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本彪悍 十年(番外 完) 書旗
安市,f省鄰省g省最南邊的一座地級城市,比普通縣城大不了多少。
七月,燦金色的火球緩緩升向天空,楊柳、綠荷、人工湖泊、極少的行人,海風越過最大的大洋飄過來,臨著起伏的大山,與泥土混雜出一股清新而又濃鬱的盛夏氣息。
圍著一棟三層獨立樓房的大約二十平米的院子,被住宅主人種植了許多嫩綠、黃綠、白色、粉色、嫩黃的植物,南角移植了巨大樹冠的老樹,陰影遮住了半邊院子。植物是一眼就能認出的普通品種,不過看那挺拔的長勢和撐開的葉脈和花卉又能看出不同來,似乎更有靈氣些,嫩綠色的葉子脈絡上劃落些許露水,在滾落進土壤之前就已經被蒸發幹淨……
這是安市一處不起眼的院子的尋常的早晨。
“嗒嗒嗒——”
不甚明顯的落腳聲從一間臥室裏傳出來,然後“哢嚓”一聲,嫩黃色懸著銅風鈴的房門把手被旋轉三十度,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屋子裏探出來,惺忪的杏眼,小巧精致的鵝蛋臉,微微嘟起的粉紅色的唇瓣,就像從童話彩繪本中實體化的小公主。
小公主用還帶著肉窩的手揉了兩把眼睛,然後才用柔柔軟軟的聲調嘟囔了一聲:“麻麻,papa……”
她似乎還沒從睡夢中清醒,嘟囔了兩聲,再次用手揉眼睛,睜著無辜的杏眼讓人恨不得拐跑了抱回家自己養。
小公主穿著粉紅色絹絲碎花睡裙,大約兩分鍾後,小公主大醒了,於是整個人從嫩黃色的房門背後鑽出來,又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用手把歪掉的睡裙下擺掰正、撫平,然後穿著合腳的涼鞋往隔壁十米遠的主臥跑去。
主臥裏的兩位房子主人在隔壁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就醒了,女主人還是一副沒睡醒不想起來的模樣,於是寵妻的男主人選擇輕柔的把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蕭容堇眼裏哪裏還有半點睡意,十年過去,那個妖孽般的男人除了眼神沉澱如深潭,氣質卻沒有絲毫減弱,隻看他那張妖冶魅惑的臉,哪裏有一點四十多歲的男人該有的樣子?
蕭容堇從黎易傾的後腦勺抬起頭轉向房間門方向,眼裏由深愛轉變成寵愛。
門外的蕭家小公主,三天後就要滿四歲的生日了。
房間門根本沒鎖,除了蕭家長子蕭淞以在家時蕭容堇為了防止過度母控症的兒子打攪了他和黎易傾的感情生活以外,蕭容堇都會給小女兒留門。
沒多久,房間的門先是從外麵敲響了兩下,似乎在提醒裏麵的兩個人外麵有人來了,然後門把手的旋鈕動了,毛茸茸墨黑色的發旋先闖進來,然後是一張水汪汪圓滾滾的杏眼占了很大比例的乖巧臉蛋。
小公主往裏頭望了一眼,如往常一樣對上蕭papa寵愛的視線,眼睛馬上就彎了,濃密漆黑的睫毛遮住滾圓墨黑色的瞳孔,蕭papa瞬間就被女兒萌到了。
在蕭容堇看來,女兒絕對比那個討債的兒子來的貼心乖巧懂事。
“papa。”一大清早就接受這個甜蜜蜜的糖衣,蕭papa倒是十分自得。
蕭容堇一隻手被黎易傾枕在脖子下麵,所以現在隻能伸出另外一隻手,小公主見了無比熟練的從那一側爬到**,麻溜的蹬掉粉紅涼鞋,爬到papa肚子上坐下,觸碰到麻麻的那隻腳丫子在半空中抖了抖腳趾,輕輕的打在相對凹下去的一塊空調被麵上。
等坐穩了,小公主再度把腦袋湊到papa的臉前,用軟軟濡濡的聲音道:“papa,哥哥什麽時候回家?”
蕭容堇聽了笑容不變,心裏卻打著把蕭淞以打發到更遠的地方“曆練”的主意。
小傾對臭小子投入更多的關注度也就算了,憑什麽乖巧可愛的女兒也對那個隻知道撒嬌賣乖的臭小鬼念念不忘?
“等小夙生日那天papa帶你去海洋館玩好不好?”
“那小夙生日的時候哥哥和羊羊舅舅會來嗎?”
小公主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思想完全沉澱在兩位喜歡的親人能不能趕回來給自己慶祝生日這件事情上,所以蕭容堇的話題理所當然的沒有轉成功。
蕭容堇笑了笑,然後伸手摸了摸小公主的腦袋,蓬鬆的頭發睡過一夜有些亂了,手指在又黑又軟的頭發之間穿梭了兩下,兩根彩色的橡皮筋就被解了下來。
黎易傾在蕭容堇懷中已經完全醒了,熟悉的陽光和室內熏香,連帶著一股冷香,她把自己的手從空調被底下探出來,她這一動,不在一條水平線上聊天的父女兩同時轉頭。
“他們都會及時趕回來的。”
黎易傾淡淡說了一句,然後瞥了蕭容堇一眼。
蕭容堇吃味又惋惜的應了一聲,然後小公主高興了。
“太好了!”小公主笑容甜蜜蜜,這副樣子讓蕭papa更加吃味了,和他這位papa比起來,不管是黎易陽還是蕭淞以,和小公主相處的時間都不太長吧?
小公主看向黎易傾時就完全清醒了,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乖巧的笑了笑,蹬下床跑了,離了之前還算細心地把門給帶上。
麻麻和papa……身上都穿得好清涼……
所以說,家教要從小做起!
