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陳陽……不，現在叫蔣晨曦了。
蔣晨曦第二天醒來，姚宇黎已經去上課了，給他留了條子。蔣晨曦一個人在家上網，拿了一個沒用過的速寫本在上麵寫寫畫畫。
卻沒有一個線條是流暢的，寫的全都是他過往那個身體的親人的號碼和地址。
妻子，紀小柔。兒子……名字還沒來得及取。還有他妻子的父母。
地址是g市麗水街平安路125號。那裏的房子位置不錯，是他用母親留下的遺產和自己上大學到工作後一直攢的錢買的，房價68萬，因為不是一線城市，所以還不算太貴。
上輩子他和妻子一起付了首付，房產證上寫的是妻子的名字。結婚後，他們夫妻共同還每個月三千的房貸。到兒子出生，還剩下34萬。蔣晨曦一隻手無意識的在紙上亂畫。
三十四萬……他死了以後，妻子一個人歡房貸嗎？她有沒有再嫁，或者，賣了那房子……還有他的兒子，他剛出生了三天，還沒好好抱一抱親一親的小寶貝，是不是已經長成漂亮的三歲小男孩兒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蔣晨曦迷茫，g市，距離h市兩個小時的車程。他皺著眉，猶豫的看著速寫本。
晚上姚宇黎回來，他現在是醫學院大五學生，正常情況下晚上都要九十點才回來，甚至輪到他值班，晚上不回來都有的。然而這段時間，蔣晨曦出了事情，他這才每天晚上早早的就匆忙往家裏趕，不重要的課都是能跳就跳的。也好在他成績好，腦子聰明，倒也沒太有影響。
姚宇黎照舊是提著一兜子新鮮蔬菜蔬菜回來，還拎了一跳活蹦亂跳的魚。
蔣晨曦上輩子隻會吃魚，不敢殺魚。連活魚放在水池子裏他都不敢碰。
姚宇黎將魚扔到廚房洗菜池，瞟他一眼，道：“怎麽了？”
蔣晨曦看了看那條魚，沒話找話道：“今晚吃魚嗎？”
姚宇黎點了點頭，道：“是啊。你不是最愛吃清蒸的嗎，今晚給你做一條。”
蔣晨曦立馬接嘴道：“我喜歡紅燒啊！”話一出口他就反應過來了，他不是陳陽，他現在是蔣晨曦。於是趕忙補充道：“不，我最愛清蒸了，嗬嗬。”
姚宇黎正在給魚剽鱗，沒怎麽聽清他剛才的話，聞言哦了一聲，道：“在這裏站著做什麽？去看電視。”
蔣晨曦低著頭吐了口氣，沒有說話。
姚宇黎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姚宇黎道：“現在感覺身體怎麽樣了？”
又是這個話題！身體身體！他一個男人能嬌弱到哪裏去？
蔣晨曦心裏煩悶，悶悶道：“挺好的。”
姚宇黎利落的將片好的魚放到鍋裏，道：“哦？挺好的，那明天就去上課吧。”
蔣晨曦眼睛瞪圓，道：“上、上課？”
姚宇黎頭也沒回道：“是啊，都已經一個半月了。我既不是你父母，也不是你監護人，這個假本來我給你請就沒什麽用，偏偏你還死活不給你老是打電話，說起來你能這麽順利請下假來，估計那個人渣也通了話的，嘖。”
換了靈魂的蔣晨曦對那個據說很垃圾很惡心的前男友一點都不感興趣，道：“哦。”
姚宇黎道：“反應很好。這就對了，現在領悟來得及。反正身體也沒有大礙，調理好了將來一點事兒沒有。就當是流血買個教訓。”
蔣晨曦想起自己剛醒來時手腕上的傷，默默的點頭。
姚宇黎道：“把鹽給我拿來。”
蔣晨曦應了一聲，回身去找鹽，然後遞給姚宇黎。
姚宇黎用小勺盛了一點正要撒到鍋裏，眉毛一挑，回頭道：“你想吃醋魚？”
蔣晨曦不明所以，道：“不是清蒸嗎？”
姚宇黎被他給氣消了，用調料罐碰他的腦門，道：“那你給我拿幹嗎？”
蔣晨曦麵色一囧，慌忙又去找。
一堆白色的瓶瓶罐罐，他哪裏分的出來啊。上輩子他雖然自幼父母離婚，但母親待他極好，而妻子更是從小青梅竹馬，他的25歲人生可以說十分順利，而又平淡，生活的一切都被這兩個女人給細心的打點好了，讓他可以肆無忌憚的陽光。
現在想來，即使他對妻子的感情並不濃烈，但死了一回，卻滿心的後悔。
蔣晨曦的上輩子不會做飯，妻子懷孕後那幾天，也是他第一次學習做飯。而命運給他開了無情的玩笑，還沒好好練習自己的廚藝，就讓他出了車禍，離開他的親人們。
蔣晨曦垂下眼簾，心裏無聲的歎了口氣。
姚宇黎奇怪，終於自己動手走了兩步拿過鹽罐，道：“你怎麽了？不想去學校麽？”
