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晚上下班，蔣晨曦坐在座位上畫畫,組長那兒的內線又響了。蔣晨曦耳朵一豎,立馬站了起來,卻是等了半天沒有叫自己的名字。
蔣晨曦也不知怎麽的，心裏竟莫名有些失望，他蔫蔫的又坐了回去，然後木著臉畫那一堆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要畫畫的幾何體,哦，據說，這是素描的基礎。
去你媽的基礎！醜死了！
蔣晨曦憤憤，悄無聲息的發泄一股怨氣，周圍一米內圈都在他的怨氣內。
蔣晨曦把手裏的筆捏的緊緊的，冷不丁手上一抖,一條線畫了出來。
蔣晨曦：“……”尼瑪的！
他麵無表情的拿橡皮去擦，然後……擦多了。
蔣晨曦：還要不要人好好畫畫啊！
蔣晨曦心裏憤怒叫喚著，把手裏的橡皮用成了某種武器，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整個下午的心血都給擦掉了。
旁邊的劉芳：“……”老弟你沒事兒嗎？哦，不過剛才組長接電話來著。咦，組長走過來了。
組長一臉古怪的走向他們這邊，劉芳一傻，趕忙戳蔣晨曦的胳膊。
蔣晨曦手一抖，眼皮一跳，抬起頭來。
組長：“= =”
蔣晨曦：“= =”
劉芳：“= =///”
組長看了看蔣晨曦，道：“那個，小蔣啊……江董、江董讓你下班後不要走，不要走……”
說到最後，這位耿直的美術部門c組組長一張臉的表情已經慘不忍睹了。
蔣晨曦忙道：“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組長糾結，欲言又止。
蔣晨曦上輩子神經粗，這輩子也細不到哪裏去。他疑惑的看著組長，小心的道：“組長，還有別的事嗎？”
組長瞅他的臉，最後還是道：“哦，沒事。”
然後走了兩步，又轉回來，把他的素描本拿過來，哢嚓哢嚓幾下快速打好形，然後刷刷幾下畫上調子。
蔣晨曦：“……”組長你受什麽刺激了？
組長一本正經的畫完，五分鍾後，還給蔣晨曦，嚴肅道：“有待進步。”
蔣晨曦：“哦，好的。”
組長正氣凜然的走了，蔣晨曦斯巴達了。
劉芳看著組長的背影好像十分幽怨，她說：“組長咋了？”
蔣晨曦摸摸鼻子，茫然道：“不知道啊。”
劉芳搖了搖頭，又聳了聳肩，道：“大姨夫快來了吧。”
蔣晨曦認同的點頭，道：“嗯，估計是的。”
“哎……”兩人齊聲歎氣。
到五點半的時候，辦公室的人已經走了一大半了。六點的時候，已經沒人在了。
蔣晨曦一個人等在座位上，看著速寫本上被他那個蛇精病的組長畫的簡練而精確的幾何體，他眼睛裏的光快要把這玩意兒給射穿了。
到六點十五的時候，他終於等到門口被敲了兩下。
蔣晨曦猛然抬頭，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麽心急。而心急的是什麽，他一直都覺得是因為馬上就要見到兒子啦！
江煜城站在門口，麵容清冷，眼底卻含著淡淡的笑意。
蔣晨曦看著他的臉，愣了一下，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江煜城眉頭皺了一下，往裏走了兩步，道：“怎麽了？”
蔣晨曦晃了晃腦袋，加快步伐往他那邊走去。
江煜城便停了步伐，等著他過來。
如果可以照鏡子，蔣晨曦一定會被自己臉上閃瞎狗眼的笑容給驚死。而此刻他啥都不知，樂顛顛的跑過去。
江煜城原地等著他，等蔣晨曦跑過來了，便道：“走吧。”
蔣晨曦十分土鱉的說了一聲：“哎！”
江煜城沒有說話，但不知為啥，從背影來看，蔣晨曦就知道這人應該在笑吧？是吧，是吧？哎，不過話說回來，兒子的養父平日看著冷冷淡淡的，但臉還長得很不錯啊，比自己這個不男不女的長相爺們兒多了！