作為被小公主認為裝著太清涼的兩位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蕭容堇帶著饕餮飽食後的笑看著黎易傾起身,眼神還帶著那麽些回味和不舍。
隻穿著白色絲綢吊帶裙的黎易傾沒鳥他,用手把頭發順了順,往隔壁的衛生間走去。
十年時間過去,蕭容堇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還能過得這麽快。
他和黎易傾有了兩個孩子,中規中矩交了所謂的“超生費”,然後把戶口遷移到了安市。
華夏國如今一天一個變化,當然是往好的方向變,在收入上漲和社會福利增加的基礎上,從安市遷移出去的人不少,從鄉縣遷移到安市的也不少,但是從t市把戶口遷移到安市的,十年來也就隻有這麽一家子。
當然,在離開t市時黎易傾沒有忘記把自己的行蹤也給一並抹除。
而蕭容堇從正規崗位上退下來後,也就是帶著一個特殊部隊的紅本證,在外界乃至是華夏公民資料庫中也找不到他的資料了。
因為算是隱退,所以小公主生日除了黎修蘇離以及蕭老爺子被允許到場以外也就隻有黎易陽還能一起來幫著慶祝了,小公主還沒上學,不過跟著黎易傾開始認字兩年了。
作為蕭容堇和黎易傾的長子的蕭淞以曾經是從四歲開始接觸各種各樣的專業指導,武力、科技、語言、金融學等等,雜七雜八,在許多教導他的教官看來不科學的填鴨式教育,才十歲的蕭淞以卻接受良好。
隻要真正了解到蕭淞以對知識的接受能力,那些各界精英就不舍得放掉這麽個好學生了。
在華夏北部平原區的一個訓練基地,蕭淞以完成最後一項體能訓練,把除了手腕上的負重以外的累贅全部解下來,稍稍活動了一下四肢,然後露出期待的笑容。
小公主是所有人眼中的寶貝,這所有人裏麵也包括蕭淞以。
蕭淞以從沒有因為父母分散到妹妹身上的注意力和寵愛而吃醋,反而加進來成為更加寵愛蕭家小公主黨中的中流砥柱。
蕭淞以的長相八分繼承了蕭容堇,小小年紀就露出了超強的妖孽氣質,不過更加俊朗些。
為了給小公主一個愉快的見麵,蕭淞以打算回室內清理一下再回家!
蕭淞以揮揮手,他身後就出現一道模糊的身影。
“準備一張最快抵達的航班機票。”
“是。”沒什麽感情起伏的聲音說完,那道模糊的身影就消失了。
不管是蕭淞以還是蕭夙目前為止都沒有表現出能力上的不尋常,所以黎易傾和蕭容堇一致決定不說裏世界的存在,不過為了保證安全問題,他們對蕭淞以的武力訓練十分嚴苛,還指派了兩個隨身保護人員。
今時不同往日,在新能源出來後,黎易傾是大大的出名了——成為裏世界為數不少的野心家們的共同敵人。為了以防萬一,黎易傾在子女和家人的安全問題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蕭淞以轉頭,已經看不到人影。
對於這一現象,蕭淞以很早就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
雖然以他現在的世界觀判斷這個概念是個斷層,但是從這些年父母給他安排的訓練課程,他不得不認真考慮這種可能性……
遠處走來的教官對蕭淞以兀自走神已經見怪不怪了,有時候他明明沒有看到第三個人,他這個最引以為豪的學生卻好像和誰說話一樣,對一團空氣自言自語,一次兩次,到現在,他已經能夠做到最基本的淡定了。
不過他還是隨口問了一句:“淞以,你要回去了?”
“是的,教官。”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吧,你急著要去幹什麽?”
“嗯,很重要的事情。”蕭淞以說得很輕快,少年的臉上滿滿都是歡樂,柔和了平日裏操練出來的幾分淡漠和冷靜,終於露出一點少年應該有的模樣。
教官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也不留人了,本來他還打算把下一步教學計劃提前,前一次為他量身定製的訓練計劃在上個星期被突破了——蕭淞以對知識的接受能力真的達到了讓人驚悚的地步。
“既然這樣,快點回室內洗個澡換身衣服,早點回來。”
“是,教官。”
蕭淞以鞠了個身,然後踩著快步離去。
蕭家小公主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這天早上,蕭淞以終於趕了回來。
蕭夙被蘇離抱在懷裏梳頭打扮,蘇離雖然不管女兒過隱居生活的事情,但卻心疼兩位外孫。
蕭容堇擔心女兒被拐跑不願意讓女兒到外麵接觸同齡人,而黎易傾對此也沒有異議。
這兩個人的想法和正常父母脫節太久太遠,已經掰不會來了。
蘇離幫小公主換了一身粉紅色娃娃袖蓬蓬公主裙,這時,黎修進來了,很有一副有了寶貝外孫女的滿足感,對著小公主粉嫩嫩紅彤彤的小臉蛋就是一陣猛親。
從傻爸爸晉升成為傻外公,其實不過一步之遙。
“外公,疼。”小公主咯咯笑了兩下,把頭往後。
黎修直起上身,伸手摸了摸下巴,早上剛剛刮過的胡子啊。
蘇離看著,眼裏露出笑意。
小夙比小傾小時候愛美多了,怕是擔心黎修動作太大把衣服弄皺了。
小公主眼裏閃過狡黠,然後從黎修腿上跳下來,蹬蹬蹬跑到屋子外麵去。
這棟獨立樓房參照了過去老宅的設計,一樓除了南麵一間房和後麵的廚房、倉庫,房間和臥室都在二樓,小公主跑下樓梯,黎易陽迎麵走過來,她高高興興地整個人投進他的懷裏,哪裏還有一點剛才的擔心?
“羊羊舅舅,小夙好想你!”
黎易陽此刻心裏美美的,被外甥女慣有的嬌軟聲調萌翻了,再因為她的黏糊暗爽在心,對同樣從門口進來但慢了他一步的蕭容堇炫耀般勾了一下眼角。
黎易陽和黎易傾歲數差的大,黎易傾早早就被蕭容堇拐跑過起了隱居生活,黎易陽早十年就不爽了。
身為終極姐控,姐夫這種生物活該就是用來當投射飛鏢的靶子的!
小公主左右看了一眼,沒有看見某位哥哥,那失望的小眼神讓黎易陽來不及從蕭容堇嘲諷的眼神中回一個鄙視的眼刀子過去,臉上的那塊肌肉就僵了僵。
蕭淞以隨著黎易傾進門時就看到這一幕,眼裏又是驕傲又是得瑟。
妹妹果然還是跟他最親,不管他老子怎麽從中作梗這一點都沒變!
小公主一看到進門的蕭淞以,鑲嵌著又圓又大的杏眼的小臉就亮了,懸在半空中的腳丫子微蹬了兩下,用手拍了下黎易陽的側臉,然後朝蕭淞以伸手過去。
“哥哥,抱。”
蕭淞以少年蠢蠢欲動的妹控之魂馬上就熊熊燃燒起來,麵上平常寵辱不驚,伸手的動作卻不慢,這幾乎是每次家裏大小男人們會麵都會經曆的一幕。
黎易傾又是好笑又是戲謔,蕭容堇這廝也跟著越活越過去了!
“不要鬧了,先吃飯,然後淞以帶小夙出去玩,下午有客人要來。”
這個家的一家之主絕對是黎易傾,就這麽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家裏的幾個男人就歇停了。
黎易陽眼神微閃。
平時不管來多少人,每當到了今天,姐姐不是都會閉門不見客嗎?
現在‘傾天’金融公司的事情都交給了他看,公司有事也有俞哥陳哥陸哥他們幫忙,姐姐見到人無外乎就是安市政府大樓裏的那些人,今天有特別的人來訪?
