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有人要反擊
人做事太漂亮了。
當柳俊臉色平靜地向王毅然匯報了七嶺衝中學的事情之後,王毅然心裏油然生出這麽一個念頭。這件事情,由頭至尾都是柳俊一個人促成的,若直接由騰飛公司將款子撥過去,任誰也沒有話說。
可是他依舊要堅持按照規矩來,讓這筆款子在青基會的賬上走一趟,再以青基會的名義給寧北縣撥過去,一來一往,青基會不費分毫力氣,便得了個彩頭。募捐和援建的功勞簿子上各各加了一筆。
尤其難得的是,自己不久前還得罪過他,卻毫不計較。一個奉命過來“幫忙”的外單位幹部,對自己這個青基會理事長的尊重,絲毫不亞於本部門人員。
一時之間,王毅然有些情不自禁,拍了拍柳俊的肩膀,感慨地歎息了一聲。
“柳俊,今天中午起去吃個飯吧!”
王毅然發出了邀請,也不柳科長了,直截了當叫名字,透出幾分親熱來。
“好……要不,叫上長一起?”
柳俊征詢地道。
“好好好……”
王毅然眼裏閃過一抹外地喜色。
在團委。白楊絕對是一個特別地存在。以中組部副部長千金小姐和學校部部長地雙重身份。在團省委自成一係。並不和哪一個書記特別靠近。與分管地池曉波副書記。也隻是工作上往來多一些。並不能據此就認定白楊是池書記線上地人。
一定給白楊畫條線地話。她勉強算得是韓江書記線上地。
不說韓江是團中央空降來地。一般情況下。中層幹部向一把手靠攏很正常。
像王毅然這種本土幹部白楊基本上屬於兩個世界地人。平日裏盡管也很想與白楊接近。卻是苦無機會。白楊和氣地外表下隱藏著地是一座冰山。
現聽柳俊地口氣。似乎隻要他肯開口。白楊就一定肯來赴約。
王毅然在欣喜之餘,也有些駭然。
衙內畢竟就是衙內。他和白楊真正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上次來的那個何延安書記的侄女,也是這個“高幹子女”圈子裏的人吧?
……
“哼是你狡猾,一件事做兩回好就算了,還要拿著我做人情!”
白楊很是不爽,恨恨地盯著柳俊,若不是在辦公室隻怕又要“暴力傾向”了。
柳俊便朝白楊豎起大拇指。
白部長實在聰明,一眼就看穿了他那點“花花腸子”。
所謂一件事做兩回好i的自然是七嶺衝中學的事情,在青基會賬上走一趟,名義上的好處,都讓給青基會了,事實上,人家真正記得的是他柳俊同誌。易寒張曉曼清清楚楚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又怎會去念青基會和王毅然的好處?
故而此事上頭俊沒有絲毫損失,反倒將“效益”擴大化了輕鬆鬆交下了王毅然這個朋友。
至於拿著白楊做“人情”,柳衙內卻是不敢芶同的。
“白楊姐姐這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這不是拿你做人情,是在給你打基礎!”
“給我打基礎?”
白楊不解。
“難道不是嗎?我一個副科長,跟人家正處級的理事長級別上差老鼻子了。拉攏他有什麽含義?你就不一樣啦,眼下已經是團省委最重量級部門的一把手,如果不外放,就在委裏進步的話,下次就是團省委的領導了,不該現在給你拉幾個得力幫手?”
柳俊侃侃而談。
“去!少胡說八道,這樣的話也能亂講的?”
