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謀我氣運,害我嫡子,壞我至寶!如此三番,若是同出一人,此仇誓死不休!”
墨雲書再怎麽威嚴從容,此刻感應到三魂寶印處的變故,也險些被氣炸了肺。
他猛然站起身來,怒容上臉,咬牙切齒,暴怒的法力將閣樓內部清洗一空,閃身就往太衡山深處那毒山的山腹而去。但他卻沒有失去理智,反而更添警醒地掐算著,這種情況,是不是有人故意因他出府。
而墨恒將蒼盾煉成道兵,又將三魂寶印的禁製隔絕,就在此刻,剛要施法斬斷蒼盾鎖鏈。
卻不等他呼喊吩咐,虎玄青早就與他心有靈犀,極其默契地取出了一柄普通法劍來,運使巨力,劍光一抖,分化為六道,道道光寒逼人。就聽輕微的“噌噌”響動,那些禁錮著蒼盾雙手雙腳,穿透了蒼盾前胸後背的陰森鎖鏈,被虎玄青輕而易舉地盡數斬斷!
失去鎖鏈的禁錮,蒼盾立即往下墜去。
墨恒急忙念咒:“收!”
同時意念控製蒼盾自行運轉法力恢複。咒決還未落音,頭頂浮著的仙光寶袋受他催使,突然從袋口湧現出一抹浩**雲光,雲光將那木然馴服地開始運轉法力的蒼盾裹住,倏然往袋中一卷。
轉瞬之間,浩**雲光完全收斂回了寶袋,蒼盾也沒了影蹤,仙光寶袋的袋口也紮得死死的,縮回巴掌大小,仍是穩穩地浮在墨恒頭頂,絲毫看不出裏麵裝了個人。
墨恒麵色冷靜至極,心底卻急迫非常,再也不敢有絲毫耽擱,立時便要離去。
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墨恒目光一轉,幹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抬手將袍袖一甩,須彌寶鏡的虛幻之力立即裹著三片青翠欲滴的青蓮葉從他袖中閃現而出,三片青蓮葉由混沌氣息催使著,大放渺渺清光,對準先前從蒼盾胸膛上脫落的三魂寶印,驀地一飛一裹,瞬間將三魂寶印包裹成一個巴掌大小的蓮苞。
飛回時,蓮苞又冒清光,將此地的極品石鍾乳、極品療傷護魂聖藥,也全都一點不落地掠奪了個精光!甚至順帶著一轉,將石鍾乳根基都給毀了去!
下一瞬,蓮苞被墨恒法力一攝,收進了袖中。
至此,這毒山山腹中隻剩下殘斷的陰森鎖鏈,失去了石鍾乳的乳白光暈,四處一片漆黑。
“咱們快走,墨雲書隻怕要被氣死!他必定已經有所察覺,暴怒之下轉眼就到!”
墨恒胸中稍感快意,疾速地傳音說話間,揚手將仙光寶袋小心地收入袖中,意念催使仙光寶袋,停止了其中禁製雲氣的陣法,以便蒼盾不受其害,更能夠在其中借助雲光稍稍療養。
同時右手一伸,將虎玄青反手抱緊,催使須彌寶鏡,以那先天成就的虛幻之力包裹住彼此身軀和氣息天機,再次瞞天過海,強硬地穿過了山腹的重重符籙禁製。
出了山腹,墨恒和虎玄青都是一言不發,一刻也不停,在須彌寶鏡的遮掩下,相互輔助著飛遁,轉眼之間就遠遠地離開了毒山。墨恒又帶著虎玄青繞了一個大圈,才往十萬荒山疾馳飛去。
畢竟照理來說,墨恒此時理應在十萬荒山中療傷呢,豈能在墨府周圍現身?
至於收取了墨雲書的三魂寶印,墨雲書固然神通無邊,卻遠水救不了近火,能奈他墨恒如何?
三魂寶印是殺人至寶,相較而言,乾坤玲瓏塔堪稱防禦極品,但就攻擊來講卻弱了不止一籌。
墨恒見識過墨雲書催使三魂寶印時的駭然威能,早對三魂寶印眼熱至極,既然現在自己身懷須彌寶鏡,而須彌寶鏡先天成就虛幻之能,先天便能遮掩天機,完全能夠瞞天過海地助他奪取三魂寶印,他豈有放過之理!
