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歸來
同樣墨黑色的瞳孔相互對視了片刻，黎易傾慢悠悠地從蕭容堇身上站起來，不舒服地動了動被捆綁住的單手單腳，這才有時間仔細打量周圍。
頭頂上是全世界最大的一片沙漠，地底下卻無比幹爽清涼，在高溫下冒出來的汗珠也幹了，再抬頭看一眼她落下來的地方，已經變成零落參差的灰石尖錐，半人高的石塔更像是有意排列出來的形狀，中間扁圓，兩翼一直延伸到她能看到的末端。
大多數東西她是認不出名字，岩石和金屬外殼，地上還有類似彈殼碎片的東西，可惜她沒有看見類似硫磺粉末的東西，人為布置的場景這點首先排除，這裏更像是經過一場大戰後未經收拾拋棄的戰場，還有落下來的洞窟壁畫……
這個世界上待發掘的東西確實很多，真是，太讓人期待了……
“你發現出去的方法了嗎？”
“……你下來之前我正在試。”
“那就多呆幾天，怎麽樣？食物我帶了很多呢，水的話，無限量供應喲！”黎易傾拍拍褲腿上沾上的黃沙，就目前她看到的東西都和地上世界格格不入是沒錯，但她對這些文明未來的無限可能性很感興趣，能消除掉普通人和能力者差距的武器，有一天真的能達到嗎？
“可以。”他毫不猶豫的把任務的時限拋到腦後。
遠在另一片漠北基地的郭杜河苦逼地守著牆上的擺鍾度日，特麽地這已經是變相監禁人身自由了，食物和生活用品會在他需要的時候突然出現，除此之外，連半個人影都沒有，苦逼到快要變傻逼了臥槽！boss你什麽時候快回來呀……
所謂的幾天，在這地下是在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的，出了入口的圓周範圍，手機、電子什麽的全部不能使用，等他們穿過蕭容堇最後到的那條線，實際上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裏是被轟炸沒的。”黎易傾半蹲著，手指撚起焦黑的物資嗅了嗅，然後用水衝洗幹淨，她一直認為自己這身異能能力很不錯，簡直是居家旅行殺人必備的逆天能力。
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光禿禿的一片，和正常顏色的岩層契合之處沒有絲毫違和感，這就表明用來摧毀這裏的武器把破壞範圍控製得精準又完美。
連多餘大一點的殘骸都沒有留下，該是多大的破壞力？
堪比核武器的破壞力加上精準的瞄準限製，說是‘武器之王’也不為過！
“可以考慮出去後弄個科技園。”黎易傾遠眺沒有盡頭的黑壓壓的一片，低聲道。
“嗯？”
“科技園，財力我有，人脈的話，你應該有吧？或者把李政國也拉進來，弄個合法的科技園，專門研發分圖上的那些東西，雖然沒辦法把石板拆下來帶走，但是還原分圖卻是沒問題的。古往今來，手握技術就能有錢，而有錢的，就是老大！”
‘傾天’金融公司全上下都對這一言論十分支持，‘傾天’員工的社會地位可一點不比華夏公務員低。風險公司那邊的分析員也把這一條加進他們的必要評估裏頭，從‘傾天’風險名聲鵲起後，他們最常說的話就是“沒有一定的技術支撐算什麽潛力股？趕緊拿著你的創業書滾蛋！”
這個世界最稀缺的東西是什麽？是人才！
那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該是，這個世界最寶貝的東西是什麽？是技術！
人才的價值在於能不斷創造財富，而技術的價值就等同於無限的財富。
“你想讓這裏的文明重現？”
黎易傾一睨，笑得張揚耀眼，說出來的話卻厚顏無恥得欠扁極了：“重新？不是喲，是創造啊！除了你我，誰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我們這是廢物利用，保護生態環境喲~”
蕭容堇默，他忽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眼前這張無恥又貪婪的臉看起來似乎比平時更可愛……咳……“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說完，他的目光開始漂移了起來。