白楊邊斥責柳俊邊抬眼望向辦公室門外,生怕隔牆有耳。
柳俊笑了笑,果然不再多言。
……
吃飯去得比較遠。畢竟王毅然的“組織”是韋安邦。若是?都市小說叫老韋知道王毅然主動請柳俊吃飯,隻怕要氣得吐血。
韋安邦這人,器量是不怎麽的。
他這個器量問題,也是王毅然今天主動向柳俊示好的原因之一。王毅然不傻,他也看得出來,韋安邦的從政之道風險有些大。死死抱住胡為民的大腿,固然能得到胡為民的信任,但胡為民一旦倒台或者調離(這個可能性很大),韋安邦立即就會被那些他曾經得罪過的人往死裏整。
就說這次吧,柳俊輕輕一抬手,就壓得韋副書記氣都喘不過來。
王毅然也就多長了個心眼。
畢竟他才三十幾歲,就做到了處幹,是該好好為自己的前程考慮清楚。
團省委是個清水衙門,處級幹部並沒有配備專車,王毅然要用車的話,需要提前和小車班打招呼,如果前頭已經有人排隊了,那就輪不上。
說地方之後,柳俊開車拉著白楊先走,王毅然自己打的過來。
現在柳俊請朋友吃飯,一般都在芙蓉酒店。如同尹昌輝所言,這裏的本地菜做得地道,價格也比較合理。在秋水大酒店竣工之前,估計柳俊不會換地方了。
看見柳俊,鄭馨蓮立即滿臉含笑迎了上來。見了白楊,微微愣了一下。這位好像不是以前跟柳先生一起來吃飯的那個清純靚麗的女孩兒。不過鄭馨蓮是個很有眼色的人,不會隨意表示驚詫。當下微笑著為他們安排好了包廂。
白楊先進去,柳俊在大堂等候王毅然到了,再一道進去。
“白部長肯賞光,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王毅然進了包廂,緊著和白楊握手。
“大家都是同事,王理事長這麽說就太見外了。”
白楊穩穩地答道。
王毅然哈哈一笑,遞過菜譜:“請二位點菜吧。”
柳俊笑道:“兩位領導點菜,我來買單。”
王毅然瞪起眼睛:“柳俊,這是怎麽說的?瞧不起我啊?”
“王理事長誤會了。委裏上次調查清楚了,我可是團省委的第一富豪。我不請客說不過去啊!”
柳俊笑著說道。
王毅然和白楊不禁莞爾。
“第一富豪歸第一富豪客歸請客,兩碼事。”
王毅然不依。
柳俊也就由得他去。
當下點了些地方特色菜,幾瓶啤酒,柳俊心細,特別為白楊點了兩道不辣的菜,還要了個美容養顏的“木瓜燉雪蛤”。
王毅然也是個人精似的桌上不談公事,三個人天南海北的閑聊一陣漸有了
,王毅然望了一眼柳俊,像是很隨意地問道:“柳俊想起要寫那篇文章的?”
柳俊心裏一動,不明白王毅然忽然問起這個是什麽意思。不過臉上自然是一點都不帶出來笑道:“在資料上了解到了蘇聯改革的一些現象,覺得不大正常寫了下來。其實就是一個黨員對國外時事的一些看法和對國內改革開放的一些意見罷了。”
王毅然笑了一下:“說起來可不就是這麽回事嗎?每個黨員都有權力發表自己的看法嘛……不過有些人呢,老是愛把事情往別的方向上想。”
柳俊心裏又是一動。
王毅然此時提起這個話題,自然是有原因的。他是韋安邦那邊的人,莫非老韋吃了一癟不甘心,又想再生點事端出來?
這個也不是不能。
韋安邦和林明義不像那肯輕易認輸的人。
“每個人的想都是不同的嘛。”
柳俊淡淡地一笑。
“我想到什麽就寫出來,家想到什麽也可以寫出來嘛者說出來也行。”
“是啊,能寫家也能寫嘛,觀點不同而已。”
王毅點點頭後轉換了一個話題,繼續閑聊。
……
八月十二日省召開省委。
這是一次例行的省委常委會,首先研究了幾個人事異動方麵的問題,都是些相對來說不是很緊要位置副廳級幹部的任免,沒有遇到什麽問題,一一舉手通過,一團和氣。
接下來,省長張光明提出了幾個經濟建設方麵的議案,其中比較重要的是瀚湖市市委市政府提出來,要求拓寬加固瀚湖市到大寧市的國道線,改造標準按照大寧市到寶州市國道線的標準執行。目的是要將瀚湖市也納入這個大經濟圈中來。
大寧市到寶州市的國道線改造之後,三市一區之間的車行時間大大縮短,物質流通量明顯大增,對於這四個地市的經濟發展起到了十分巨大的作用。
瀚湖市提出這個要求,很是合理。
問題是從瀚湖市到大寧市之間,差不多有一百八十餘公裏距離,而且比較前兩年來說,今年物價又有所上漲,所需要籌措的資金在二十二個億以上。無論是瀚湖市、大寧市還是省財政,都感到巨大的資金壓力。
“同誌們都談一談吧?”
