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退婚
蒼龍王朝皇宮側門。
馬車停穩後，帶著半截麵具的司夜跳下馬車，撩開車廂的簾子，伸出一隻修長如玉的手。
漆黑的鬥篷裏伸出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借著他的力道下了馬車。
大太監早已等在這裏。
“二位，請跟我來吧！”
籠罩在寬大鬥篷裏的女子跟著大太監走在前麵，司夜隨侍在後。
一路上都沒什麽人。
廢棄的偏殿已經被收拾出來，雜草除淨，裏麵裝飾一新。
大太監將兩人請進去之後，便出來了。
不一會兒，司夜也出了偏殿，守在了外頭。
日頭漸漸黑了下來。
顧雲兮明日便要離開蒼龍王朝，這會兒正在準備所需的物件。
嫿兒也一起幫忙收拾著，明日一起出發離開蒼龍王朝。
龍傲寒親自送了很多銀兩讓她當盤纏。
大太監這時候走了過來，“皇上，小樓姑娘求見。”
“出什麽事了嗎？”
大太監看了一眼在場的顧雲兮，見龍傲寒都沒有避諱，便道：“好像是皇妃娘娘的父親造夢之前給了小樓姑娘一封信，托她造夢結束後轉交給皇上您。”
龍傲寒與顧雲兮招呼了一聲便走了。
顧雲兮也沒在意這個造夢師，繼續收拾自己的行囊。
軒轅璃剛好過來，無意間聽到大太監提及造夢師，突然想起了什麽。
小樓將一封北堂雄的親筆信交給龍傲寒，“皇上，這是雇主臨終前托我轉交於您的。”
龍傲寒接過信，看了眼信封上的收信人寫的是北堂淺，便明白北堂雄的意思了。
“有勞姑娘了。”龍傲寒道，“天色已晚，姑娘今夜就在朕的皇宮裏住一宿吧，明日再走。”
“恭謹不如從命，謝皇上。”
“來人啊！”龍傲寒一聲令下，“領造夢師去她的住處，順道將報酬也一道送過去。”
“是。”大太監端著放著報酬的托盤走了過來，“姑娘，這邊請。”
小樓福了下身，跟著大太監離開，司夜也跟著一起走了。
龍傲寒看了眼跟著造夢師的麵具男子，對他們的關係有些疑惑，從麵具男子身上所流露出來的氣質，不像是仆人。
但是從麵具男子處處以仆人之姿跟隨造夢師時，感覺兩人不像是年輕的小夫妻。
龍傲寒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別人的事，拿著信走了。
夜已深。
司夜親手給小樓端了洗漱的水，侍奉小樓洗漱。
“司夜，你不必對我如此，如今我隻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造夢師，再不是你的主子，不用再為我做這些瑣事。”小樓道，“也不要叫我什麽小姐。”
司夜麵具下的眸子微暗，半晌，喚了一聲：“卿兒！”
小樓怔了怔，眸子暗了下，便不再說話。
廂房中一陣沉默，司夜還是恭敬的侍奉小樓洗漱，然後才離開。
司夜回自己房中時，突然感覺附近的黑暗裏有人，立刻警惕起來，清冷的道：“誰？”
軒轅璃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張絕世容顏在月光下如妖孽一般，不像這世間的人。
“璃王。”司夜禮貌的喚了一聲，沒有久別重逢的興奮，很平淡。
軒轅璃就知道他這清淡如水的態度，當初他願意跟隨百裏焰也隻是還百裏焰的救命之恩。
要不然以他著清淡高冷的性子，又怎麽會願意為自己所用呢。
“好久不見。”
“是很久沒見了。”司夜淡淡道，回憶過往，清冷的眸子裏仿佛也有一絲感慨。
“你若再提前一日來便好了，就能見上百裏了。”軒轅璃道。
“是有些可惜。”司夜語氣淡淡的，“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若是有緣，日後自然會再見。”
司夜話一向很少，軒轅璃發現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又不能問他與造夢師的淵源，便告辭離開。
軒轅璃也許不會想到就在這一轉身之後，便是永別。
翌日一早。
兩輛馬車分別從皇宮的正門和側門離開，去往不同的方向。