他們身後,沒等他們離開太遠,墨雲書就通過最初的布置,極快地施法趕來。
瞬間閃過山腹禁製進入其中,漆黑的山腹在墨雲書眼中纖毫畢現。便見山腹內不止沒了蒼盾,沒了他的三魂寶印,甚至連石鍾乳和聖品靈藥都被洗劫一空!登時胸中一悶,老臉一陣紫一陣白,雙手抖了半天也沒有掐算出絲毫線索,不由怒極攻心,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
墨恒和虎玄青卻是輕輕鬆鬆,一路無話,隱身匿跡著回了十萬荒山。
到了小山穀入口,二人先各自檢查自己離去前留下的隱秘印記,確保無人來過,才閃身入內。一進入小山穀,墨恒就微微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虎玄青,漆黑的眼眸帶著如釋負重的暢快。
虎玄青早知墨雲書給墨恒的壓力極大,現在見墨恒這般小心翼翼謀算的模樣,連忙輕道:“阿墨,有我在,即便墨雲書追來,也奈何不得你。何況你有須彌寶鏡防身,刹那間隱身匿跡,他如何尋得出我們來?”
墨恒聽了就笑:“那也不可大意,否則我這幾年的辛苦就全都白費了。”
說著看了虎玄青一眼,此時急迫,墨恒沒時間調戲於他,但仍是忍不住抱住虎玄青堅韌寬厚的後腰,對準虎玄青堅毅的雙唇啃咬了兩口,才飛到溫泉邊上,先將仙光寶袋祭出,念咒道:“開。”
仙光寶袋像是吹了氣兒似的臌脹起來,袋口張開,向下輕輕一倒。
沒等仙袋倒下,口袋中已有一道人影迅即如獵雷一般衝出,隻一閃動就安安穩穩地落到墨恒身前,站得如同精鋼鐵柱一般紋絲不動——正是仙袋張開時,接到墨恒意念命令的蒼盾。
蒼盾畢竟是化神高階道行,十幾年來雖受禁錮,卻修為不降,隻是神魂殘破,沒有神誌自主自由罷了。而今仙派道兵的煉製法門填補了這道空缺,隻需墨恒一道命令,蒼盾便能自主行動。
眼下,經過這短短的一路的調息,蒼盾現在已經能夠簡單施法和飛遁。
墨恒暗歎虎玄青傳他這道法門的玄妙,稍稍放心下來,抬眼細致打量蒼盾。
蒼盾周身隻剩下殘破的褲子,雄壯的體魄充滿勃勃生機,那雙過於粗重的眉毛下麵,雙眼雖然仍舊沒多少焦距,卻不再充斥死煞之氣,若硬要說還有些什麽,隻怕唯有單純而本能的忠誠和服從。
墨恒看他一眼,就心有感應,正像之前感應到蒼盾那死煞之氣一般,現在也隱隱感覺,蒼盾似乎本能地知道尋到了牽掛之人,心中的責任終於可以放下,本命神魂中的死煞之氣也逐漸消失。
墨恒看著他沒有表情的粗獷麵龐,一時心酸莫名,忽然怔怔,心裏湧現無數疑惑。
“我幼時是否見過蒼盾?母親又是何時召見蒼盾將我托付的?那時母親就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長了麽?母親有沒有留下另外的遺囑讓蒼盾轉達給我?蒼盾又是怎麽被墨雲書陰謀加害的……”
如此種種,無數疑惑的念頭在墨恒腦海紛擾不休,形成一團亂麻,讓他心中酸脹之餘,又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立即弄清楚,搞明白。
隻是蒼盾至少數十年之內無法補全神魂,神魂不全,神誌何談清醒?
