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走著瞧

躍進大約二十歲出頭。穿一件褐色的夾克。還戴了|帽。這年頭。敢這麽妝扮的人可不多。尤這個鴨舌帽。最開始的時候。是工人階級的專利。凡是這種髒兮兮的鴨舌帽的。便代表著工人的身份。也就是吃皇糧的。很拉風。接下。就是流氓阿飛的專利。鴨舌帽下一亂糟糟的長頭發。穿個髒不拉嘰的夾克。大喇叭褲。出位一點的還弄蛤蟆鏡。隔幾百米遠就流氓氣息逼人。再以後就有些戲劇性。居然成了幹部的專利。當流氓阿飛都不戴鴨舌帽的時候。這種古裏古怪的帽子大規模的出現在了國家幹部油光水滑的腦袋上。至還有一些職位相當高的領導幹部。的也是鴨舌帽。

一九八零年。正是流|,阿飛戴鴨帽剛開始流行的時候。

興國倒是個能幹人。當天晚間就約到了孟躍進和我們在青安縣的城關飯店會麵。這個城關飯店。與向|縣的人民飯店的位相當。青安縣最大的國營飯店。

孟躍進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三個手下。大約被子的勇猛震懾住了。認定向陽縣來的都是狠角色。因而雖是在自家的盤上。也不敢大意。吃個飯還帶三個保鏢。讓我看的暗暗搖頭。

本衙內暗暗搖頭。是有理由的。

其一。這位孟公子乎沒有掌握做衙內的技巧。將自己整的如同一個純粹的流氓混混。其不會給他加分。隻會掉份。很糟蹋衙內這個金字招牌。如《水'傳》裏的小高雖然很不是個玩意。卻頗有衙派頭。要搞林衝的老婆。也是手下人麵將女人抓。自己隻要辦一件事上床!幾曾見高衙內赤膊上陣和潑皮混混當街對決的?好勇鬥狠。是手下人的事。非到萬不的已或者特殊情況。老大是不會親自出手的。

區區在下柳俊先生。也做了許多時候的衙內。真正操家夥上陣的隻有救梁巧那一次。而|還給人家扇了一巴掌搞有點狼狽。不過比較起孟衙內。我算的很體麵的了。畢竟年紀小著。打不過成年人很正常。哪像孟躍進五個人被人家兩個人放倒。丟人丟大發了。

其二。他帶的這三個保鏢也太差勁了些。走路一搖三擺。渾身亂抖。氓氣息倒是十足。隻是有點五七傷。真動手。肖劍一個人放倒他們還行有餘力。這樣的|包貨色帶與不帶有何區別?

我原本對孟躍進便印象不佳。一見之下。更是倒胃口。放低姿態與這樣的家夥談判。雅非本衙內所願。隻是實逼此處。可奈何罷了。

不過本衙內固然不待見孟躍進。孟躍進眼裏更加沒有我一點位置。他焉能想到這一撥陽來的家夥實則是以這個|屁孩為主的。

“老蘇。什麽事啊?”

孟躍進很拿捏大模大樣坐下來。也不和我們打呼。假的問蘇興國。他那三個跟班。也一副拽'兮的樣子。拉開架勢就坐了。全不將請客的主人放在裏。仿佛能吃我們一頓飯。已經很給麵子了。

娘賣X的。什麽玩意?

若不是為了黑子。本衙內立馬拂袖而去。

不過蘇興國表現還。沒有在孟進這個愣頭青麵前點頭哈腰。隻是保持著應有的禮貌。微笑著說:“孟少爺。既然賞臉來了。我們先吃飯。有什麽事。吃了飯再說。好不?”

