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愣了一下,跪在那裏想對策,錢嬤嬤雖說是貪些小財,到底是沒腦子的人,她怎麽可能知道真相,莫不是大小姐在使詐。

“張嬤嬤,你抬起頭來。”方雨露悲憤的望著她,曾經張嬤嬤是她最親近的人,就連前世,方雨露心中有什麽委屈,都是去找的她,誰曾想,害死母親的凶手,竟然是她,想到前世的遭遇,母親的慘死,方雨露握緊了拳頭。

張嬤嬤慢慢的抬頭看向方雨露,是錯覺吧?剛剛大小姐臉上所流露出的那種眼神,那種表情,就好像從幽冥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一樣,看得她心裏毛毛的。

張嬤嬤隻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回大小姐,奴婢不知道誰害了夫人,夫人是生產的時候大出血,是意外,奴婢,奴婢不知道夫人何時中的毒。”張嬤嬤死不承認。

死到臨頭還不承認,難道非得有人證物證麽?

方雨露閉了閉雙眼:“潘嬤嬤,去請祖母和父親來吧,就說凶手已經找到,請他們來處置。”

張嬤嬤驚訝的抬頭,問都沒問,就定了她是凶手,她不服,難道說那裏露出了馬腳?她仔細的想想,都沒想出來。

“大小姐,恕奴婢直言,你都沒審問過奴婢,怎麽能肯定奴婢是凶手?”張嬤嬤梗著脖子問道。

“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你抵賴。”方雨露冷聲道。

“那你就拿出來,不拿出來,奴婢不服。”張嬤嬤挺了挺脊背,仍舊不服氣。

僵持中,方老夫人和方良慶都進來了。

“露兒聽說你找到了害你母親的凶手?在哪裏?”方良慶快步而來,後麵竟然跟著宋姨娘。

宋姨娘看著跪著的張嬤嬤,腳下一個踉蹌,幸虧被紅葉牢牢的扶住,才避免了出醜。

潘嬤嬤和方雨露一對眼,點點頭。

方雨露起身給方老夫人和方良慶讓座,站在一旁,回道:“回祖母,父親,女兒找到了害母親的人,正在審理。”

“那好!你繼續審理吧,父親聽聽。”方良慶立刻道。

方雨露高聲喊道:“帶證人,證物。”

錢嬤嬤和秋菊被帶上了前廳。

方雨露問秋菊道:“上次你說你去買紅花,雖然沒有放進藥裏,我且問你,你把紅花藏那了?”

秋菊從懷裏拿出一個紙包:“奴婢雖然買了,但是知道紅花是用作小產的藥,一直都沒敢用,所以就藏起來了,每次買的都是一錢,總共買了八次,這裏是八錢,一點不多,也不少。”

方雨露又問道:“你說母親去世是服了過量的紅花,你可有證據,還有那紅花是怎麽放進去了,誰放進去的?”

秋菊神情悲憤道:“回大小姐,奴婢買過紅花後,對這個味道非常的敏感,夫人在生過大少爺後,喝了一劑藥,藥是張嬤嬤端過來的,奴婢拿碗的時候,發現碗裏有紅花的味道,奴婢就懷疑,夫人的藥裏有紅花。”

藥正是張嬤嬤給加的,可是過了這麽久了,僅憑秋菊一句話,顯然是不夠的。

張嬤嬤猛了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跪著大哭道:“奴婢冤枉啊,奴婢隻是貼身伺候夫人,這麽多年了,怎麽會害夫人,肯定是那個殺千刀的,陷害老奴,老太太,老爺,給老奴做主啊。”

方雨露冷笑:“陷害你?張嬤嬤,他們為什麽要陷害你,你與他們無冤無仇的。”

“那老奴也不會害夫人,奴婢本就是段府出來的人。”張嬤嬤立刻反問。

方雨露嗬嗬一笑,轉頭問像錢嬤嬤:“錢嬤嬤你來說說張嬤嬤為什麽要害母親吧!”

錢嬤嬤抬頭掃了張嬤嬤一眼,又掃了一眼大廳裏的人,白著臉道:“張嬤嬤的女兒是舅爺的小妾,卻被舅夫人打死了,張嬤嬤的老伴和小女兒被趕出段府,他們來到了興州城,找到了張嬤嬤。他們被安排在西城的一個小院裏。”

錢嬤嬤不知道的是,張嬤嬤的小女兒被宋家成看上,成了宋家成的小妾之一。

方雨露眯了眯眼睛,眼光精湛:“為了給女兒報仇,張嬤嬤就記恨上了母親,給母親下藥。張嬤嬤你好狠的心,你可知當初你女兒要給舅舅當妾室,母親是怎麽勸你的,母親勸不了你,還給舅母去了封信,讓她好好照顧你的女兒。你可知你女兒為什麽會被打死?她在表弟的碗裏下毒,隻因為她懷了身孕,可笑,還不知是男是女,就如此張狂。即便是毒害了表弟,那還有表哥,段府豈能讓一個庶出孩子當家。”

