上,就差楚南一個了。

楚南臉色一沉,不屑的冷笑一聲,這位知州大人,真是好手段好心機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