“行。那就先吃飯。”

孟躍進似乎對蘇興國還比較感冒。倒不胡亂駁他的麵子。

我心中便是一動。來蘇興國麵上雖隻是個小小門市部主任。股級幹部都算不上。隻怕在青安縣。也有一定的關係呢。

“來。孟少爺。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向陽縣公安局治安大隊一中隊肖隊長……”

肖劍便伸出手去。道:“孟少爺。你好。我是肖劍。”

孟躍進伸出手和肖劍握了一下。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向陽縣公安局治安隊的中隊長。那就是正式的公安幹警了。可不是聯防隊員。當起孟衙內給個麵子

“這位是向陽縣騰飛機械廠的阮長……”

“孟少爺。你好。是阮成勝。”

七舅學著肖劍的樣子自我介紹了一下。也伸出手去。

孰料孟躍進這廝十分可惡。居然別過了頭。理都不理。全當沒看見似的。將七舅晾在那裏。進退不好一陣才訕訕的收回手去。

見了孟躍進這個架。蘇興國也很識相。壓根就不提本衙內的字號。省自討沒趣。況且我也隻告訴他。是阮廠長的外甥。並沒有打出柳衙內的招牌。

不一會酒菜上來。

向陽縣人民飯店的招牌菜式紅羊肉。因為向陽縣的山羊比較出名。而青安縣城關飯店。的就是牛席。爆炒牛蹄筋。酸辣牛百葉。紅燒牛鞭。炸牛排。青椒炒牛柳。一個勁跟黃牛過不去。此外清蒸全雞。四喜丸子。紅燒全魚這些品相富貴的菜式。也是必不可少的。基本上。隻要飯店裏能有的大菜。全點上來了。

既然要擺和事酒。就不能小家子氣。

當時的縣城飯店。也就是這些菜式了。如果有海參鮑魚天九皇翅。我也會毫不猶豫都,了。

我不是很在意錢。

還是那句話:錢賺來就是花的。收在家裏。一點意義都沒有。

向陽縣領導幹部喜歡喝茅台。青安縣官場卻喜好五糧液。也算是一鄉一俗。

孟躍進見上的是五糧液。臉色稍好一點。

不管怎麽樣。看來向陽縣這幾個家夥還是有誠意的。也見過世麵。不是鄉巴佬。

“來。大家滿上幹一杯!”

興國的和事佬做的蠻到位。雖他的年紀大致和七舅差不多。是酒桌上年紀最長的。卻放下身段給諸人一一斟酒。連我小孩子麵前都有一杯。

孟躍進擺譜歸擺譜。五糧液還是不拒絕的。酒到杯幹。他那三個跟班。更是很沒品位咂巴咂巴嘴。連連吸氣。

七舅和肖劍陪了一杯。我就是沾沾唇。

連盡三杯孟躍話就多了起來。不住的炫耀他在青安縣如何了的某年某月。在某處扁了誰。某年某月。又因為某人小小的罪了他以致被打斷了

|佛他就是青安縣的土皇帝加無敵戰神。隻要他那幾個流裏流氣的跟班便即聲附和。嚷嚷著敬大哥一杯。

“那個向陽佬。也太他媽囂張了。子昨天在汽車站看上了那個妹仔……”

孟躍進滿嘴跑火車。意識到說漏了嘴。頓時有尷尬。

一個有點鬥雞眼的跟班馬上嚷嚷起來:“就是啊。他媽的。那個妹仔可水靈了要不是|個向陽佬……”

“對子眼!”

孟躍進卻尚未醉。厲聲喝止鬥雞眼。

所謂“對子眼”。是青安縣方言對鬥雞眼的稱。大約也是該名跟班的綽號。倒也貼切。

七舅和肖劍都向我望來。我端起茶杯喝一口茶不動聲色。今是來講和的不是破案。倒不必揪他的語病。這麽半句話。也做不了法庭的證據。

興國便撇了撇嘴似乎對孟躍進有些不以為然。

又喝了幾杯酒。孟進臉更紅了。斜眼著七舅。說道:“你們想要講和是吧?”

七舅點點頭。說道:“孟少爺。我們的銷售員不認識你。多有的罪。冤家宜解不宜結。你看……”

“嘿嘿。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道理我也懂。好。看在蘇主任麵子上。這個麵子我給了。不過……你的人打傷我幾個兄弟這個賬。怎麽算法?”

孟躍進牛皮哄哄的嚷嚷。

七舅陪著笑。說道:“孟少爺說個章程?”

“要賠醫藥費……”

對子眼叫道。

“對。還要賠營養費……”

另一個跟班也亂哄哄的插嘴。

我皺了皺眉。TM的。孟躍進怎麽手下人的?這沒規沒矩!不過瞧這位孟衙內的德行。家也不像是個有規矩的人。

“嘿嘿。向陽佬。你們都聽清楚了?”