顧雲兮所乘的馬車繼續往東，便是去紫鳳王朝的方向。
北堂淺挺著大肚親自過來相送，轉身回到鳳禧宮時，有人送了信過來。
“娘娘，這裏有您的一封信。”
北堂淺疑惑的接過信，看到上麵是父親的字跡，愣了一下，自己父親早就過世了，怎麽會有信？
打開信封，北堂淺拿出裏麵的書信看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北堂雄在信中告訴她，他還活著，龍傲寒沒有殺他，放他走了，他去了很遠的地方，讓她不用掛念，好好的跟著龍傲寒，不要再為了越國複仇了，越國皇帝幹了太多的壞事，早就該亡國了。
信中，北堂雄說了龍傲寒的很多好，想要化解女兒心中對龍傲寒的恨。
隻有消除了這恨，自己的女兒才能幸福的活著。
這便是他一個做父親的最大的心願。
馬車行了大半日，嫿兒要去的地方便與顧雲兮所去的紫風王朝不同路了。
顧雲兮看了眼一直跟著自己不肯離去的軒轅璃，“小兄弟，你告訴我你家在哪兒，我雇個車夫送你回去。”
“我要跟姐姐在一起。”軒轅璃繼續裝瘋賣傻。
“小兄弟，你真的沒有必要這麽辛苦的跟著我。”顧雲兮道，“我的身份特殊，你跟著我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的。”
“姐姐，你說過要幫我治臉上的傷的。”軒轅璃繼續道。
顧雲兮這下確實犯了難，她現在雖然懂醫術，但是卻沒有能力將燒傷的臉恢複原樣。
嫿兒又有自己的事，不可能留個三五年。
“對不起，小兄弟，以我的能力幫不了你。”顧雲兮實話實說，“嫿兒又有自己的事，你臉上的燒傷……”
“姐姐，你要為我負責。”軒轅璃拉住顧雲兮的手說。
顧雲兮為難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姐姐，我的臉好不啦，就娶不到媳婦了，你當我媳婦好了，軒兒做我兒子，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軒轅璃傻萌的道，“隻要姐姐不嫌棄我長得醜，我們一家人就可以……”
“小兄弟，我心中除了夫君再也容不下別人了。”顧雲兮道，“要不這樣吧，我再給你紮幾針，看看能不能治好你臉上的燒傷。”
“姐姐，隻要你做我媳婦，我的臉就不用治了。”
“我還是給你紮幾針吧。”顧雲兮掀開車廂的簾子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天就快黑了，我們到前麵的客棧，到時候定兩個房間，我再為你紮針。”
“哦。”軒轅璃一臉失落，“姐姐，我真的很想做你相公。”
進了客棧，訂了兩個房間。
顧雲兮讓掌櫃的準備了些吃的和米湯。
小家夥吃了些米湯，換了尿布，便呼呼大睡了。
“姐姐，吃點東西吧！”軒轅璃道。
顧雲兮點頭，“謝謝。”
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之後，顧雲兮便將軒轅璃叫進房中給他紮針。
“你躺好，我開始紮針了。”顧雲兮將銀針紮入軒轅璃身上的穴位，“如果感到不舒服，要告訴我。”
“好，姐姐……”軒轅璃突然困了起來，不一會兒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顧雲兮看著他，小聲喚了幾次，“小兄弟？”
軒轅璃睡得很沉，沒有一點反應。
顧雲兮連忙收針，將盤纏拿出一半放在軒轅璃的懷中，足夠他雇馬車回去的了。
抱起熟睡的兒子，顧雲兮便連夜走了。
翌日，天清氣朗。
軒轅璃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客棧上房的床幔，突然坐起身，撫著有些暈眩的額頭，想起昨晚的一幕。
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被顧雲兮給騙了。
說什麽給他治臉，其實就是給他紮了幾針讓他睡著了。
“這個女人竟敢又帶著我兒子跑了！”軒轅璃氣的咬牙，立刻出了廂房。