蔣晨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肌，好吧，胸口，那兒壓根兒就沒肌肉！摔！
蔣晨曦默默的再抬起頭，看了看江煜城即使從後麵來看看都十分結實健康的背影。
蔣晨曦默默的自卑了……
江煜城走到電梯口才發現後麵的人沒跟上來，他停了一下，回頭看。
蔣晨曦忙收拾好情緒，跟上去。
兩人坐進電梯，江煜城性格沉穩，話不多，自然不會找話題跟他聊天。
於是蔣晨曦便轉動腦子想話題，然後——“江董，那個白梨你吃了嗎？”
江煜城一愣，難得臉上出現一瞬間的茫然。
蔣晨曦發現新大陸似得可勁兒的瞅他的臉，哎喲哎喲！啊，不會是給扔了吧？
蔣晨曦悚然一驚，還沒等他琢磨出啥來，就聽江煜城淡淡的說：“吃了。”
蔣晨曦“哎？”一聲，然後開心的說：“你吃了？好吃嗎？嗓子還幹嗎？不咳嗽了吧？我跟你說，上火咳嗽的時候吃那個可管用了，比藥都好！”
江煜城聽他嘰裏咕嚕的說，也沒插話。等他說完了，才說道：“嗯，是的。”
……
又冷場了。
蔣晨曦堆起笑容，又道：“誒，那個柚子茶你喝了嗎？”
這下江煜城沒有楞，沉默了幾秒，道：“……喝了。”
……
冷場！
蔣晨曦不信邪了，他轉轉眼珠，道：“誒，我跟你說上火不好啊，看你工作這麽忙，一定每天水果吃的特別少，要不然這個天兒怎麽會咳嗽，你還吃梨嗎？我明天再給你帶點兒吧，還有潤喉。”
電梯到一樓了，江煜城轉頭看了他一下，蔣晨曦眨了眨眼。
江煜城嘴角彎了一下，好像在笑。但蔣晨曦仔細去看，對方還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於是他失望的撇了撇嘴，江煜城道：“走了。”
蔣晨曦“哦”了一聲，乖乖跟在他身後。
江煜城去開車，蔣晨曦站在門口等他。
幾分鍾後江煜城那輛低調的黑色奧迪開了過來，蔣晨曦坐了上去，突然想起來，問道：“啊！你今天沒去接安安！”
江煜城右手扶著方向盤，道：“嗯。”
蔣晨曦瞪大眼睛，道：“那是誰去接的？難道你讓孩子一直等在幼兒園嗎？”
江煜城這下終於有反映了，他趁著紅燈的空檔，轉頭看了蔣晨曦一眼，狀似平淡道：“你很喜歡小孩子？”
蔣晨曦愣了一下，撓撓後腦勺，“天真”的說：“不是跟你說過嘛，我小時候照顧過鄰居家的小孩兒嘛，還有同學的孩子。”
江煜城又道：“我下班並不早，你怎麽知道是我去接安安？”
蔣晨曦徹底傻了，裝不下去，他呆呆的說：“這、這……猜、猜的啊……”
江煜城的側臉俊美無比，他眼睛看著前方，長長的睫毛從側麵看來濃密極了。
蔣晨曦有些無語，思維跑歪了。於是他奮力將歪掉的思維拽了回來，不去看對方好看的側臉。
江煜城說：“嗯，這樣。”
蔣晨曦鬆了一口氣，下一口氣還沒提上來，就聽江煜城繼續說：“你很喜歡安安？”
事關親兒子，蔣晨曦一時間有些亂了。他慢慢鎮定下來，小心的說：“是……那個……安安很可愛，誰、誰都會喜歡他的……”
江煜城臉色平靜，道：“作為他的父親，我很開心聽到對孩子這樣的評價。”
蔣晨曦慢慢的蔫了下來，道：“哦，不客氣。”
江煜城幾乎忍不住笑，他都沒說感謝，這人就這樣自來熟嗎？
江煜城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話了。
江煜城話不多。而話癆子蔣晨曦也不說話了，車內的氣氛就真正冷了下來。
但倒也不顯得沉悶，車內放著一首舒緩的外國歌曲，女人沙啞的嗓音，近似呢喃的唱法，蔣晨曦默默的想：原來這人喜歡這種風格的音樂。
可是他聽不懂啊，哎……眼皮子好沉，昨晚沒睡好。
蔣晨曦一邊回想昨晚幹了什麽導致現在這麽困，一邊又亂七八糟的琢磨這歌兒在唱什麽呢，伊呀呀呀的，跟呻/吟似得，嘖。