見一些官,便是為了避免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煩。
讓那些政客地頭蛇來管這事比隔三差五抓幾個不長眼的人殺雞儆猴有用。
知道黎易傾和蕭容堇身份的政治家們使得投資這一帶開發的房地產商有錢無地,所以這一帶的房子很少,有也都是安市官員家裏布置的房產,平時都空置著,隻有到節假日才會有人來住,也因為這個原因,那些政府官員不會在這一帶金屋藏嬌。
在安市不大不小的城市裏,能住進這附近房子的女人已經成了身份的象征。
黎修和蘇離站在一塊,兒子女兒,外孫外孫女,現在的生活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之前的設想,直到這幾年才開始慢慢顯出老態的他們臉上都有深深的滿足。
這頓飯並沒有多豐盛,都是蘇離做的,黎易傾就是用以前砍人練出來的刀工剖魚片肉。
吃完飯,小公主道:“papa說過今天帶我去海洋館。”
原來聽進去了,蕭容堇心裏有些淡淡的心酸。
“哥哥回來了,小夙先和哥哥出去玩,明天papa帶你去海洋館。”
因為極少出門,所以對出去玩的欲望十分強烈。
小公主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乖巧地點點頭。
外邊豔陽高照,院子裏的樹蔭在底下形成破碎的投影,斑駁擺動,迎風而動的不同顏色的夏花帶來一股清新的清香,雀鳥偶爾飛進院子的樹梢稍作停留,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開到院子外麵停下,這隻慢了同伴半拍的雀鳥在枝頭跳了跳,然後也扇著翅膀離開。
有危險的氣息!
轎車的車窗和遮陽板都貼了特殊黑咖色的玻璃貼。
來的特殊客人,名叫patrilair,這個帶著歐洲古老貴族般優雅但確實不是人的男人。
patrick原以為既然蕭容堇不打算為人類做事了,那就應該回到克拉爾莊園和他一起生活,沒想到蕭容堇不僅沒有這麽做,還布置了迷障讓他找不到人。
那雙和蕭容堇極其相似的眼線狹長的眼睛眯起來,把這棟房子和克拉爾莊園的城堡比對了一下,然後心裏又不舒服了,不過沒等他發表什麽低情商的言論,坐在駕駛座上的賽羅已經出聲。
“主人,以容堇少爺的能力,想要買下一棟更好的房子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他早該意識到,他的主人在七情六欲方麵出現了一些問題,雖然身為偉大的血族親王不必要認識這一點,但是作為克拉爾家族史上最忠誠的管家,為了避免主人一句無心之失讓主人父子之間的關係更加無法緩和,適時提醒一句是非常必要的。
patrick頓了頓,然後點點頭。
賽羅解開安全帶先下車,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patrick鑽出來,安市比其他地方更熱的溫度讓不耐熱又喜寒冷的血族天性冒了出來。
家裏現在隻剩下蕭容堇和黎易傾,patrick進屋子的時候,兩人排排坐在沙發上。
沒有收到他認為的迎接,patrick自顧自的找了個他們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一時間,除了午間新聞裏的播報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半個小時後,管家賽羅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瓶金紅色的透明瓶子,扭開軟木塞恭敬地遞過來,蕭容堇這才瞥了對方一眼,午間新聞正好結束。
蕭容堇一點不認為對方算是客人,最多算是不速之客。
現在裏世界也開始買賣起了熱武器,不同於一般槍械火藥,經過七年多的研究,掌握著圖紙的華夏最先研發出一種能夠對裏世界能力者造成傷亡的特殊武器,這對裏世界本身不同意退下來的一些人很有一番震懾作用。
十年前藍源晶的研究也才不過一年多,當初航母從研究所一路抵達b市,中途並非完全順利的,做到那種程度,讓政覃愁白了頭,最後配合現代動力係統和智能操作才讓一路沒有發生墜落。但是,其中的損耗絕對不能與外人道。
patrick不懂得委婉表達意思,開口就轉達自己此番來安市的意圖:“作為血族,雖然你能夠控製自己裏對食物的選擇,但是這種控製力也隻是暫時的,再過二十年,你的抵抗力和自控能力就會變弱,跟我會英國吧,我幫你。”
雖然patrick本意隻是為了讓蕭容堇跟他回去,不過他所言也並非全都是虛構的。
這些年他專門尋找了有一半血統的血族調查,又翻找了許多相關記載。
那些半血族沒有血族千年的壽命,在生命最後的二三十年他們失去了控製。血族不能容許和外族養育後代,一方麵就是不想買些這些不定時炸彈。
蕭容堇沒有說話,視線盯著patrick手上拿著的那瓶藥劑。
窗外的陽光透進來,圍著中間一米高的紅木茶幾,背靠著柔軟的沙發布料,也不知道這兩隻血族是有意還是無意,上門的時間偏偏選在今天。
黎易傾有一種預感——今天patrick的出現不單是為了蕭容堇……
她的預感越來越少出錯了,她清楚這是她瞳術的進步。
蕭容堇好半餉才開口:“你現在都還必須靠著鎮血劑才能控製住食欲,你讓我信你?”
他的語氣不好。不過對已經十年沒有見麵,也沒有和自己說過一句話的情況,現在蕭容堇肯開口,patrick覺得這算是進步了。
patrick的臉色放柔,這是他和她的孩子……
“不是我,是mcavoy。”頓了一下,怕蕭容堇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似的,又加了一句:“他是你的叔叔。”
“我是人類,所以不要把我和你們牽扯在一起。”蕭容堇從來不猶豫地拒絕和克拉爾家所有物種攀親戚關係。
“但是你身上有我的,你是血族!”
賽羅站在patrick背後,覺得現在的情形有些複雜,這哪裏算是父子倆?他把視線放到一直莫不作響的黎易傾身上。
“主人,你是否有什麽話需要和蕭夫人說。”
patrick聞言幹脆地結束和蕭容堇的談話,轉而對黎易傾道:“你名下的所有藥物在英國都銷售地很好,特別是鎮血劑。你很不錯!”
黎易傾淡笑不語。
“說實話,它的效果超出我的預料,既然你能做出為血族量身定做的食物,那我想你應該也研究過血族的曆史。”
“確實看過一些資料。”黎易傾誠實地點頭。
“血族是裏世界的一開始也不能接受的種族,因為我們有傳承,能力比其他能力者的水平高太多,如果不是因為傳承需要精神力覺醒,也許血族也無法生活在裏世界。”這句話讓一臉高貴優雅人類都是愚蠢的凡人外表的patrick來說,怎麽都有些違和感。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和女兒都遺傳到了血族的傳承?”