掌櫃的說，“跟你一起帶著孩子的那位女客官啊？她昨晚就走了，還讓我給你留了信，說對不起你，真的幫不了你，讓你早點回去，還給你留了銀子。”
軒轅璃摸了下身上，從懷裏拿出一大包銀子，氣的臉都黑了。
這個女人將銀子全都留給了自己，從這裏到紫鳳王朝還有那麽遠的路程，沒有銀子，她打算怎麽走？
軒轅璃趕緊結賬，追了出去。
車廂裏，小家夥有些暈車。
顧雲兮備了些暈車的藥丸，弄碎了，合著水給小家夥喂了下去。
也許是從來沒有這麽長時間的趕路，小家夥明顯有些蔫蔫的，也歡騰不起來了，一直在睡。
顧雲兮有些擔心孩子，便讓車夫趕得慢些，盡量挑平坦的地方走。
等到了紫鳳王朝，便找一處合適的地兒，買個房子開個醫館，不想再帶著兒子成天東躲西藏了。
又趕了一天的路，顧雲兮抱著兒子住進了客棧。
因為白天一直在睡，晚上小家夥來了精神，在床榻上爬來爬去。
顧雲兮又不敢睡得太深，得守著兒子。
小家夥一會兒爬來爬去，一會兒坐在床榻上抓著顧雲兮的頭發玩，一會兒又抓住顧雲兮的手往自己嘴裏塞，還咯咯咯的笑著。
顧雲兮被吵得實在沒法睡，隻好坐起身先哄著兒子睡。
“軒兒，娘給你唱首歌吧？”
小家夥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顧雲兮，顧雲兮將兒子抱到懷裏，小聲的哼唱著上輩子學來的催眠曲。
小家夥終於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顧雲兮這才躺下可以睡一下了。
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慌張的說話聲，將睡夢中的顧雲兮給嚇醒了。
有人路過廂房外，隻聽其中一人道：“趕快去附近請大夫，老祖宗老毛病又犯了。”
“已經差人去請了，老祖宗現在怎麽樣了？”
“喘得厲害，老祖宗年紀大了，隻怕一口氣上不來……”
“呸呸呸！別瞎說！”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了。
顧雲兮聽得出兩人語氣裏的焦急，扭頭看一眼酣睡的兒子，輕輕拍著兒子的小肚子，低頭親了一下小家夥，便打算繼續入睡。
又有個身影從廂房外跑過，“不好了，老祖宗不行了，大夫請來了沒有？”
顧雲兮感覺事情嚴重，連忙披了件衣裳出去。
“現在深更半夜的，大夫都歇下了，跑了好幾家，大夫都不肯出診。”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道。
剩下的兩人也著急。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要是老祖宗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回去可怎麽交代？”
顧雲兮走了過去，“幾位姑娘，打攪一下。”
三人都朝顧雲兮看了過來，見顧雲兮披著衣裳，才意識到她們剛剛說話太吵，吵到了其他的住客。
其中一人連忙道歉：“真對不住姑娘了，我們剛剛吵到你了……”
顧雲兮搖頭，“不打緊，剛剛聽幾位姑娘說老祖宗病了？”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也不認識顧雲兮，也不知當不當明說。
“是這樣，大夫一時也沒請過來，我略懂一些醫術，或許可以幫忙去先瞧瞧。”
三個丫鬟一聽，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驚喜的道：“有老姑娘了，這邊請。”
顧雲兮跟著三人進了一間上房，就聽到急促的呼吸聲，仿佛一口氣上不來便過去了。
“姑娘，請救救我們的老祖宗吧。”丫鬟領著顧雲兮到了床榻前。
顧雲兮見床榻上頭發全白的老人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喉嚨裏想是被什麽堵住似的喘不上氣來。