蔣晨曦腦袋歪了歪，睡了過去。
江煜城從後視鏡裏看他，將音樂音量調低了一些，車速穩穩的前進，目的地卻不是幼兒園，而是他家。
到了地點，車子停下。蔣晨曦猛地睜開眼，茫然的說：“啊，到了？”
江煜城正解開安全帶要下去，聽到他說話，就道：“還沒，你睡。”
蔣晨曦迷糊的想，這人聲音真好聽。然後就真的睡了。
然後安安被他爹抱上來時，就看到那個送了他禮物陪他玩了一下午畫畫的漂亮哥哥竟然在睡覺！在睡覺！
小家夥兒有些哀怨，望向自己的爸爸。
江煜城發動車子，聲音放低一些，道：“安安乖，哥哥累了。”
安安“哦”了一聲，還真就乖乖的坐在後麵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戳蔣晨曦。
所以等車子開到餐廳，不得不吧蔣晨曦叫醒時，安安就開心的上去戳蔣晨曦的臉。
蔣晨曦眼皮動了動，沒有醒。
安安樂滋滋的繼續戳，臉都快趴到蔣晨曦腦袋上了。
蔣晨曦突然鼻子動動，大聲叫了一句什麽，猛地睜眼。
安安和江煜城同時愣了。
蔣晨曦直著眼睛看著放大好幾倍的乖乖兒子的臉，他神經打錯又不知神遊到哪裏去了，夢裏現實沒來得及分清，就一個激動保住兒子的腦袋，狠狠的在安安柔嫩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然後道：“乖寶寶。”
安安：“( ⊙ o ⊙)”
江煜城：“……”
安安已經傻住，表情有些不對。蔣晨曦抱著兒子的毛茸茸的小腦袋，終於慢慢反應過來。
他瞪大眼睛，看到安安後麵的江煜城。他腦袋“嗡”的一聲，我的媽！
蔣晨曦尷尬的放開安安的腦袋，道：“嗬嗬……嗬嗬。”
江煜城沒有說話，表情也不見生氣的樣子。
蔣晨曦心虛的摸摸頭，不知說啥補救。
安安眨了眨眼睛，突然湊上去抱住蔣晨曦的腦袋，也一個帶著奶香味兒的大嘴啵兒也親了上去，給蔣晨曦的臉上留下一個口水嗒嗒的印子。
蔣晨曦：“∑( °△°|||)”兒子兒子！
安安歪著腦袋，道：“寶寶親親。”
蔣晨曦激動的要心肌梗塞了，他嘿嘿笑著也湊過去親了安安一下。安安有樣學樣，親他。蔣晨曦親安安，安安親蔣晨曦，蔣晨曦親安安，安安親蔣晨曦……
以此循環，兩人也不知親了多久。江煜城失笑不已，用手敲了敲方向盤。
一大一小同時停住，轉頭看他。
江煜城怔了一下，卻不知是不是錯覺，兩人的表情在這一瞬間竟驚人的相似。都是瞪大眼睛看起來十分無辜的看著他，連眉毛想上挑的角度都差不多。
江煜城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安安瞪著眼睛看他爸搖頭，小家夥兒興奮上來，也要爬過去親他。
江煜城笑著用手擋住兒子的腦袋，道：“安安，不要玩了，下來。”
安安撅了撅嘴，江煜城無意中往旁邊看了一下，隻見副駕駛座上那男生竟也動了動嘴，似是往下撇。
江煜城覺得這倆人的性格有時候還挺像。他下車了，拉開安安後座的門，小家夥兒一把跳下來。蔣晨曦也從副駕駛座上下來，轉著腦袋不知找什麽。
安安蹦蹦跳跳的跑過去，一把拉住蔣晨曦的手，蔣晨曦愣了一下，也緊緊握住孩子的手。小家夥兒咧嘴笑。
蔣晨曦嘴角抿了一下，繼而彎起來。
那種笑容不是平日麵對他時很明顯看得出來的假意，而是一種真的容貌出色之人真正沉浸在某種快樂種，發自內心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笑意。
江煜城站在車的另一頭，看著他的兒子和蔣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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