“……”黎易傾震驚地看著他,連蕭容堇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淞以除了學習能力高於正常人的水準之外並沒有表現任何有關裏世界的能力,小夙還小,目前也沒有其他異於常人的地方,黎易傾大概都以為他們不會有能力上的麻煩了……
patrick的意思,似乎他們都遺傳到了容堇的血族傳承?
patrick離開了,可黎易傾的心情卻沒有放鬆,今天這件事情需要她好好籌劃籌劃,那是她的孩子,她的親人,她的血脈。
蕭容堇漆黑瞳仁的桃花眼閃過一道冷寒,不僅僅是因為patrick離開時最後那句話,還有對極有可能遺傳到血族傳承的兒女的不快。
不過蕭容堇從來不會把這種擔憂表現到黎易傾麵前,十分親昵地將她垂落的鬢發挽到耳後。
“其實換個想法,淞以那不定更願意那種生活方式。至於小夙,如果她不願意過那種日子,我們還是能夠護她一世平安,等我們老了,淞以也長大了,他能夠護住妹妹。”
雖然是他主張把蕭淞以丟到訓練基地,但是如果那小子真的不願意,訓練方式是絕對達不到如今這種強度的。他的兒子,絕對不會是安於淺灘的人!
黎易傾輕輕“恩”了一聲,撫平衣角,視線落到了樹蔭斑駁的院子。
原本以為還有時間可以籌劃,但事與願違。
——傍晚,回家的隻有黎修蘇離和蕭夙。
黎易傾左右打量了他們一眼,確定除了黎修手臂傷了,蘇離和蕭夙都沒事。
黎易傾接過蕭容堇遞來的藥箱,先幫黎修的手臂做了簡單的消毒和包紮,然後才問:“淞以呢?”
一句話,像打開了小公主眼睛的閥門,眼淚不斷的往外冒,不時低聲抽泣,聲音十分委屈。
原來,蕭淞以下午帶小公主去了遊樂場,前半段路程都沒問題,但是到了後半段,蕭淞以發現身後有人在跟蹤他們,經常被教官各種偷襲得來的經驗,蕭淞以並沒有驚慌,而是趁買飲料的功夫把發現告訴了黎修。
蕭淞以從隨身保護的人那裏知道了躲在暗處的人數。
之後,在接下來排隊買票玩水上列車時蕭淞以站在場外等著。
今天是周末,遊樂場裏的人更多,在背後保護他們的人有六個人,直覺上判斷雙方對戰還是有些勉強,所以蕭淞以自己先走了,帶走了對方七八個人,把背後保護的人全部留下,至少得讓外公外婆和妹妹他們安全到家。
黎易傾的臉上凍出寒冰,蕭容堇的臉色也不好,沒有打斷小公主抽抽搭搭的陳述,在對視中有了結論。
能夠十年相安無事,已經到極限了,他們並不是真的變成待業軍中的一員,不過是放下名利,在安市過隱居生活罷了。
“papa,小夙不要出去玩了,我要哥哥回家!”
蕭容堇愛憐地幫小公主把眼淚擦幹淨,對於兒子當時能夠當機立斷的離開除了驕傲更多的也是信任。那些訓練基地的教官都有定期傳回淞以的訓練進程和成績,雖然他現在才十歲,可無論是心智還是能力都堪比一個成年人的強勁了!
“哥哥不會有事的,小夙先上樓換身衣服好不好?”
看著女兒淩亂的穿著,蕭容堇知道在回來的路上也不是很順利。
小公主看了一眼papa,覺得隻有他的保證還不夠,於是眼巴巴看向麻麻,“麻麻……”
“淞以不會有事。”
蕭容堇那女兒是寶兒子是草的標準注定不會對小公主嚴格教導,所以在家裏,小公主最怕的人還是黎易傾,不過除了怕之外,在蕭夙心裏,她也更崇拜麻麻。
她最喜歡聽papa說起麻麻以前的事情,雖然很多都聽不懂,但是小公主知道麻麻在外麵有很多崇拜者,麻麻是最厲害的,既然麻麻說哥哥沒事,那哥哥就一定沒事!
“那哥哥什麽時候回家?”
“很快。”
事實上,黎易傾現在也沒有底。
不過……
黎易傾墨色的瞳孔中冰藍色的光暈一閃而過。
耐心地把小公主哄好了,然後對父母點點頭,好在老爺子在午餐後就回b市了,否則他那種歲數哪裏還經得起這樣的驚嚇?
明月已懸掛半空,抬頭望過去,如同一柄鐮刀勾住枝頭,視線中,霧白色的清華被透明的淡紅色霧氣覆蓋,帶著一種肅殺的蒼涼。
蕭淞以已經醒來,被月光照過的地方泛起一圈光暈,即便身處在未知的危險之中,他也保持著被他那對父母訓練出來的堅韌和冷靜。
從睜開的眼縫裏觀察了一下四周,身體一動不動,確定這裏沒有人後,他才完全睜開眼睛打量所在地。
一年前曾經模擬過類似的情況,雖說是模擬,但是在教官出現以前,他並不知道。
蕭淞以現在的情況還算過得去,至少沒有看見妹妹和外公外婆,心中先是一鬆。
這是一間四方的屋子,更像是車庫的構造,方方正正,中間還杵著兩根鋼筋水泥柱子,月光下勉強能夠看到角落裏的攝像頭,破損了大半,他判斷已經不能正常使用了,敏銳的嗅到鼻子下麵有一股工業苯的味道,看來那些人之前對他用了藥,所以才這麽放心讓他一個人呆著……
這心情一鬆一緊之間,之前又和五個人對戰過,擊殺了一人,用隨身攜帶的軍刀弄傷了兩個,如果他們的同夥都被他留下來的人擊斃,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對方還有二十三個人。
對方都是中年歲數左右的成年男人……
蕭淞以被反綁住的雙手動了動,繩結是專業係法,越掙紮綁得越緊。
知道這點後,蕭淞以不動了。
閉著眼睛恢複體力。
帶鉤的月鋪灑出一道一道清輝在還算幹淨的地麵,周圍伴隨著蟲蛙的啼鳴,這樣隻能憑借月亮的移動知道大概過了多長時間,蕭淞以的耳膜裏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不動聲色的閉上眼睛,連眼皮子的跳動都停了,呼吸放緩,手因為躺地的姿勢有些僵了,咬牙忍住,沒多久,那腳步聲落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有兩個人。
“老大沒有信號傳回來了。”
另外一個人沒有回答他自言自語般的嘀咕。
“這小子就是黎易傾和蕭容堇的兒子?”