老人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
顧雲兮連忙先替老人號了脈，仔細的聽了一下。
“幾位先等一下，容我去拿一樣東西。”顧雲兮說完便匆匆離開。
房中其他的幾個丫鬟麵麵相覷，也不知道她要幹嘛去。
顧雲兮回房中拿了蒼龍王朝的老太醫贈送的一套治病救人的銀針趕回老人房中，給老人紮了幾針。
針剛剛紮進去，老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幾個丫鬟嚇住了。
其中一個急性子的道：“你會不會治啊？我們老祖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唯你是問！”
旁邊的人道：“芙蓉，先別急，姑娘也是好心。”
老人劇烈的咳嗽之後，喉嚨裏的異物咳了出來，丫鬟連忙端起痰盂，老人吐了口中的穢物才順了氣，緩緩睜開眼睛，“老身這是怎麽了？”
叫芙蓉的丫鬟急切道：“老祖宗，您可醒了，剛才可嚇死我們了。”
旁邊的丫鬟連忙道：“是這位姑娘救了您，老祖宗。”
老人抬眼看向了顧雲兮，“凝兒？”
三個丫鬟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老祖宗，這位姑娘是……”
“凝兒，真的是你？”老人激動的老淚縱橫，朝顧雲兮伸出手，“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顧雲兮怔了怔，剛剛替老人號脈，老人的身體很虛，還有很多病症，實在不能再受刺激了。
想了想，便走了過去。
老人握住顧雲兮的手，流下了激動的老淚，“凝兒，你有什麽想不開的，為何要出走？四王爺不願意娶你，那是他的損失，你犯不著丟下奶奶出走啊！你真的不要奶奶了嗎？萬一你要是有個好歹，你讓奶奶死後怎麽有臉去見你爹娘？”
老人字字鏗鏘，“我們拓跋家族一門忠烈，幫著先祖打下江山，得先祖賞識，賜忠烈牌，世世代代與皇族聯姻，到了你這一輩，就隻有你一個女孩兒，才將你許配給了四王爺，本來是想成就一番美事，可怎麽也沒有想到四王爺會突然退婚。凝兒，咱不怕，有奶奶在，就算咱拓跋家族如今已經沒落，可奶奶當年也是跟著先皇上過戰場的，皇上也還要賣老身一點麵子，這婚約是你們打小就訂下的，單方麵想悔婚，可沒那麽容易！我們拓跋家族也不是好欺負的！”
老人說話帶著一股子英氣，有戰場上的豪邁氣度。
顧雲兮也不知道該怎麽接，旁邊的丫鬟這時候替顧雲兮解了圍，“老祖宗，已經深夜了，您剛剛犯病，小姐一直給您治病，都沒睡呢，這會兒小姐也累了，不如先讓小姐去歇息，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說。”
老人連忙點頭，“瞧我真是老糊塗了，凝兒，你快去歇息，別累著了，奶奶沒事了。”
顧雲兮見幾個丫鬟都朝自己使眼色，隻好配合的道：“好的，奶奶，您也早點歇息，我明日再來看您。”
“好好！”老人激動的點頭。
顧雲兮照顧老人躺下，蓋好被子，這才出去。
剛剛出了廂房，便有個丫鬟跟了過來。
“姑娘請留步。”丫鬟走了上來，“我叫夏桃，是侍奉老祖宗跟前的丫鬟，剛剛多謝姑娘救了我家老祖宗。”
顧雲兮禮貌的點頭，“老人家身子有些虛，還有許多病症，需要好好調理，明日我開個方子，你們按方子上的抓藥按時給老人喝下。”
“多謝姑娘了，夏桃有事想麻煩姑娘。”
“何事？”
夏桃為難了一下，道：“姑娘，剛剛我們老祖宗將姑娘誤當成了我們小姐，能麻煩姑娘明日再假扮一下老祖宗，然後尋個借口再離開，要不然我擔心老祖宗一著急又犯病了。”
“你家小姐……”
“死了。”夏桃道，“被四王爺退了婚，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老祖宗受不得刺激，大病一場之後，記性就不太好，經常將別人誤認為是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