蔣晨曦思維回神，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道：“也……也不是。”主要是他上輩子已經畢業兩三年了啊！成績功課也是一般般，回學校重新讀書？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蔣晨曦眼睛飄來飄去，不正麵回答。
姚宇黎想了想，了然道：“哦，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沒事的。你想想，那個人渣你都放下了，別人的眼光還在乎嗎？而且，過去幾年也被關注的也不少啊……”
換了內殼的蔣晨曦真的不知道，於是他將想法表達在臉上，閃爍著無辜又單純的眼神，“？”
姚宇黎愣了一下，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伸手在他腦門上推了一把，道：“別給我用美人計。反正我話撂這兒了，要請假你自己去，你的身體也沒問題了。不過我的建議是，別為了那個人渣放棄你辛辛苦苦經營的學業，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不值得。”
不值得？
蔣晨曦皺著眉深深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他現在的思想已經25歲了，讓他回學校讀書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這個身體不是他的，真正的蔣晨曦卻也不知道在哪裏……能選擇美術專業，應該還是喜歡的吧？
蔣晨曦歎了口氣，無奈道：“唔，不請假了，我明天去上課。”
姚宇黎樂道：“喲，還歎氣了。進步不小，看來楊明浩也不知一點兒用都沒有，至少把你給打醒了。”
蔣晨曦眼睛亮了一下，偷偷觀察姚宇黎的表情，有技巧的問道：“楊明浩？”
他的聲音不大，口氣裏的問號自然也聽不出來。所以在姚宇黎那裏，他聽到的就是楊明浩這三個字。
姚宇黎哼了一聲，揮舞鍋鏟，道：“一說這個名字我就惡心！”
蔣晨曦弄明白了，這個楊明浩大概就是他那個所謂的暗戀三年的男生了。也是這個身體的主人畫了整整十一個素描本的人。
蔣晨曦心裏悵然，道：“可憐啊。”
這句話姚宇黎聽到了，回頭狠狠瞪他，道：“你說他可憐？”
蔣晨曦苦逼了一下，尼瑪嘴那麽快幹什麽！他笑了一下，樂嗬嗬道：“我是說以前的我可憐……”
姚宇黎回過頭，用盤子盛菜，漫不經心道：“你也不可憐。愛情一事誰能理智。”
這句話倒是出乎蔣晨曦的意料，他臉上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在姚宇黎轉過頭來時很快的收了起來。
姚宇黎把盤子放到他手裏，道：“端過去！還有筷子，碗，馬上開飯了。”
蔣晨曦點頭，顛顛兒的跑過去擺好。
姚宇黎瞥了一眼對方貌似很……歡快（？）的背影，是錯覺吧？
上輩子做陳陽時很愛吃，這輩子雖然身體換了一個，但這個……喜歡吃應該也不會引起注意吧？要不然……慢慢來，一次一次的增加食物？
姚宇黎一雙做外科醫生的手，不論是給人做手術還是做菜，都是一把好手。又或者這家夥天賦異稟，幹啥啥厲害，廚藝十分厲害。前天雖是第一次醒來，情緒和感受都十分消極，但姚宇黎給他煮的粥的色相和味道還是很不錯的。還有昨天晚上一頓簡單的家常菜，現在想開了蔣晨曦回想起來，（﹃）口水……
蔣晨曦歡樂（……）的背影跑來跑去，殷勤的拿筷子拿碗，還在姚宇黎出來時，幫他把椅子拉開了……
姚宇黎挑眉，道：“？”
蔣晨曦漂亮的眼睛完成月牙，道：“嗬嗬。”
姚宇黎喲了一聲笑，蔣晨曦眼巴巴的看著他。
早就說過這個新殼子的外表極其出眾，饒是蔣晨曦自己沒想把什麽情緒表達在臉上，姚宇黎也愣是能在這張漂亮的臉蛋上看出……小鹿般溫柔弱小（？）的可憐味……
如果現在的蔣晨曦知道自自己重生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好盆友這樣評價自己，他大概……會想重新找輛車撞一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