熟到不能再熟的父母的名字,蕭淞以綁在背後的手指頭動了動。
“你不覺得他的臉和蕭容堇很像嗎?”這個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刻意壓低聲調或者是嗓子受過傷,蕭淞以暫時還判斷不出這個人是否和他交過手。
“不過,這小鬼的狠戾勁還真有點他父母的風采,如果不是這樣,倒是可以考慮培養一下。”
“養虎為患。”壓低的聲音言簡意賅。
“我的假設也不成立啊。”他粗聲粗氣的說道,幾句話中多少暴露了一些這個男人的性格。
眼珠子被眼簾遮住,黑暗中,蕭淞以判斷出站在他前麵的兩個男人的從屬關係。
雖然這兩個人都不是頭,但是那個聲音低沉的男人更不簡單。
雲隨風動,妖冶的半月被一片灰藍色遮住,空****的房間一下子暗下來,聲音粗糙的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蕭淞以一顆心往下沉……
“我說,潘凡勝是不是坑了我們,他怎麽這麽久都沒動靜,不會死了吧?”
黎易傾和蕭容堇都不好惹,他們隻不過接了這個任務,把他們的兒子女兒抓來,任務的要求是死活均可,所以他們都沒有下死手,等人一交,錢貨兩清,那對方和黎易傾的事情就與他們無關了。
但如果人死在他們手裏,那……
好在,蕭淞以還有呼吸,看來是藥量太大了。
聲音粗糙的男人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鋼筋水泥柱子前麵坐下來,暖風再度撥開那朵巨大的雲,透露著不尋常紅光的月光透射進來,另一個男人看著躺倒在地上的蕭淞以,再看了一眼同伴,拉鋸了幾秒,也找了個幹淨的地方盤腿坐下。
“哈哈哈,老四,你到隔壁的房間睡覺吧,這裏有我呢!”
“任務更重要!”
“小鬼一個,雖然挺厲害的,但是到底還是個小鬼,雙手被綁著呢,我不睡,他還能逃得了?”聲音粗糙的男人不以為意,覺得同伴是窮擔心,一個十歲的小鬼,又和他們打了大半個小時,還被下了迷藥,交人之前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問題。
“謹慎點好,你要想去睡自己到隔壁去,安靜點,三點交人後就到機場去,機票已經買好了,老大之前的意思是躲一陣子,等黎易傾和潘凡勝鬥,事情結束後再回來。”
閉著眼睛的蕭淞以把兩個男人的對話都仔細記住,看來這兩個男人都不打算離開了……
潘凡勝又是誰?舅舅從來沒有提起過,難道不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粗糙的聲音再度響起,“也對,等交了人,拿了錢就沒我什麽事了,最後兩個小時……”
接著,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蕭淞以抓緊時間恢複精神,閉著眼睛忍住睡意,這不算難。
黑暗中,外麵的蛙鳴越發清晰,蕭淞以不確定這裏是否還在安市,他相信父母會來救他,但在這之前,他必須把對方的底細摸清楚才行。
穿著棉質乳白色背帶褲嫩綠背心的蕭夙從房門內探出頭,後背背著不大的雙肩包,圓滾滾的杏眼眨巴了兩下,屋子裏靜悄悄的,主臥的房間開著,papa和麻麻都不在家,外公外婆住在樓下的房間。
蕭夙用小手捂住嘴巴,似乎這樣就能把呼吸聲掩蓋住,踮著腳尖下樓。
她身後的背包動了一下,蕭夙趕緊用手朝凸起來的那一塊輕拍安撫,這是雅雅嬸嬸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不過雅雅嬸嬸也說過,小黑是麻麻養的,不過一直寄放在她家裏。
背包裏的小黑果然不動了。
花了十分鍾才走出院子,蕭夙把身後的背包放至胸前,拉開拉鏈把小黑放出來。
“小黑,我們一起去找哥哥!”
黑色的毛球跳了跳,這種倉鼠大小的黑貓形態小黑保持了十幾年,它跳到小主人的肩膀上,親昵地用黑色柔軟的絨毛蹭蹭小主人的臉以示安慰。
小公主能在不驚動黎修的情況下走出院子多半是靠小黑的能力。
“我就知道小黑最好了!”蕭夙雙手捧著黑球笑得天真無邪,然後向著一個方向走去,每到一個分岔路口都像有感應般選擇出前往蕭淞以所在地的分叉路口,一個肉眼看不見的黑色結界將她包裹在裏麵,使她走路的速度更快。
蕭容堇可不知道自家的小公主已經踏上尋兄之路,他此時在安市的市委書記家裏,而平日威嚴十足的市委書記此時不斷冒著冷汗,黎易傾坐在另一側,沉默。
“蕭先生,我會盡快調出人手封住南邊的所有路口的,不過明日是工作日,這樣做……”
“五點之前解封就行了!”
聽到答複,安市市委書記安心了,小心地賠笑,然後拿起手機給交通管理局的人打電話,一時間,安市一些熄燈的臥室重新亮了起來,很多人來不及穿戴整齊就在家人迷糊的眼神下離開。
在安市許多人的睡夢中,一場混亂已經無可避免了……
剛剛走出安市市委書記的家,黎易傾就出聲:“容堇,小夙出門了。”
十幾年來的默契讓蕭容堇嚴肅起來,在這種時候,小公主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應該是那裏……
迎麵走來兩隻血族,蕭容堇和黎易傾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這件事情,最好和他們沒有關係,坤派在魏騎手中自我毀滅得差不多了,坤派還剩下多少人?