長此以往下去，你絕逼會成精分！
黎易傾笑得見牙不見眼，比起入口時看到的高深無比的製造分圖的壁畫，焦黑地皮盡頭的牆垣上那些彩色加注釋的分圖才是最實用的，文字看不懂，但分拆出來的效果圖她卻懂了。
這是類似於博物館裏曆史轉變的進程圖，從能源的進化，到製造的進化。
黎易傾最感興趣的，是過渡之初刻上去篇幅占了不小的一個能源分圖，後麵所有的東西，不管是形狀很裝逼的“盒子”還是黑黝黝的“鏡台”，核心處都添加了這樣一團淡藍色的不規則球體。黎易傾猜想這應該是一種能源。
她現在稍微有點可惜，她學習的東西裏化學沒有占到多少比重，雖然很有可能學了也看不懂這些東西，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如看天書，再看看身邊的蕭容堇，很明顯，他也沒看懂……
說做就做，黎易傾向來不會在無謂的事情上浪費過多的時間，她忽然生出一種使命感，話說，如果拉李政國入夥，那這是要顛覆華夏曆史的節奏？從來沒有過自己會成為“國家英雄”這個概念的黎易傾此刻心裏相當微妙。
無論是黎易傾還是蕭容堇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掠奪者，在原本隻剩下三麵牆的基礎上，等他們滿意回到最開始的落腳點，連僅有的牆都碎成了渣渣露出黑突突的地皮層。
順著一股吸力從洞窟中回到沙漠深處，兩手空空，流沙般下陷的窟恢複平靜，沙地變得平坦，天上的火球威力一點沒有減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細軟的黃沙下鑽出幾隻沙蠍，隻是冒出個頭就又回到沙子裏，然後黎易傾落腳的軟沙上瞬間隆起一個個不起眼的小山包。
隻要看眼前從天而降的水幕就知道這些活物為何而來了。
半透明的水蒸氣馬上消散於無形，黃沙表麵形成兩串相隔十幾公分的腳印，一直蔓延到遠方。
瞳術還能用來當指南針用，漫漫黃沙，不需要擔心迷路這個問題，走到最近的一個群居地竟然隻花了四天時間，雖然這四天他們都沒再合過眼。
這個群居地不遠處有一個綠洲，皮膚黝黑的沙地牧民熱情的招呼了他們。
群居地裏未婚的姑娘和小夥今晚幾乎沒吃下多少東西，光顧著看他們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去了——連吃烤羊腿的動作都那麽優雅！
一點不懂得含蓄的牧民男女就這麽用幽亮的目光盯著被他們的村長招呼的客人。
因為眼神並沒有惡意，所以被這麽看著也沒覺得半分不自在，喝著瓷碗裏的摻酒的羊奶，碗口有半張臉這麽大，底下有些淡黃色的水漬，村長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兩個“城裏人”會嫌棄，沒想到他都沒來得及叫人重新拿新碗，他們就已經仰頭喝完了……
“你們真不像是來沙漠走失的探險者。”村長的聲音粗狂嘶啞，一連串大概是哪個地方小語種的話語速不見慢的丟出來，黎易傾和蕭容堇淡笑不語，明明聽不懂，卻能裝得像是認真聽他講話那樣，於是這位長須垂地的老牧民說得更歡暢了。
翌日，在細沙還沒吸收熱度之前，黎易傾和蕭容堇就在這個群居地十來個年輕男女不舍的目光下提出離開，村長一開始就沒出聲挽留，雖然他的臉上幹裂又黑成炭了，但也知道像黎易傾和蕭容堇這樣的人不可能留在一個沙地牧民的村落裏？
他叫一個年輕的黑人青年牽了一匹雙峰駱駝過來，然後又是嘰裏呱啦講了幾分鍾，做了個全世界通用的告別手勢，亮出全身上下最白的兩排牙齒……
黎易傾在繼續走據說需要至少五天的路程和坐駱駝兩天就能走出沙漠的兩相比較之下，笑著對老村長點頭，利落地翻身坐上駱駝，而蕭容堇則是掏出兩根金條遞給老村長，也不管老村長是什麽態度，跟著翻身坐到了黎易傾身後。
“保重。”
老村長茫然地抬頭，他們說了什麽？對了，金條！但當他回神的時候，他養的那隻駱駝已經以逃生般的速度攀上遠處的一個陡坡了……
“……”
可憐的駱駝兄背井離鄉，感知到背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殺氣，鼻頭冒出一陣熱氣，伸出粗糲的舌頭舔兩口鼻子，隻能苦逼地繼續跑。