墨恒又不願用須彌寶鏡強行窺探蒼盾的記憶。一是蒼盾神魂已經虛弱至斯,窺探記憶必定會造成傷害,到時後果難料;二是蒼盾落到如今地步,未嚐不是因為他墨恒的緣故,他現在維護救助蒼盾還來不及,又豈能忍心傷害?當下隻輕輕歎了口氣。
“阿墨,你煉化那枚寶印要緊。蒼盾交由我來照顧罷。他被鎖鏈貫穿十幾年,傷勢並不算輕。”
虎玄青見墨恒情緒起伏,知道他放鬆之後有些感懷,便輕聲勸著。
墨恒聽了,轉眼就收拾了心情,回頭向他笑了笑,仍是陽光俊朗的平靜模樣:“也好。我現在就將三魂寶印中墨雲書的印記一點點刮了去,墨雲書感知到烙印消失,卻不知在哪裏,光是想想,我就覺得渾身舒暢了些。”這就是說玩笑了。
虎玄青也沉聲低笑,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腦:“還是先恢複法力,然後再去祭煉。”
墨恒點頭,又看了蒼盾一眼,對蒼盾下了個神念命令,然後便不再多說。他行功運法,吸收溫泉上方滾滾如霧的靈氣,快速地恢複他這麽長時間來,強行催用須彌寶鏡所耗費的法力。
虎玄青望著他,眸底抹不去那份深沉的溫存,笑容收斂下去,一言不發地取出丹藥,為蒼盾塗抹和療傷。然後又取了自己的一套衣衫扔到蒼盾身邊,那衣衫也是法寶,可長可短,可寬可窄,不會有什麽肥瘦之嫌。
“我身份如此,不日就需要回歸山門,不可能一直在外麵陪伴阿墨。阿墨卻有那麽多事情要做,我委實放心不下,本來還想帶他去收服幾頭強悍妖獸,現在有了蒼盾在阿墨身邊,我就無需再做那些麻煩來添綴了。蒼盾實力很快就能恢複,他本就精忠護主,又被阿墨煉成道兵,阿墨意念一動,他就能爆起傷人,當真是保護阿墨的最佳人選。”
虎玄青審視地以神識探察了下蒼盾的筋骨、血脈、法力、修為,心中默默點頭。
至於蒼盾如何跟隨在墨恒身邊,又不讓墨雲書發覺,這一點卻是不難。
墨恒早就告訴過虎玄青,他那須彌寶鏡能夠收攝吞噬古遺跡的空間,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去實施。那麽接下來,他們就先尋個空間腐朽的古遺跡,讓墨恒催使須彌寶鏡吞噬部分空間,日後就可以讓蒼盾住在須彌寶鏡的真實空間之中。
“這樣蒼盾既可隱人耳目,又可安靜療養,還可隨時隨地保護阿墨,實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虎玄青想到這裏,輕輕舒了口氣,隨後負手立在墨恒身後,沉心靜氣,不再多想。
墨恒閉目恢複,過了兩個多時辰才行功圓滿,法力盡數恢複到巔峰程度,睜開雙眼。
“虎叔,你的衣物?”
墨恒轉頭,先望了望虎玄青和蒼盾,便看到蒼盾因為沒有收到他的意念命令,而對腳下的衣物漠然沒有表情,不由心底暗歎,先意念吩咐蒼盾,“換上衣物。”
又挑眉笑虎玄青道,“估計他喜歡穿鎧甲之類的重型衣物,嫌棄你這衣物太輕了些。說來,虎叔你分明也是英挺硬漢,卻總穿道袍,下次真應當穿些更添威猛的鎧甲出來給我瞧瞧。”
虎玄青聽了,濃眉一展,原本背負在身後的雙臂也伸到胸前,抱起膀子,坦**地與他玩笑:“哦?那樣也無不可,隻不過,你再想脫我衣物,或是對我放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墨恒被他逗得朗聲大笑,回過頭去催使須彌寶鏡時,嘴角都是勾起來的。
因為正事要緊,墨恒沒再與虎玄青多說,笑過之後,當先就用那玄妙莫測的虛幻之力遮掩和隱匿天機,然後揚手揮袖,將那方被三片青蓮葉重重疊疊包裹著的三魂寶印取了出來。
墨恒雙眸冷凝下來,謹慎地將三片青蓮葉散去,露出被須彌寶鏡之力遮掩住的三魂寶印。