雖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但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大勢力的庇護,她不認為現在風雨飄零的坤派還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潘凡勝不過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物,小人物想要變成物,權勢真是個好東西……
黎易傾這抹弧度意義太好懂。
血族本不該會在乎一個人的想法,但是不管是黎易傾本身所代表的意義還是因為蕭容堇,向來情商不怎麽高的patrilair也狠狠糾結了一下,然後一臉高冷地消失在原地。
主人消失得幹淨,仆人卻不行。
賽羅再次吐槽他們克拉爾家的家主大人某種要不得的缺陷。
“其實,主人並無惡意,其實主人在半年前就已經找到安市,不過處於對兩位的尊重沒有出現,而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不過往往越是危險的環境覺醒的血族傳承越精純,所以兩位請不必擔心。”
黎易傾收了笑容看了賽羅一眼。
她對血脈啊傳承什麽的沒有一點好感,特別是自詡異靈裏高等者的血族。
她護短,蕭容堇偶爾被她撩拔出來的“小虎牙”那叫乖巧,至於其他人,她覺得最好用老虎鉗拔掉順眼。
patrilair情商確實低,正因此,她對下午那半個小時談話信了一半,另外的一半都是挖牆腳搶人的,黎易傾抿嘴一笑,堪是風輕雲淡。
至於蕭容堇,他哪怕對這種血緣關係有一丁點的在乎,當年他也不至於一個人烽火血海拚搏十幾年。
閃爍著的紅光的牙尖嵌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收割過樹梢露出殘缺的半圓。淺淺的銀光透過切割過的窗戶透進來,像是籠罩上一層霧氣。
有些妖邪的紅光照亮了少年半邊頰,小麥色的肌膚仿佛一下子被吸去鉛華,淺淺的麥色變成了瓷白色,可惜光線太朦朧,而唯二能夠注意到這點異樣的兩個人都閉著眼睛養神,少年那因為一個多月嚴酷訓練曬出來的健康膚色已經完全看不到痕跡。
依稀可以看到那瓷白的皮膚正以一種不該有的速度恢複較淺的顏色。
被隨手扔在地上的蕭淞以閉著眼,帶著淡淡絨毛的臉靜謐而稚氣。
細長的睫毛在一條線的眼睛下形成淺淺的陰影,深黑如墨的發絲柔軟地散落在耳垂四周,與頭發同色的瞳緊閉著,一個小時不曾抖動一下。
似乎在沉沉睡著。
那心跳聲緩慢到屋內的兩個男人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這兩個男人也都沒有發現,放緩了腳步出現在沒有門板的水泥框下麵的蕭夙。
不管是黎易傾還是蕭容堇都認為他們的小女兒性子有些軟綿。
剛出生的時候連討食的聲音都像貓叫,四歲以來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發過脾氣,乖巧地……不像是正常小孩。會用嬌嬌軟軟綿綿濡濡的聲音叫麻麻和papa,是個兄控,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更突出的表現。
黎易傾感知到蕭夙離開家後也不知是擔憂多些,還是說欣慰她本性流露難得一次的叛逆。
躺在地上的蕭淞以本能的察覺到了第四個人的到來,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關心則亂,突然出現的這個氣息太熟悉了,讓蕭淞以差點就泄了底。
蕭淞以用了超強的控製力才停下來,他安慰自己,如果小夙真的來了這裏,那兩個男人不可能都沒有反應,就算理智的那個男人以靜製動,聲音粗糙的男人也沒有這種耐力,他這樣貿然動起來反而會讓他們防備。
想到這裏,蕭淞以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緩。
小公主對著懷裏的小黑團笑得甜蜜蜜,小黑真厲害!
小黑無比得瑟的眯起眼睛。
“哥哥。”
軟濡又清脆,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蕭淞以這才覺得不好了,為什麽小夙會出現在這裏,還有,為什麽那兩個男人都沒有反應?
蕭淞以是今天早上,不,應該是是昨天早上才剛剛到家的,小黑是雅雅提前兩天送來的,他回來半天並沒有發現小黑的存在,所以也就不知道小黑的能力。
他感覺到沒有貼在地上的那邊側臉被一根手指戳了戳,然後就察覺綁住他的繩索被拉緊了。
蕭淞以心裏已經急得不行,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就怕自己一動反而害了蕭夙。
身後的繩結有她的半張巴掌大,解開並不容易。
蕭夙忙活了半天都是徒勞,蹲坐在蕭淞以旁邊支著下巴想了想,她從背包裏掏出一把小剪刀——兒童手工課上的必需品,剪紙很利索,但是這種情況,似乎沒發揮剪刀的功能……
又是五分鍾過去,蕭淞以覺得雙手輕鬆了,卻不敢動,小心翼翼的睜開一條眼縫,入眼的是一張粉嫩無比的臉,和一雙烏溜溜圓滾滾的杏眼。
蕭夙睜著大大的杏眼眨巴了兩下,眼睛裏似乎在疑惑為什麽哥哥還不起來。
“哥哥,回家。”
蕭淞以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可是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動,好在還能越過小公主的肩膀位置打量兩個男人的方位。
他背對著窗戶,月光隻能照到他的半邊臉頰,對上男人黑沉沉的視線,蕭淞以才猛然想起一個問題!
在這之前哪怕他知道危險,卻還能冷靜地收集一切信息分析現狀,然而此刻,他卻覺得恐懼。
快跑!
“小夙快跑!”
不管對方會不會因為被暴露而殺他滅口,但是小夙必須安全離開!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眼見那個長相平庸的男人起身走過來,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就像一座大山,擋住了蕭夙最佳逃離方向。
蕭夙被身後的陰影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向左跑開。
陰沉著臉的男人憑著直接一伸手,隻感覺觸碰到了一個膜,他來自裏世界,自然不會因此驚訝,臉色更暗沉了些,用力在半空中一抓,隻有三個人的屋子裏憑空出現了第四個人。
那個聲音粗糙的男人也被響聲鬧醒了,身上穿著白色的像是最低級的農民工背心的工作服,毛刺頭發從中間剃斷,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但是他身上拱起的肌肉不容小覷。
蕭淞以也不裝了,猛地從地上反撲。
電光火石,所有的動作不過在瞬息之間。
小黑先發現了危險從蕭夙肩膀上跳起來擋住了前一個男人伸向蕭夙的手,而蕭淞以憑著本能單手握拳砸向那個外表不倫不類的男人。
可是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那看似不輕不重的一拳,那個看起來就不隻是花架子的肌肉男被一股迅猛的力道推到牆上,隻聽見一聲強烈的撞擊聲,他就爬不起來了。
背著月光的那一對眼睛清澈見底,幽幽的發出狼一樣的凶狠,就像一隻麵對天敵的狼崽子。
抓住了小黑的男人一楞,然後分出心神問受傷的同伴:“老七,怎麽樣了?”
被問的男人咳出一口鮮血後道:“肋骨斷了,不過死不了。”
老七用火熱的目光看了蕭淞以一眼,不僅沒有因為被重傷而惱怒,反而有股子想要站起來再戰的欲望。
蕭淞以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愣了幾秒,然後伸手把蕭夙拉到自己身後。
老七的目光並不猥瑣,那種亮光叫做戰鬥欲,他在他的那些教官身上也看到過幾次,他知道他的身體素質和智力都不錯,但在這之前也僅限於此而已,他隱約知道自己的身體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
至於更詳細的,要先從這裏逃出去再說!
雙方都嚴陣以待,雖然一個成年男人和兩個最大也才十歲的孩子對峙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長相平庸的男人絲毫也不敢放鬆戒備。
他的一個兄弟已經因此成為他戰績裏的一筆……
空氣中有股化工原材料的味道,還有強烈的甲醇味,安市是華夏南部有名的夏高溫,即便到了晚上也不會涼快多少。
“老四,隻剩下半個小時了。”
老七這時候已經不能作為戰鬥力了,於是自覺地當起來鍾表。
他們約定交人的時間是三點,老二老三去接人了,應該也快回來了。
叫做老四的平庸男人靜默下來,抓緊了手裏的毛球,他不會認為小黑隻是普通的。
蕭夙眼巴巴看著被舉在半空中的小黑,漆黑的瞳孔不知什麽原因有些發紅。
“老四,我可以這麽叫你吧?”話雖如此,蕭淞以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我聽到你們之前說的話了,你不想惹麻煩,又想要拿到一筆錢,對吧?”