張嬤嬤身子一下子軟了起來,有其女必有其母,張嬤嬤隻聽了小女兒的一麵之詞,以為主母嫉妒女兒的美貌,害了女兒,誰知道裏麵竟然還有這些。

張嬤嬤突然想到,自己已經把藥渣給扔了,大小姐不可能找到證據,現在說著隻是詐她,仍舊死不承認道:“奴婢沒有,奴婢對段家雖然有怨言,但是對夫人依舊是忠心耿耿。”

但是,馬上秋菊拿出的東西就令她目瞪口呆。

秋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掏出一個包裹道:“這是張嬤嬤當時熬的藥渣,雖然時間長了,但是仍然能辨出是夫人用的那副藥方。”

方雨露已經把趙大夫找來,這個藥方趙大夫隻開了一劑,是給段氏生產後除惡露用的。

趙大夫聞了聞,仔細辯了辯道:“是老夫當時開的藥方,從藥渣看來這服藥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不過裏麵摻有大量的紅花,生產之後的人服用後會造成大出血的症狀。尊夫人去世前的症狀很可能跟此有關。”

送走趙大夫,方雨露冷冷的看著麵容惶恐的張嬤嬤,問道:“你那紅花從那兒來?”

“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夫人對你那麽信任,你竟敢背叛她,就算是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的家人想想,你這樣做對得起他們嗎?”宋姨娘表示十分氣憤,十分憤慨,咬牙切齒的說著,其中“你的家人”,尤其說的清楚。

張嬤嬤楞住了,鐵證如山,抬頭看了看方良慶,其實她是在看宋姨娘。看來是瞞不住了,想到自己隻剩下唯一一個女兒如今在宋府,但願宋姨娘看在今天保她的份上,能對女兒好。

她眼睛一閉,要緊牙根道:“回大小姐,紅花是奴婢自己去買的,買了三錢,總共買了三次,合成一次給夫人喂下的。”

方雨露聽罷,心神俱裂,她閉著眼睛想到前世,宋姨娘先是請京城的大夫給母親施針,拖延母親生產時間,再借口穩婆不好,換成了已經打點好的穩婆。

然後,再讓張嬤嬤給母親喂藥,九錢的紅花下去,不但大人沒了命,孩子命也沒了,或許孩子生出來本是好的,可是在利益的驅使下,張嬤嬤還悶死的孩子也說不準。

隻是這一世,方雨露已經有了先知,絆住了宋姨娘,使母親得以順利生產,誰知卻沒防備住真正的凶手張嬤嬤。

原來前世方雨霜說的忠心的人卻背叛了主人,方雨露隻道是說的秋菊,原來是張嬤嬤。

想想前世,母親和弟弟都去世了,宋姨娘對方雨露不管不問,祖母見到自己都是訓斥,自己總覺得張嬤嬤最親,總是去找她訴苦,是她告訴自己,宋姨娘是個賢惠的人,自己是嫡女,宋姨娘不敢為難自己,才養成自己囂張跋扈的個性。

“張嬤嬤,我來問你,你女兒現在哪裏?”方雨露想到不久前,她派人去宋府找秋菊的娘和弟弟,無意中發現張嬤嬤女兒也在,方雨露就知道張嬤嬤的所作所為跟宋姨娘脫不了關係,再想想剛才宋姨娘說的話。

張嬤嬤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逃不了了,免不了一死,如果受了重罰,萬一牽扯出宋姨娘來,那麽女兒在宋府豈不是被受牽連。

突然,張嬤嬤起身猛嚎一聲“老奴對不起夫人,老奴去了。”

誰都沒有防備,張嬤嬤對著旁邊的柱子撞了過去,好在離柱子最近的秋月攔腰抱住的她,即便是這樣張嬤嬤也受了傷。

方雨露心有戚戚然,張嬤嬤為了女兒是不會說出宋姨娘了,也罷,有張嬤嬤這條線,對宋姨娘也有個牽扯,隻要張嬤嬤不死,宋姨娘就有把柄在張嬤嬤手裏,讓她們互相鬥去。

“父親,張嬤嬤服侍母親一場,雖然張嬤嬤誤會母親,並害的母親,本應把她仗斃,給母親陪葬,但是,父親,母親本就是寬厚之人,況且母親已經去世,就算是為了諾磊,為了給方家積陰德,女兒看不如打她三十仗,攆了出去就罷了。”

誰也沒想到方雨露會為張嬤嬤求情,眾人一愣。

宋姨娘高聲喊道:“那怎麽行,是她害了夫人,隻攆了出去,豈不是便宜她。”

方老夫人厲聲道:“閉嘴,主子說話,哪有你姨娘插嘴的份。”

宋姨娘撇撇嘴,不再言語,她當然不想張嬤嬤活著,誰知道她會不會以此為把柄要挾她。

方老夫人倒是明白方雨露的意思:“好,我看可以,來人把張嬤嬤帶下去。”

最終,張嬤嬤還是被打了三十仗,攆了出去。

方良慶掃了屋裏的奴婢一眼,隻覺得心煩:“母親,把這些丫鬟都打發了,兒子看著都心煩。尤其是這個秋菊,明知道夫人遇害,不但不稟報,還掖著藏著。”

“父親,剩下的事情就讓女兒來辦理吧,定把這些人打發的遠遠的。”事情已經辦完,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宋姨娘如今剛生了孩子,有父親罩著,也隻能如此。