在張光明介紹完情況之後,廖慶開循著慣例征詢班子成員的意見,目光落在常務副省長葉春林和大寧市委書記柳晉才臉上。
純經濟建設的問題,其他常委一般不會發表很深入的看法。葉春林是主管經濟的常務副省長,柳晉才是與此事有關聯的大寧市委書記,而且比較擅長抓經濟建設,因此廖慶開主要是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這個是好事,雖然財政上麵有一定的困難,我認為還是應該考慮立項。資金方麵,可以向中央求援。”
葉春林說道。
張光明不為人察覺的皺了皺眉頭。
倒不是他反對葉春林的說法,而是中央財政也很吃緊。打“上頭”的主意,希望不大。
柳晉才想了想,說道:“我原則上同意春林省長的意見。資金方麵,估計還是要靠我們自籌。這條路在大寧市境內有大約七十公裏左右,大寧市可以籌集三到四個億的資金。”
這位還是嚴謹的工作習慣,上任數月,對大寧市的家底摸得比較清楚。
張光明說道:“瀚湖市方麵,對修路熱情很高,也可以自籌六個億左右的資金,省財政可以擠出四個億左右,如果中央財政能再支持一點,我看可以先立項了。”
廖慶開點點頭:“既然如此,我看可以立項。請光明同誌和省政府全麵籌劃好這件事情。”
“好的。”
張光明點頭應諾。
廖慶開便環顧會場,準備做總結。
“廖書記,我有一點意見要說說。”
這個時候,省委宣傳部長孔澤原忽然說道。
“澤原同誌,請講。”
廖慶開客氣地道。
孔澤原五十三四歲年紀,臉皮白淨,很有讀書人的氣質。周先生調任政研室副主任後,從中宣部空降下來的幹部,平日與胡為民走得比較近。
“廖書記,張省長,各位同誌,近來各地宣傳部的負責同誌不斷來函來電,說是目前有一種很不好的輿論導向,有人試圖為當前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潑冷水。同誌們都很氣憤,認為必須要正本清源,好好駁斥一下這種歪風邪氣,正確引領輿論導向……”
孔澤原說著,眼光不經意地停留在柳晉才臉上。
柳晉才默默端起茶杯喝水。
廖慶開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們宣傳部的意見呢?”
孔澤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說道:“我們宣傳部認為,既然基層大部分同誌都有這個要求,那就不妨就這個問題,展開一次全省範圍內的討論。”
“其他同誌的意見呢?”
胡為民咳嗽一聲,緩緩開言:“我認為,澤原同誌這個意見很好。輿論宣傳曆來都很重要。對於不正確的輿論風向,就是應該堅決駁斥。不然的話,就會把基層黨員幹部的思想搞混亂。”
“也不能這麽說嘛,每個人都有權利發表自己的意見,隻要不是故意破壞改革開放,不同的意見也是可以提的。可以幫助我們少走彎路,少犯錯誤。”
張光明微笑著說道。
“省長說的很有道理。問題是已經給基層的同誌造成了一定的思想混亂,我認為省委還是應該有一個比較明確的態度,也好讓基層的同誌安心工作,不被錯誤的輿論所影響。”
孔澤原也微笑著說道,卻在不經意間給柳俊那篇文章的觀點定性為“錯誤”。
廖慶開擺了擺手,說道:“既然要進行討論,那麽誰對誰錯,暫時不要輕易下結論。等討論過後再看吧。”
“廖書記同意展開討論了?”
孔澤原急急問道。
廖慶開笑道:“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曆來是我黨所提倡的嘛。民間都有一句俗話,叫作‘話不講不清,理不辨不明’。既然有不同的意見,當然應該允許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