“原則上是這樣。”老四的聲音沒有多少起伏。
“既然如此,你放我們走,錢我打給你,你們照樣可以出國避難,而且你傷了我,我卻殺了你們一個人,那麽就算扯平了,我不會選擇後麵算賬。”
不管怎麽樣,今天這種情況都不適合用強的,用錢來交易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老四沉默了幾秒,老七靠在牆上不說話,在頭腦方麵,他一般不怎麽費力氣,其實有了剛才那一下,他倒挺讚同蕭淞以的提議的。
老四的目光落在小黑身上,他一巴掌堪堪夠抓牢它。
作為裏世界的自由職業者,他見識過不少東西,死的活的,卻沒聽說過還有附帶小黑今晚這種隱身能力的,簡直可以稱之為逆天了。
“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還有另一個要求,你要把這個毛球給我們。”
蕭淞以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這是我們家養的寵物。”
雖然還不知道小黑的來曆,但是小夙很喜歡它。
對峙仍在繼續,如同一團卷起來的黑色羊毛線球,偏偏這個線球還長了一雙眼睛,瞳孔幾乎把整個眼眶占據,握住的手感不是溫熱,而是有些涼,如同一塊石頭。
變相來講,他真相了……
小黑的確是一塊由玉石生出來的靈體,雖然這十多年來,它越來越不像是靈體。
老四嘴角泄露了一點猙獰,手背冒出幾條青筋,對上那個小女孩已經被紅暈占滿的瞳孔,心髒卻像被什麽灼燒了一下,手掌一下子鬆開。
小黑大幅度蹦跳了兩下,重新躺回蕭夙的懷裏。
“小主人。”
“小黑。”蕭夙用臉頰去蹭小黑毛茸茸的身體。
蕭淞以側頭看了一眼,又轉向老四。
明明不過是連少年都稱不上的孩子,偏偏就散發出與他年齡不符的勢。
老四可以說是他們那批人裏最為理智的一個,從接手這個任務開始,他就主張不殺人,裏世界的規則比表世界敷衍得多,除了法製更重要的是實力,實力比錢財重要。
若說他之前還有些猶豫,但現在,他已經知道該如何取舍了。
任務做到這裏已經無法再繼續了……
潘凡勝是晁清流最後收進門的弟子,兩人做師徒的時間也就是兩個月,要說他真的隻是因為尊師重道所以尋著當日的線索想要報複黎易傾,那就是虛偽,冠冕堂皇的話再多也不過是因為權力。裏世界讓人眼紅的東西比如地位、比如功法。
知道坤派由盛轉衰真正原因的人真的不多!
魏騎能夠用二十多年毀一個門派,潘凡勝就能為了勢力和實力重新整合坤派。
潘凡勝的想法很簡單,做法也不複雜,還是以黎易傾和蕭容堇現在的低調作為前提,所以這種簡單自然就理所當然化了,等他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暢想跟著老二老三站到這棟剛剛翻新的居民樓盤下麵時,嘴角的笑容因為窗口的兩個人影凍結了。
不管怎麽說,對裏世界的人而言,紅色瞳孔太具代表性。
蕭淞以的照片他兩年前就拿到了,雖然他比那個時候長高了不少,但是大致的輪廓還是相同的。
蕭淞以背後,是他雇傭的這群人裏的大腦。
潘凡勝還算英俊的臉在看過去的一瞬間就陰沉下來,轉身將身後的老二老三一腳踹到車輪邊,身受重傷的兩個人回防不及,隻能硬生生接下這一腳,就感到一股腥甜上湧,尚且來不及詢問和辯解一句。
站在窗沿的老四臉色十分難看,但是從他眼裏卻已經看不到猶豫。
靜謐的月光朦朦朧朧,縈繞在那銀鉤周圍的血暈已經不見了,茭白色的月輝就像給這夜塗上一層熒光,鄰近的郊田傳來愈發清晰的夏蟬蟲蛙的鳴叫,少年比之前淺了一點的麥色皮膚遠看更加白皙,那雙桃花眼正如他的父親那般深邃而犀利。
深邃之中,帶著堅韌。
犀利之餘,又有不同於蕭容堇千錘百煉之心性的柔軟。
蕭淞以的內心遠遠沒有他現在表現得這麽平靜,無他,任誰一個正常人忽然發現入目的全部都是一個個骷髏架子都不會平靜到哪裏去。
“倒在前輪那個兩根前胸的肋骨斷插進左肺,後輪旁邊那個左腿粉碎性骨折,如果你想救他們,最好拿出辦法來速戰速決。”
蕭淞以的沉著毋庸置疑,他承認身邊這個男人的理智,所以相信他的判斷,至少在現在他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隻能借用外力。
父母很早以前就告訴他,理智的分析判斷比起蠻橫的剛愎自用強。
老四看了站在樓下的人一眼,他隻見過潘凡勝一次,但卻知道對方的實力並不比他手下那些烏合之眾強多少,魏騎花了那麽大的精力不可能真的放給野心者東山再起的機會,所有潘凡勝真正能夠借用的資源也僅僅是晁清流臨死之前交給他的珠寶和不被魏騎看在眼裏的平庸之輩。
“擒賊先擒王,潘凡勝的實力不如你我。”
“但他惜命,身邊的人還是有兩個不錯的,如果我的那些兄弟沒死傷,可以強製住他們,現在……”老四這話不過是在平鋪直述,蕭淞以也不認為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他們之前是敵人,既然是敵人,就沒有所謂的心慈手軟。
蕭淞以俯視下麵十九個骷髏架子,默默又看向旁邊的花草樹木。
“我下去。”
老四看了他一眼,眼中是一抹了然。
“不僅如此,我和老七都要出去,否則以潘凡勝的疑心你不可能近身。也就是說,到時候隻能留你妹妹一個人在這裏,一旦失敗,他們就會上來查看有沒有其他人,我們……都會死。”
“……”
“哥哥,我不怕的。”
蕭淞以從窗沿走開,走到蕭夙旁邊蹲下,因為家教的原因,他遠比普通的成年人成熟。父母雖然沒有告訴過他裏世界的事情,但是他隱隱從偶爾來家裏一趟的一些叔叔身上看出一些……這才使他對今天入目的一切……接受良好。
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他不想接受,也必須接受!
“哥哥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
“嗯!我相信哥哥!”
一個是妹控,一個是兄控,對於這種隨時可能危及生命的情況,兩個人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感情用事,這讓旁邊看著的兩個大男人都有些感慨,不愧是黎易傾和蕭容堇的兒子和女兒!