青蓮葉消失,不僅三魂寶印現形,先前被他搜刮來的石鍾乳、聖品靈藥也全都漂浮在半空。
墨恒也不細看,不等這些療傷、護魂之寶落下,直接從墨雲書以前給他的儲物法囊中取出玉盒、玉瓶等常備物品。隻是隨手一晃,法力催使出來,將石鍾乳、靈藥都細致滌**去所有氣息,然後才將石鍾乳收進玉瓶,將靈藥收進玉盒,分門別類,一目了然,然後還是塞回儲物法囊中。
“這些藥材都是極品,不可多得,日後我煉成丹藥,都是救命之物,倒是不可大意。”
想是這樣想,他的注意力卻九成九都凝聚在三魂寶印上。
三魂寶印呈潔白顏色,方正圓潤,猶如羊脂美玉,簡潔無華,毫無雕飾,仿佛天然形成。
但翻過來看,三魂寶印的底部卻有兩個複雜的蝌蚪般文體篆字,字體扁長,均勻精致,一眼看去並不認識,但腦海中卻偏偏詭異地浮現出感應來,知道這是“三”和“魂”字。
光是這兩個字的字形,就充滿神秘的力量。
墨恒知道,這二字可鎮壓、可湮滅。
若是鎮壓,待到日後徹底將這三魂寶印煉化,對敵時隻需將之祭起放出,默念咒語,三魂寶印就能落到敵人頭頂,任憑敵人如何躲閃都逃避不開,生生被三魂寶印放出的三束毫光定住三魂。
若是湮滅,隻需再默念咒語催使三魂寶印,寶印那詭異力量無從抵抗,隻是一壓,敵人那被定住的三魂就會齊齊一震,刹那之間被震成齏粉。失了三魂,七魄無處可依,也被三魂寶印餘力衝散,敵人自然是死了個徹底。
“說到寶物……”
“虎叔身上,防禦有真傳內甲,乃是其師親賜,隱於身體之中,護體護魂極為玄妙;克敵有炎決劍,也是仿製仙劍,攻敵時威能駭俗,銳不可當;隻缺少了個隱匿天機的法子,若是遇到更強敵手,想逃都不容易。還好我已經為他謀了‘隱身紗’。”
“‘隱身紗’不止可以隱身,祭煉完全後更可以改頭換麵,掩蓋自身天機,正是不可多得的逃命之寶。就我所知的寶物中,遮掩天機之能,‘隱身紗’僅次於須彌寶鏡。若是那邪魔將隱身紗祭煉完全,我怎可能輕易殺得了他?虎叔修為超凡,又有這些寶物在,我也不必再暗下憂心了。”
墨恒分心思量了一瞬。
他往日裏嘴上並不說太多甜言蜜語,但心中卻時時惦記著虎玄青,至今仍記得那次仁聖尊王洞天中,虎玄青被邪魔追殺的事情,夢回思念之時,難免有些心驚肉跳。
所以這次出府,他在修為晉升到化神中階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除魔奪寶。
他為什麽別的擁有寶物的妖魔都沒去管,偏生巴巴地提前多日趕去那座小城,就為守來那蒼白男子?他說是為了自己的計劃,為了殺武香琪等人,但他自己內心清楚,說一千道一萬,最重要的原因,還不是那蒼白男子身上有一件上古遺寶“隱身紗”,恰恰是虎玄青目前所缺麽!
墨恒不願明說,隻說看不得“隱身紗”落到敵人手上,不如幹脆奪了來,寶多不壓手嘛。
卻在用青蓮葉清光抹掉其中原主人烙印後,轉手就給了虎玄青。
仿佛是順手為之,不經意間做的小事。該做的,直接做了,並不掛在嘴上。就如虎玄青,辛辛苦苦為他煉製了一套寶衣,給他時不過一語帶過,絲毫沒有提及其中的幾番輾轉和艱難。
他們彼此知道對方的心意,這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都喜虎叔,我也極為喜歡,但不知怎麽,卻更喜墨恒,喜他的霸道倔強,喜他的果決堅強,喜他隻要愛了,就全心全意對你好。這樣的墨恒,即便滿心算計,也讓人感覺到一分樸實的可愛。(囧,這不是自賣自誇,隻是心裏話,不同意地童鞋不要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