孟躍進大著舌頭道

這個草包。敢情連七舅姓什麽都忘記了。開口閉口“向陽佬”。要不是在青安縣。就憑“向陽佬”這三個字。也夠本衙內好好收拾他了。

興國不悅的道:“孟少爺。這位是騰飛機械廠的阮廠長……要賠多少醫藥費。你總要說個數。還有。養費什麽的。就不要提了吧?”

|不論蘇興國是了騰飛廠和黑子的好處還是良心尚在。這話倒還說公允。

孟躍進一拍桌子。說道:“行。那就賠五百塊!”

七舅和蘇興國都嚇了一跳。

五百塊。虧他也敢開口。

今天在城關飯店差不多吃了個“滿漢全席”。還上了兩瓶五糧液。加起來也不夠七十塊錢。蘇興國都還的太豐盛了。估計縣裏招待的區來的領導。一桌酒有時還到不了這個標準。

他原以為。最多賠一兩百塊錢。也就是了。

誰知孟躍進竟然獅子大開口。

“要現金啊。現在就付!”

孟躍進又加了一句。

“孟少爺。太多了?”

蘇興國說道。

孟躍進瞪他一眼。嚷道:“老蘇。你到底幫誰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他們那個什麽什麽騰飛廠可有了。他們廠那個美女掛曆。還在我家貼著呢。我爸還在家裏說起過。年向陽縣搞什麽年底總結表彰。騰飛機械廠是典型。賺了十萬塊……我才要五百。算是客氣的了。”

我不覺有些好笑。聽這位的意思。要是不客氣的。敢情還要騰飛廠分一半紅利給他?

肖劍一張黑臉漲通紅。似乎隻要等我一句話。就要出手收拾這個混蛋了。

七舅的臉色也是陣紅陣白。不住拿眼睛瞟我。

錢他是帶夠了。不孟躍進實在不像話。他有些拿不準主意。畢竟五百元可不是個小數目。

我再次端起杯子。不過這次端的是酒杯。抿了一口。緩緩點了點頭。

七舅深深吸了口氣。一拍桌子。道:“好。五百就五百。但是要馬上放人。”

“馬上放人?”

孟躍進笑了。

“阮廠長。你當青安縣公安局是你家開的?你說放人就放人?”

這回他倒是記的七舅是阮廠長了。

“那你的意思要怎樣?”

“這五百塊錢。隻是賠我們的醫藥費。公安局那邊。要你們自己去結案。另外。你那個手下。打傷了本'爺。這個麵子。不是錢能夠補的起的。”

“是啊。那個向陽佬。他媽的好不厲害。我們大哥在青安縣還沒吃過這樣的虧呢!”

對子眼又來火上添。但是言語之間。對黑子的身手也很是佩服。一個人對十幾把刀。不是鬧著玩的。

“要他給老子磕三個響頭。這就算過去了。”

孟躍進惡狠狠的道

幸好林海仁不在。則隻怕立時便會再打起來。

肖劍和七舅的臉色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

這個娘賣X的孟躍進。也太過分了。這條件不要說我根本不可能答應。就算我肯答應。黑子也絕不會做。

興國皺起眉頭。說道:“孟少爺。這也太過分了吧?”

“過分?嘿嘿。不要說他一個外的佬。就是在這城關鎮。誰敢打老子?”

孟躍進叫囂起來。

“老蘇。你也不要多說了。不是我不買你的麵子。這個麵子我若是給了你。今後青安縣會有人把我孟躍進放在眼裏嗎?我告訴你老蘇。他們今天答應了就算了。不然的話。他們騰飛機械廠不要想在青安縣做生意。”

興國頓時說出話來。

七舅強忍怒氣。說道:“孟少爺。不能再改一改嗎?”

“改?好啊。我叫人在號子裏打斷他兩條腿!”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往門外就走。七舅和肖劍一怔。隨即跟了上來。

興國和孟躍進一人都愣了。打從他們進來。我就沒過一聲。誰也沒把這小屁孩回事。誰知道我一起身。七舅和肖劍居然也毫不猶豫就跟我走了。

我走到門口。扭過頭。冷冷丟下一句話。

“孟躍進。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