潘凡勝戒備地後退一步,走到一個高壯的男人身後。
老四老七的出現並沒有讓場上的氛圍有所緩解,反而更加劍拔弩張。
蕭淞以手上抱著小黑,離那堆雪花般的骷髏架子遠遠的。
“老四,蕭淞以呢?”
“人在裏麵,先把老二老三交給我。”
潘凡勝疑狐地看了他一眼,老七在剛才的等待裏恢複了一點氣色,看起來並不像受重傷的模樣,所以潘凡勝還弄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你捉了蕭淞以?二十多個人隻剩下你們四個?”
老四冷笑,“你不會以為黎易傾和蕭容堇會放自己的兒子女兒在沒有護衛的情況下單獨出行吧?你給的資料就已經錯了,你認為我還會按照說好的價錢交人?”
潘凡勝鬆了一口氣,若老四好聲好氣他才不信,不管是黎易傾還是蕭容堇手底下都有一大堆能力出類拔萃的人物,他知道老四他們討不了好,今天他帶這麽多人來,除了惜命這點,還有就是想來黑吃黑。
晁清流留給他的財物就這麽點,他根本揮霍不起。
“這是誤會,老四,黎易傾蕭容堇不管裏世界的事情已經多年,誰想得到他們竟然還能穩穩抓著手下那些人的忠心?再說,這種失誤總是在所難免的,我擔心你被那小子耍了,這才失了分寸,力道大了一些,你放心,等你把蕭淞以交給我,我給你最好的傷藥!”
老四麵上不顯,他也看不到蕭淞以走到哪裏了,這副認真考慮的模樣落在潘凡勝的眼裏就變成了猶豫,他又道:“這樣,我欣賞你,現如今你們也隻剩下四個人,不如你來到我這裏,以後大家就是兄弟,坤派有朝一日會重新繁盛,你就是元老級人物……”
潘凡勝無恥地開始畫大餅,這筆買賣倒是劃算,錢、“貨”、人全都占了,卻能如此大義地發表著言論,單論起無恥這一點,潘凡勝絕對勝過晁清流遠矣。
因為心裏對現在的情況十分滿意,所以潘凡勝腳步也就站直了些,走到這群人的前麵。
忽然一道破空聲傳來,他來不及招呼手下保護,就見老四猙獰的冷笑。
憑空出現的少年正是之前他望見窗台上的蕭淞以,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接近到他身後的。
蕭淞以以迅雷之勢在兩個一左一右護著潘凡勝的人的脖子上劃了一刀,刀口很深,鮮血迸濺,可是落在蕭淞以的眼裏卻像是空氣一般,他急速貼近,還沾著鮮血的刀刃直挺挺地架在了潘凡勝的動脈口。
蕭淞以的速度不能說不快,就好像拉練過千百次的嫻熟。
潘凡勝的僵硬著全身不敢動彈一下,深怕脖子上的刀如剛才對付他的手下一樣收割他的性命。
“你就是買我和妹妹命的人?”
不知怎的,蕭淞以的聲音聽起來就是有些魔魅。
老四不再裝樣子,最強的兩個人被蕭淞以一刀一個的解決掉了,其餘的人隻是勝在人多,不過他這邊也沒有戰鬥力了,老二老三和老七全都負傷,他是四個人裏受傷最輕的。
稱潘凡勝被牽製住而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老七上前把老二老三帶到安全地帶,老四揮著大刀像是砍蘿卜白菜一樣把十多個人處置了,五分鍾不到,潘凡勝帶來的人就一個不剩。
夜色越來越淺,遠方已經出現一點白,雙方對峙高低立顯。
對潘凡勝來說,沒有什麽東西比他的命更重要了。
還在樓房三樓窗戶後麵的蕭夙探出一點頭,黑色的頭頂飄出幾撮呆毛,圓滾滾的黑瞳亮閃閃。
——哥哥和小黑都很厲害!
——不認識的叔叔還湊合。
不怎麽擅長談判的蕭淞以把場子交給老四,不知道他和潘凡勝說了什麽,不過到靠近圍起來的綠化帶來回了一圈,潘凡勝已經全無堅持可言。
雖說,按照他惜命的性格,就算代價再大一點,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老四的原話是,黎易傾和蕭容堇應該在附近注視著這裏。
其實,這隻是老四的總結了一下大多數人對他們性格的描述,結果卻是八九不離十了。
黎易傾收回瞳術,朝蕭容堇笑了笑。
一揮手,躲在暗處的人數道殘影向某個方向遠去。
坤派是衝著她來的,但是patrilair在其中的作用卻是蕭容堇帶來的,原本以為不管是血族還是異族到他們這兒就算結束了,沒想到還是遺傳到了他們的孩子身上。
黎易傾有些遺憾,也不知道是遺憾什麽。
她對這十年的悠閑生活沒有什麽不滿,‘傾天’金融交給黎易陽她也很放心,至於那些想要積累善德的瞳術師們,偶爾預言天災人禍,各個作為全世界政客們的座上賓,完全揮別了過去那種謹言和清貧。她對葉雪均的承諾也算實現了……
確定了蕭淞以能夠應付接下來的情況之後,黎易傾忽然轉頭問蕭容堇:“我們回t市吧!”
蕭容堇似乎早就知道黎易傾會做這個決定,笑了笑,點頭。
“好。”
十年來越來越深的寵溺,如果不是愛,那是什麽?
也許他們的感情比起兩人各自的事業都太過平淡,但是以他們的理智而言,所謂的愛情本身就不是必須的,找到一個人,不是的占有,就是自私的毀滅。
索性,他們相濡以沫,兩情悅悅。
幾公裏外,蕭淞以走過去,將蕭夙背在背上。
他沒有責怪父母沒有出現,經曆過這一次,他對自己以後的人生有了新的覺悟,一個人,隻有懂得了責任和負擔,才能真正成長。
蕭淞以的故事才剛剛起步,黎易傾和蕭容堇的孩子,絕對不會甘於平凡。
雙手環住少年脖子的小公主甜蜜蜜的笑了……
------題外話------
密不可分的感情很少會是愛情,不管多麽甜蜜的愛總會有結束的一天,到七老八十,真正把兩個人圈禁在一起的是親情,大貓原本的大綱中,兩人的感情也許會更濃烈一些,但是越到後麵,愈發往水到渠成發展,不用需要所謂的第三者第四者來調劑他們的感情生活,甚至不需要百口莫辯的誤解、厭棄在重歸於好的磕絆愛情,大貓也許想過嚐試,但最後沒有寫,也不想寫。
可能對很多有番外的文來說這種番外一點也不圓滿,但是寫到這裏,大貓覺得這就是全部了。
蕭淞以少年和蕭夙小公主的冒險到這裏就結束了!
最後感謝親們十個月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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