這樣的速度下，他們隻花了一天時間，在另一片更大的綠洲湖泊前麵停下來，黎易傾滿意地摸了兩把駱駝峰上棕色的毛，隻見它十分狗腿地兩隻前腿著地，身後的尾巴掃啊掃。不過很快它全身一顫，圓滾的眼珠子驚恐地看了一眼蕭容堇，然後狂奔到湖泊邊緣喝水。
“直接回b市？”黎易傾沒在意落空的手掌，轉頭問蕭容堇。
“嗯，科技園的事，你還需要一些特權。”
黎易傾聞言欣然同意，在男人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據說患有皮膚饑渴症的男人會喜歡這樣的接觸……不過這個據說是據誰說很值得懷疑……
蕭容堇愣了一下，忍下回吻回去的衝動，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他不想把身上這身風沙沾到黎易傾身上，就算再不想麵對，現在已經六月份了，事實上在沙漠裏根本不可能有地方洗！澡！
黎易傾盯著蕭容堇看，半響後說了一句差點讓蕭容堇倒地的話：“到底還是人類啊！”
蕭容堇：“……”
黎易傾抬頭望天，有些倦怠的打了個哈欠。幾個黑影在頭上盤旋了很久，周圍的草叢裏也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嗯，很正常，連續五天走過來除了昨天那個快要幹涸的水塘邊的群居地，再也沒見到第二個綠洲，耐不住沙漠深處炎熱的小東西當然都往這裏遷徙了！不過這裏雖然沒有酷暑，但捕獵者卻不少，頭頂的兩三隻禿鷲已經盤旋很久了……
“那座沙漠之城不會再出現了吧？”黎易傾忽然轉頭問道。
蕭容堇回想起黎易傾回到地麵後做的一係列事情，難得沉默了很久後才回答道：“不會。”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扔了一公升量的sad7nk4，雖然這裏麵有他助紂為虐的因素，但是作為看著sad7nk4一路研發過程的他再清楚不過sad7nk4的破壞力。
“嘛，這種顛覆人類認知的東西還是不要存在的好！”
那你把那些分圖記下來幹嘛？當藝術畫拿去參展嗎？這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作為讓蕭容堇對黎易傾的霸道程度又有了一個更深刻的認知，他不著痕跡地更貼近了一些，至少這樣不用擔心他不在時她被外麵那些男人拐走！
不提這種擔心是不是多餘的，因為兩人回到b市後很快就會分開了。
黎易傾手機恢複工作的第二分鍾，催命般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先是聽了葉南歌抽抽搭搭說自己已經離家出走很多天實際上隻不過是住到了邰怡在外麵租的公寓的經曆，然後電話換了人，邰怡閑聊了兩句，然後話題回到畢業季上。
“辜姐說如果聯係到你，就幫她帶一句話。”
“嗯。”
“你再不回學校報道我就死給你看！”
“……”
公主病變成冷幽默女王什麽的有些難以接受，黎易傾沉默完，抬眼看向倚在窗台邊的蕭容堇，後麵那個窗戶是當初黎爸爸找人開的，說是女兒的房間必須舒適且精致，花藤纏繞的防盜杆探出幾朵粉色小花，翠綠的藤蔓讓白色杆子多了幾分小清新，剛剛才經曆了熱帶氣候，b市的天氣並不覺得熱，但窗外透進來的光線讓逆光的蕭容堇看上去多了一點超脫感，影影幢幢，眼前的焦距似乎都變遙遠了一些。
“小傾，還在嗎？”
“在。”
“下周三最後一次答辯，然後還有兩場慶典，一場學校的一場院係裏的，至於班上的，還沒安排，辜姐是說讓你去見她的時候順便把你空閑的時間答複給她，至少出去一起吃頓飯。”在辜丹心找不到黎易傾的時候幾乎都是邰怡給帶口信，這回也不例外。
“知道了。”
邰怡敏銳的察覺到黎易傾的興致並不高，等正事說完後也沒等葉南歌重新拿起電話就先一步掛斷了，葉南歌用圓溜溜的眼睛哀怨地盯著邰怡，轉而盯著座機開始發起呆來……
幾秒後，電話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